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看似仁義的一番話,讓虞笙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若不是經曆了上一世那些事,虞笙可能真的會相信他說的這些話。
被裴瑾活活勒死的場景仿佛還在眼前,此刻的虞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相信裴瑾的話了。
她假意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與裴瑾拉開距離,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
“那就多謝二公子了,今夜太遲了,你先迴去吧。”
“那嫂嫂呢?”裴瑾不死心地問:“這般深夜,嫂嫂一介女子,能在哪裏落腳?”
虞笙也有些頭疼,她轉身望了望,身後的村莊裏,還有五六戶人家亮著燈。
“我今夜先宿在村子裏,明日一早再想去路。”
裴瑾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點頭應下。
“那嫂嫂早些落腳休息,我先迴府了。”裴瑾轉身上了馬,一路疾馳而去。
看著裴瑾離開的背影,虞笙終於鬆了一口氣,她轉身朝著村子裏走去。
敲了五六戶人家的門,要麼充滿戒備不願意陌生人露宿,要麼是家裏有老人小孩不太方便。
一直走到村莊的盡頭,虞笙才找到一戶人家,是一位寡嫂帶著一位小女孩,母女倆相依為命。
她們的房屋有些破舊,但聽到虞笙說出借宿的請求時,還是麵帶笑意地讓她進屋。
“姑娘,我們家房子小,隻有這個小屋子,你委屈一下。”女人拿了一床破舊的棉被撲在床上。
虞笙感激地看向她:“不委屈,您願意收留我,我已經十分感激了,謝謝您。”
女人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村莊很快恢複到一片寧靜,虞笙躺在破舊的床褥上,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她原以為自己可能會睜著眼睛到天亮,卻沒想到,才躺下沒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格外久,虞笙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許多次想要醒來,卻感覺眼皮沉得睜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感覺渾身酸軟。
意識模糊之際,她聽到外麵模糊的聲音。
“一會她醒了,你就說她是發燒了,我會假裝照顧她,再勸她和我走,你到時候幫著我勸勸,但是別太明顯,別讓她發現了。”
幾句簡單的話,虞笙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理解到其中的意思。
一股寒意從背後泛起,她突然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怪不得清梅沒迴來,裴瑾卻拿到了裴渡寫的信。
怪不得他會那麼巧地在虞纖手裏救下自己。
怪不得自己會借住在這戶看似毫無傷害的孤兒寡母家,一躺下就睡得不省人事,如今還渾身軟酸。
裴瑾,一切都是裴瑾在演戲!
他假傳消息,逼著自己走出暉園,又假裝英雄救美,將自己送來這個他已經打點好一切的村子。
他勾結虞纖,又在這村子裏設下這麼大個局,為的就是讓自己在走投無路之際,心甘情願地投入他的懷抱。
他真是好深的謀劃!
虞笙掙紮著想要起床逃跑,卻發現腿軟得根本走不了。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昨晚睡前寡婦端給她的那碗水裏,肯定是放了其他的東西。
門外的人影窸窸窣窣,虞笙趕忙躺迴到床上,緊緊閉著雙眼。
等到寡婦來到她的床前,拍打著她的身體,她才揉著眼睛轉醒。
“唔,娘子,如今是什麼時辰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我的頭好疼啊。”
“姑娘,你受了風寒發燒了,燒了好久呢,若不是你家夫君找來,你怕是就要病死在這裏了!”
“夫君?”虞笙故作驚慌。
裴瑾掐準時間端著藥碗走了進來,虞笙驚訝地看著裴瑾,又看著寡婦,臉上出現一抹恰到好處的薄紅。
“姑娘,你這夫君對你真好,你發燒時,他照顧你可仔細哩,你就早些和他迴去吧。”寡婦盡職盡責地完成了裴瑾交給她的任務,轉身出去了。
虞笙絞著手,尷尬地問裴瑾:“二公子怎麼來了?方才,方才她怎麼說……”
裴瑾連忙解釋:“嫂嫂別誤會,我今早過來本是想給你送些盤纏,沒想到你發燒了,我隻好幫著照顧。
孤男寡女的,我若說你是我嫂嫂,怕是傳出去更會引人誤會,便假說我是你的夫君,你與我生了氣,所以才離家出走的。
嫂嫂莫怪,我也是情急之下才這樣說的,絕無唐突嫂嫂之意。”
他話雖說得冠冕堂皇,看向虞笙的眼睛裏,卻寫滿了情愫。
虞笙忍住心裏的惡心,故作嬌羞地低下頭:“無事,是我要多謝二公子了。”
裴瑾笑了笑,細致地將手裏的藥碗吹涼,送到了她的手裏。
當著他的麵,虞笙別無選擇,咬著牙喝下了那碗不知道是什麼的藥。
裴瑾接過空碗,猶豫片刻,看向虞笙:“嫂嫂,我知道接下來這些話我不該說,但也不得不說。
嫂嫂與我大哥鬧翻了,娘家更是迴不去,如今變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我知嫂嫂孤傲,不願意接受旁人的幫助,可你如今又生了病,哪裏是能遠行的模樣。
不如這樣可好,我在京郊有一處宅子,府中無人知曉,嫂嫂可先住到那裏去,我派人好好照顧嫂嫂,待你身體恢複好了之後,再做打算。”
虞笙聞言,心中一陣一陣地發顫。
裴瑾啊裴瑾,他總算是將心裏話說出來了。
先以這般善良仁義的麵孔將自己哄去他的宅子,之後不管是慢慢攻略,還是用強,都就是他說了算了。
而自己,隻要是跟著他去了,便不可能再有離開的機會。
想到這裏,無數的情緒向外翻湧著,虞笙藏在被子下的手緊緊蜷縮著,恨不得當場給他一耳光。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她如果惹怒了裴瑾,或許根本就走不出這個村子。
她必須要先假意順從他,再伺機尋找機會逃跑。
於是虞笙嬌羞地點了點頭,感激地看向裴瑾。
“二公子,謝謝你為我考慮得這般周全,等我身體痊愈之後,一定好好報答你!”
裴瑾聞言,露出一個風華絕代的笑容。
他的心裏已經開始期待虞笙的報答,殊不知,虞笙的心裏,已經有了其他的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