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喂,你死了嗎。”
沈眠往前走了幾步, 沒有直接上前查看, 而是抬腳踢了那人一下, 地上那團黑影隨即痛苦地喘息起來, 大概沒什麼威脅性。
沈眠彎下腰點燃打火機, 借著火光看清他的相貌,是個不認識的男人,看上去還很年輕。
沈眠拍拍那人的臉,道:“喂,還清醒嗎, 你傷在哪裏,喂, 說話啊。”
黑暗中,那人拚命想掀起眼皮,隻是精疲力竭,很快便陷入昏迷。
“……”
沈眠輕嘖一聲, 把那人翻了個身,肩上正冒著血, 還好年輕力壯, 否則早失血過多而亡了,快速點了幾個穴道止住血, 又注入靈氣在他經脈中疏導,將淤塞之處打通。
他之前在山上訓練的時候偶爾會受傷,所以采了些幹淨的藥草備用, 曬幹的草藥敷在血肉上還是有些疼的,那人悶哼了一聲,差點沒給痛醒。
沈眠又用軍刀把這人衣服劃破,撕成幾條布帶包紮在肩膀上,看著還真像那麼迴事,他忍不住給自己鼓了鼓掌。
此時倉庫外的喪屍已經破門而入,這數量不是他可以應付的,沈眠把那人背在肩上,連拖帶拽地往樓上跑去。
或許是過於顛簸,他背上的男人到底還是醒了。
“你,你往我傷口上撒了什麼,怎麼,怎麼這麼疼。”
沈眠道:“是我特製的草藥,外加一點口水。”
那人不可置信地質問道:“你往我傷口上吐口水?”
“唾液殺菌懂麼,再說,你都快死了,還糾結這些做什麼。”
男人聞言便沉默下來,樓下成群的喪屍,憑他們兩人是決計逃不掉的。
“你不該多管閑事,這世道好人是活不下去的。”
沈眠沒答話,卻問:“你的傷口形狀很奇怪,什麼武器。”
男人道:“不是武器,是風刃,我和一個風係異能者決鬥,我輸了。”
“哦。”
“所有人都覺得他比我強,我就是不服氣,所以瞞著家人獨自找他決鬥。”
沈眠道:“然後你就被教做人了。”
“……”
很快到了天臺。
今晚月光不錯,沈眠借著光看向附近的一座商業大樓,隻要能從這裏跳過去,就有一線生機。
這座建築不算高,隻有六層,但摔下去肯定不會安然無恙,何況喪屍群圍堵在樓下。
“你把我放下,自己走吧。”那人意識到自己是個拖累,認命地說道。
沈眠道:“少說廢話,要不是看你長得還行,我早扔下你跑了。”
他肩上的男人瞬間給噎住。
“你,你不會對我……”
沈眠扯了下唇,嘲弄道:“別特麼瞎想了,爺單純顏控罷了,而且我有喜歡的人。”
男人皺眉道:“那他在哪呢,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沈眠沉默了一瞬,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
起初他也心存幻想,覺得那個人會找來這裏,正如過去的許多個任務世界,不論他拋下對方幾次,那人總會對他不離不棄。
可現實告訴他,去特麼的不離不棄,網戀沒有好結果!
半年多了,他沒有覺察到那人的絲毫氣息,馮騫或許有強大的氣運,但不是他想找的那個人,至於他背上這個快死的,更不是他的傻蛋。
即便那人出現時的相貌總是不同,身份也千差萬別,脾性更是捉摸不定,但他已經能夠很清楚地把他與其他人區分開來,那是獨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氣息。
說不失望那是假的,可日子總要過下去,沈眠已經完全看開了,不就是失戀麼,多大點事。
沒錯,年輕人失戀多正常啊,他道:“是我甩的他。”
“啊?”背上那人一頭霧水。
沈眠道:“我甩的他!所以不是我被人拋棄了,懂麼。”
“……懂了。”
沈眠點點頭,“抓緊了,掉下去被喪屍吃了可別怪我,你這張帥氣的臉蛋要是被喪屍吃了,還挺可惜的。”
“……”
他掐了個風訣,瞬間周遭刮起一陣颶風,攜卷著他往對麵那棟建築物飛去,身後喪屍追來,從樓頂往下墜去,發出叫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你,咳咳,”那人因為過於激動猛地咳起來,道:“你是風係異能者!”
沈眠道:“又不是我打傷你的,你激動個什麼勁。”
“……”
盛天澤這輩子吃的癟都沒有這一天晚上吃的多,可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再怎麼受氣,也隻能自己忍著。
其實他不怕死,在這末世,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活到明天,即便他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盛家少爺,整個家族在華國舉足輕重,但在死亡麵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他可以死,但他寧肯死在和強者的決鬥裏,也不想淪為喪屍肚中的腐肉。
這個人,對他來說,不僅僅是救命之恩,也挽救了他作為人的最後的尊嚴。
“你救了我,想要什麼報答?”
沈眠想了想,道:“那要看你。”
盛天澤一愣,“這話怎麼說。”
沈眠勾起唇,道:“你要是一窮二白,原本就過得很淒慘,那就當我日行一善好了,要是你還算有點本事,就意思意思給點晶核什麼的,要是很富有,那就一車物資什麼的,多多益善。”
盛天澤不禁一笑,扯動了傷口頓時又疼得“嘶”了一聲,道:“你也太現實了。”
沈眠道:“沒辦法,我有兒子要養麼。”
“兒子?”盛天澤愣住,他聽對方聲音很年輕,沒想到已經有兒子了。
沈眠敲碎玻璃窗,帶他跳進大樓裏,把人放在地上,自顧活動筋骨,隨口道:“是啊,特別可愛的孩子,可惜被壞人抓走了,正在等我去救他。”
“我,嘶——”盛天澤一下子坐起身,道:“我幫你,你別看我現在這樣,我家裏很有勢力。”
沈眠蹲在他跟前打量他,“嘖嘖”地搖搖頭。
“你不信?”
沈眠道:“我信啊,一看就是紈絝子弟,要不是家裏慣的厲害,正常人誰大晚上跑出來跟人打架。”
他話裏的嘲諷顯而易見,盛天澤卻全然沒有反應。剛才他一直在沈眠背上,直到現在才看到他的臉。
落地窗的碎片撒了一地,銀白的月光傾瀉在兩人身上,眼前的男人有著和性格極不相符的秀氣長相,他原以為,會是更盛氣淩人,更傲慢的相貌,卻意外地長了一張陰柔漂亮的臉蛋。
他手裏握著一柄鋒利的軍刀,隱約冒著寒光,那雙手很小,卻很有力氣,背著他逃了一路,甚至沒有出什麼汗,杏眸含著盈盈笑意,卻莫名攜著幾分淩厲的氣勢。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矛盾,又特別的人。
“你,看著有點眼熟……”
沈眠摸了摸下巴,勾起唇,道:“巧了,不少人跟我說過這句話,可能我長了一張大眾臉吧。”
“……”
盛天澤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他大概不會想到這輩子會有被別人嗆聲的時候。
沈眠懶得理會他的抱怨,掏出幾顆晶核,遞到他麵前,道:“你現在能吸收晶核嗎,應該對治愈傷勢有點用處。”
“好,我試試。”
盛天澤在旁邊吸收晶核的時候,沈眠就蹲在落地窗前研究外麵的地形,雖然暫時逃過一劫,但還沒有離開喪屍群的區域,隨時都有可能被圍堵。
“我出門的時候真該翻翻老黃曆。”
盛天澤道:“怎麼了?”
沈眠迴頭睨他一眼,“早知道這麼倒黴,我絕對不會出來。”
“……”
盛天澤自知自己是個包袱,除了拖累人也沒別的作用,頓時不吱聲了,默默吸收晶核。
等到天將亮時,沈眠把他叫醒,道:“太陽出來了,稍微沒這麼危險了,我們先下去再說。”
盛天澤道:“你一宿沒睡嗎?”
沈眠打坐比直接睡覺更有助於恢複元氣,但他懶得解釋,遂言道:“我要是睡了,喪屍來了怎麼辦。”
“哦。”
沈眠扶他起來,檢查一下傷勢,內傷他昨天已經用靈氣疏導開,但恢複得這麼快,還是因為他原本就體質極佳,一夜過去,隻剩下一點皮外傷了。
“看來死不了了。”
盛天澤也感覺好了許多,真誠道:“這次多虧了你救我,你跟我迴去,我拜托我二叔幫忙救你兒子,他是五級異能者,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二叔,五級異能者……
沈眠想起這人說過自己家裏很有勢力。
他往後稍稍退了一步,道:“莫非……”他停頓住話頭,試探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盛天澤道:“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沈眠轉身便走,“不說就算了。”
盛天澤忙道:“我說,我說,我叫盛天澤,我是從京城來的。”
京城來的……盛天澤。
馮騫和他提起過,他的那位未婚夫……
“你不敢來找我,卻相信盛天澤?我還以為這幾年過去,你多少學聰明了,怎麼還是癡心妄想,盛家若是這麼好攀附,你當年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你許慕在盛家人眼裏,連喪家之犬都不如,你生的野種,他們肯認?”
“對了,我剛收到消息,盛家二先生和盛天澤都來了z市,他們大老遠從京城過來,想來和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想要拿下五級喪屍晶核,很難說之後會不會碰著麵。”
……
沈眠呆怔片刻,默默轉身,“告辭。”
盛天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你要去哪?你還沒跟我說你叫什麼名字,你走了我去哪找你?”
沈眠皺眉道:“別問了,我跟你八字不合,就此別過吧,以後最好也別再見麵了。”
“為什麼?隻知道姓名也能算八字嗎……”
沈眠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從窗口跳出去,他知道盛天澤傷勢未愈,暫時不能動用異能,應該不容易追上來。
“盛天澤,偏偏是盛天澤!我不認識他,他難道也不認識我?訂婚對象臉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這踏馬訂的哪門子的婚?”
要是盛天澤早點表明身份,沈眠發誓,他絕對會不顧人道主義精神,把他留在那間喪屍包圍的倉庫裏,反正他也不是兇手,見死不救不犯法吧?
白白浪費了幾顆高級晶核。
這白眼狼日後知道他的身份,肯定跟那個馮騫一樣要反咬他一口。
沈眠已經對這個世界的人性絕望了。
“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身後傳來一聲唿喊,沈眠迴眸看去,那小子竟然追上來了,他傷口還沒愈合,強行使用異能隻會加重傷勢,果不其然,肩上的傷口已經開始往外滲血。
“喂,你傷口開裂了。”
盛天澤疼得直皺眉,咬牙道:“我沒關係,你先別走,我……”
“你到底想幹嘛?我沒欠你錢吧。”
盛天澤急得滿頭大汗,原本就失血過多,這會臉色更是蒼白如紙,“我不喜歡欠人人情,我沒還清之前你不能走,不許走……”
他緊握住沈眠的手腕,那觸感讓沈眠莫名抵觸,他從前對長得好看的人會格外包容,但真正心動之後,對除了喜歡的人意外,都少了點耐心。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啊。”
他稍稍用力,把盛天澤的手掰開,那人往後踉蹌了幾步,猛地倒在地上。
沈眠愣了一下,下意識解釋道:“這跟我沒關係吧,我沒推他啊。”
碰瓷?
卻聽不遠處傳來幾人高聲喊道:“少爺!!找到少爺了,就在那裏!!快去通知二先生……”
“找到少爺了!少爺受傷了,快把醫生帶過來——”
“……”
同時趕到的除了盛家人,還有馮騫。
這男人臉色看上去很不好,似乎一夜沒睡,走到沈眠麵前,看了眼被盛家人扶上擔架的盛天澤,陰沉地說道:“你昨晚一直跟他在一起?”
沈眠點點頭,供認不諱:“是。”
馮騫驟然攥緊拳頭,“他沒跟你說什麼?”
沈眠朝他一笑,那笑裏說不出的諷刺,道:“他可能傷勢太嚴重了,始終沒認出我,我變化有這麼大嗎。”
馮騫愣了愣,很快想明白了,盛天澤跟許慕雖說訂過婚,但其實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麵,何況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時兩人尚且年少,何況盛天澤打從心裏瞧不起許慕,從沒拿正眼瞧過他,又怎麼會想到眼前這個耀眼的存在,會是曾經那個被他百般唾棄踐踏的存在。
“我們走。”他朝沈眠伸出手。
沈眠盯著他寬厚的手掌看了幾秒,輕嗤一聲,從他身側走過去。
馮騫怔怔地收迴手,快步跟上。
“等一下,馮先生請留步。”
馮騫迴轉身,看向對麵那個無論何時都笑瞇瞇的男人,挑眉道:“老陳,什麼意思,我帶我的人迴去,難道需要你的同意。”
陳清河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家少爺受傷昏迷,他倒下時,身邊隻有馮先生您的這位朋友,我想還是等我家二先生到了,把話說清楚了,您再把人領迴去,你看如何?”
馮騫垂眸看向沈眠,道:“昨晚是你救了他,是不是。”
沈眠道:“天太黑,我沒看清楚是誰,就順手救走了。”
馮騫忍不住一笑,一時有些無奈。他看到盛天澤還活著,就知道那小子昨晚命大,被人搭救了,否則以他當時的傷勢,再加上在喪屍群區域內,想留下全屍都難。
他隻是沒料到,救下盛天澤的是許慕。
易地而處,如果他是許慕,昨晚應該會把重傷盛天澤扔進喪屍堆裏,就算下不了這個手,至少也不會出手搭救。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許慕救下盛天澤的理由,這個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善良的好人。
本該是這樣的。
他看向陳清河,道:“盛天澤肩上的傷口顯然是有人替他處理過,以盛天澤的身體狀況來看,如果他心存歹心,你們到的時候,恐怕連完整的屍體都見不到。”
陳清河笑瞇瞇地說道:“您說的是,可我家少爺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受傷,這事總要弄清楚。”
馮騫道:“這個簡單,盛天澤是我打傷的,昨天我帶人過來圍捕五級喪屍,盛少爺過來找我,說要證明我什麼都不是,我不過是自衛,如果二先生要追究,歡迎來龍泉基地。”
陳清河被懟得啞口無言,隻得放行。
馮騫道:“我們走吧。”
沈眠“嗯”了一聲,卻忽然停下腳步,不知為何心跳得很快,他攥緊拳頭,猛然迴轉身,隻瞧見一行人簇擁著一個男人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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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上去年歲稍長,步伐很沉緩,不疾不徐,臉上帶著和其他人相反的從容,好似任何事情都不能叫他變了臉色,他站定在盛天澤的擔架旁,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道:“沒有大礙,把傷口處理一下。”
旁邊的人忙應道:“是,二先生。”
他們叫他二先生,他是盛家二先生盛嶸,盛天澤的二叔。
或許是沈眠的目光過於專注,那人微微抬眸,古井無波的黑眸看向他,隻停頓了幾息,便迅速移開了。
陳清河向他稟報了什麼,盛嶸略一頷首,便帶著人離去。
等人走了許久,沈眠才堪堪迴過神來,身旁,馮騫道:“你在想什麼。”
沈眠道:“他不記得我了。”
馮騫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遂勾起薄唇,道:“盛嶸,他不記得你再正常不過,那人就從沒真正把什麼放在心上過,盛天澤是他的親侄子,受了傷他不也一樣是那副冷淡的模樣,好像死了也和他無關。”
沈眠道:“這倒是稀奇。”
“是很稀奇,世人都隻知道盛家二先生是五級異能者,卻鮮少有人知道,他是個真正與世無爭,沒有野心的人,所以即便他是目前世上最強的異能者,卻鮮少有人把他當做敵人。”
沈眠彎起唇,忍不住笑道:“盛家二先生竟然是這樣的人,有些出乎意料。”
馮騫沉默地看著他,卻忽然道:“如果你繼續用那種眼神看他,我會把他當做敵人。”
沈眠睨他一眼,“有病。”
百般瞧不上他的人,卻又做出這副獨占的姿態,不是有病是什麼。
迴到基地後,馮騫不知出於什麼心態,竟然把盛子堯送來給了他。
馮騫把這孩子照顧得很好,似乎比沈眠親自照顧的時候更好,才大半個月沒見著麵,這小子長得白白胖胖,個頭也抽高了,不像在他身邊生活的時候,活像個小乞丐。
這孩子還算有點良心,沒有因為在外麵過得好,就嫌棄自己爹,從見麵起就撲進沈眠懷裏不肯走。
馮騫道:“這些天都是盧海在照顧,他人比較斯文,對孩子也耐心。”
沈眠便對懷裏的小孩道:“堯堯有謝謝大海叔叔嗎。”
堯堯乖乖點頭,道:“有的。”
“寶貝真乖。”
沈眠捏著小孩的小肉手把玩,盛子堯趴在他耳邊小聲說著什麼悄悄話,說完父子倆一起偷笑,馮騫在一旁瞧著,覺得這種日子一直持續下去,似乎也不錯。
馮騫伸手把盛子堯抱到自己腿上,這孩子也不哭不鬧,隻是不像在沈眠懷裏那麼放鬆,小臉嚴肅地板著,等著他問話。
“你很怕我?”
盛子堯抿著唇,輕輕點了下小腦袋。
馮騫問:“怕我什麼?”
“你欺負我爸爸!”小孩說完,又捂住嘴不吭聲了。
馮騫“嗬”的笑了一聲,沈眠原以為他要發火,正要開口,這人卻道:“我以後不欺負你爸爸了。”
盛子堯小眼睛看向他,似乎在小心翼翼求證他話裏的真假。
馮騫撫著他的小腦袋,眸子卻是看著沈眠,說道:“隻要你乖乖的,你爸爸也乖乖的,我保證,沒人能傷害你們。”
沈眠彎唇一笑,這算什麼,警告?還是威脅?
玩了一會,盧海過來把盛子堯接走去吃午飯,小孩舍不得,非要拉著沈眠的手要一起吃,沈眠哄了半天,答應晚上過去陪他,才把小孩勸走。
馮騫道:“我沒答應讓你晚上去陪他。”
沈眠迴轉身,偏頭一笑,道:“馮騫,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大可以直說,用不著在堯堯的麵前陰陽怪氣的。”
馮騫道:“我對你說,你記得住嗎?堯堯比你長記性,跟他說,比跟你說有用得多。”
“隨你。”
沈眠轉身欲走,卻被馮騫一把扼住手腕,扯進懷裏。
沈眠厭惡地推開他,“你幹什麼?”
馮騫冷笑道:“你這副模樣做給誰看,盛天澤又不在。”
沈眠奇道:“我為什麼要做給盛天澤看。”
“那你為什麼要救他。”馮騫沉聲質問。
沈眠終於明白他在發什麼瘋了,原來還在記恨這件事情,他道:“我說了,我當時不知道那是盛天澤。”
這實在是大實話,沈眠來這個世界說過許多話,唯有這句話最發自真心。
可馮騫偏偏不信。
“你是不是和他做了什麼交易,例如,讓他幫你和堯堯逃走。”
“……”
沈眠沉默地看著他,驚覺這人的腦筋比自己好使,他當時完全可以先利用盛天澤救自己和小孩,等逃離z市再做其他打算。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太拘泥於個人的恩怨了。
“你不說話,被我說中了是不是。”
沈眠怒道:“我沒有那種想法,也沒有和誰做過那種交易!馮騫,我真的沒有你想象得聰明,更加比不上你的思慮深遠,我隻是蠢而已,我見不得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麵前,所以才會救他,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有別的說辭了,我實在厭煩了和你爭辯。”
馮騫見他迴答得坦蕩,大抵並無隱瞞,終是鬆了口氣。
他態度稍軟,道:“許慕,你不必急著從我身邊逃走,這世道亂得很,你帶著一個孩子又能躲到哪裏去,不過是從狼口進虎口的區別罷了,至少我比旁人更念及舊情,你現在還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明。”
沈眠沒有答話,馮騫抬起他的下顎,道:“堯堯的親生父親是誰,”
沈眠微微一怔。
卻聽馮騫道:“其實我也沒那麼在乎,你從前愛玩,我不是不能理解,你那時候畢竟年輕不經事,又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習慣了隻在乎自己,我不討厭現在的你,隻要你收收心,我可以把堯堯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
他盯著沈眠的眼眸,不肯錯過他的一絲一毫的情緒泄露,可自始至終,那雙盈盈的杏眸裏隻有平靜,並無波瀾。
“我很感激你原諒我。”
沈眠隻說了這一句,便沒了下文。
馮騫蹙眉道:“你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沈眠道:“你說過,你瞧不上我這樣的貨色。我也覺得,我實在配不上你。”
馮騫驀地沉下臉。
沈眠朝他略一頷首,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沈眠到盧海那裏找自己兒子,盛子堯正捧著一本漫畫書看,他不認得幾個字,盧海正讀給他聽。
沈眠一進門,就聽見小孩喊了聲“爸爸”,就朝他撲過來。沈眠伸手接住,把小孩抱起在空中轉了幾個圈。
“爸爸,爸爸……”
“哎哎,爸爸在。”
盧海見小孩這麼開心,臉上也顯出些許欣慰,道:“堯堯念叨你一下午了,你來了正好,陪他玩會,我去處理點事情。”
正要走,又迴過頭,欲言又止地看著沈眠。
沈眠道:“放心,我跑不了。”
盧海點了下頭,走了。
“爸爸,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沈眠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遂問:“堯堯想走嗎?”
小孩點點頭。
沈眠挑眉,問:“為什麼,大海叔叔對你不好嗎?”
“大海叔叔對我好,大家都對我好,可是爸爸不開心。”
沈眠微愣,忍不住笑道:“這都能看出來,我兒子不得了了。”
盛子堯便捂著嘴笑起來。
沈眠摸摸他的小腦袋瓜,既惆悵又傷感地說:“堯堯開心,爸爸就開心。”
沈眠捧著小孩的臉蛋,卻忽然愣了下神。
盛子堯問:“爸爸,你怎麼了?堯堯做錯事了嗎?”
沈眠好不容易迴過神來,張了張嘴,最終隻勉強一笑,道:“沒什麼,就是發現我們堯堯越來越好看了。”
盛子堯道:“爸爸以前說我長得醜。”
沈眠道:“那是我看走眼了。”
沈眠細細打量這孩子的相貌,這孩子的眉眼,和他昨天遇到的盛天澤實在過於相像,又聯想到這孩子姓盛,沈眠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不,不會吧……
他這張嘴是開了光的嗎?隨隨便便扯了個謊說自己能生,結果真能生,也未免太悲催了。
再者說,他想勾搭盛嶸,如果和盛天澤有個孩子,這輩分直接就亂套了,他臉皮再厚,總不能去勾引兒子的爺爺輩。
他頭疼不已,把臉埋在小孩脖頸間哀嚎:“寶貝,你親爹到底是誰啊!”
盛子堯也很愁地看著他,說:“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沈眠:“……”
臥槽好有道理。
“醒了?”
盛天澤捂著嘴輕咳兩聲,道:“二叔,對不起,您和陳叔明明都告誡過我,都怪我一意孤行,差點出事,但這件事還請您為我保密,千萬別讓我父親知道。”
盛嶸不置可否,道:“聽說你和馮騫打了一架。”
盛天澤垂下頭,低聲道:“我輸了,被他打傷,差點喪命在喪屍堆裏。”
盛嶸道:“除了輸贏,沒別的想法了?”
盛天澤原本都打好了腹稿,諸如意識到自己有許多不足,日後如何改正雲雲,話到嘴邊,卻成了:“我認識了一個人。”
盛嶸似有些意外,默了默,問道:“是那個救你的人?”
盛天澤頷首。
“他是怎樣的人。”
盛天澤想起月光傾灑下那個漂亮的男人,半長的烏發披在肩上,身上有著淡淡的香氣,笑起來時眼睛有如星空般璀璨奪目。
“很好,很善良。”盛天澤憋了半天,隻憋出這一句來。
這是毋庸置疑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不去害人已經是最大的善良,更遑論肯冒著生命危險拯救別人的性命。
盛嶸似乎也是認可的,迴道:“他救了你,就是盛家的恩人。”
言外之意,日後盛家會照看他。
盛天澤道:“他說自己的孩子被人抓走了,如果二叔肯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隻是他現在不見了,二叔你派人幫我找找他。”
盛嶸道:“好,但要等你傷好再說。”
出了門,陳清河猶豫再三,終是忍不住開口道:“二先生,其實救少爺的那個人,您也是認識的。”
盛嶸微怔,問:“是誰?”
“許慕,就是當年在您震怒之下,被趕出京城的那個許家少爺。”
“你說,是他救了天澤。”
陳清河道:“恐怕是這樣,我昨天見到他的時候也不敢相信,他的變化很大,可能是覺醒了什麼異能,模樣漂亮了許多,脾性也變了,小少爺認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他從前就沒把許慕放在眼裏,都過去好幾年了,長什麼模樣恐怕早忘了。”
盛嶸沉默片刻,卻道:“他還活著。”
陳清河額角瞬間滑下一滴冷汗,這句“他還活著”隱含著一絲不悅,二先生尋常時候總是格外冷清淡漠,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能叫他生出這種情緒的人著實不多,而且,也幾乎沒有活著的。
陳清河低垂著頭,小心翼翼道:“二先生,當初許家沒了,許慕被趕出京城,因此吃了許多苦頭,對盛家應該是懷恨在心的,他眼下在馮騫手底下做事,卻刻意接近少爺,讓少爺對他產生好感,難保沒有別的企圖。”
“這些事,你看著辦就好。”
盛嶸對勢力爭鬥向來漠不關心,尤其對“許慕”這兩個字尤為不耐煩,隻扔下這句,便大步離去。
陳清河不禁頭疼,他們家小少爺最是固執,若是把那個許慕私下處置了,以後翻起舊賬來,他這條命就得交代出去,可若是放任不管,等哪天那個許慕登堂入室,二先生屆時動怒,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陳叔,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陳清河一愣,卻見走廊下站著一個人,正是本該在養病的盛天澤。
他傷勢差不多好了,隻是臉色還是難看,陳清河不確定他臉色難看的原因是病情,還是他剛才那番話。
向來笑瞇瞇的陳清河再也笑不出來了,苦著臉道:“小少爺,您怎麼下床來了,您的傷……”
盛天澤一步步走向他,停在他麵前,一字一頓說道:“我要聽實話,陳叔,他真的是許慕?”
陳清河歎了口氣,點頭道:“是啊。”
盛天澤點點頭,道:“難怪了,他聽到我的名字嚇成那樣,我就說他看著眼熟,他卻對我一點都不熟悉,他從前費盡心機要嫁進盛家,要跟我結婚,怎麼連我長什麼樣子都能忘記。”
這反應和陳清河預料的大相徑庭,卻更叫他擔憂。
“小少爺……”
盛天澤輕嗤一聲,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會暴怒,從鬼門關繞了一圈,我沒這麼容易生氣了,這件事原本也不值得生氣,我看得出來,他不是故意騙我,不過他要是知道我是盛天澤,或許就不會救我了。”
陳清河道:“少爺,防人之心不可無,他畢竟是在馮騫手底下做事。”
盛天澤道:“他說他兒子在別人手裏,你幫我查查,他有沒有兒子,要是有,就把人搶迴來。”
“這……”
“馮騫能做的事,我怎麼就做不得,我可以比他更卑鄙。”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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