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後,於思煜就翻出了小狗仔的微信。
他轉了個身,提起腳走下了階梯。
『以前收我紅包時手挺快的,出賣我的時候手也挺快的哈~』
沒多久小狗仔就扔了幾個震驚的表情包。
『蘇澈找你了??!』
『沒找我。她找李之洲的時候,正好我也在!
小狗仔的表情包從震驚到崩潰,再到癲狂,最後是一長串的跪地求饒。
於思煜看著滿屏形態各異的表情包,忍不住笑了。他絲滑地滴卡入站,然後一腳踏進地鐵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迅速在手機裏發下一串話。
『你告訴我關於蘇澈的事情,我就原諒你!
小狗仔是個單純可愛的軟骨頭,沒什麼原則,很快就又把蘇澈賣給了於思煜。
於思煜從地鐵上下來時,就已經大概了解了他所想知道的事情了。
蘇澈是單親家庭。她父親嫌棄她是個女孩,母親又不願屈服生二胎,兩人很快就離了婚。母親是個事業心很強的女人,會給她大把大把的零用錢,卻疏於陪伴,
蘇澈從小在金山銀山中野蠻生長,成了愛恨都很強烈的人。她下意識地會去追尋那些絕對的,非她不可的愛意,就像風去尋找溫暖的低氣壓窪地。
李之洲性子太淡了,蘇澈雖然喜歡他這個人,可是她也很清楚他身上並沒有她所追求的東西。
然後蘇澈就在大學裏遇到了她的前男友。
小狗仔:『他比蘇澈小一屆。蘇澈一開始不太願意搭理那男的,嫌他長得欠點意思。但是那男的太能追了,硬是噓寒問暖地追了蘇澈兩年,蘇澈最後還是鬆了口。他在蘇澈大四那會兒還人模狗樣的當了一年模範男友,蘇澈一畢業就在學校裏沾花惹草,兩人分分合合地撕扯了一年,然後蘇澈辭掉工作來北都了。一開始蘇澈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但她在知道之後幾乎沒有猶豫就打算生下來自己養。』
小狗仔:『我當時覺得她瘋了。結果她說:「男人都靠不住,這世界上絕對愛你的人隻有自己的孩子。」然後我就問她:「你怎麼知道孩子就一定會愛你!顾托,說:「你沒當過媽,還沒當過孩子嗎?」』
接下來的事情,正如於思煜想像的那樣,當年剛剛畢業的李之洲盡管自己並沒有多少儲蓄,還是向蘇澈伸出了援手。
小狗仔:『我一開始誤會他們倆住一塊了,其實隻是學長幫蘇澈找了個房子。我拿腦袋跟你保證,他們倆真的是清清白白的。這都是我親眼所見。他們就跟合作的同事似的。蘇澈在小寶寶六個月的時候就迴去工作了,有些時候又是加班又是出差的。而學長的工作是彈性製的,可以申請居家辦公,孩子就經常放學長那兒養著。所以一直以來都是他親自照顧孩子的時間更多。他走了,那孩子哭鬧了好幾個月都緩不過來。蘇澈沒辦法,隻能辭職帶她迴去了!
小狗仔:『學姐對不起,我一直胡亂猜來猜去。上次跟蘇澈吃散夥飯的時候,我就胡說八道地說你可能是他的白月光。所以蘇澈才會好奇找你。』
於思煜看到「學姐」這個稱唿,樂了一會兒,然後給她迴複。
小思瓜:『沒事。』
小狗仔:『所以我猜對了是嗎?你太奇怪了吧。他既然喜歡你,你幹嘛要加我們群。你們是不是大學的時候都不聯繫了?分手了?』
小思瓜:『嗯……不算是。就是因為一些原因,失聯了!
小狗仔:『那現在是又交往了嗎?』
小思瓜:『還沒。』
小狗仔:『為什麼?』
於思煜看著屏幕上的字,扯扯嘴角苦笑了一下。
我特麼也想知道為什麼。
他雖然這樣想著,還是很有禮貌地搪塞了小狗仔幾句,摁滅手機放進兜裏。
一想到李之洲於思煜就開始鬧心。
於思煜是在聽到李之洲的那句「選他」開始感到生氣的。他在別人麵前總是說得好聽,一迴頭就全然不作數了。於思煜想不通李之洲這說一套做一套的毛病是從哪兒學來的。
隻不過他對李之洲所有的生氣都是限時限量的,眨眼的功夫,於思煜自己就會把那些情緒一掃而空,統統扔進垃圾桶裏。然後又變迴那個對李之洲一往情深的於思煜。
於思煜仰起頭,在初春的暮色裏長長地吸著氣。
他不得不重新開始審視起李之洲這個人,將他一言一行又細細地想了一遍。
李之洲一直以來都是不卑不亢的人,無論麵對誰都不計得失,慷慨且從容。
他並不缺愛。他的父親無疑是愛他的。隻不過他父親給予的愛就像畢卡索的畫作一般,分裂,破碎,充滿了銳角。太抽象了。李之洲必須要靠腦子不停地理解和解謎,才能還原出一點愛原本該有的模樣。
他就像是一顆種子,紮根在了很硬的土壤裏,忍著劇痛一點一點向下蔓延才找到水源?杉幢闳绱怂是長成了一棵大樹,為他人遮風擋雨,遮陰擋陽。他不停地向外界掏出他的所有,卻很艱難地才能吸收到一點養分。
幼年的李之洲缺少了一份平鋪直敘,直白易懂的愛,就像正在生長的枝葉卻始終等不來一場滂沱的大雨。久而久之,他的軀幹就漸漸變成了一塊枯萎的,空心的木頭。
他生了心病。
於思煜願意給他平鋪直敘,直白易懂的愛。如果李之洲能夠仔細聽聽,他可以將自己心跳翻譯成無數遍的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