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虞笙堵住牙行的門口時,虞纖就注意到她了。
原本是躲在人群之中看虞笙的笑話,卻沒想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虞笙就抬著滿滿幾箱銀釘子出了門。
別說虞笙了,便是從小被父母千嬌萬寵的虞纖,也沒見過這麼多錢!
嫉妒的火焰在虞纖心裏熊熊燃燒著,她已經不止一次後悔,當時為什麼不是自己嫁給裴渡。
暉園裏,數錢數到手抽筋的虞笙完全不知道虞纖的心思。
她隻知道,這麼多錢,哪怕是她下半輩子什麼都不幹,也能生活得十分富足。
但很快她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將這樣的想法踢了出去。
顏夫人給裴渡留下了這麼多錢財,她需得替裴渡守住。
裴渡已經替自己做了這麼多了,自己也沒其他什麼能報答他的,替他操持好府中這些事務,也是理所應當。
如此這般想著,虞笙小手一揮,霸氣地拿出一箱銀子。
“再去請些工匠來,好好將我們這暉園拾掇一番,不能再叫裴家的親戚小瞧了去。
在原來的圖紙上,再打造一處人工湖,修上小橋。
還有花園,一年四季的花種都給播撒上,請個專業的花匠來,務必每個季節都要讓咱們的園子有生氣!
還有還有,專門在後院修一個佛堂,要精致典雅,這樣世子迴家的時候也可以潛心禮佛。”
幾個丫鬟被她豪氣的動作逗得嘎吱嘎吱笑,她又十分配合地扔了銅板過去,偌大的暉園裏飄蕩著此起彼伏的笑聲。
一連半月,虞笙都忙著監工、修繕宅院。
期間,蔣氏也上過幾次門,每每她還沒來得及找由頭為難虞笙,就見到她灰頭土臉地從園子裏出來。
她故作欣喜地要拉著蔣氏去參觀暉園,蔣氏卻嫌惡地後退,找借口離開了。
如此幾次,虞笙過上了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
眼見著園子修得越來越漂亮,虞笙心裏卻有些不踏實。
算著日子,她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到裴渡了。
這是她迴到侯府之後,裴渡離開最久的一次。
一連下了幾日的雨,天氣也逐漸悶熱起來,虞笙每次用飯時,都會想到,不知道裴渡在寺裏過得怎麼樣?
想著想著她又會忍不住埋怨,忙歸忙,來個信報個平安也行吧,好歹家裏還有自己這麼個大活人呢。
虞笙在煩憂與思念之中反複跳轉,好不容易等到雨停,她立即吩咐清荷備車。
索性她也沒什麼事幹,不如去徑山寺上炷香,順帶看看裴渡。虞笙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理由。
照例帶著清梅清竹兩個丫頭出了門,去往徑山的路上,虞笙掀開車簾,看到了熟悉的景色。
她完全沒有想過,才過了不到兩個月,她走在這條路上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兩月前,她和裴渡一同下山,要去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心中滿是忐忑與不安。
如今,她已經逐漸接受了裴渡就是她的夫君這個事實。
雖然她仍沒有完全逃離永安侯府,上輩子欺負自己的那些人也都還安然度日。
但她的心中,已經不複之前的惶恐了。
她手裏有錢,有人,還有裴渡的支持。
她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完全走出恐懼,開啟新的生活。
出神的間隙,馬車已經停在了徑山寺門口。
虞笙下了車,望著熟悉的牌匾,心生欣喜。
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裴渡了,她的腳步都不自覺加快了。
為了不給裴渡添麻煩,虞笙戴上了麵紗,在正殿中上了炷香。
正殿中沒有看到裴渡,虞笙於是領著清梅清竹去了後院。
剛走到裴渡所住院子的門口,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塵寂大師,我這腿傷得重不重啊?我下輩子不會要成一個跛子吧?”
虞纖矯揉做作的聲音讓虞笙瞬間眉頭緊皺。
虞纖怎麼會在徑山寺?還在裴渡的院子裏?
他們之間……
虞笙搖了搖頭,將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摒棄。
“不會,按時上藥即可。”裴渡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虞笙踮著腳,一步一步朝著門口靠近。
屋裏的說話聲一直在持續,房門大敞著,虞笙看到了裴渡的背影。
正此時,虞纖從椅子上起身,腳下一軟,直接倒到了裴渡懷裏。
“啊!抱歉大師,我的腿太疼了,唐突了您,請大師見諒!”
虞纖如是說著,卻絲毫沒有起身的動作,臉上還泛起一層欲說還休的紅暈,任誰看了也會覺得她是在和情郎約會。
裴渡皺著眉頭將她推開,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卻在轉身的瞬間,對上一雙難以置信的眸子。
“阿笙……”裴渡的視線在瞬間變得柔軟,但看到虞笙眼裏的怒火,他知道,她一定是誤會了。
他上前一步想要解釋,卻被虞纖搶先了。
“笙兒,你怎麼來了?早知你今日過來,我便不勞動塵寂大師為我包紮了。
笙兒你千萬別誤會,這裏是徑山寺,我和大師什麼也沒發生的!”
虞笙聞言心中冷笑。
聽虞纖這意思,若今日不是她來了,若不是在徑山寺,她和裴渡之間,便會發生些什麼。
裴渡也聽出虞纖話裏的不對勁,他朝虞笙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相信。
此時的虞笙卻根本注意不到他的這些暗示。
她很清楚,她和裴渡之間並沒有夫妻之實,沒有資格要求他為了自己守身如玉。
但她絕對不能接受,與他有瓜葛的女人,是虞纖!
是那個從小就欺負自己,許多次將要置自己於死地的虞纖!
虞笙緊咬著唇,雙手緊握成拳,眸中滿是失望與憤怒。
裴渡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卻後退一步避開了。
她決絕地轉身離開,沒有再給裴渡說話的機會。
一旁的清梅清竹更是不忿地看向裴渡:“世子,您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您許久不歸家,姑娘牽掛得緊,今日特意做了您愛吃的糕點來看您,您,您卻……”
她倆紅著臉,也說不下去了,轉身朝著虞笙離開的方向追去。
裴渡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起方才虞笙那樣陌生的眼神,心中一陣一陣地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