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
「看看你手機？」祁司北還這麼沒骨頭似的倚在欄桿邊。
程譯野一邊覺得他是不是有毛病，一邊正好要去上個廁所，把手機順手直接扔給了他。
他單手抓著手機，點開微信聊天框。一眼就看到了一隻藍色蝴蝶的頭像。那是林雨嬌的微信頭像。
她說謝謝程譯野把衣服借她擋雨，還問需不需要下午還給他。
兩人一看就是剛加上的微信，聊天記錄一頁就能翻完。
挺無聊的。
他懶得多看，目光逕自落到了最後一條，是林雨嬌發(fā)的一個「謝謝」的表情包，一隻很可愛的橘白色小貓咪。
一張小貓鞠躬的動圖，硬生生讓祁司北盯了三十秒。雨天光線落在手機屏幕上，倒映出他的眉眼。
手機滅屏。祁司北把程譯野的手機放到走廊臺子上。
從自己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和那個藍色蝴蝶頭像的聊天框。
清一色水電費帳單圖片，和轉(zhuǎn)帳記錄。
再無其他。
他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舌尖不太爽地抵著腮幫，蒼白瘦勁的手指又劃拉開程譯野的手機。
「晚上八點，有空來306教室還個衣服？」
消息顯示發(fā)送成功。
林雨嬌：好的。
又是一隻小貓表情包。
「來就行，不用再給我發(fā)消息�！�
祁司北低頭打字，長按這這幾條聊天記錄，點擊了刪除。
恰好程譯野從廁所迴來，往他身邊走來一伸手：「看好了？手機還我。」
他還是那背靠欄桿臺子的姿勢，懶得動，隻抬了抬手把手機遞過去。
程譯野上下打量他幾眼。今日這場雨來得沒有任何徵兆，凍得一眾短袖短褲的人瑟瑟發(fā)抖。祁司北更是隻穿了一件無袖就來上課了。
「你冷不冷，你一外套之前落我車上了，現(xiàn)在要穿麼。」他尋思要是要，就打開手機問林雨嬌現(xiàn)在就要迴來了，「你別吹感冒了�！�
祁司北無所謂後仰，雨滴落在他的脖頸。
腦海裏閃過林雨嬌站在大風(fēng)裏攥著那件外套衣角，像是在極力遮擋什麼，深深低下頭，長發(fā)飛揚的樣子。
「不用了。」他被風(fēng)吹得縮了縮肩膀，黑色帽簷下的臉上仍笑得張狂，「冷不死�！�
有人愛穿，就穿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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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還有一下午的課�；杌璩脸恋挠晏�，缺氧到讓人仿佛唿吸在一片悶濕的水底。
陰天灰色的黃昏，宿舍外的大雨淅淅瀝瀝，陽臺上曬著的幾件衣服隨風(fēng)晃動。
一下午雨還是停不了。兩個人又隻有一把傘，上完了課李竹提議要不要一起迴寢室等一等。
晚上，柯牧彤照例出去玩了，另一個舍友在圖書館。寢室裏就剩她們兩個人。
林雨嬌換下了裙子，穿著一條問李竹借來的藍色直筒牛仔褲。她腿又瘦又筆挺，這是一條近乎於鉛筆褲的設(shè)計，反而讓她整個人站在這雨天裏看起來越發(fā)清冷破碎。
李竹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她腰那鬆出來一大圈，又給她找了一根皮帶。
「多吃點啊我們林林，這麼瘦。」她皺著眉給她繫上，「平時見你老胃疼�！�
胃疼大概是高中時候落下的毛病。十六七歲的孩子不太願意一個人坐在食堂吃飯，都想找飯搭子，林雨嬌那時候也有這樣別扭的心理，寧願一個人去小賣部買麵包，偷偷站在操場邊吃完，也不想一個人坐在吵吵鬧鬧的食堂裏。
高中時的林雨嬌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一個人，除了同桌的宋嘉善平時會跟她說幾句話。
「我先走一下，社團說有個會要開。」李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群消息，拿著雨傘往外走，「你等雨停了，從校門口打個車迴去吧�！�
等到李竹走以後，林雨嬌一個人坐在李竹的座位上休息，才有時間看手機。微信零零散散幾條消息，還有一條陌生好友提醒。
林雨嬌點開好友申請欄，是一個黑白的頭像，網(wǎng)名一串莫名其妙的符號。她握著水杯的手一抖，滾燙的熱水潑出來滴濺在手指上。
沒有理，滑動，選擇了紅色的刪除鍵。
這幾年，李奉總是在換不同的微信號來加她。
從舟川到杭南，幾千公裏的地方，他仍然要用自己的方式一遍遍惡劣提醒她，他還沒有離開她的生活。
高中的時候林雨嬌做過無數(shù)個噩夢，一個接一個，導(dǎo)致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睜著眼睛流眼淚都不敢閉上眼，怕睡著。她躺在林中敏用葛雯的死亡賠償金和拆遷款買來的房子裏，那個窄小到隻能放下一張床，如果有作業(yè)帶迴來寫就得趴在窗臺上寫的房間裏，聽關(guān)不攏的窗外大雨傾盆，雨水被風(fēng)吹到她的臉上，房門咯吱咯吱作響。
分不清是狂風(fēng)，還是有人想要推開那扇門。
林雨嬌退出好友申請欄，點開聊天框，發(fā)現(xiàn)還有別的消息。
是程譯野給她發(fā)消息還衣服的事情。
她一下子站起來。趕緊撈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離八點還差十分鍾。
雨變小了一點。
顧不上像隔壁宿舍的同學(xué)借傘，她拿起衣服跑下樓梯，抬手遮擋在額前，趁雨下得更大之前跑到了教學(xué)區(qū)教室。
樓道臺階的地麵全是細密的水珠，頂上開了一小扇窗，投下冷冰冰的灰色光線。窗外樹影搖動，一個四處起霧的下雨天。
正是上課時間，教學(xué)樓長廊上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隻有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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