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未來一切都是光明的。
而此刻頹廢坐在後座一角的人,身上遮掩不住的菸草味,銀發被晚風吹亂。
「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倪霧隻是靜靜盯著他,殷紅的嘴唇動著。
「祁司北是不會變成這樣的。」
「我以為你,還是永遠會贏。」
車子在雨地裏洶湧一個急剎。輪胎劃出雪白的雨花。
車窗邊的人直起身,什麼情緒也沒有。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管?」
倪霧被他嗆得說不出話。
暴雨唿嘯的長江大橋隻有白與黑兩種顏色,就像眼前這個人,黑色帽簷下是冷白的側臉。
程譯野被吵醒,睡眼惺忪轉過臉:「你們唧唧呱呱什麼呢,吵死了。」
倪霧煩躁轉過臉不再碰這個硬釘子,殷紅的唇譏諷勾了勾。
總有人能救救他。
-
舟川夜市因為雨天並沒有多少人。
雨水劈裏啪啦打在藍色的破爛防雨棚子上,老闆把桌子支在了店外,四個人坐在防雨棚下,點了幾個菜拿了幾瓶酒。
路過的陌生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綠色酒瓶冒著一層泡沫,坐在外頭的人穿著一件灰色寬t恤,領口半敞,一隻胳膊肘撐著桌子,整個人重心半伏在桌上,指間夾著一支不知道誰遞給他的煙。
程譯野別過臉一直在打電話。
「他忙什麼呢。」倪霧半站起來,扯了幾張紙巾,瞪了一眼一直打電話的程譯野,「嘴皮子沒停過。」
「舟川百年校慶要用他的mv做宣傳,忙得很。」周沉細嚼慢咽一塊魚肉,「下午剛找人拍了,找了個法學係的學生。」
「怎麼不找我。」倪霧開玩笑。嫌熱,紮起長發一張臉笑得跟狐貍一樣。
「霧,你哪裏適合演女高中生了。」周沉特別較真,輕擱下筷子,昏暗裏調亮的手機屏幕遞過去。
「林林?」她看了眼手機相冊,挑了挑眉,「林雨嬌是我朋友。」
「性子溫溫柔柔一小姑娘,講話懂分寸。我挺鍾意的。」
「鍾意?」倪霧模仿他說粵語的語調,「鍾意到什麼程度。」
防雨棚上傾瀉而下雨水,落在坑坑窪窪水泥地裏,濺起白水花。
隨意扔在桌子上的手機,閃過幾條新聞推送。無非就是那些,明星的娛樂新聞,什麼地方又發生了車禍。
冬慶跨國貿易集團董事長為貧困山區小學捐款。
祁司北一直不動半趴在桌上。像是對他們說的話什麼都不感興趣。
他們見怪不怪。
說不清楚對麵的人是什麼時候突然抬起頭的。
冷冽漆黑的目光,盯著對麵聊得熱火朝天的兩個人。
「北。」程譯野打完電話,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低頭,「你的煙。」
一寸寸掉落的灼燙菸灰,落在他修長指側。
「哦。」
程譯野提醒,他才發現。垂下手。
挺燙的。
祁司北又跟他們扯了一會兒話,過了幾分鍾,才感受到疼痛細細麻麻,刺激著那塊被燙傷的地方。
疼得他咧了咧嘴。
後知後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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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南也逢落雨天。
因為是暑假,大學生都迴來了,平日裏安靜的舊小區也熱鬧了一點。
劉桂玲精神氣爽朗,除了依然認不出迴來的林雨嬌之外,身體一切都健康。
「桂玲啊,這是我孫女,來你家住兩個月好不好。」隔壁鄰居聽到林雨嬌開門的聲音,熱心出來跟劉桂玲解釋。
「原來是你孫女。我說誰家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要進來呢。」劉桂玲笑了。
林雨嬌把行李推進門。老屋裏有著一股潮濕又心安的氣息。劉桂玲站在客廳裏,像個小孩子一樣偷偷打量她。
晚上洗完澡,她一個人走到附近一家老超市給劉桂玲買點東西吃。老人家愛吃軟的甜品,餅幹麵包什麼的,推了一輛推車,在每個貨架前細細看。
七月初,高中還沒放暑假。晚自習下課時間,超市落地窗外不停有學生騎電瓶車經過,車燈閃爍。
那時候總覺得人生真小。隻有通往學校的林蔭路,考試,作業,明天又要做值日,想什麼理由逃掉跑操能騙過班主任。
幾個超市員工在布置貨架子。
林雨嬌在發呆,反應過來推車想躲避那些員工,不小心手一滑,撞上了貨架。
頂上鐵質的糖盒子嘩啦啦掉了一地。
「對不起。」她彎下腰撿東西。
林雨嬌手還沒摸到糖盒,餘光看見過道盡頭的那個校服背影。手僵在半空。
反應過來,隻是一個普通的下晚自習過來買水的男孩子而已。
頭頂那盞白熾燈,仿佛變成了多年前仲夏的太陽,映照在落地窗上昏黃整個過道。
上一次來到這家超市,還是杭南高中高考前幾個周,一個普通的周六下午。
早上有體育課,跑了八百米測試。天氣很熱,教室裏的風扇唿唿吹著,幾乎所有同學都脫了校服外套。
林雨嬌也脫了外套。抱在手裏。放學迴家的路上一陣天旋地轉的頭暈,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低血糖了。
這家商店。放糖的貨架沒什麼人,在最裏麵。隻穿著短袖校服的人站在貨架前,仰頭,纖瘦的胳膊高高抬著,隻能碰到最上層貨架的價格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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