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裏高利所處的地方是大理石所構築的宮殿之內,不管怎麼想,這裏都不適合使用“雷霆”作為攻擊手段。可那萬王之王話音剛落,大殿裏就響起了滾滾驚雷!
那未被篝火照亮的漆黑屋頂就仿佛同時凝聚了幾百上千朵烏雲,一陣又一陣的雷聲此起披伏,震的腳下的大理石地板都在發顫。隨著一道刺目的白光閃爍,第一道雷電劈了下來,而緊跟其後的,是成百上千道同時落下的驚雷!
格裏高利的第一反應是這一任的萬王之王瘋了。這些閃電傷不到他格裏高利,但卻足以擊碎宮殿的柱子、鑿穿宮殿的地板、在大殿中引起熊熊大火、甚至將整個皇宮都化成齏粉!
如他預料的那樣,隨著他把袖子一揮,這些閃電瞬間就改變了軌跡,浩浩蕩蕩地擊向了宮殿中的石柱、牆壁、地板、穹頂、乃至於萬王之王的王座。巨大的爆炸聲,震的他的耳朵幾乎都要發聾!
可是,當白光落盡後,一切卻都好端端地立在原地。如此龐大的聲勢,卻並未宮殿造成任何的損傷。還不等格裏高利搞明白發生了什麼,十倍於剛才數量的雷電就又密密麻麻地從空中落了下來!
萬王之王依舊坐在他的王座之上,經受著熊熊烈火的炙烤。他身後的羽翼數量在不停地增加著,從六翼變為八翼、又從八翼變為十二翼,每多一個羽翼,雷電的數量就要翻個一倍。很快,雷電已經膨脹到了足以毀掉一整個城市的地步,頻率極高的閃爍讓閃電那刺目光芒永恆地停留在了宮殿之中,換成普通人,哪怕隻是在遠處望個一眼,都會被灼瞎雙目!
然而,整個宮殿依舊毫發無損。這期間,不知有幾千幾萬道閃電被格裏高利轉移軌跡、擊向了王座,可這些閃電全都在焚燒王座的火焰之前偃旗息鼓、悄無聲息。
格裏高利閉著眼睛,將感知能力放大到了極限。穿過那怒濤般的一道道閃電,他觸及到了宮殿的四壁。他的觸覺到此為止,正如那十字派的聖堂、如那七重天宮的幻覺一樣,這個宮殿單獨構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和外界完全隔絕。
上一個能夠製作出類似空間的魔法師,是帕拉塞爾蘇斯。那時,他在空間中撒下了“鹽”。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將手直指向前方的王座——他要直接幹涉萬王之王的“所在”,將他的頭顱從身體上擰轉下來!
可是,萬王之王依舊正坐在王座上,對格裏高利的攻擊無動於衷。格裏高利釋放出去的魔力,通通都如石沉大海,沒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格裏高利一驚,這一分神,數十道閃頓時電自上而下地擊中了他的身體!
烈火從在他的身上燃了起來,他揮了一下袖子,將那烈火驅散,可隨即他就“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來。他捂著胸口,難以置信地看著前方的王座。那王座已被閃電那刺目的光芒所遮蔽,隻能聽到萬王之王的聲音,於那滾滾的雷聲中響起:
“格裏高利,難道你竟沒有察覺嗎?背叛了亞伯拉罕教會的你,已不再擁有使徒那般的力量,即便你依舊殘留著一點魔法——但已邁入邪道的你,又怎能比得上那唯一真神的使者?”
說話之間,閃電的數量,再度翻了一倍!
格裏高利已經身受重傷,再難抵擋如此密集的攻擊。勉力支撐了幾下後,“轟隆”一聲,又有數十道閃電擊中了他的身體。
他再也無法站立,跪倒在了地上!
王座上的火焰越燒越盛,從萬王之王身上溢出的魔力也越來越龐大、雄厚。透過那刺目的閃電,格裏高利看到他的身體散發著比閃電還要耀眼的金光,就像是畫像中所繪之的神的軀體。
這,怎會是一個才二十來歲的青年!
格裏高利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想要逃跑的想法。他集中精神,試圖如之前突破幻境一般從這宮殿之中突破。可是,還沒等他感知到外麵空間的一分一毫,就又有幾百道雷電如雨點般砸到了他的身上!
他奄奄一息地趴在了地上。這下子,他就連動一下手指都辦不到了。
“結束了,‘妖邪者’格裏高利,”萬王之王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一道驚雷,“你死後,你的屍體將被陳列在十字派的聖堂,讓後人引以為戒!”
昏昏沉沉中,格裏高利忽地感知到了宮殿之外的一縷空間。
那空間和這裏並不相連,而且隔了足足有千裏之遠。可是那空間的性質,卻和萬王之王所創造出來的這個空間完全相同——也正因如此,它才被千裏之外的格裏高利所敏銳地察覺。
對於格裏高利而言,這完全不相幹的兩個空間,卻意味著整個世界的延展。
他沒有餘力思考那是何處,心念一動,身體已然消失在了宮殿之中。
宮殿、王座、還有那王座上的萬王之王,通通都沉寂了下來。
與之同時,在阿勒曼尼聯邦南部一處廢舊的老屋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唿、唿,好險、好險,學習這《戰車登天技法》,果然還是不能太過著急。等一下……現在是幾點?我的鍋!我的金子!”
說話的人穿著一身髒兮兮、臭烘烘的衣服。房間裏放著幾個簡樸的煉金器皿,可裏麵裝著的卻不是金屬、也不是藥水,而是糞便、枯木、毛發、尿液等東西組合而成的髒兮兮的混合物。其中有一個裝著這些東西的坩堝正放在火上炙烤,難以言喻的臭味從坩堝裏飄了出來,充斥著整個房間,聞之令人作嘔,好在這個房子沒有屋頂,臭味不至於積累到令人暈厥。
“唔,快要燒幹了,得再加點水……不過最近沒錢買水了,要去外麵打也麻煩,算了,就往裏麵加點尿吧!”
那人一邊解著褲子,一邊轉過身子——
本已奄奄一息的格裏高利,睜圓了眼睛看著他。
他也睜圓了眼睛,愣愣地看著格裏高利。
“哈……”他指著格裏高利,努力地迴憶著,“我記得……你是那個穿著破破爛爛的有錢人……叫格裏高利對不對?”
“你是……戈特弗裏德的師父……那個教授卡巴拉的……哈比巴?”
“這真是……他鄉遇故知啊!”
哈比巴興奮不已地抱住了格裏高利,那身臭烘烘的衣服登時緊緊地貼到了格裏高利的身上:
“你要是不來,今天我說不定就得餓肚子了。走,沒什麼好說的,咱們去買兩隻燒雞下酒!我請客!你付錢!”
“我……”
“呀?怎麼血淋淋的?受傷了?沒事!我給你塗點口水,至於燒雞……沒事,我就幫你吃了!”
格裏高利終於暈過去了——因為重傷,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