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的話猶如平地驚雷一般,震得整個正廳都陷入了瞬間的沉寂。
連裴渡都有些驚訝,他是在侯府門口碰到清荷和這位海棠姑娘的,隻聽說她與裴瑾之間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卻不知道,這姑娘竟已有了身孕。
隻有虞笙,站在裴渡的身後,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詫之色。
前世,海棠跳湖而亡的時候,已經有了近五個月的身孕。
重來一世,虞笙算著日子,估摸著她應該知道了自己有孕,便提前讓人捎了話過去。
虞笙告訴海棠,讓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和肚裏的孩子,隻有這樣,才有可能與自己的心上人重逢。
一方麵,她想要救這個女子一命,另一方麵,她也要利用海棠,揭穿裴瑾的真麵目。
今日這個機會,恰好是裴瑾自己送到她手裏來的。
裴明頌鐵青著一張臉,蔣氏更是癱軟在椅子上,半晌沒了聲音。
“父親,母親,我沒有……”裴瑾張口想要解釋,裴明頌大手一揮,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了裴瑾的臉上。
他原本青紫的臉上又多了幾分紅腫,蔣氏哭嚎著撲過來擋在他的身前。
“你怎麼能打他呢?事情具體如何還未有定論,這女子出身青樓,不知進過多少男人的被窩,她說的話怎能輕易相信?
她說有了身孕,難道咱們就信她有身孕了嗎?再者,即便她真有了身孕,難道就一定是子思的嗎?沒準是她為了攀附侯府編造的謊言呢?”
裴瑾聞言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我和她都已經過去很久了,她不可能這麼久不接客,即便是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野種。”
“裴郎你說什麼?”海棠的身子搖搖晃晃,眼看就要站不穩了,清荷在虞笙的授意下,及時上前扶住了她。
“三月前你曾說過,你喜歡我,你會娶我,讓我一定要等你。我既答應了你,又怎可能再去接客?”
“逢場作戲的情話罷了,如何能當真?你一個妓子難道還會因為我的幾句話守身如玉?”
裴瑾言語之中的嫌惡之意聽得虞笙和裴渡都忍不住皺眉,海棠更是難以置信地看著裴瑾,不相信他是那個曾經和自己共度良宵的男人。
她的眼淚滾滾而落,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她捂著肚子轉身跑出了侯府。
虞笙怕她出什麼事,想要去追她,轉身之際,卻看到裴瑾鬆了一口氣的動作。
他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虞笙捏緊了拳頭,心中憤恨不已。
“父親,母親,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不近女色、潔身自好的侯府二公子,與其貶低人家姑娘,不如好好想想,這種事情是不是隻有這一樁?”
虞笙的話讓裴明頌神情一僵,他看到麵前低著頭不敢與自己對視的裴瑾,心中了然。
“你給我滾到祠堂去跪著,當著列祖列宗的麵,你不把你做過的那些好事全都交代了,今日就家法處置!”
一時間,裴明頌的怒罵聲、蔣氏的哭嚎聲、裴瑾的求饒聲交織在一起,聽得裴渡心煩不已。
他拉起虞笙的手腕,一齊離開了永安侯府。
侯府門口,清荷正看著不遠處的方向。
虞笙急匆匆地走過去:“清荷,海棠姑娘呢?她怎麼樣?”
清荷搖了搖頭:“隻一味地哭,什麼也不說,我說送她迴去,她也不願意,我隻得叫了咱們院子的馬車送她迴去。唉,這二公子實在太不是個東西了。”
虞笙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心中同樣煩憂。
海棠是個癡情且倔強的女子,不然上輩子也不會做出跳河這種啥事。
如今,她比上一輩子更早知道了裴瑾的真麵目,虞笙不知道,她能否撐過去。
思索片刻後,她看向清荷:“你幫我送一封信給她,我怕她太過傷心,做出什麼傻事來。”
虞笙腳步匆匆地迴到暉園,寫好信,交給了清荷,全然沒有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裴渡那充滿探究的目光。
書房中隻剩下他們二人,裴渡才走到書桌邊,用手捋平虞笙緊皺的眉頭。
“阿笙,那日,裴瑾可有欺負你?”
裴渡之前隻知道裴瑾故意幫著虞纖挑撥自己和阿笙之間的關係,並不知道,他對阿笙,還存了那樣的心思。
一想到自己今日在正廳之中聽到的裴瑾曾對阿笙說過的那些話,他便隻恨自己那天沒有直接打斷裴瑾的雙腿。
虞笙搖了搖頭:“沒有,我知道他的心思,一開始就有了提防,隻是沒想到,他會買通那個莊子裏的人,偷偷給我下藥。
我假意順從他,讓他降低了戒備心,後來才伺機逃了出來。”
裴渡拉過虞笙的手,這才知道她胳膊上那道新添的傷口是從何得來的。
他輕撫著那道傷口,眼神之中滿是心疼。
“你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當時你新婚夜從侯府逃婚,是不是也是因為裴瑾對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裴渡很快將所有的這些事情都聯係到了一起,裴瑾每一次看向虞笙的眼神,虞笙的抗拒和恐慌,一切的一切,都有跡可循。
想到這裏,裴渡的眼神逐漸變得淩厲起來,雙眸之中仿佛蒙上了一層冰霜,連帶著整個書房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虞笙察覺到他的情緒,主動輕拍他的手,帶著笑意,反過來安慰他。
“不要緊,我這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嘛。你和裴瑾畢竟是親生的兄弟,有些事情沒有確切的證據,我也不好胡亂說。
不過還好,今日海棠姑娘一出現,大家也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了。從今以後他再想為非作歹,也沒那麼容易了。”
裴渡看著虞笙澄澈的雙眼,心疼她的懂事的同時,也有些詫異。
“阿笙,那你是怎麼找到這個海棠姑娘的?”
“啊?就是,就是我發現裴瑾這個人有點不太對,就讓清梅她們去幫我查的。”虞笙說話時避開了裴渡的視線,給出的答案也很敷衍。
照裴瑾所說,他已有三個月沒與這位海棠姑娘來往了,虞笙進侯府還不足三月,即便是查,查到的應該也不是這個人。
裴渡撚著手指,沒有拆穿她。
正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清荷一邊跑一邊喊:“姑娘,不好了!海棠姑娘要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