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幟雍臉上漸漸沒了表情。
看到邵樂消息的一瞬間,他心底像是被潑了滾燙熱油。
燙得他疼得要死,又說不出半點話。隻能咬緊牙,耳朵聽著嗡嗡轟鳴,以及牙關打顫的聲音。
一雙藍眼睛深沉暗獰,手指摩挲手機背殼。
他抬起頭,從窗口白色木欄桿遙望出去。
除草機的噪音被隔音玻璃完全切割開。
安靜的室內,他享受著陽光帶來的悶熱刺痛,看著花瓣在風裏飄落翻飛。
花瓣翻轉三次。
江幟雍深思,沉吟。
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三次不是偶然,正是說明當初另有隱情、的確是有小三插足,才害他和男友分開。
花瓣最後落在水裏。
水是藍色,他的眼睛也是,說明就算經曆一番波折,男友最後還是會迴到他的懷抱裏。
江幟雍:【我隻是覺得,你和他之間差整整五歲。應該很說不上話吧。】
他關掉手機。
五年了。
他已經不太記得男友的聲音。
他們當初僅有的幾次開麥交流都是遊戲裏,如果打語音,隻能聽到男友寫字的沙沙聲。
男友不常說話,聲音清爽幹淨,輕輕的,壓得很低。
每次一開口,江幟雍都珍惜到不捨得唿吸,恨不得心髒都不要再跳了,好吵,吵到他聽男友講話。
可惜聲音一旦變成迴憶就無比模糊,充滿不確定性。
但一旦認真迴想,就越發覺得可怕。
不是相似。
更像是直接把他的迴憶提煉出來,擺在了他的麵前。
喬諒。
冥冥中,某種預感叫他心亂如麻。
他要去見喬諒一麵。
單獨去見。
他可以什麼都不要,隻要一個答案。
*
南城站巡演結束後,這一輪的巡演還有最後一站,定在林城。
喬諒坐在窗邊翻著手裏的曲目表,座椅上是一把吉他,手邊是一杯咖啡。
他坐姿挺拔端正,下頜線利落,睫毛長又直。傅勛胳膊上一片青紫,沉默寡言地在不遠處拍照,拍完照片遞給喬諒,喬諒審查了下,發了微博。
【啊在準備林城巡演嗎,好認真的小喬哥,林城見!】
【小喬哥好帥!忍不住化身一條固執的狗!我舔我狂舔】
【雙子在後麵像副對聯,好詭異的對稱】
【咖啡是什麼牌子的!我也要喝同款!】
【死裝哥待會就要來說天價咖啡名,然後大家天呢好貴小喬哥你真有錢!死裝哥又開始:嗯很貴嗎我不知道】
【寶寶。。多裝我愛看,每次都不忍拆穿,勁勁兒的我親】
沉陽:【他手殘又嫌麻煩,除非有人跑前跑後給他上供,不然都喝速溶。純純裝高知精英給你們看呢。】
站哥rain拿大號打頭陣:【能不能別蹭我寶,我服了,,你很懂嗎?裝怎麼了,裝還不是因為寶愛我】
【天殺的,巡演被我哥秒了,現在來蹭cp熱度找存在感了?】
【以前跑前跑後上供的就是小沉子你吧。】
【發微博才十秒就來了,說你沒把小喬哥特關我都不信。就這你還在嘴硬在頒獎會上說喬諒誰啊你不知道??真的假的哥】
【都雨中送套的關係了,有人不知道小沉子是我哥舔狗嗎】
【沉陽你有點自尊吧!!】
喬諒垂眸支頤下頜,手一動,把沉陽的評論刪了。
什麼速溶咖啡。
他才不喝便宜東西。
喬諒抬頭,就著清晨陽光和海浪,在風鈴響動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難喝。
他麵無表情地放下,撇給了傅勛。
有錢人嘴巴真嚴。
沉陽的微信隨後就到。
【在家嗎】
【小三癮又犯了,能不能再給我一巴掌】
【你男朋友在嗎?算了,在也無所謂。二十分鍾後到,記得給我開門!】
喬諒看著信息。
白癡。
然後是站哥rain的消息。
【寶寶你和沉陽很熟嗎?他看起來真的不是好東西。】
熟不熟的……
沉陽是真的很蠢,但他又的確有張好臉。
當年在縣城打工摘掉玩偶頭套抹汗的照片小範圍出圈,一張照片讓他被星探看上,挖去他的前經紀公司晨曦,打包人設進了選秀。
趕上了選秀的風口,卡位出道,被罵資本作祟內娛完了。
去演了幾部偶像劇,演技爛得要死,又被罵了個昏天黑地。
那段時間喬諒還在上大學。
他第一次意識到世界的廣闊。像土包子進城,感覺到處都是能紮到他的刺蝟。
他吃螃蟹都不會剝殼,隻能說自己不喜歡。
沒吃過小龍蝦,被堅硬的殼紮得,盯著手,很茫然。
嚐了下肉,全是香料味。肉質一般,好吃,但沒有想像中驚艷。
喬諒悵然若失,摘下手套,嫌棄地把手指上的殘油擦幹淨。輕蔑地覺得大城市也就那樣。
五十塊一斤的小龍蝦對喬諒來說已經很貴,這還是哥哥攢給他的生活費,喬諒花這筆錢還微微下了決心。
可他的同學們吃生的三文魚、蝦、章魚,一頓十幾萬眼也不眨。
對兩千塊一個人的omakase司空見慣,甚至不屑,覺得隻有立人設的精緻網紅才會去吃。對喬諒說,你不要去吃,配不上你,也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