湯鬱寧沒有迴頭,「看多了就自然熟悉了,有些不用看也知道在說什麼。」
紀珩的眼皮越來越重,「我做不了這樣的工作,我暈字。」
湯鬱寧覺得有些好笑。
他側過頭來,看著紀珩,卻發現紀珩已經閉上了眼。
紀珩是真的困了,就像是以前一樣,經常學習就困,不學習就精神得很。
湯鬱寧看著紀珩的頭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似的。
過了很久,他伸出手,把紀珩的頭輕輕往自己身上靠了過來,「困就睡吧,我還沒那麼快,要看很久。」
紀珩也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很輕地哼哼了兩聲。
他靠在湯鬱寧的心口處,正好能聽見那裏心髒的跳動。
對於別人來說,這種心髒的跳動似乎是常事,可對於湯鬱寧來說,他的心髒隨時都有可能停止跳動。
所以他的心髒跳動,每一下、每一下,都是極為珍貴的。
紀珩知道,所以他閉著眼,在夢境中,感覺自己好像在努力地捧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髒,感受著這顆心髒的搏動。
他慢慢地、慢慢地睡著了。
聽見紀珩的唿吸逐漸平靜、綿長,湯鬱寧停留在屏幕上的視線,也慢慢地轉移了過來。
午後的陽光總是那樣溫柔,窗外是遍地的綠茵,帶著夏日氣息的風吹動窗簾。
湯鬱寧抱著紀珩,感覺紀珩在自己身上的分量,和壓在心口的重量。
這似乎是他此生唯一能夠感覺到活著最真實的存在了。
紀珩的體溫偏高,靠著湯鬱寧,也讓湯鬱寧覺得溫暖。
不知不覺間,湯鬱寧看了紀珩很久、很久。
久到他忘了繼續看資料,忘了日光漸漸西斜,隻覺得這樣抱著紀珩,仿佛時間都停止在了這一刻。
如果是真的停止了,那該有多好。
他們像是真的迴到了小時候,紀珩陪湯鬱寧看電影,最後靠在湯鬱寧的肩膀上睡著了。
最後,湯鬱寧還是打算把紀珩抱到房間裏,自己再出來看資料。
不然紀珩坐在他的腿上,睡得這麼安穩,他的心卻亂得恨不能把紀珩好好折騰醒。
湯鬱寧抱著紀珩,像抱小孩兒一樣,慢慢地站起身。
紀珩比湯鬱寧想像中要輕,但這樣輕的小小朋友,身體裏卻有著湯鬱寧沒有的能量和堅韌,他能做很多湯鬱寧做不了的事情,遇到了困難,哪怕被人拋棄,也能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站起來。
湯鬱寧知道,他比不上紀珩。
他很脆弱,他不能被人拋棄。
以前是不想被人拋棄,現在是怕被紀珩拋棄。
不光因為紀珩是他的唯一,更因為……他不想再讓紀珩感受那種被拋棄的痛苦了。
他想成為撐傘的人,雖然曾經做錯過,但往後,他生命裏所剩無幾的、這短短的兩年時間,他想成為紀珩的全部。
無論是身還是心。
湯鬱寧把紀珩抱到了房間裏。
他彎腰準備把紀珩放在床上,然後再離開。
結果剛把紀珩放到床上,準備鬆手,紀珩的眉心輕輕動了動,然後就更緊地抱住了湯鬱寧的脖頸,不願意鬆手了。
湯鬱寧被紀珩摟得往下壓了壓。
紀珩緊緊地在睡夢中抱著湯鬱寧的脖頸,夢囈了一句什麼,蹭了蹭湯鬱寧的脖頸,像小貓一樣毛絨絨的頭發,蹭得湯鬱寧身子一僵,本來就抱了紀珩那麼久,一下子就沒由來起了反應。
第46章 生離
紀珩在家裏睡到了下午。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夕陽已經從窗外照了進來,緋紅一片,很漂亮。
紀珩久久地望著窗外的那片夕陽,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能夠看見這樣的美景了,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激動。
過了好一會兒,紀珩稍微動了動,就感覺自己碰到了人。
他轉過頭去,看見湯鬱寧坐在床邊,一隻腿支著,正在看平板。
紀珩沒想到自己竟然一覺睡到了下午。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懶。
紀珩掙紮著腰坐起身,湯鬱寧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你怎麼這麼能睡?」
「……」
紀珩也不知道為什麼。
隻是這一覺他睡得很香甜,很久沒有這麼安穩地睡過一覺了。
湯鬱寧和紀珩不一樣,他是常年睡眠不足的人。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睡眠淺,也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經常疼醒也是常有的事情。
紀珩下床去洗漱了一下,結果對著鏡子發現自己的脖子上有一塊紅印。
他湊上前,仔仔細細看了很久。
紀珩跑出洗手間,指著脖子上的紅印對湯鬱寧道:「好大一個蚊子包,我居然沒有感覺。」
湯鬱寧的視線對上紀珩的。
閃了一瞬,他垂下眼來,淡淡「嗯」了一聲,「確實好大。」
紀珩又迴洗手間去了。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除了這個大蚊子包,並沒有其他地方有蚊子包了。說來也奇怪,紀珩並沒有覺得這個蚊子包很癢,所以他懷疑是被別的東西咬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紀珩拿著手機查,這究竟是被什麼東西咬了。
「住進來半個月了,」紀珩認真看著他的新智慧型手機,「我檢查過,這邊沒有什麼蟲子,都很幹淨……如果是別的東西,就有些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