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會不會誅九族暫且不說,你的小命就難保了。”
涼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屋裏幾人一驚,其中一個黑衣人轉身便跳窗逃離。
不曾想,他剛剛跳出窗戶,一把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喲,逮住了幾隻小蟲子。”沈陌一腳踹開大門,與燕行川一同出現在門口,然後有親衛魚貫而入,將在場的人抓獲當場。
沈陌扯開了那被壓過來黑衣人的麵巾,突然就笑了:
“楊禦史,久仰大名,怎麼,你這監察禦史做著做著,做到北燕的地界來了?”
“哼!奸妄!逆賊!”楊禦史脖子上被架著刀,但依舊梗著脖子,寧死不屈,“你們休要得意,遲早有一天,平國公定然踏破北疆,將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一個個抓來問罪!”
“燕行川!鎮北侯府如何忠心耿耿,天下皆知,青史留名萬萬年,不曾想竟然出了你這等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後人!”
“你但凡還有良心,便前往帝城向陛下請罪,念在鎮北侯府昔日的功績上,我等還能向陛下求情,饒恕你一命。”
“饒我一命?”燕行川突然笑出聲來。
月光從門口照了進來,他眼底的冷意一點一點的積攢,神色也越來越冷,煞氣和殺意冷聚,叫人心裏膽寒。
別看他今日一襲織金邊白袍,頭戴玉冠,是矜貴冷漠的權貴公子,可他十二歲便敢自立為王,反了大周。
他坐鎮北燕城,外禦定山關外外族仇敵,內抵朝堂與諸王剿殺,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有了今日的北燕。
他的佩劍——斬龍淵是也。
劍鋒所指,斬龍與淵。
龍者,為這大周破敗的朝廷。
淵者,為世間的深淵不平。
而這把劍,自他十二歲開始便跟隨於他,不知沾染過多少人的血。
寶劍迴鞘,將他身上的肅殺淩厲隱藏。
此時他笑時,便猶如這斬龍淵出鞘。
楊禦史額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燕行川伸手拽住了楊禦史的頭,將他的腦袋摁在了一旁的桌麵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你也配提我燕家先輩,你也配提我鎮北侯府!
口口聲聲我是罪,我為先輩蒙羞,汙了他們忠義無雙之名。
可鎮北侯府血流成河,滿門盡誅,你們又在哪裏?”
“是啞巴了嗎?還是腿斷了手也斷了?”
“為何不求情,為何不相救?”
楊禦史被撞得頭上劇痛,臉色一片慘白,冷汗也直往外冒。
“你們明知鎮北侯府無辜,明知他們忠義無雙,卻不敢求情,不敢相救,你們弱懦膽小惜命,本王不說你們什麼,你做你們的啞巴,本王報本王的仇。”
“可你們卻又裝作如此正義堂皇的模樣,竟敢辱罵起本王來,也不看看自己的嘴臉是何等的卑鄙無恥,自私下作。”
“還敢跟本王提燕家先輩,還敢跟本王提鎮北侯府,好,真的是好得很,那今日本王先用你這朝廷忠臣,祭一祭燕家亡魂。”
燕行川座下王都為北燕城,他名下大軍為北燕軍,可自己不稱北燕王而為燕城王,這是為什麼?
為的便是不沾染‘鎮北侯府’,也為了告訴世人,他燕行川要報血仇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與燕家忠義先輩無關。
楊禦史敢如此罵他,簡直就是自己找死。
楊禦史咬牙,倒是不懼:“某雖死,但亦有千千萬萬個某。”
“嗤。”燕行川氣笑了,“骨頭倒是挺硬的,倒是讓本王想留你一命,再看看以後。
你猜,若是你們那位陛下知曉你落在本王的手裏,你覺得楊家人會落得什麼下場?”
“是加以厚待,還是為了防止他們生出他心,投靠本王,從而斬草除根,滿門盡誅......”
楊禦史聞言臉色巨變,臉頰上的肌肉抖了好幾下。
燕行川又道:“那老東西越老疑心病越重,這個想要害他,那個也要害他,你覺得楊家可否會例外?”
沈陌在一旁笑了:“若是楊家滿門被誅,楊禦史也不必太在意嘛,畢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楊禦史忠心耿耿,可不能像我等反賊一樣,做盡這不忠不敬之事。”
“殺了我......”
“說笑了哈,原州那邊駐軍多少,有什麼人,楊禦史不吐露一些嗎?”沈陌瞇著眼睛笑著,像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少年郎,
“買命錢楊禦史是沒有機會給了,可這買死錢,卻還是要的......”
兩軍交戰,早已是死敵,這楊禦史瞧著也挺有骨氣的,不會背叛朝廷,那自然是不能留了。
不過他若是想死就怎麼死了,卻也沒那麼容易。
連求死都有條件,楊禦史險些吐血。
可他一想到老皇帝越來越重的疑心病,心裏也有些發慌。
他死了也就罷了,若是不死,落在了燕行川手裏,怕是楊家滿門,真的要赴鎮北侯府的後塵了。
有那麼一瞬間,楊禦史都恍惚了,這樣的君主有什麼好忠心的?
那多疑殘暴的君主,那迷亂後宮的妖妃,那奸臣當道的朝堂,有什麼值得他誓死效忠的?
......
燕城王在崔氏族中抓到了朝堂的監察禦史,消息一傳出,整個崔氏上下都別睡了。
崔家主、崔二爺、崔景等人連夜起身,去了雅園那邊,而後讓崔氏一族配合燕行川的親衛,將城東查了個遍。
崔姒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知曉有這事,臉色也微變:“朝廷的監察禦史怎麼會在崔家?燕城王遇刺了嗎?”
胭脂已經打探了消息迴來,聞言道:“倒是沒有遇刺,就是燕雲衛夜巡的時候,正巧抓了個正著。”
沒有遇刺就好。
崔姒暗暗鬆了一口氣。
要是燕行川在崔氏族地遇刺,那崔氏一族處境就尷尬了。
雖然她心中將人翻來覆去地罵了不知多少遍,也極其不願見到他,但崔氏一族已經上了他的賊船,在天下大定之前,他是萬萬不能出事的。
想到這裏,崔姒又沒好氣:“他現在還待在羨陽城做什麼,真的當自己命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