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裴正聲輕笑。
相處這麼久,丹增又怎麼會看不出他眼神裏的暗示。
他摟住裴正聲的胳膊,微微仰起頭,「老師,教教我嘛。」
裴正聲眼神一暗,啪地點燃一隻煙,慵懶地用嘴叼著,「坐好。」
丹增聽話地端坐著,眼神帶著孺慕和信賴。
裴正聲用筆當作教鞭,在人的身上輕拍,「背挺直,眼神注視前方。」
「岑飛舟是初出茅廬的警插,他身上充滿朝氣,有著對未來的憧憬,捍衛正義的執著,他沒有受過任何的挫折,他對自己的未來清晰,打擊罪犯是他唯一的目標。」
他停頓一下,吐出一口煙圈,「你的正氣呢?」
「我難道沒有嗎?」丹增舉手反問。
「有,太散了。」
「那要怎麼辦?」丹增求知慾旺盛。
「練,每天兩小時軍姿,多聽強軍戰歌。」裴正聲一錘定音,「明天帶你去靶場。」
「啊?」
「早點休息。」
腦袋被人揉了一把,丹增看著裴正聲離開的背影有些淩亂。
他絕對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期待!
但是!
起碼有一個吻吧……
第36章 月亮珍寶
剛才的一小段演繹, 裴正聲的情緒有了不小的起伏。
他並不是一個情感充沛的人,甚至可以說得上淡漠,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真正意義上引起他的興趣。
雖然他在愛的環境裏成長, 但其實他並不是特別懂什麼是愛。
裴正聲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的不同, 在別人都說小兔子可愛的年紀,他卻隻想著剖開那副毛絨的皮囊, 找尋其中生命的真諦,他好奇究竟血要流多久, 才可以真正的死亡。
或許家裏的人也察覺出了他的與眾不同, 但他們並沒有把這個小孩子當作異類, 甚至從來沒有絕對他有什麼疾病, 而是加倍地給他愛, 教會他明辨是非, 教會他一個正常人應該有怎樣的情緒。
這其實很有用, 他的家人在他的脖子上套上愛的枷鎖,讓他不至於成長為一個危險分子,裴正聲雖然無法迴報同等的愛, 但是也將家人納入了他的領地範圍。
就像他對丹增說的, 更多的隻是一種占有欲。
他安安穩穩地長大, 除了比較懶散冷淡之外,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這一點, 他是應該感激的,然而很遺憾, 他並不理解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他的導師, 老古板傅經書, 導演係的教授,看人還是很準的。
他說裴正聲的鏡頭沒有感情, 他何止是鏡頭裏沒有,他整個人在這方麵都欠缺得可憐。
曾有過一段時間,傅經書的話還是對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他開始對感情這個東西感到好奇,他也因此進行過深刻的探究。
這也是為什麼坊間說他有一段時間很花的原因,他的確接觸過很多男女,扮演不同性格的人來和他們談戀愛。
落到最後,都逃不過欲。
物慾抑或是情、欲。
他們總想在他身上獲得些什麼。
這很無趣。
很快,裴正聲就失去了研究的興趣。沒有感情就沒有吧,又能怎麼樣呢?
可是,丹增卻不一樣。
他對這個人感興趣,他是除了家人以外,第一個讓他產生占有欲的人。
而剛才,僅僅隻是簡單的帶入祁雲的情緒,他身上的枷鎖就搖搖欲墜,這讓他很煩躁。
裴正聲討厭失控的感覺。
想要對丹增做一些事情,想把他做成自己的藏品,那雙眼睛,如果脫離那副軀殼,是不是仍舊明亮?
他那麼乖,如果把他一直關在自己的身邊,還是這樣乖嗎?
所以他離開了,他怕自己真的會做出無法挽迴的事情。
而「怕」,他竟然也會「怕」?
裴正聲手指顫抖,幾乎要抽完一整包煙,即使如此,他仿佛仍能夠聽到猙獰地笑聲……
靶場的占地非常大,丹增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多少有點興奮。
槍械,是每個男人年少時的浪漫,丹增也不例外。
他姥爺以前就有一把□□,是用來保護羊群不受狼侵擾的。
狼是羊的天敵,高原上的狼真的十分惡劣,臨近冬天更是猖獗,牧民對它們恨得牙癢癢。
但是丹增他們有一年撿到了一窩狼崽子,瘦瘦小小,叫聲尖細,和小狗沒什麼區別,丹增一家便用被狼咬死的羊去餵養這些小狼崽。
直到他們長大,最後放歸野外。
這就是牧民的生存法則,是藏族人與自然之間的互動。他們敬畏自然,尊重自然,熱愛自然。他們相信自己所獲得的一切,都是自然的饋贈,就連自己,有一天也會迴歸自然。
丹增姥爺的木倉後來就上交了,不允許打獵,要保護野生動物。
小時候姥爺還說要教他打木倉呢,後來也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這次能來靶場,他是真的非常激動。
「呦,這是誰啊?這不是裴家小寶嗎?」
人未至聲先到,爽朗中又帶著些賤嗖嗖的,丹增先是看到了一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和裴正聲有的一拚,特別白,比裴正聲還白,死了三天都未必有的那種白。
等走近了,丹增也瞭然。
這是個外國人,或許是西伯利亞高原血統,五官深邃,淡金色的頭發,一雙藍眼睛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