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傷感一幕幕。


    劉睿宣忽然想按一下時間的倒帶，讓他再迴到三年級的那個四月，再抬頭去看一眼，那從他窗外走過的蘇淺淺！


    那一直陪著他走完小學(xué)四年級的蘇淺淺嗬！


    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表姐！


    心無著陸時，總想將它放牧到遠(yuǎn)方，著陸的心，地角天涯，總在近旁！


    劉睿宣忽然想狠狠地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當(dāng)年為什麼那麼死心眼，為什麼沒有聽來來的話，轉(zhuǎn)窗外多看兩眼。


    難怪是，在一起比賽或是上臺領(lǐng)獎的時候，為什麼不朝身邊的那個臉紅的小女生看一眼呢？


    可是，他又怎麼會想到，那個沒有男女之別的表姐，居然也會有臉紅的時候呢！


    劉睿宣在心裏狠狠地把自己啐了兩口。


    難怪表姐剛才一再追問，記不記得蘇淺淺，記不記得蘇淺淺！


    現(xiàn)在想來，自己真是蠢出天際了！


    他要如何挽迴呢？


    劉睿宣抬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好疼！


    但是，在他童年的記憶裏，蘇淺淺真的很模糊呀！除了高馬尾，臉紅，他真記不清蘇淺淺的模樣了！


    一陣暖風(fēng)拂過，輕輕地吹起歐陽馥淺飄逸的長發(fā)。


    劉睿宣不經(jīng)意地眨了一下眼睛，迎上歐陽馥淺看過來的目光，鼻子陡然一酸，伸手把歐陽馥淺圈到了臂彎裏，低語著：“我知道了，是我不對，蘇淺淺也活在我的記憶裏，那個會臉紅的女生，隻是，我沒有想到，會是你。”


    記憶裏的蘇淺淺也曾真實的存在，雖然，早已模糊了記憶。


    劉睿宣微微地吸了吸鼻子，輕嗅了一下那好聞的發(fā)香。


    隻是，為什麼來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呢？


    還是因為表姐忽然間的長大了？性情大變了？


    雖然三年不見，但是，吳嬸也應(yīng)該知道表姐到了劉家村了吧，還是。


    一個念頭忽然湧了上來，他想起了學(xué)生證上的年齡。


    難道，眼前的蘇淺淺真的不是表姐？


    不不不，年齡也可以有寫錯的時候。


    他在高一的那個暑假去辦身份證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居然有六七個，劉大個，劉小孩，劉老大，劉領(lǐng)，劉運(yùn)，劉爽，卻沒有一個是他一直在用的名字：劉睿宣。


    當(dāng)時，他問辦事的大叔，怎麼迴事。


    辦事的大叔，一推鼻梁上的近視鏡：村上報上來的，中間又換了好幾個人，好像搞錯了，你到底叫哪個名字？


    這這這，這解釋也太敷衍了吧！


    他迴頭看了一眼來來，又轉(zhuǎn)過頭來，拉過桌子上的舊報紙，在上麵很認(rèn)真地寫了下“劉睿宣”三個字。


    然後告訴那辦事的大叔，他要用這個名字，要和學(xué)籍卡保持一到。


    那辦事的大叔，左右看了他兩眼，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視鏡，指了指對麵的照相館，知道了，去那裏拍照片吧，一會把照片拿迴來。


    咳咳，現(xiàn)在想來，一定是表姐在辦理學(xué)生證的時候，辦證的老師手滑登記錯了。


    等到他們領(lǐng)證的時候，希望能遇到一個辦事認(rèn)真點(diǎn)的人員。


    劉睿宣有忽然有些心猿意馬了起來，朝歐陽馥淺看了過去，眼裏眉間，忍不住的有了些許的小歡喜。


    他和淺淺都長大了。


    好吧，與其糾結(jié)過去，不如好好地珍惜眼前吧！


    他和淺淺還有很長的餘生要一起度過，他要陪著她慢慢變老。


    “是你的錯。”歐陽馥淺輕捶了一下劉睿宣的前胸，“我每節(jié)課都從你的窗前經(jīng)過，你卻不曾抬頭看我一眼。”


    “我有看。”劉睿宣輕撫了一下歐陽馥淺的長發(fā)，“隻不過，當(dāng)我看你的時候，你已轉(zhuǎn)身離開了。”


    “我怎麼不知道。”歐陽馥淺抬起眼簾，朝劉睿宣翻了一記白眼，“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呀。”劉睿宣輕笑道，為歐陽馥淺攏了一下耳邊的碎發(fā)，“三年下學(xué)期的那個周二早上，收到你的信的那天早上，我看到你了。”


    “嗬！”歐陽馥淺輕嗬了一聲，“你還好意思說。”


    “我原本是不好意思說的。”劉睿宣輕輕地歐陽馥淺攬到胸前，“因為，我一直都沒有看清，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你聽，最真實的心跳聲，因為你的存在。”


    “嗬！貧嘴。”歐陽馥淺輕捶了一下劉睿宣，“我從四年級的九月從你的窗前經(jīng)過，一直到四年級的四月，你才看到我。要不是那封信，你是不是還看不到我？”


    “不。”劉睿宣低笑了起來，“是因為來來。”


    他忽然想來，好像來來是知道的，來來一直在提醒他，小睿，你看那個蘇淺淺在看你了。小睿你看，那個蘇淺淺又從你的窗前走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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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來來是知道的。


    隻是，他不知道而已。


    “嘶！”


    忽覺胳膊一疼，劉睿宣側(cè)頭去看，迎上歐陽馥淺嗔怪的眼光。


    咳咳，隻要表姐開心，掐他幾下都行。


    況服，他現(xiàn)在也很想揍自己一頓。


    不光情商低，還不會聊天。


    剛才應(yīng)該說，是，是因為那封信的！


    表姐越來越小氣了，這樣的表姐，他好喜歡！


    劉睿宣唇角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是因為來來把那封信帶來了，然後，我一抬頭看到了你。”


    歐陽馥淺朝劉睿宣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過頭去，沒有做聲。


    也好！


    劉睿宣低笑著，把頭埋到了歐陽馥淺的發(fā)絲間。


    就這樣靜靜地，不說話，其實也很好。


    劉睿宣微微地眨了眨眼睛，朝西天邊的那一彎纖細(xì)的上弦看了過去。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缺角的彎月亮了。


    西天邊那緩緩的未落下去的淡淡的月，無須再照亮他抬頭仰望的眉眼了。


    “古樂府裏說，隻緣感君一迴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歐陽馥淺那輕柔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響起，重重地落到他的心上。


    劉睿宣微微地怔了怔，低下頭來，“淺淺，你看，此刻，我在思念你。”


    在十年後，一一撿拾，那些年幼的過往，那些她或者記得，又或者早已忘記的過往。你看，此刻，他在懷念她。他們在十年後迴憶，初見的舊時光，遙寄一份古老的相思，裏麵有曾經(jīng)臉紅的她和當(dāng)年不經(jīng)意的他。


    轉(zhuǎn)眼之間，已是，十年。


    十年，這世界並沒有怎麼樣的變化。他，依然是那個淺笑不語的男生，心似琉璃，聽歌，寫字，迴憶。又好像有了不知怎麼樣的變化了，在不經(jīng)意間，歲月已在低首斂眉間逝去了，記憶已在慢慢走遠(yuǎn)，有些人和事，也在慢慢變淡，開始漸漸記憶不起，可，每一段記憶，都舍不得，也丟不棄。


    他忽然開始明白，這個春季的到來，竟然是為了找尋記憶而來：


    “彼時初相識的你我，已隔了十年光陰的流轉(zhuǎn)，而此刻迴憶的我，還有初相識的我，卻依然都是同一個我，那麼，你呢？”劉睿宣幽幽地說道。


    用感覺的觸須探進(jìn)那已經(jīng)消逝的時間裏去追憶和描摹，會生起泡沫般的出奇的異想。珍藏檢視的一點(diǎn)一滴，都根植在那裏，緩緩地生長出來……


    “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初，人不如故。”


    歐陽馥淺低語呢喃了起來，臉上滑過一片清涼。


    小睿，終究還是誤會了。


    她，隻是蘇淺淺，卻不是他心裏的那個歐陽馥淺。


    這一段的心路，她何嚐不是，也走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