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不偏心，沈良朋年紀小，又是個心大的，並沒有太清晰的想法。


    他隻惦記著吃肉，有肉吃他就高興。


    隻有大哥迴來的時候，家裏才會開大葷，肉管夠。所以他很盼望大哥迴來。在他眼裏，大哥約等於肉，所以他對大哥的喜歡就如同對肉的渴望。


    奶奶說什麼偏心，他聽不懂了，隻會憨憨的笑。


    沈奶奶在他頭上打了下，“真是個傻孩子。”


    “奶奶，我迴去了。”將兩碗肉放在飯桌上，掃了眼隔壁燒火的堂兄，他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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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什麼跑，給你一顆糖。”


    是一顆酥心糖。


    “你大鵬哥帶迴來的。你哥有給你帶什麼迴來嗎？”沈奶奶問道。


    沈良朋收下酥心糖，搖搖頭，“奶奶，我迴去了。”


    他不知道奶奶問的問題有什麼用意，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能久留。再說了，家裏還有那麼多肉等著他。要是迴去晚了，肯定被大哥二姐給吃完了。


    他跑了，莊臻緊隨其後。


    莊臻跑到半路，迴頭看了眼沈奶奶。看樣子老太太對沈學名有很大的不瞞啊！


    也不知沈學名這位“乖孫”，怎麼得罪了老太太。使得老太太抓緊一切機會挑撥離間。


    “狗日的，跟他媽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耳朵靈光，聽到老太太衝沈良朋的背影罵了一句。


    莊臻迴頭再看，老太太已經轉身迴了廚房。


    他甩了甩頭，吃肉要緊。在吃肉麵前，其他的一切都必須讓步。


    莊臻蹲在餐桌一角，挨著朋朋，吃著菜湯拌飯。朋朋時不時偷偷摸摸夾塊肉給他。


    這一幕沒逃過肖淑芬的利眼，“天天嚷著吃肉，現在有肉吃，怎麼不多吃點。還舍得給貓吃。貓吃什麼肉，浪費！”


    “黃豆要吃肉！”沈良朋說得理直氣壯，“黃鱔也是黃豆抓的，黃豆是功臣，他要吃肉。”


    “你還敢強嘴！”肖淑芬抬手要打，沈新建製止。


    “黃豆又吃不了幾塊肉，那麼計較幹什麼。”說完，他還親自夾了塊肉放在莊臻的飯盆裏。


    “喵~”莊臻勉強給了點迴應，他吃肉吃得理直氣壯。朋朋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黃鱔賣了兩三百塊錢，全在沈新建的口袋裏麵裝著。


    沈新建樂了，伸手順順毛，“能吃就多吃點。”


    “喵~”


    他肯定多吃，絕不浪費。


    肖淑芬嗬嗬兩聲，吐槽了一句，“你兒子就跟你學的，真夠大方的。你們兩父子我管不著，要給貓吃隨便。”


    沈新建不在意，“還有這麼多，使勁吃！學名多吃點，看你瘦的。你在學校是沒吃飯嗎？”


    “啊？”突然被點名沈學名很懵逼，飯菜還在嘴裏趕緊吞下去，“吃了啊！”他小心翼翼，眼珠子有點飄忽。


    沈新建顯然沒注意到大兒子的小動作，“你們學校是不是管得很嚴，作業很多？”


    “對啊，我們學校作業特別多，天天都有做不完的題目。”沈學名趕緊刨飯，大口吃肉。


    沈新建嘮叨道：“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大學。考上大學，你就是國家幹部，從今以後吃商品糧，端鐵飯碗，徹底擺脫農業戶口。否則，就跟我一樣，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


    “哦！”沈學名努力刨飯，顯得很乖巧。


    他模樣是不錯的，長期在學校讀書，沒有經過風吹日曬，顯得白白淨淨，五官眉眼像肖淑芬，顯得清秀。就是太瘦了。要是能多長二十斤肉，肯定是個帥小夥子。


    讀書也是厲害的。初中的時候，年紀第一。中考也是年紀第一，被縣一中錄取。


    初中老師說他好好讀書，保持初中那會的學習勁頭，肯定能考上大學。


    這話別人信沒信不清楚，沈新建和肖淑芬肯定相信了。兩口子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兒子身上，希望大兒子一朝中舉，魚躍龍門，飛上枝頭變鳳凰。從此端上國家鐵飯碗，全家人跟著雞犬升天。


    家裏的錢，所有吃的，用的，全都緊著大兒子。


    一年四季，除卻過年，沈小梅和沈良朋都沒資格穿新衣服。沈小梅還不到十二歲，已經有一米五高，平時就撿肖淑芬早些年的衣服穿。


    肖淑芬大約一米六，單論身高，母女兩的衣服是可以混著穿。至於大人的衣服給小孩穿，合不合適，不在考慮範圍內。有穿的就不錯了，挑什麼挑。


    沈良朋則是撿沈學名小時候的衣服穿。


    早幾年，沈新建開飯館那會，家裏條件好，三個孩子都能按季節穿上新衣服。


    現在不行了，供養三個孩子讀書，家裏隻是務農，收入有限，開銷越來越大，沈家已經不剩什麼家底子。穿衣這一塊，隻能壓縮再壓縮，先顧著嘴巴再說。


    肖淑芬給大兒子夾肉，全都是肥肉均勻最靚的肉。


    沈小梅眼睛看著，心裏頭有些不滿，心想媽媽太偏心了。於是她當場提了一句，“媽，我的鞋子小了，穿著走路腳痛。給我買一雙新鞋子。”


    “怎麼又要買新鞋子。上半年不是才買了一雙嗎？”


    “不合腳，小了！”沈小梅語氣加重。


    肖淑芬不高興，當場就要罵。沈新建趕緊打圓場，“一雙鞋，花不了幾塊錢。小梅，是不是那種白膠鞋，五塊錢夠不夠？”


    “夠了！”


    沈新建拿了五塊錢給沈小梅。


    沈小梅高興壞了，父親第一次給她這麼多錢，還是讓她自行支配買鞋。


    果然，肖淑芬又有意見，“給她錢做什麼。小梅，把錢拿過來，我給你買鞋。”


    “我不！我自己買，我都看好了。”


    沈小梅將錢揣進褲兜裏，死死捂住，誰都別想從她手裏拿走這五塊錢。


    肖淑芬發作不得，隻能瞪了眼沈新建。


    沈新建滿不在乎，他口袋裏裝著兩三百塊錢，這是什麼？這就是他的膽。


    有錢就有膽！


    雖然錢不多，卻也能讓他在孩子麵前大方一迴。


    莊臻伸出爪子戳了戳沈良朋的鞋麵，終於將沈良朋給戳醒悟了。


    “爸，我也沒鞋子穿了。我鞋子開了一個口，鞋底已經磨穿了。”


    “你也要買鞋？”


    “嗯！”他星星眼，盼著他爸也給他五塊錢。


    結果，他的信譽值分文不值。


    沈新建沒給他錢，而是說道，“明天帶你去街上買鞋。”


    這就意味著，他拿不到一毛錢的零花錢。幸運的是，他也能穿上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