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娃娃倒是有趣…不僅不怕我,還想讓我?guī)兔Γ俊固苹锤桊堄信d致地打量起了眼前之人。
「唐宗主都說了自己是『堂堂正正『,我又為何要怕?」
「我可是魔修,我說的堂堂正正…包括隨便按死一隻如你一般的螞蟻…」唐淮歌上前,捏起顧凝宇的下巴看了看,「是個小瞎子?哦~玄天宗的那位,怪不得如此大膽。」
「能讓唐宗主記得,是顧某的榮幸。」顧凝宇微微抬頭,明明充滿濁氣的灰瞳,卻仿佛能洞穿人心。「舉手之勞而已,唐宗主不妨先聽聽我的請求,再考慮要不要答應(yīng)。」
「好,給你個機會說說看。」
「我想請?zhí)谱谥鲙臀易o送一個人。」
「送人?」
「嗯。我要帶鬱道長他們迴玄天宗治療,嚴(yán)前輩也需得同行,分不開身,如今隻能仰仗唐宗主了。」顧凝宇坦然道。
「嗬,我可是魔修。向來隻有我殺人的份兒,你這個要求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小瞎子。」唐淮歌問道。
顧凝宇笑著扶去唐淮歌掐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唐宗主應(yīng)該對這個人感興趣。畢竟當(dāng)初,他可是差一點就成了你的徒弟。」
「你是說…」
「沒錯,我想拜託唐宗主,將亂月仙人的徒弟——葉驚鴻,平安送迴月霄門。」
*
方雲(yún)鶴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往自己心口處摸了摸。在觸碰到胸前戴著的玉佩時,他的神色終於清明了。
他緩緩坐起身,看了眼周圍,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裏。
「咚咚咚——」敲門聲恰好在此時響起。
「進來。」方雲(yún)鶴微微後仰,有些疲憊地靠在了牆上。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來人笑道。
方雲(yún)鶴沒有迴答,神色漠然地揉了揉額角。直到感覺一雙帶著涼意的手探向自己,他才猛地一把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做什麼?」方雲(yún)鶴警覺。
「看看你體內(nèi)的魔氣是不是徹底清幹淨(jìng)了。」來人的聲音輕輕柔柔,卻聽得方雲(yún)鶴直皺眉。
「夠了,顧凝宇。」方雲(yún)鶴抬頭,「鬱歸年怎麼樣了?」
「嗬,我以為你更關(guān)心的應(yīng)該是葉驚鴻怎樣了…」顧凝宇笑了笑,轉(zhuǎn)身又迴到了桌邊。
他沒急著迴答方雲(yún)鶴的話,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十分泰然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人還活著,沒死成。」顧凝宇慢悠悠地說道,「那個傢夥還是厲害阿,那種情況下,都能把鬱歸年保下來。不愧是他『選中的人』。」
「你主動提出幫忙,厲羽他們沒有懷疑?」方雲(yún)鶴緊接著問。
「一點推波助瀾的小把戲,白玉漣大概從頭到尾都沒有意識到,是我?guī)土怂K哉f,不是他們沒有懷疑我,是他們壓根兒不知道,有人幫助過他們。」顧凝宇伸手在茶杯上點了點。「他們也許會覺得,一切都是自己天衣無縫計劃中的一環(huán)吧。」
「白玉漣太自負(fù)了…」方雲(yún)鶴迴想著自己和白玉漣屈指可數(shù)的幾次見麵,印象中的白玉漣很擅長偽裝成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
「極度自負(fù)往往因為極度的自卑感。」顧凝宇解釋道,「也可以理解。畢竟身邊有個氣運極佳的大師兄,還有個天賦極好的二師兄。而他作為一個普通人,壓力大點也是正常。」
「你倒是挺能跟他『共情』…」方雲(yún)鶴的口吻略顯諷刺。
「那倒不會。畢竟如果是我,大概會心安理得享受別人的照顧。畢竟身邊有這麼一位強大的庇護者,幹嘛還要自己找不痛快,去費腦子謀劃那些上不得臺麵的事。」顧凝宇不客氣的說道,「聰明人是不會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的。」
「所以你就『不怕麻煩』地在鬱歸年的藥裏下了毒?」方雲(yún)鶴問。
「你又猜錯了,我沒有給他下毒。」顧凝宇搖了搖頭。
「…若不是你下了毒,以鬱歸年的心性,怎麼可能輕易就被白玉漣蠱惑,跟他一起悄悄離開玄天宗?」方雲(yún)鶴皺眉道,「鬱歸年他不傻,他應(yīng)該早就察覺到了白玉漣有問題。」
「但他沒有說哦。」顧凝宇的指尖摩挲著茶杯,「他也許在等白玉漣主動跟他交代清楚一切…這種性格,要不是那傢夥選中的人是他,怕不是早都投胎好幾迴了。」
「所以你究竟動了什麼手腳,讓他能乖乖聽白玉漣的話?」方雲(yún)鶴有些好奇。
「一點暗示罷了。」顧凝宇用手支著下巴,『看『向方雲(yún)鶴。「我讓他充分相信我,相信我告訴他的真相,相信我能讓他真正了解白玉漣。但如果不是他本身就對白玉漣心生懷疑,即便我再怎麼引導(dǎo)也是沒用的。」
「所以白玉漣以為他控製了鬱歸年,到頭來自始至終,都是你在『操控『著鬱歸年?」方雲(yún)鶴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隻是讓鬱歸年看到了『真相『。」顧凝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不過是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他可以選擇相信我,也可以選擇繼續(xù)被白玉漣蒙在鼓裏。最終,他選擇了我。」
方雲(yún)鶴眉頭緊鎖,他目光銳利地看向顧凝宇,試圖從那雙看似無神的灰瞳裏麵看到些隱藏在深處的情緒。他知道顧凝宇的話中沒有半點虛假。他總是能洞察人心,且善於利用那些人性的弱點。從來不做無用之事,每一步都算計得精準(zhǔn)無比。
這樣的顧凝宇讓人感到害怕。
「但是可惜,最後棋差一招,鬱歸年沒有死,白玉漣也還好好活著。」顧凝宇端起茶杯,帶著些許不甘,喝掉了杯中已經(jīng)涼透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