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忠親自給李正拉勾，郭偉強負責把整條腿內收內旋，充分暴露髖臼。


    李正把髖臼銼放入髖臼窩內，正準備開始啟動電鑽。


    向遠忠還是忍不住提醒道：“會不會把髖臼窩磨穿啊？”


    李正搖頭，道：“不會，硬化骨質還是太多了，你們隻磨掉了一大半，還有小半需要徹底磨掉。”


    說完，李正開動電鑽。


    “呲呲……”


    李正一邊搖晃連桿，一邊在髖臼底部和邊緣打磨。


    向遠忠看著心驚肉跳。


    他學的關節置換，這一步理論上說不能搖晃連桿，那樣會導致髖臼磨損不均勻，影響髖臼杯的匹配。


    這李正，怎麼看上去像在亂來啊！


    看他那晃動幅度，簡直像在攪拌水泥漿一樣。


    已經站起身的段建輝，看到李正的操作，連連冷笑。


    連最基本的理論基礎都不懂，這純粹在瞎胡鬧。


    好，很好，這下和我沒什麼關係了，是你們自己玩壞的。


    李正磨了一會兒，拿出髖臼銼。


    “擦血啊，別愣著。”李正提醒道。


    向遠忠趕緊從震驚中迴神，用彎鉗夾起紗布球，用力把髖臼窩內的血擦幹。


    “咦，滲血好像變多了！”包友山有點驚喜的說道。


    “真的嗎”包友山伸長了腦袋，想往裏看，但根本看不清。


    其他醫生也都露出好奇的表情，都想親眼看一看。


    “加大一號。”李正把連桿遞過去。


    “好勒，38號了！”


    器械師趕緊更換。


    李正再次放進去磨，隻是這一次擺動幅度沒那麼大了。


    再次拿出來，向遠忠第一時間擦幹血跡。


    “哈哈，真的滲血變多了，並且四麵滲血都很均勻！”向遠忠心情開始變得激動。


    其他人也都開始期待起來。


    骨麵能滲血豐富，說明完全磨到了鬆質骨，硬化的骨質是不怎麼滲血的。


    現在大家也終於明白，剛才李正之所以那麼像攪水泥一樣在裏麵亂轉，目的是要盡可能把硬化骨磨掉，否則，手術別想成功啊！


    “繼續加大。”


    器械師都變得很激動，如果能成功，那自己一個月的工資就保住了。


    “40號！”器械師大聲報著，這是髖關節跟臺必須要做到的，術者必須要知道現在的型號是多少。


    又是一頓操作，李正的擺動幅度越來越小，髖臼的形狀也越來越接近標準的半圓。


    ……


    “46號！”


    ……


    “58號！”


    ……


    “50號了！”器械師大聲道。


    李正接過器械，又繼續磨了磨，把髖臼銼拿出來。


    向遠忠擦幹血後，看著髖臼有些失神。


    “向主任，你怎麼了？”張院長問道。


    向遠忠迴過神來，眼神中閃爍從未有過的光彩，聲音激動地說道：“這個髖臼，太漂亮，太完美了！”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真的嗎，我看看！”包友山在外圍叫喊道。


    “一邊去，沒看到張院長嗎？”向遠忠瞪眼道。


    包友山趕緊讓開，張院長湊過來，踮起腳看了看，點頭道：“整個髖臼麵顏色鮮紅，這打磨得太均勻了，鬆質骨看著真舒服！”


    陳大勇也想看，但突然被人拉開。


    段建輝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手術臺邊。


    “段主任，你這是幹嘛？”陳大勇問道。


    段建輝冷哼一聲，“怎麼，就隻有你能看？”


    陳大勇嗬嗬一笑，道：“那不，段主任想學，讓給你就是！”


    說著，陳大勇讓開身位，段建輝伸長了腦袋看進去。


    轟！


    段建輝看到髖臼的一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麼漂亮的髖臼窩，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哪怕是在省裏進修那一年，也沒有見過！


    這個李正，絕對是關節置換的高手啊！


    “段主任，怎麼樣？”張院長離開手術臺邊，笑問道。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著他，畢竟這裏名義上他最專業。


    段建輝迴過神來，眼神久久不肯離開髖臼窩。


    歎了口氣道：“這是我見過，磨得最好的髖臼，哪怕是股骨骨折新鮮髖臼都沒有磨這麼好的，這個骨質硬化這麼厲害，都能磨到這麼完美，李正，我很難想象你沒做過這個手術！”


    其他人紛紛點頭，都不敢相信！


    李正有點鬱悶了，表現太過亮眼，而自己的身份閱曆又不匹配，就難免要解釋，但再怎麼解釋，都會顯得不合理，看來以後要低調一點了。


    李正笑著解釋道：“隻要解剖學得好，把手術原理吃透了，你也就得心應手了，比如這個手術，你們最大的擔憂是繼續磨會導致髖臼穿底，但我看了片子，就能在腦海裏構建出髖臼的骨質三維圖形，我能推斷出，你們磨的深度還不夠，所以就能大膽地加深！”


    眾人聽了，徹底傻眼。


    能通過片子模擬出三維！


    這是什麼逆天的能力啊？


    “李正，你真是……天才！”向遠忠豎起大拇指，不得不服氣了，骨科手術，三維空間感非常重要，尤其是沒有c臂機透視的情況下，打螺釘，打鋼針，全靠感覺。有這種能力，手術效率，安全性，都要強太多。


    真天才！醫學天才！


    隻有這樣，才好解釋李正這不合常理的能力！


    段建輝搖了搖頭，笑道：“李正，你繼續手術，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操作！”


    接下來就要置入外杯了，所有人都期待起來。


    髖臼磨得再好，外杯置入不穩，那都白搭。


    器械師早就準備好了，把外杯輕輕地清洗幹淨，交給李正。


    李正接過連桿，把外杯放進髖臼窩，把連桿外展45度，前傾15度。


    接過器械師遞過來的錘子。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李正富有節奏地敲擊著連桿尾部，力度三小一大。


    眾人看他敲擊的手法、節奏，和段主任很不一樣。


    這……難道有什麼玄機嗎？


    肯定有的，不然不會這麼敲，並且敲的節奏還挺好聽。


    敲了一會兒之後，聲音由空洞轉為緊實。


    李正停了下來。


    “好了嗎？”向遠忠問道。


    李正搖頭道：“還要繼續精細壓配！”


    說完，李正握住錘子的手柄最上端，幾乎靠近錘頭了。


    再用很小的力度，在連桿尾部連續敲擊，像在雕刻一件藝術品一樣。


    叮叮叮……


    敲擊了幾十下後，李正又停了下來。


    “好了嗎？”向遠忠又問道。


    “好了。”李正鬆開手。


    大家都睜大眼睛看去。


    所有人心裏都開始緊張起來。


    能不能成功，就在此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