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水中的溫暖,千山月由衷的感到了一絲愜意,術法雖方便,卻不及真切的感受。
張麒麟走向房中那唯一的衣櫃,打開底層放置鞋襪的地方,取出一雙布鞋後重新放在了少女的腳邊。
這次他控製著自己的目光,沒有看向少女的腳。
“這雙鞋我沒有穿過,雖然如今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但也還能穿,你……別嫌棄。”
千山月抬頭看向眼前挺拔的男子,感受到他身上的別扭與溫柔,她沒有拒絕。
“嗯,多謝。”
其實,千山月除了剛變成人身時落地粘了一下地麵,其餘時候她都是用護體罡風隔絕己身與外界接觸的,所以她的腳不會髒也不會受傷的,所以不穿鞋也無妨。
但是有也正好。
“你身上這衣服有些年頭了,而且有些單薄,可惜現(xiàn)下沒有銀錢,不然就能買些厚實的衣服了。”
她其實隻是使用了大範圍的清潔術,但是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上了年份的,舒適感及觀賞性自然比不上新的。
不過聊勝於無罷了,但好歹有了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不冷。”
張麒麟乖乖的站在一旁,長衫裹住的身形挺拔卻也消瘦,柔順的發(fā)絲遮住了他的眉眼,他輕聲迴應。
千山月透過窗戶看見外麵飄蕩的雪花,聽著正在唿嘯的寒風吹得窗戶瑟瑟作響。
他身上沒有靈力可化為罡風阻擋,怎麼可能不冷,不過是因為習慣了寒冷,習慣了受傷,習慣了忍受……
在千山月泡腳的期間,張麒麟又重新走了出去,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而千山月泡完腳後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便在張家古樓走了起來。
她在張麒麟身上留了一抹神識,遇到危險或是他唿喚她時她能有感應。
她邊走邊沉思著該用什麼樣的途徑賺些錢,她覺醒宿慧之後,自然知道現(xiàn)在所處的是和平時代。
因此,許多不好顯於人前的手段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
並非怕事,隻是覺得沒必要為此擾亂這片土地來之不易的安寧。
否則,她直接去打劫來錢豈不是最快?
不過,以她的本事,在這個低武世界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隻是事情需要一件件的做,不急。
才走了沒有多久,她可能有些走神,又或許是張麒麟的氣息她已經(jīng)熟悉,當她被一把擁入他的懷中時,她還有些愣怔。
“不要走。”
千山月感受到他的不安,抬手輕輕的迴抱住了他。
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做了整整十八年的人體實驗,讓他的身形顯得格外瘦削,如果沒有她恰巧救下了他,他還會再被關兩年。
想到他原本的既定命運,千山月心中不由得有些堵悶。
她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素來冰冷的麵龐軟化了些許,她的聲音含了絲誘哄小孩子似的安撫氣味。
“我不走,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張麒麟聽到這句話後僵硬的背脊緩緩放鬆下來,眸光微動。
“真的嗎?”
千山月輕啟薄唇。
“我從不騙人。”
“嗯。”
張麒麟微微勾唇,清冷的眉眼亦好似冰雪初融,可惜千山月沒看見。
千山月十分自然的重新牽住他的手,為他隔絕風寒,二人在風雪中緩緩走過,走向那獨屬於張家族長的閣樓。
千山月其實素來也不是個外向的人,在修真界整日裏除了打生打死,就是整日沉浸於修煉之中。
她修的乃是無情道,很少和別人打交道,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個場麵,能說出這麼溫情的話已經(jīng)很難得了。
千山月開始發(fā)散思維,她自來到此處後因為感受不到靈氣不能修行,所以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所以在知道這是個低武世界後,才會想著找個事來打發(fā)時間,故而答應小天道幫他帶孩子。
想著可以有個小崽崽玩了。
可沒想到竟然會來到了二百年後,原來小天道的偏差一點真的就是億點。
不過,千山月不知道的是她已經(jīng)被搶到了隔壁的同位體位麵了,隻是兩個位麵幾乎是等比例複製粘貼,隻是時間進程不同。
她此刻心中還想著下次見麵她一定要問一下小天道,一百的下一個數(shù)字原來是二百嗎?
而這個位麵的天道突然莫名感覺身上有些發(fā)冷,哆嗦了一下,然後繼續(xù)得意洋洋的衝隔壁的小天道發(fā)消息。
……
“你有錢嗎?”
千山月收起發(fā)散的思維,然後想起這個小可憐都不知道被關了多久了,救他的時候渾身上下,除了……咳,她哪裏沒看過,哪裏來的錢。
所以這隻不過是走神後的隨口一問。
不明白話題為什麼會突然轉換到了這裏,但是張麒麟還是認真的想了想。
“有錢。”
“嗯?”
千山月不由得抬頭看向他。
張麒麟抿了抿唇,隻是在那人的身上,而他也不知道那人現(xiàn)在去哪裏了。
千山月見他突然沒了下文,隻當他是強撐著自尊心,想要證明自己不是窮光蛋。
無聲歎氣。
張麒麟微抿嘴唇,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硬是叫人看出了一縷幽怨和委屈。
她不相信我。
“我是張家族長,張家現(xiàn)在就隻有我一個人了,所以張家的東西都是我的。古樓中有許多古董,雖大多都不及那些叛逃的張家人帶走的好,但也隻是相對而言,在外界還是很值錢的。”
第一次見他居然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千山月眼神微微奇特的打量了一下張麒麟。
見她目光實在好懂,張麒麟微微偏頭,心中感到一陣羞澀,強硬的壓下了心中的感覺,接著認真的開口:“所以把那些古董拿去賣了,我們……就有錢了。”
他說的是我們,見她沒有反駁,微抿的唇角不由帶了幾分愉悅。
千山月不知道的是,張麒麟經(jīng)曆的這波瀾曲折的一生,他早已被打碎重鑄了不知多少次。
他其實許多時候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隻是在被背叛、被算計、被陷害得多了之後,他才不願意再多說話。
再加上他的生長環(huán)境,從前……也沒有人願意和他說話,願意聽他說話,所以才變成了沉默寡言的模樣。
他還記得他在道上的名號,北啞。
而如今在她麵前,他卻格外的想和她多說一點,再多一點點就好。
“今日天色已晚,那我們明天再出去賣。”
“好。”
二人重新迴到閣樓後,千山月一眼便看見桌上放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幾個已經(jīng)洗幹淨了的果子。
千山月拉著張麒麟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剛才出去就是為了找這些果子?”
“嗯。”
張麒麟盯著她不動,再次開口。
“你吃。”
千山月拿起一個果子放在唇邊,不知為何突然迴眸,她認真的看向張麒麟。
“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張麒麟微怔,隨即便是有些啞然,精致而深邃的眉眼此刻微彎,眸中含笑,恰如三月春暉,陌上花開。
“好看,多笑。”
張麒麟耳尖發(fā)燙,他感覺自己的心好似又開始不聽使喚的四處亂跳。
他垂下眉眼,借喉中輕“嗯”的聲音掩飾自己異樣。不過他不知是在迴應她說她會讓他以後過上好日子,還是在答應她,他以後會多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