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崔姒等人與許老太太的想法不同。
崔長佑與江辭年認為,既然崔易的願望就是去上戰場,去建功立業,再加上他手裏確實有本事,並非無能莽撞,那就去吧。
崔姒也這樣認為,而且她更知道崔易上一世就是這樣走來,並且遇見了與他並肩作戰的娘子,她更不會去攔。
於是許老太太叫得好大聲,但三個人動都沒動一下,崔易一溜煙就沒影了。
許老太太差點沒氣死。
“混賬!一個個都是混賬,一點兒都不關心我這老太太!”
崔姒趕緊哄她:“我知道您是擔心五兄,可是他太想上進了,您總不能攔著吧?再說了,不上進的人和鹹魚有什麼兩樣?”
“做鹹魚有什麼不好?”許老太太冷哼,“白天曬太陽,晚上曬月亮,多舒坦啊!”
崔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鹹魚是要被吃掉的。”
鯉魚魚躍龍門化龍,鹹魚混吃等死等被吃。
許老太太:“......”
許老太太唿吸起伏了兩下,差點沒心梗:“你現在脾氣見長了是不是,連祖母都敢懟了!”
這什麼孫女啊喲!
還乖孫,她看就是個猢猻!
“孫女哪敢啊。”崔姒趕緊上前去,扶著她坐下,又給她捏肩捶肩,動作一派熟練,“孫女隻是覺得,有些事情可以攔,有些不可以。”
“像小叔父,他一天天到處瞎溜達,就不是什麼正經事,說什麼尋仙修道,可這世間上哪裏有仙,他就是圖自己過得逍遙快活。”
“反正一輩子不會有什麼成就,咱們攔著就攔了。”
對不起了,小叔父。
雖然這是你的快樂,可誰讓你上輩子把命丟了呢。
所以這輩子就忍著吧。
崔長佑的眼神已經在拿冷刀子砍她了,崔姒也隻當是不知道。
“但五兄就不同了,他這是去掙前程的正經事。
您想啊,等三兄在燕城王身邊功成名就了,他還是個在家混吃等死一事無成的人,那他心裏得多難受啊。”
其實這些話許老太太都懂,可她作為老人家,心裏實在是擔心啊。
崔景也就罷了,他是文人,就算是跟在燕城王身邊,那也不過是出謀劃策。
可崔易去了,就是提著兵器和人打打殺殺,刀劍無眼啊。
許老太太腦子裏陣陣發暈,可動了動嘴唇,卻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
正在這會兒,燕行川、崔景等人已經從外麵走進來了。
燕行川道:“本王知曉老夫人愛孫心切,可如今世道這般,也總要有人站出來的,男兒千千萬,平天下,保家人,如是而已。”
亂世猙獰可怖,也不知道哪一天會落在自己頭上,落在家人的頭上,等到了那個時候,才去求天下太平,已經遲了。
“他既然有此心,老夫人成全了就是。”
許老太太起身行禮:“老身見過燕城王,見過沈將軍。”
“老夫人不必多禮。”
燕行川細觀她,這位老太太並非慈眉善目之人,一身繡金邊的黑色衣裙襯得她有些嚴肅,大約一眼便可看出年少時是何等英姿颯爽。
許老太太也仔細看他,年輕人一襲織金邊月白袍,卻也不掩那不世英姿,劍眉如鋒,豐神俊朗,再加上手掌權勢,確實是世間無二的年輕人。
許老太太暗道一聲可惜。
江辭年雖好,阿姒不想離開羨陽,配他也好,隻是錯過了這位,委實是可惜。
“你生得與你祖父有幾分相似。”許老太太感慨,“這一雙眼睛特別像,下巴,有點像你祖母。”
燕行川心中詫異,忽然想起這位老太太當年家中也是武將,未出閣之前或許也在帝城。
“老太太認識我祖父?”
許老太太請燕行川上座,燕行川卻請她同坐。
雙方落座,許老太太才道,“自然是認得的,你祖父大約比我年長七八歲,當年還是鎮北侯府的世子爺,騎馬過街,那都是被女郎們的香囊砸得滿頭包。”
“你祖母也是世間難得的才女賢婦,未出閣之前,我還與她有幾分淺薄的交情,尤記當年春衫薄,楊柳青青兩岸春,不曾想,她竟然早早地去了,你啊,一定要為她報仇。”
說起那些血仇,燕行川麵色極冷,他道:“老夫人放心,我自然是不會忘的。”
不但是祖母的仇,還有他們燕家的血仇,他也是一定要報的。
“那就好,你既然來了我們崔家,我憑著與你祖父祖母相識一場的份上,也托大,留你今日在這裏用飯,應該不會誤了你的大事吧?”
“自然不會,本王求之不得,本王也許久不曾聽人說過祖父和祖母的事情了,老夫人也說給我聽聽。”
“慚愧,我記得的不多,不過記得的都說給你聽。”許老太太說罷,見囑咐崔姒,“阿姒,去廚房看看,讓他們準備膳食。”
崔姒應了一聲‘是’,然後告辭離開,崔長佑見此也拉著江辭年一禮,然後跟上。
燕行川眼稍微瞇,覺得這江辭年實在是礙眼得很。
想到這裏,他道:“老夫人也生得一位好孫女,今日本王在羨陽書院見過,確實是聰慧機敏,乃女中豪傑也。”
許老太太一聽對方誇自己孫女,頓時笑容都真誠許多了:“是嗎,她啊,確實是有幾分聰明......”
崔景眼睛一閉,連死的心都有了。
祖母難不成你看不出來,人家在覬覦您孫女,您再說真的是要嫁孫女了。
另一邊,崔長佑與江辭年追上了崔姒,崔長佑打算與江辭年離開:“燕城王在,我也不愛聽那些,便去江兄那邊去了。”
崔姒看向江辭年。
江辭年有些不好意思道:“府上有貴客,我便不打擾了,崔娘子,改日再見。”
崔姒也有些怕燕行川記恨上江辭年,聞言也點頭:“那江先生先迴去吧,今日實在是抱歉。”
原本是請他過來是一起去接崔易的,結果中途被扣在了羨陽書院,現在迴到崔家,燕行川這禍害又來了。
她也被弄得有些心力交瘁,沒什麼心情與江辭年相處。
“崔娘子,你我之間,何需說這樣見外的話。
人與人之間,本應是互相體諒,而你我可是未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