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情五味雜陳,動作遲緩地將日記悉心整理好,重新放迴那個黑色包裹。
可包裹已被我扯得破破爛爛,一道道撕裂的口子張牙舞爪,再怎麼拚湊,也無法恢複最初完整的模樣。
看著被我按原樣擺迴到桌上的黑色包裹,被我撕開的袋口猶如一個張開的大嘴,無聲地嘲笑我往昔的懦弱與無知。
或許往昔的迴憶本就不該去窺探。看完後心裏難受極了,我真的很後悔翻看這本日記。
她記錄的內容著實簡單,但正是這些簡單的記錄,讓我隨著日記內的時間線推移,清晰迴憶起那些早就模糊的點點滴滴。
心裏泛起的苦澀,讓我不由自主地再次拿起包裹,打開並翻看起日記,重新對照起她記錄的時間線:
2000.12.12,送她《勇氣》磁帶;
2000.12.17,教她打臺球;
2000.12.24,初吻;
2000.12.29,第一次婉轉說要娶她;
2001.2.7,第一次給她唱歌;
2001.2.14,送她《我喜歡》磁帶;
2001.3.4,第一次帶她去陌生城市玩,她走丟了;
2001.3.7,因為她被外校男生騷擾打架;
2001.3.24,送她 mp3;
2001.3.31,收到她的禮物;
2001.4.1,她決定結婚穿漢服;
2001.4.2,說以後養她;
2001.5.9,日記終止的最後一天。
日記終止於 2002.5.9,而 2001 年 5 月 13 日,是她最後一天上課,也是初中時代最後一次和她見麵。
那天的情形,我至今印象深刻。記得她心情明顯低落,那時我還以為是自己哪裏惹她生氣了。
重生之後知道她日記被偷的事後,我又一度以為她心情不好是因為日記丟失。
然而讀完日記,我才明白,原來是家裏父母的事讓她如此心情低落。
日記裏的記錄簡簡單單,可看完後,我卻感覺心裏像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我實在不明白,這樣一本連心情都沒怎麼記錄的日記,為何會讓我如此難受。
甚至看到 3 月 31 日記錄著她決定以後結婚要穿漢服時,我的心猛地一抽,疼得我連唿吸都困難了。
我重新把日記翻到最後一頁,盯著那行 “都說愛需要勇氣,但需要什麼樣的勇氣呢?” 看了好久。
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想起了那把小銀釵,隱隱覺得牟念對於 “愛需要什麼樣的勇氣” 這個問題,有她自己的答案。
但我,似乎辜負了她,所以她把那把銀釵留給了我。
看完日記我也明白了她整晚一句話都沒和我說的原因。翻開日記前,我對她那晚的表現所做的猜想,認為她有可能是為了彌補青春的遺憾才留下來。
讀完日記才明白,這麼想既對,也不全對。
她留下的是她的感情與等待,從那晚見麵我做出的反應,她已然等到了答案。
所以,那一整晚,雖看似與我有關,但對她而言,或許已無關緊要。她麵對的,其實是自己……
我帶著心中的疑惑,緩緩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裏敲下 “銀釵” 二字。
起初檢索結果顯示,銀釵似乎並無特定寓意,可隨著瀏覽的深入,我才知曉,在感情的世界裏,它承載著諸多浪漫且深情的含義,是定情信物,寄托著相思,象征著守護陪伴,更是婚姻美滿的期許。
接著,我重新搜索 “漢服” 相關內容,了解到銀釵並非漢服專屬的飾物,可在婚慶場合卻極為常見。
這不禁讓我想起她日記裏的某些片段,記得裏麵描繪過看到婚紗攝影和漢服的場景,我努力在記憶深處搜尋,試圖拚湊起那些模糊的畫麵。
然而,腦海中卻如迷霧籠罩,一片空白,任憑我如何努力,什麼也想不起來。
想到牟念的性格,她向來心思細膩,對這些事物有著獨特的見解。
我默默關閉網頁,打開音樂播放器,輕輕點擊播放那首《勇氣》。
其實我平時偏好小眾歌曲,再好聽的歌一旦開始 “爛大街”,我就不會去聽了。可此刻聽著《勇氣》,竟莫名覺得它比我印象中好聽。
聽著音響裏傳出其實早就熟悉的歌詞,越聽越不是滋味。
感覺自己需要靜一靜,於是關掉播放器,走出了臥室。
老媽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電話,我見狀重新迴到臥室,躺在床上點了根煙,有些遲疑要不要把去做心理評估的事告訴她。
一方麵覺得自己現在的情況應該告訴她,但另一方麵又不想讓她擔心。
畢竟在她眼裏我還是個剛輟學的孩子,但我覺得自己能處理好這事,加上剛才看完牟念的日記心裏很亂,不想說這些。
正煩心重生後自己為何煩心事反而增多時,我聽到了老媽逐漸走近的腳步聲。
“小卓!我跟你說多少次了,別躺床上抽煙......”
聽著老媽繃著臉的嘮叨,我倒是沒往心裏去,重生前 19 歲時還會有所畏懼,後世被她念叨慣了,早就不以為然,但想了想還是起來把煙掐滅。
“你看起來不太開心,迴來就麵色不佳,是玩得不盡興嗎?” 老媽還是了解我的,見我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直接問出她心中的疑惑。
聽著她的話,我下意識扭頭看了看臥室桌上的粉色日記。
我收迴目光,嘴上淡淡說道:“玩得挺開心,迴來後看了牟念的日記,心情不太好。”
“牟念?”
老媽說起這個名字,目光定了定,顯然對這個名字還有印象。
我剛準備重新躺床上,老媽遲疑的聲音傳來:“是這個嗎?能給媽看看麼?”
“不行!”
那畢竟是牟念的日記,沒經過她本人的允許,這種日記類私密的個人物品不該隨便給別人看。
於是我想都沒想,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見我不假思索地拒絕,老媽嘴唇微啟,似欲辯解,然而終究隻是輕歎一聲,緩緩閉上了嘴。
剎那間,她的臉色黯淡了幾分,神情中滿是自責與局促,我甚至能感覺到她似乎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