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的禪房並不奢華,甚至是有些簡陋。
除了幾個有些破舊的蒲團外,整個禪房內(nèi)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許仙夫妻二人進入禪房中時,法海禪師正端坐在蒲團上打坐,在感應(yīng)到二人到來後,微微睜開了眼眸。
對方睜開眼的第一瞬間,不知為何,許仙心裏便有些不喜。
他總有種感覺,對麵的老和尚,雖然看似是在看自己,但實則暗中一直在窺伺著自己的妻子。
許仙自認為心性淡泊,一向想做個懸壺濟世的名醫(yī),對於錢財權(quán)勢什麼的都不看重,但唯獨對於自己這個令他愛到了骨子裏的娘子,卻是在乎至極,任何人一點無禮的舉動,都會讓他心生怒火。
“方丈有何事,還請今早說,我娘子有孕在身,不方便在寺中久留!”
心裏不喜,許仙說話的語氣便不如以往那般平和,催促著對方有話快說,有那啥快放,這破地方,他這輩子不想再來第二次。
“看來施主對我佛門,似乎有些意見啊!”
法海自然是察覺到了許仙態(tài)度的變化,當(dāng)下心中暗道一聲好敏銳的感應(yīng)力,隨後也不敢大意,這一開口,便帶了幾分質(zhì)問之意。
“佛門?那麼方丈能否為我解惑。佛源自哪裏,是怎樣的存在,你又了解多少?”
“佛,來自星空彼岸,位於西天靈山,坐鎮(zhèn)於婆娑淨(jìng)土極樂世界中,無塵無垢,不朽不滅,大寂滅,大虛空,乃至高無上的存在!”
說起佛,法海也不敢大意,當(dāng)下神色肅穆,雙手合十,滿是恭敬之意。
“至高無上?但據(jù)我所知,你所謂的佛祖如來,也不過是天庭五方五老之一,且不說天帝,單單隻是四禦大帝,地位便還在其上,又怎能當(dāng)?shù)蒙现粮邿o上之說?”
“哦?”
到了這時,法海才算是正眼看著許仙,他本來的意思,是借著與許仙談話的時機,趁機多觀察一番白素貞那條千年蛇妖。
對方雖是蛇妖,但身上並無妖氣,反而是妖身轉(zhuǎn)修仙道,而且修為頗為不俗,這等人物若是能做他的爐鼎,與他同修歡喜禪法,他有信心,百年之內(nèi)踏入金仙境界。
但如今看來,這許仙雖是凡夫俗子,但卻也並非他所預(yù)料的那般不堪,最起碼,這等關(guān)於天庭高層權(quán)勢地位的信息,一般人,可是接觸不到的。
“這等隱秘,施主竟然也知曉?”
“這算什麼,我大唐帝國,乃是人道正統(tǒng),受皇天後土庇佑,乃人心向善之地,哪怕是散仙也會心生向往,來此開辟洞府......許仙雖不才,但年幼時也曾路遇仙人,雖未曾得授仙法,但也曾與仙長閑聊一番,一些關(guān)於仙佛的隱秘,我還是知曉一二的!”
許仙說的雖謙虛,但神色卻有些傲然,態(tài)度很明確,有什麼事老和尚你就直說,莫要雲(yún)裏霧裏的忽悠我,我也不是你想忽悠便能忽悠的。
“施主此言差矣,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事關(guān)佛祖的威嚴,法海不得不慎重,無論如何,也要讓眼前之人明白,佛祖就是至高無上,乃是可以與天帝比肩的存在。
“施主有所不知,佛祖雖是五方五老之一,但卻是不願遵從天庭號令方才選擇此職位,職位雖在四禦大帝之下,但卻極度自由,無需受製於天庭,否則以佛祖的威名與實力,豈能連四禦都不是?”
法海還想繼續(xù)宣揚一番佛祖的偉大與至高無上,但許仙卻是沒多少興趣,因為他能清晰的感應(yīng)到,這和尚哪怕是在與他說話時,注意力似乎都是放在了自家娘子身上,這是他根本不能忍的。
當(dāng)下他拉過自家妻子,將其擋在身後,隨後冷冷地目視著法海禪師,意思不言而喻。
“阿彌陀佛,貧僧乃是出家人,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不會有凡俗之念。”法海一本正經(jīng),神色莊嚴而又肅穆,端是一派高僧之像。
“既如此,方丈可否說說,為何一直在暗中打量我家娘子,普通人仰慕我家娘子的美貌我能理解,但方丈乃是出家人,也如此做派,未免有些不合適吧?”
“阿彌陀佛,施主有所不知,貧僧並非是覬覦令夫人的美貌,而是在救你啊!施主已經(jīng)劫數(shù)在身,貧僧願替施主入劫,化解災(zāi)難!”
“哈哈,方丈莫要危言聳聽,許仙不才,但在這杭州地界也是小有名氣的大夫,我可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病入膏肓到了需要他人救治的地步!”
說罷,許仙一手拉著自家娘子,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娘子咱們走,都說金山寺法海禪師乃是得道高僧,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欺世盜名之徒罷了,不見也罷!”
“且慢!”
就在這時,原本一副祥和之色的法海,突然麵色變得冷厲,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金缽,那金缽中隱隱有佛光灑落,無形的威壓,瞬間將許仙夫妻二人籠罩。
“方丈這是何意,莫非一言不合,便要殺人泄憤?”
許仙凜然不懼,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這裏是大唐,上有勾陳皇天大帝庇佑,下遊後土大帝執(zhí)掌生死輪迴,你以修道之人手段殺戮無辜百姓,信不信無需片刻,便會有勾陳大帝座下門人找上門?”
“施主知道的可真是不少呢?”
法海盯著眼前的許仙,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落在那白娘子身上,皺眉沉思片刻,最終還是將手中的金缽收了迴去。
如今在這金山寺中,而且還有許仙這個凡人在旁,他若是真敢隨意動手,說不定還真的會引來太初一脈的門徒找上門。
這裏畢竟是大唐,是人道國度,修士可以在這裏安家落戶開辟洞府,招收門徒,但卻要受到人皇所製定的律法約束,修士無緣無故對凡人出手乃是大忌,若被皇室供奉所察覺,哪怕他法海背後有佛門撐腰,在這大唐地界,也絕對是必死無疑。
這裏,是勾陳大帝的地盤,是天庭威嚴最盛之地,佛門的手雖長,但也還伸不到這裏!
他是佛門好不容易才安插進來的釘子,為了一個許仙枉死,那就太不值得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xùn)營可沒有學(xué)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
但當(dāng)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luò)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yù)言,‘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luò)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yù)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yù)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luò)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luò)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dāng)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fēng)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dāng)?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dǎo)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dǎo)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dāng)?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dǎo)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dǎo)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dǎo)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