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病房的路上，薛鴻海忍不住發(fā)問。
「東哥，昕老師真有精神疾病？什麼時候的事？」
陸東沉默地整理住院資料，聽到這話不禁動作一頓，記憶迴到他與江月昕的初次見麵。
那是三年前的秋天，是他與江月昕相識的第二年。原本不常聯(lián)繫的他們，因為在遊戲中突然碰見對方上線，懷念般地聊起天來，他主動將她邀請到群聊，告訴她有空可以叫大家一起玩，就這樣五人組的群聊固定了人數(shù)。
不過那時的五人沒有很熟悉，因為現(xiàn)實因素，一起打遊戲的時間並不多。
偶爾的私聊裏，他得知了她最近的生活，他不太喜歡過於探究別人隱私，兩人的對話總是點到為止。直到某一天，江月昕突然開始一言不發(fā)，朋友圈看不到動態(tài)。
沉寂數(shù)天後，他沒忍住私聊詢問，卻得知她在醫(yī)院的消息。
醫(yī)生給的診斷裏，僅寫了焦慮抑鬱狀態(tài)，問診時卻告訴她，有疑似雙相情感障礙的傾向。
陸東不了解這樣的病，明白她經(jīng)曆了一些挫折，現(xiàn)實與情感的雙重打擊。
江月昕確確實實有那樣一段，抑鬱與躁狂交替的狀態(tài)，在躁狂期發(fā)瘋似地想出去玩，對一切重燃了興趣。那時候的她沒有朋友，孤零零地跑到假期擁擠的南京，想要看她心心念念的江南。
不知是否因為情緒不穩(wěn)定，她提出了麵基的邀約。紹興北到南京南，最快的車次1時28分。
那個秋天的晚上，夫子廟裏燈火熠熠，人流如織。秦淮河邊，陸東見到了她，長發(fā)的江月昕笑意盈盈，鼻間凍得通紅，拿著手機輕聲詢問。
「你好，你是陸東嗎？」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也是他最後見到長發(fā)的她。
半年沒發(fā)動態(tài)的江月昕，湊齊了九宮格。群聊裏其他人發(fā)覺他們見麵，不依不饒地說要開視頻，從此以後五人組聯(lián)繫愈發(fā)頻繁，上學和工作有變動的他們，晚上有了固定空餘時間，每晚的遊戲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江月昕仿佛從未有過那段經(jīng)曆一樣，不僅情緒穩(wěn)定，人也變了。
陸東甚至不確定，她到底病沒病過，也慶幸她沒事。直到這一次，他才想起，她曾經(jīng)在絕望裏就診的經(jīng)曆。
「昕老師她沒事，就是來看過醫(yī)生而已。」陸東說。
薛鴻海茫然點頭，接受了這樣的迴答。畢竟遇到挫折困難後，誰都有質(zhì)疑自己情緒不正常的時候，他沒有刨根問底，默認江月昕有過這樣的經(jīng)曆。
兩人走到病房時，江月昕還在睡著，鄒英傑看到他們來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兩位隊長好，我叫鄒英傑，待會兒加個微丨信吧。以後這樣的傷，私下裏找我就好，我爸媽開診所的。畢竟關(guān)於遊戲的那些事，咱們也沒辦法和別人解釋……」
「好，這次麻煩你了。」陸東說。
薛鴻海加完微丨信，看著群聊裏不斷滾動的消息，才想起來重要的事。
「對了東哥，一銳和瑞明都辭職了，下午的飛機。一銳還說，他們在學校遇到很重要的事，目前就四隊和他們知道。他說昕老師不會瞞著我們，等到了和咱們說。」
陸東盯著緩慢滴落的點滴，恍然想起江月昕昏迷前詢問他的話。
「好，你休息下去接他們，我照顧昕老師。」
鄒英傑聽到這裏，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前麵看過遊戲app群聊，四隊的確沒提起這件事，是對班裏同學保密的？」
「我也不知道。」薛鴻海撓頭糾結(jié)，「要不英傑你留下吧，你是二隊副隊長，平時也跟在昕老師身邊。」
「我問問一銳到底啥情況……」
正往機場趕的顧一銳，氣喘籲籲地掏出手機，當做沒看見一樣劃走微丨信群聊消息，點開了遊戲app。班級群聊裏，他艾特了十幾次某人索要手機號，看到迴複後連忙記下號碼。
發(fā)現(xiàn)國際漫遊的那刻，顧一銳不禁心疼電話費，暗戳戳在心裏的小本本，再次記下一個討厭的理由。
「你好，顧一銳同學。」
顧一銳沉默片刻，忍不住問出了口：「兩年前你和昕老師什麼關(guān)係？」
約書亞低眸望向手機，握著方向盤的手下意識用力，深棕色的碎發(fā)被風吹拂著，直到後方傳來汽車鳴笛聲，他才迴過神來。
「抱歉，我不記得。」
不記得？
顧一銳總感覺被騙了，「啊？我一直有個疑問，論壇裏沒見過其他班級說有外國人啊。你如果在國內(nèi)我還能理解，可你的電話，你是在國外嗎？」
「就算遊戲清除了我們兩年前的記憶，可我們的生活會繼續(xù)下去。兩年前的你，從未想過迴國嗎？」
約書亞灰藍色的雙眸逐漸黯淡，「兩年前的我，在國內(nèi)。」
「國內(nèi)？」顧一銳站在機場門前，驚嘆地道：「那你為什麼去國外了？是現(xiàn)實生活原因，還是你小子想當逃兵？以為離開就能逃離遊戲？」
信號斷斷續(xù)續(xù)，跨國的通話沒能維持幾分鍾，忽地中斷。
約書亞將車停靠路邊，乘著路燈掏出背包裏陳舊的機票，還有那封來自母親的信件。
兩年的時間裏，所有人的記憶被清楚，生活得到繼續(xù)，他也一樣。隻是令他不解的是，他沒找到自己前往紐約的原因，母親寄來的信件裏，內(nèi)容模糊不清無法斷定，父親整日醉醺醺地，難以迴答他的問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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