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返聽到這話,他感覺咖啡廳像一艘正在下沉的遊艇,耳邊的音樂與人生都變成了浪花下沉的激蕩聲,悶得人快要窒息。
齊返為什麼會有再次來找季知軒的衝動呢?
是因為他早晨醒來,在去浴室的路上會側頭看一眼已經空了的房間;因為他滑板店忙到一半,會給早已沒有人住的家裏點一份午飯外賣;因為他發現客廳種了一排綠蔥,長勢喜人;因為他發現季知軒,再也不會在自己身旁打轉著說喜歡自己了;因為他發現季知軒總是出現在他的夢中,醒來卻什麼也抓不住,空虛感每日都裹挾著他。
因為快兩個月了,他對季知軒的思念隻增不減。
都說人養成一個習慣隻要二十一天,這都多少個二十一天了,齊返知道他自己沒法自欺欺人了,他確實愚鈍,他似乎是喜歡上季知軒了,通過一種他從未接觸的過的方式,喜歡上了。
齊返不確定,他想再見一見季知軒。
今天確實見著了,當他看到季知軒與大家互動得那麼好的時候,他發現並不是季知軒要依賴他、渴望他才能得到救贖,不是心裏的依賴,是季知軒對愛的選擇。
他想起了《悉達多》裏沉溺世俗的那一幕場景一樣,他似乎和悉達多一樣,還得意於自己的理智與不輕言愛,殊不知,對方才是引導自己的人。
是季知軒選擇了他,而當他發現季知軒當他麵喊周哥的時候,當他麵與宋辰白笑著互動的時候,齊返他的心髒裏好像生出了一條線,那條線被季知軒的動態所牽,心髒又脹又酸。
他不想季知軒與別人這樣。
「季知軒,我主動親了你。」齊返秉承著直男的最後的尊嚴,他表達著行動上的主動。
季知軒忽然笑出聲。
在季知軒看來,戀愛如同競技,他之前不過是沒掌握好方法,現在,天秤似乎朝他的方向傾斜。
「齊返,親吻不算什麼,就是我倆碰撞了一下,不過碰撞的地方剛好是嘴唇罷了。」
「季知軒,我最近總會夢見你。」齊返接話接得很急,他在極力抓住什麼。
季知軒低下頭,勾了一下唇角,再次抬頭的時候,臉上變得一本正經:「你最近是不是和別人聊我了?」
齊返愣了一下。
「這不代表什麼,生物學上是這樣的,你要是早晨聊了夏坤,你晚上還能夢見夏坤,」季知軒指了指太陽穴,「腦精神科表示,這些都是正常的,並不代表什麼。」
季知軒低頭,吸了一口氣泡水,當然知道齊返一直聊他,因為他用sss帳號,一直在引導齊返去思考同性與喜歡的事情。
他聊得隱晦,就像是工作之餘隨口帶出一句,加上齊返之前有些謠言在身,話題就更好引導了。
齊返才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他就像被季知軒扔在雪山之上手無寸鐵的登山者,他對這些東西都沒有任何經驗,他甚至還以為是神下凡,給他的考驗。
他在拚命悟道的樣子,全被季知軒看在眼裏。
齊返心中生長出的那根線,自始至終都被季知軒拽握在手心之中,隻是跟風箏線一樣,之前拽著太緊了,影響了技藝的發揮。
不過,季知軒也沒好過到哪裏去。
他也是在兩人分開之後,才頓悟的,脫離棋局,才能掌控棋局。
季知軒對齊返感情刻得太深了,深到他要剝離出來都感覺脫了一層骨肉,但是他必須要這麼做。
他與齊返相處的這些時日裏,他一直在觀察,他一直在窺探。
他知道齊返強,骨子裏倔得不行,他發現身子骨的強製,對於齊返來說,隻會起到反效果。
他確實想岔了,他總認為齊返這樣從小沒有得到過關愛的人,會渴求熱烈的愛意。
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齊返比起渴求愛意,他更害怕被人熱烈愛著他的人拋棄。
季知軒茶不思、飯不想,悟出來了這個點,他便走出了自己的困境,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
賭的可能性也存在,但他不在乎是否有效,因為他從來不會放棄。
探尋一切可以把齊返掰彎的可能性,尋找讓齊返能夠愛他一絲絲的可能。
他不在乎,所有的卑微與裝腔作勢,他都能輪番上演。
他的目的隻有一個,讓齊返覺得離不開他。
【作者有話要說】
季知軒還是那個瘋瘋的心機小季
第91章 「手,伸出來。」
咖啡廳內,時不時傳來隔壁桌的歡笑聲。
齊返撚了一下衣角,他認為自己確實失策了。
他還停留在『隻要他明確心意,季知軒就會迴到他的懷中』的思維裏。
可他沒想到,季知軒變直一樣。
人怎麼可能會一下就變了呢?
「怎麼會突然就不喜歡了呢?」齊返抬頭,眉頭皺得老高。
與此同時,季知軒也抬起頭,反問道:「那你呢?怎麼會突然就喜歡了呢?」
兩人的視線穿過格子圖案的桌布,落在對方的眼底,誰也沒再吱聲。
季知軒率先瞥開目光,「齊返,你不喜歡我的時候,那種感情還是很純粹。」
「我不懂。」齊返直視著季知軒,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眼前的人。
季知軒頓了一下,再次開口,「現在你給我的感覺,就像你爸和我媽那樣試試,是啊,反正試一下,對大家都沒壞處,不喜歡了,照樣可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