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鴻?月霄門的那位?」桌旁那人抬起頭,麵向葉驚鴻。
葉驚鴻這才發現,此人雙目混沌,竟好像是…
「你的眼睛…」葉驚鴻皺了皺眉。
「嗯,眼盲而已。」那人淡然一笑,「凝宇貌醜,驚擾到諸位了。」
「顧先生多慮了。」葉驚鴻不知為何,在麵對這人時忍不住放輕了聲音,心裏原本那把無名火也在對方格外幹淨的笑容裏,徹底散了。「皮囊表象而已,先生不必如此在意。」
「外在一切皆是紅塵之子的虛妄念頭,先生生來不是紅塵客,又何必在乎紅塵事?」葉驚鴻想了想,又特地多說了句,像是生怕顧凝宇誤會自己對他有偏見。
「嗬,葉道長真是有趣,怪不得雲鶴三句話就離不開你,總與我說起。」顧凝宇忍俊不禁。
方雲鶴站在一旁,聽到顧凝宇提起自己,趕忙主動上前擋在了二人之間。他剛剛就看著兩人的互動,心裏不經有一絲吃味。他也沒想到,葉驚鴻和顧凝宇明明都是性格獨特的人,但怎麼他們第一次見麵就能如此…投緣?
「好了,既然大家都認識了,我們還是先說正事,抓緊說正事吧。」方雲鶴笑道。
「之前我也沒見你這般心急。」顧凝宇轉過頭,明知他看不見,但被他那雙灰色的眼眸掃過,卻總讓人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那是因為驚鴻沒來,我便是著急也沒什麼用。」方雲鶴的迴答聽上去十分理直氣壯。
「是嘛。」顧凝宇淺淺一笑,沒再多問。
葉驚鴻皺了皺眉,他感覺這兩人在當著他的麵在『打啞謎』。
「關於你們之前在調查的事情,已經大致有了些眉目。不知嚴道長在來時可否和你們提過?」顧凝宇問。
「時間倉促,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講,我怕解釋不清。」嚴厲山道。
「嗯,那既然如此,你們聽我解釋也好,若有什麼疑問,你們便直接問。」顧凝宇指了指身旁的凳子,「道長們都別站著了,你們都站著而我一個人坐著,倒是讓我過意不去。」
待幾人落座後,顧凝宇才不急不慢地開口道,「之前雲鶴你在追查的事情,想必在場的都清楚吧?」
「那些失蹤的弟子我去查了,大部分人的魂燈都已滅了,想來是兇多吉少了。」嚴厲山道。
「嗯,北境這邊也有不少弟子失蹤。但之前因為失蹤的人大多分布在各個小門派之中,所以追查起來並不容易。」梁辰緊接著說道,「半年前從玄天宗離開後,我便特意去打探了一下,才發現有此類狀況發生的門派,比我想像中的要多。但因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一些記名弟子,所以那些門派對他們的關注也不是很多。」
「如此,倒也說的通了。」顧凝固點了點頭。「半年前,在你們來玄天宗前之前,我便曾卜過卦,便知曉天地大劫將至,卻不知這劫難因何而起,後來聽雲鶴說起他在調查的那件事,以及東帝城中的異象,我便隱隱有了猜測…」
「天地大劫?」葉驚鴻皺了皺眉,這個詞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卻一時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聽過。
「此般劫難並非偶然,嚴道長應當有所耳聞。」顧凝宇道。
「嗯,千年前的人界並不像今日這般。」嚴厲山想了想,又覺得以自己的表達方式,怕是解釋不清,於是將目光看向顧凝宇。
顧凝宇似有所感,便接著說道,「沒錯,那個時代妖魔霍亂,四處戰爭不斷,而天地人三界之間各有各的規矩。那時候各個宗門之間,也已經習慣了涇渭分明,各掃門前雪。說得含糊一點,就是各有各自天定的命數和任務。原本各自相安無事。」
「但隨著人界改朝換代,使得原本的秩序被打破,大量的妖魔趁機作亂。而隨著橫死的人類和妖魔越來越多,大量的怨念無法被淨化,便盤旋在了人間,滋養了更多的魔念,人間徹底陷入了混亂。」顧凝宇繼續說道,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每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敲擊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上。「那是整個人間的劫難,不光是對人類而言。」
葉驚鴻的眉頭緊鎖,他開始迴想起,在他剛剛入道修行之時,確實曾經聽師尊講述過那段曆史。那是一段被血與火染紅的記憶,是所有修道者不願提及的痛。
「魔氣是世間邪念的具象化,也僅僅是魔物的最低等級。魔物的等級想必你們也了解過,從最低等級的欲魔,到擁有魔核生出心智的地魔,地魔之上則還有人,帝兩魔,以及,統治世間所有魔物的天魔。」
「千年前的那場戰爭,最終的結果便是各大宗門一起封印了天魔。而剩下的魔物以及魔修,則被迫退迴魔域並以北境惜春洲和珈藍山為界,不得踏足人間。」
「封印?天魔沒有被徹底消滅?」葉驚鴻感到奇怪。
「天魔是無法被徹底消滅的。」顧凝宇嘆了口氣。「人間的妄念不斷,則魔氣不滅。隻要還存在一絲魔氣,天魔就不可能被徹底滅絕。甚至說,一切魔物的存在都是天道平衡下的產物,所以天魔可以被鎮壓,卻不能被消滅。」
葉驚鴻皺了皺眉,顧凝宇的解釋足夠清楚,「那你剛剛提到的『人間劫難『,是不是和這天魔有關?」
「驚鴻真聰明,一猜就中。」方雲鶴大為誇讚,並成功得到葉驚鴻的一個白眼。
「沒錯,有某些人,或者說那些伺機而動的魔念在試圖破壞當年的封印,釋放天魔。」顧凝宇邊說,邊從一旁的茶壺中倒了一點水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