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友山迴到外科辦公室。


    副主任向遠忠坐在他對麵，手中拿著一本醫學雜誌，漫不經心地翻閱著。


    包友山把李衛東的病情和李正的治療方案，詳細地匯報了一遍。


    廣安縣人民醫院的骨科手術，主要由向遠忠負責，他曾經在江北省最好的醫院，省人民醫院進修過一年骨科，又在臨床工作了20年，有些高難度的手術不一定會做，但眼光卻不是一般的醫生可比的。


    向遠忠頭發略顯花白，額頭上有幾道淺淺的皺紋，他手上隨意地玩弄著一隻英雄牌鋼筆，聽到包友山的匯報後，撇了撇嘴，臉上滿是不屑，說道：“李正這方法簡直是異想天開！咱們醫院沒有c型臂機，術中沒辦法透視，髓內釘和克氏針隻能盲打，怎麼可能完成的了！除非他有透視眼！”


    包友山嗬嗬一笑道：“向主任別開玩笑，李正要是有透視眼，早就飛黃騰達了，不過話又說迴來，李正這幾天的表現，確實有點超乎人的想象，剛才那個肩關節脫位的病人……”


    包友山又把剛才的病例詳細地說了一遍，坦言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可思議的治療方法，很想跟著李正學。


    向遠忠停止玩弄鋼筆，淡笑道：“那是你沒去更好的醫院進修，你要是去了，什麼方法你都能見識到。”


    包友山又笑著問道：“那項主任你知道李正用的是什麼方法嗎？”


    向遠忠麵色一滯，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鎮定，道：“他那個不是正規操作，純屬運氣好，不是每一個病人都能成功，你跟著學沒意義！”


    包友山又說道：“明天李正的手術，我想去見識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出一朵花來！”


    向遠忠臉色不太好看，眉頭微微皺起，但還是點頭道：“想去你就去，不要問我！”


    ……


    下午，李正又順利完成了2臺闌尾手術。


    手術結束後，張磊笑著說：“李正，我給你起了個外號，叫‘闌尾小王子’吧！”。


    陳大勇也跟著附和，道：“或者叫闌尾先生也可以！哈哈！”


    張磊搖頭，道：“我覺得還是闌尾小王子更加符合李正的年齡！”


    很快“闌尾小王子”這個外號就在全院傳開了。


    下午三點，手術室3號手術間，王建成正在闌尾手術。


    肖主任親自麻醉，護士長張誌枚親自巡迴。


    這臺手術病人有點特殊，是縣衛健局副局長林強的愛人。


    林強和王勁鬆副院長關係不錯，所以直接找了王勁鬆，要他安排手術，必須是全院最好的醫生親自主刀。


    她愛人本來想去市裏做的，王勁鬆打包票說縣裏沒任何問題，一個闌尾炎去市裏，完全就是折騰。


    於是，林局長的愛人，理所當然地由王建成來做。


    王建成打開腹腔後，傻眼了，竟然沒有發現闌尾，這是他從醫十幾年來，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他對自己的判斷有絕對信心，各項癥狀都表明肯定是闌尾炎，但這闌尾到底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王主任，這都快1個小時了，還沒找到嗎？”肖主任眉頭緊皺，一旦手術不成功，雖然和他麻醉沒太大關係，但這臺手術造成的後果，誰也無法承擔，他說不定也會受到牽連。


    此時的王建成額頭上全是冷汗，護士長張誌枚已經給他擦了三次了。


    “奇了怪了，我把盲腸可能的部位都翻遍了，這闌尾像消失了一樣！”


    王建成已經把傷口延長至15公分，再延長的話，可要把臉都丟光了。


    手術室的氛圍有些壓抑，王建成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再仔細梳理了一遍查體，右上腹壓痛，右下腹壓痛及反跳痛，患者5年前已經做了膽囊切除手術，所以不可能是膽囊炎，b超雖然沒有明確找到闌尾，但右下腹組織炎性反應是很明確的，右下腹除了闌尾，還有什麼？闌尾炎診斷是沒問題的！


    可現在竟然他媽的找不到闌尾！


    切了這麼長的切口直接關腹，說手術失敗，那林局長估計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肖主任在一旁看著王建成像熱鍋上的螞蟻，忍不住建議道：“要不請李正過來看看吧，他的闌尾手術，做得還不錯！”


    王建成一聽，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和不甘。找李正，那就等於承認自己不如他，這個關係戶垃圾，有什麼資格騎在自己頭上！


    護士長看王建成極不情願，有些焦急地勸道：“這臺手術比你的麵子重要，你如果下不來臺，這醫院你恐怕都待不下去了！”


    王建成還是不甘心，又伸手進去把腸子翻了一遍，還是沒發現。


    “護士長，你去聯係醫務科，讓羅主任想辦法！”王建成冷聲說完，找了個圓凳開始閉目養神，有種當甩手掌櫃的感覺。


    張誌枚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對王建成的失望，轉身走出了手術室。


    急診科。


    李正基本忙完了工作，坐在辦公室的窗戶邊，手中捧著一本《基礎外科學》，認真地翻閱著。


    陳大勇也在一旁，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手中的書也跟著晃動。


    至於病曆的書寫工作，朱海平搶著做了。


    “李正，王院長和羅主任來找你有事！”唐主任匆匆來到辦公室，大聲喊了一聲。


    大家都很好奇，副院長和醫務科主任同時來找，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最近這兩天李正似乎也沒犯錯誤，難道是來找他算以前的舊賬？


    李正也有點好奇，放下手中的書，跟著唐主任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王勁鬆和羅高偉站在辦公室裏，表情嚴肅。看到李正進來，王勁鬆還讓唐主任迴避了。


    羅主任開門見山道：“李正，王主任目前有一臺闌尾炎手術，遇到了一些困難，需要請你去看看，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


    李正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道：“闌尾炎手術？羅主任，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羅主任搖頭道，神情認真地說：“李正，我不是開玩笑，王主任那邊已經找了1個小時了，還沒有發現闌尾，手術無法繼續進行，希望你能出手……”


    王勁鬆打斷羅主任的話，說道：“這臺手術對醫院很重要，甚至影響醫院的發展，所以王主任他親自主刀，但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現在醫院裏都說你是“闌尾小王子”，你的闌尾炎手術是我們醫院做得最好的，你去了應該很快能解決問題！”


    李正皺了皺眉，做手術前不想著自己，現在出了問題，就把高帽子扣到自己頭上，要是我自己也不能解決，那他們絕對會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卸一部分，事後他們會說，這手術李正親自上臺都失敗，王建成做不下來，也能理解。


    甚至他們會說，這臺手術是李正主刀，有可能把主要責任往自己身上推。


    “王院長，王主任是我們醫院外科一把刀，他都做不下來的手術，我去了也估計也不行啊！”李正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