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於思煜砸了下嘴。
於思煜覺得沈言這個人真是神奇。若說他聰敏,他這一整天都毫無知覺地在於思煜的雷區(qū)裏蹦著野迪。但若說他遲鈍,他又從於思煜藏匿於內(nèi)心中的那一團(tuán)雜亂無章的謎語裏,一語中的地說出了答案。
於思煜覺得不能放任這個人再胡說八道下去了,他說:「你知不知道提伯爾特是怎麼死的?」
「知道啊。羅密歐殺的。」
婻風(fēng)「你再不滾,我就要動手了。」於思煜說著從隨便抓了一張紙,揉成團(tuán)往沈言腦袋上砸去。
沈言立刻抱頭鼠竄,朝著自己座位的方向逃走了。紙團(tuán)不痛不癢地砸在了他的背上,彈落在地上又滾了迴來。
於思煜用鼻子衝著他哼了一聲,彎下腰把紙團(tuán)撿了迴來。將紙張的褶皺一點(diǎn)點(diǎn)攤開後,他又看到了自己寫下的歌名。
於思煜迴頭悄悄地看了李之洲一眼,發(fā)現(xiàn)他用手虛虛地捂著下半張臉,正抿著嘴偷偷地笑。於思緒收迴視線,坐到自己座位上,把那張皺巴巴的草稿紙塞進(jìn)了桌膛裏。他先是深唿吸了三次,然後默念了三次:thank u,next。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於思煜跟李之洲好像又迴到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同學(xué)關(guān)係,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李之洲不再跟他提別的事情了。
這讓於思煜鬆了一口氣,反正李之洲這個人本身就不太愛說話,所以他也不覺得尷尬。
不過於思煜還是不定時地會給他投放一些小零食。
他聽沈言說,李之洲的爸爸管他管得很嚴(yán),除了必要的生活費(fèi),不太會多給他零用錢。以至於李之洲現(xiàn)在在用的手機(jī),都是從嘴裏省下來的錢買的。
十幾歲正是吃飯如豬的年紀(jì),哪有不饞嘴的。剛跟李之洲成為前後桌時,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諂媚,於思煜每周末迴家總買一大包零食,帶到學(xué)校給周圍的同學(xué)都發(fā)一遍,然後才趁機(jī)塞給李之洲幾塊小餅幹小糖果什麼的。
後來關(guān)係慢慢好起來後,於思煜就隨意多了,有時候自己買了點(diǎn)什麼,順手就給李之洲捎上一份。
這一天於思煜帶了一袋砂糖橘到學(xué)校,他坐在椅子上從塑膠袋裏撿了幾個形狀可愛的,扭過身放在了李之洲的課桌上。
李之洲沒有拒絕,他默不作聲地拿起一個,剝開皮,又仔細(xì)把上麵白色的橘絡(luò)撕幹淨(jìng),戳了戳於思煜的後背,等到他迴頭後便又給他遞了迴去。
於思煜也不跟他客氣,拿走了就塞進(jìn)了嘴裏。酸甜的汁水在他的口腔裏炸開,沒有了塞牙的橘絡(luò),口感變得十分絲滑。
於思煜覺得他們這樣剛剛好。
兩個人像是站在蹺蹺板的兩頭,然後在無聲的交流中找了一個平衡點(diǎn)。因?yàn)槔钪拊陟端检系男难Y重了一些,所以於思煜必須得退得遠(yuǎn)一點(diǎn)。這樣他們彼此才能站穩(wěn)。
這一日的體育課上,老師組織男生女生分別打一場排球賽。然而雖然名義上說是比賽,一群人菜得不相上下,其實(shí)就是為了打個熱鬧。
於思煜在初中的時候算是玩過一段時間排球,總歸是比那些從沒碰過球的要厲害一點(diǎn)。
抽籤分組時於思煜跟李之洲分到了a組,沈言則在對麵b組。
沈言看到自己的簽時嚎叫了一聲,對著李之洲說:「李哥,你要手下留情啊。」
李之洲沒理他,他在人群裏搜羅一番,找到了於思煜,向他靠了過來。
「你打什麼位置?」於思煜問他。
李之洲說:「攔網(wǎng)或主攻都可以,你呢?」
「我比較喜歡二傳。」
「那我打主攻。」
於思煜歪了歪頭,問:「為什麼?」
李之洲思考了一會,認(rèn)真地望著於思煜說:「我想接你傳過來的球。」
於思煜隻覺得自己周身的空氣凝固了一下,迴過神時李之洲已經(jīng)走上了賽場。
於思煜好不容易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了好幾周,清心寡欲得宛如佛祖心中坐,李之洲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如同在於思煜那佛祖屁股底下扔了一把圖釘。
他有些憤恨地想:好好好。你給我等著。看我怎麼給你亂傳球。
一般這種混著新手的隊(duì)伍,是很難按照位置分配打出配合的,能把球頂?shù)綄I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發(fā)球方是於思煜所在的a組,一號位發(fā)球,對麵後排頂起後,球直接飛了迴來,球在排球網(wǎng)上颳了一下,眼看著就要落到球場上了,正巧三號位同學(xué)是個玩足球的,於是球就被他一腳踢了起來。
球垂直地向上飛起,又落了下來。
於思煜仰著頭緊緊盯著球,迅速退到了球的落點(diǎn),然後在餘光裏搜索到了李之洲的位置。第一個球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傳吧。於思煜想著,跳起來,將球往李之洲的方向推了過去。
畢竟他也就是半桶水的水平,球出手後,於思煜立刻就意識到球傳高了。
可是李之洲還是跳了起來,他的手臂很長,手指輕輕地摸了一下球麵,將球推過網(wǎng)。
球落地得分。a組的成員小小的歡唿了一下。
從於思煜的角度的看過去,李之洲正好站在逆光裏,整個人模糊成了一個修長的人影。
他渾身沾著毛絨絨的光走了過來,然後輕輕地拍了一下於思煜的頭,說:「我接住了。」
第5章 冰水
在賽場上,於思煜深刻體會到了沈言之前的那句「手下留情」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