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朋朋帶著莊臻，給沉新建送飯。


    沉新建一看到小兒子，就樂嗬嗬的，“是不是挨打了。看你一頭的水，你媽幫你洗頭了？”


    “嗯！”


    朋朋應了一聲。


    挨打倒是沒挨打，就是挨了一頓批鬥，還被壓著強行洗頭，又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反倒是二姐沉小梅揍了他一頓。


    因為，沉小梅要負責洗衣服。


    全是稀泥的衣服，可把她氣壞了。不把叁弟朋朋打一頓，小梅心頭那口氣就出不去。


    “你聽話一點。”沉新建說了一句。


    朋朋辯解道，“我一直很聽話。”


    隻是太過喜歡扣黃鱔泥鰍，恨不得扣遍整個八裏鄉。


    沉新建突然想到，過段時間一家人搬到城裏去住，朋朋再也扣不了黃鱔，怎麼辦？


    一想到小兒子臉上沒了笑容，沉新建也挺矛盾糾結的。


    他試探著問道：“朋朋，想不想去城裏住。城裏有很多車。你不是說喜歡車嗎。”


    “為什麼要去城裏住？家裏挺好的。”


    這個問題如果換做沉小梅來迴答，肯定是百分百願意。


    年幼的朋朋，他隻向往廣袤的農村，有扣不完的黃鱔，放假後每天都可以出去撒野。


    “去了城裏，可以天天看電視，不用擔心停電。”


    “家裏也可以看電視啊。夏天停電少，放了暑假我在家裏也是天天看電視。”


    沉新建：“……”


    對話進行不下去了。


    不過，小孩子適應能力快，到了城裏相信很快就能適應。


    晚上十一點，換班。


    七對接替五隊，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水庫裏麵放出來的水，都是七隊的，誰也不能搶。


    二十四小時，五隊所有的田都灌滿了水。


    最難的事情解決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牛的分配問題。


    七家人共同養一頭牛，平日大家都是輪流放養。現在，家家都要用牛，就需要這七家人自覺排個隊。


    沉家排在了第一天，第五天，第八天，還有最後一天。


    一共四天，夠用了。


    他們家田多，所以排了四天。其他家，基本上一兩天就能弄完。


    沉家田多，並非因為人口多，而是因為他們家還幫著沉老大一家種田。


    至於沉老太那裏，又是和另外的五家合夥養牛。


    ……


    家裏還放著半編織袋的貨。


    近段時間，一直沒空出去擺攤賣貨，對於肖淑芬來說每天都是損失。


    損失的都是錢啊，全都是錢。


    她想著能不能請人幫忙插秧，早點忙完，早點出去擺攤。


    沉新建抿了口酒，眉頭都皺了起來。白酒明明那麼衝，可是男人卻樂此不疲，每頓都要喝個一二兩。


    “大哥的田，也要請人種嗎？”


    多劃不來。


    自家四口人，辛苦點，總有忙完的時候。


    肖淑芬則說道：“每次農忙，我們家都是拖到最後一個插完秧。你算算，得耽誤多少時間。你別忘了，到時候還要幫爸媽他們插秧。”


    幫沉老爺子沉老太插秧，其實就等於幫沉老六。


    對了，過完年沉老六又跑去城裏浪，不到過年估計不會迴來。他在城裏究竟靠什麼生活，這種事情懂的都懂。


    遲早有一天會進去吃公家飯。


    沉新建猶猶豫豫，一是舍不得錢，二是隊裏沒人這麼幹。他要是開了先河，這事就太高調了。


    到時候說他賺了大錢的閑話，又會塵囂之上。


    他不喜歡！


    吹捧是有，但更多的是眼紅和嫉妒，以及尋釁。


    “就這一迴。等忙完這次農忙，我們就把田地都包出去。”


    沉新建問道：“八月份收穀子迴來嗎？”


    “當然要迴來。”


    辛苦種下的糧食，肯定要親自收。


    沉新建又抿了一口酒，“搬去城裏，家裏沒人打藥除蟲，收成肯定不會太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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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收多少收多少。”


    肖淑芬不會放棄自家的糧食。城裏頭一根蔥一口水都要花錢買，他們一家搬進城裏，負擔還是挺重的。


    能收點糧食為什麼要放棄，至少不用花錢買米吃。


    沉新建又問道：“真要請人？”


    肖淑芬琢磨了一下，“你要是不願意請人，那我就迴娘家請我兄弟他們來幫忙。私下裏給點錢。我們不聲張，外人就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沉新建終於點頭，這個辦法好。


    既請了人幫忙幹活，又沒有對外聲張。


    外人一看，隻當是親戚之間互相幫忙。


    事情就這麼定了。


    肖家離得不遠，當天肖淑芬就整了個來迴。商量好了，過個叁四天，肖家那邊忙完，就過來幫忙。


    錢，肖家兄弟不肯要。人家說了，肯帶著他們做生意，已經欠了老大的人情。


    幫忙插幾天秧，哪能要錢。


    都是親戚，搞點好吃的就行。


    沉新建這個滿意啊，他對兩個舅子那是極滿意的，“等他們來了，我天天下廚整好吃的。”


    “我給你記住了，到時候你可不能偷懶。”


    沉新建一手好廚藝，但他就是懶得下廚。以前不是這樣的，還是因為當初開飯館給他弄傷了，進了廚房就覺著不得勁。


    得了一天空，不能浪費。兩口子一大早拉著糧食去糧站繳公糧。


    瀝青路八裏鄉路段已經完工，本鄉第一條瀝青路，載人叁輪車更是開出了開火箭的的速度。


    一路上挑的，背的，馱的，全都是去糧站交公糧的人。大家互相打著招唿，散著煙。


    到了糧站，更是人山人海。


    彷佛整個鄉的人都來了。


    大家排著隊，等著糧站驗收。


    莊臻在人群裏麵撒歡，這裏聞聞，那裏嗅嗅，看什麼都新鮮。


    今年大家的收成都不錯，交完公糧，家裏的小麥還剩下幾百斤，可以換近百斤掛麵。


    肖淑芬已經想好了，搬家之前，一半的小麥用來換掛麵，一半的小麥磨成麵粉帶去城裏。


    家裏頭偶爾也會做點包子饅頭吃，隻不過沒有北方人做得那麼好。


    家裏剩下的油菜籽，全都榨成油，統統帶去城裏頭。


    這麼一計算，家裏東西太多，搬家可是個大工程。想要悄悄咪咪搬走，隻能用螞蟻搬家的辦法。


    隻是，這樣一來，至少要提前半個月甚至一個月把房子租下來。


    一個月房租就算他五十。


    五十塊錢，舍不舍得？


    究竟是選擇省五十塊錢，還是選擇悄咪咪搬家？


    這個問題必須好好想想，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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