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坐在石桌旁,姿態悠閑的喝著顧長風泡的茶,緩緩問:「何事?」
瞥見石桌上書的名字,顧長風直接拿過:「正是昨日在這本書上看到的,長風已困惑一夜,百思不得其解。」
本以為會是什麼深繁難題,沒想到竟然隻是尋常話本上看來的,不過這種民間流行的淺顯話本竟然也能把他難到,蘇禾甚以為怪:「這上麵有什麼疑難?」
「此書上有『龍陽』『斷袖』之談,長風不甚了解。」顧長風一本正經,語無波瀾,「從前長風隻知男女陰陽,不知道世間竟然還有這等事,不知道長以為如何?」
蘇禾差點被一口茶給嗆到。
輕輕咳了咳,恢複如常,蘇禾麵目冷淡從容:「你問這個作甚?」
「學無止境,不知便要問。」
他這一臉要認真討論學術問題的表情讓蘇禾找不到藉口搪塞。
他高深莫測的沉吟。
「道長也不知?」顧長風盯著蘇禾秀致的側臉,像是有點失望。
「此事知曉也無益。」
「總要知曉之後才知有益無益。」
「書中大概你應該看懂了,」指尖點了點書冊,「你要追問所以然,我也隻能說我一家之言,你自行理會。」
「龍陽斷袖自古有之,情之所至,無所謂對錯。」
顧長風似懂非懂,隔了一會又問:「男子如何行那事?」
兩人明顯不在一個頻道上,蘇禾要講這方麵的精神境界,顧長風竟然隻想知道俗些的怪佚問題,而且就像是非要刨根問底一樣,他的求知慾真的太可怕了。
蘇禾自己就是幹那檔子事的,上個世界剛開了苞,麵對這個單純的孩子他真沒臉講,這方麵的事真不是一個好父親該講給孩子聽的。
「改天我找兩本書給你看看吧。我講再多也終究是虛言,書上詳盡你一看便知。」
就這樣才將顧長風的嘴給堵住,他總算是沒有再問了。
而顧長風見蘇禾急急想要擺脫這個話題的樣子,心裏不免有些微妙起來,真的就像蘇禾說的那樣嗎,情之所至,無所謂對錯?
第17章 灌醉索吻
入夜之後的村莊格外安寧,籠罩在一片靜好的墨色裏,隻遠處幾點疏星。
如白日所言顧長風一人去了院門前守著,他倚著門框微微頷首,像是在沉思出神,似心中有些繁難問題困擾著他。
許久,他才緩緩念出四個字:「情之所至。」
一個時辰後顧長風不出意外的守到了來偷偷送東西的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悄悄挎著竹籃,見了顧長風守在門前嚇了一跳,似想往迴走卻被盯得走不動路,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不必如此,家父已有良人。」顧長風開門見山,他覺得說再多的話都沒有這一句管用,索性也不遮掩直接就一針見血。
少女垂著頭漲紅了臉,挽在手臂的竹籃似乎有些無所適從,極小聲的說著什麼顧長風沒有聽清。
但是她說了什麼顧長風也全都不在乎,自己把話說清楚就欲轉身關門迴去,但是那少女卻好像有些急了,一個搶步直接攔到了顧長風麵前,快速將手裏的竹籃塞到他手中,下一刻轉身腳步慌亂的跑了,像是再多待一刻便會有猛獸出現一般。
這次換顧長風愣了。
他剛才聽到了她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我是,我是為了你。」
抱著籃子的顧長風皺眉。
屋內早已熄了燭火,顧長風放輕了腳步進去,他沒有迴自己的屋子,而是去了蘇禾那裏。
月上中天雲淡薄,夜已深多時,床上躺著的人早已睡著,顧長風走過去隻借著月光隱約看到他熟睡的臉,眉眼清冷,唿吸平穩而綿長,比尋常多了一分柔和。
就像小時候蘇禾站在自己床前守著自己一樣,顧長風就這樣立於床頭靜靜的看著他,腦中萬般思緒翻湧而出,都在深沉的眼底泛起波瀾。
他說隻要情之所至,便無所謂對錯的,他說的。
這一夜與尋常無異,或者說沒有人發現異常,不過至此之後便真的再沒有人夜裏悄悄送東西到院門口了。
「哪裏來的酒?」今天與尋常不同,桌上除了飯菜之外,竟然還有一壇酒,蘇禾大奇。
「上午去幫一戶人家代寫了書信,他們非要送的,說是自家釀的不醉人,道長可以試一試。」顧長風拿了兩個酒碗過來,掀開酒罈上的封土,頓時酒香四溢,他給兩人都倒了一碗。
「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蘇禾沒有去端,正身坐著。
「一直都會。」顧長風嚐了一口,嘴角露出笑意,「隻是到了奉閑觀之後就再也沒碰過了。」
蘇禾默然許久:「我不會喝。」
「道長可以嚐嚐,算是陪我?」他露出了一點期待的神色,眼睛裏有星光微閃,雙手捧著酒碗遞到了蘇禾麵前。
從前他露出這樣的神色,不管是什麼事情蘇禾總會應允的,這在蘇禾看來是撒嬌一般的舉動,外人麵前冷淡的顧長風隻會在自己這裏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所以他一般很難句拒絕。
綠蔭如蓋,庭院清幽,炊煙氣息裊裊,樹下青衣道長端坐,清雅的眉眼和身上的氣息都帶著微微淡漠。
他微垂眸,對麵少年沒有了平時的沉冷,捧著那隻酒碗像極了尋常人家的孩子,在央著大人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