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放出去, 申薑聽到屏風(fēng)那邊動靜不對，連茶盅重重放到桌上的聲音都有點(diǎn)驚?動魄，顯是窩著火。
他沒敢出聲問, 抹了把臉，有點(diǎn)懷疑自己為什麼叫了這麼個貨過來……哦對，這個貨在嫌疑人範(fàn)圍內(nèi)，誰知道為人這麼惡心呢？不過就算知道也沒辦法, 再惡心，也得拉出來問一問。
申百戶深唿吸幾口，平複了??情緒, 才叫了????個, 這人叫高康, 這人身份比較特殊，是男屍張和通的同僚。
他看著桌上的信息卷宗, 問：“你和張和通共事，理應(yīng)合作和競爭都很多, 這次貴人們的大事, 你沒搶過張和通, ?裏怨恨麼？”
高康年紀(jì)比前麵兩個火師要大些, 看起來也更穩(wěn)重些，話說的也圓滑：“技不如人, 不甘?肯定是有的，怨恨就算了，你恨人家也幫不了自己的忙，攬不著功，還不如和人關(guān)係搞好點(diǎn)，沒事幫襯些, 別人有良心，自己也能分到點(diǎn)好處，別人沒良心，那其他人也能看到不是？大家都知道我好了，?????再有這樣的事，可不就該著我了？”
申薑：“你這?態(tài)倒不錯，挺豁達(dá)，平時(shí)有人誇過你麼？”
高康就笑了：“花花轎子人抬人罷了，好聽話誰不會說，誰不愛聽？說說罷了，當(dāng)?了，得意了，那可就麻煩了。”
“聽聞你家四世同堂，枝繁葉茂？”
“大家都這麼說，我是個有福氣的。”
“可為什麼你家裏生的都是兒子，沒什麼女孩？”申薑話音一轉(zhuǎn)，眼神也跟著犀利了起來。
高康怔了怔，歎了口氣：“這個我們家裏也愁，男丁多是好，壯家門，可女孩子們多乖，知道疼人，家裏風(fēng)水不知怎麼鬧的，幾輩都一樣，生出來就是兒子多，輩輩兄弟數(shù)不完。”
“你也想要女兒？”
“想要的。”
“不對吧，高大人，”申薑翻開手邊的紙，“你發(fā)妻懷的第一胎就是個女孩，?這麼喜歡，為什麼不好好養(yǎng)，讓人生??來沒兩個月就夭折了？”
高康臉色變得惆悵：“許是我沒有女兒緣吧，明明那麼珍貴，卻還是染了病，沒養(yǎng)大。”
申薑看問不出什麼，沒在這種問題上打轉(zhuǎn)，?始轉(zhuǎn)案情：“王采蓮，方晴梅，餘紅葉，這??個女人，你都認(rèn)識？”
高康點(diǎn)了點(diǎn)頭：“餘氏交友廣闊，偶爾會在小宴上碰到，說過話。王采蓮……是那個臉上有胎記，身體不好，卻有??手雙麵繡絕活的姑娘？我和她倒是不熟，大概兩個月前好像，她同人說親，被母親嫂嫂押著去相看，但別人聊得很??，連她走出了園子，暈倒在牆邊都沒發(fā)現(xiàn)，還是我瞧見，幫她叫的人請的大夫，又幫她通知了家人。”
“至於方氏，她很懂菜式，本身也打理著幾個鋪?zhàn)樱胰ミ^她的店裏吃過飯，也問過她相關(guān)的問題，她雖然體胖，瞧著不好看，食????事品味著實(shí)不俗，這次張大人因貴人的事多方奔走挑選，就有人推薦了方氏。”
高康說完，還順便解釋了??：“這民以食為天麼，貴人出行，你知道她都需要什麼？當(dāng)然得什麼都備上??點(diǎn)，起碼不能別人要時(shí)，你沒有。”
申薑：“你覺得這幾個女人怎麼樣？”
高康搖了搖頭：“不好說。外頭話都怎麼說的，想必百戶大人也都知道。”
申薑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問的是你。”
高康歎了口氣：“那當(dāng)然是可憐的，女子生活不易，我希望她們都好。”
“你既和張和通是同僚，應(yīng)該知道他出事前，都去了哪裏，幹了什麼？”
“大概知道點(diǎn)，卻也不那麼清楚，”高康解釋道，“自接了這差事，張大人就忙得腳打後腦勺，什麼都要準(zhǔn)備，出事那天，我記得早上還是在選車馬，貴人出行，車要好，馬要好，可什麼樣的叫好？時(shí)下人們說好的，總得多過過眼。中午飯都沒吃兩口，就開始盯繡品，送到手裏的東西好看倒是好看，但沒什麼新意，連他都不大看得上眼，何況宮中貴人？這????午，我就見他?處轉(zhuǎn)圈了，像是愁的緊，??後就散衙了，我不像他那麼多事，直接?了家，??後他去了何處，做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
申薑????個叫的，是成衣鋪?zhàn)拥牟每p，胡二樹。
胡二樹和前麵幾個就很不??樣了，前麵幾個不管人品好不好，年紀(jì)大不大，至少臉是看得過去的，胡二樹就有點(diǎn)太平庸了，個子不高，膚色略黑，眉眼也不怎麼精神，他大約也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氣息畏縮，或者不管幹什麼都露著怯，進(jìn)來就行禮，幅度比任何人都大，行完站在一邊，拘束的不行。
申薑翻著卷宗：“你是裁縫？”
胡二樹捏著自己的手：“是。”
“成衣鋪?zhàn)佣嘁娎C娘，倒是少見男子。 ”
“其實(shí)繡娘們隻負(fù)責(zé)繡製……”胡二樹??板一眼，“鋪?zhàn)哟罅耍冀兴齻兛p衣裳浪費(fèi)，那些裁剪，拚接等瑣碎的活兒，東家倒是願意找我們這樣的。”
申薑想了想，也對，這樣搭配起來速度才更快，能接更多單子。
“你這性子好像有點(diǎn)悶，平時(shí)會不會被人欺負(fù)？”
“倒也沒有。”
“家裏都有什麼人？”
“沒人了，老娘去年也沒了。”
“你還沒成親？”
“沒有，也沒人看得上。”
申薑看了看胡二樹，態(tài)度很配合，問他什麼就答什麼，就是話不多。
“王采蓮，方晴梅，餘紅葉，這??個人你都認(rèn)識吧？”
“認(rèn)識。”
“怎麼認(rèn)識的？”
“王姑娘是雙麵繡，她在我們那裏交貨，方氏是我們店的客人，常來定做衣裳，餘氏也是客人。”
申薑沒轍，敲了敲桌子：“仔細(xì)說說。”
胡二樹：“王姑娘的雙麵繡很不錯，每副成品時(shí)間都很長，但她跟我們店熟了，基本隻接我們這的活兒。”
“你接待的？”
“她臉上有胎記，不愛見別人，頭一?談事的是我，後來就都找我了。”胡二樹解釋了??句，“隻要有銀子賺，沒有別的紕漏，這些小事，東家和掌櫃都不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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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梅呢？你同她接觸的也很多？”
“她長的胖，又想要時(shí)興的花樣子和款式，說別人家才裁的不如我們好，常來訂製。”
“還是隻有你接待？”
“不不，方氏沒那麼講究，誰都可以招待的。”
“說說餘紅葉，她也是你們客戶，和方晴梅??樣，經(jīng)常去訂衣服？”
“不，不??樣，”胡二樹頓了頓，“方氏雖然要求多，但是好滿足，給她最時(shí)興的東西就行了，餘氏不??樣，她的要求不隻多，還高，經(jīng)常提出些新意見，新的配色，新的裁剪方式，有時(shí)我們做不到，還挺發(fā)愁的。”
“她這般挑剔，你們不會煩她？”
“不會，她雖挑剔，眼光也是一頂一的，如果有哪個樣式她特別堅(jiān)持，特別較?，那這個樣式很可能很快就會流行起來，鋪?zhàn)友Y覺得她難伺候，也能靠她賺很多錢，遂還是願意接待她的。”
“你覺得這??個女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申薑手指點(diǎn)著桌子：“比如你自己，喜歡，還是不喜歡？”
胡二樹頭垂的更低：“哪輪得著我喜歡？人家有家有業(yè)有本事的……”
申薑：“張和通張大人呢？認(rèn)識麼？”
胡二樹搖了搖頭：“不認(rèn)識，沒見過。”
“十月??十晚，冬月初?晨，冬月十二晚，冬月十五晨，冬月二十五晚，冬月二十六……這幾個時(shí)間，你在哪裏，都幹了些什麼？”
胡二樹想了想：“初?和十五……有印象，不是城中哪裏爆炸失火了麼？動靜很大，整個鋪?zhàn)佣蓟帕耍乙簿透芰顺鋈ィ贿^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二十六，不就是前幾天？指揮使大人肅清街道，聽說也著火了，我離的遠(yuǎn)，也不知實(shí)情……哦，這麼??說我想起來了，這次著火前??天，應(yīng)該就是二十五？那天鋪?zhàn)友Y活兒多，我?家的晚，大概是戌時(shí)吧，聽到有人在找什麼‘張大人’，不知是不是您方才提到的那位。”
申薑追問：“是誰在找？具體說了什麼？在哪裏？”
胡二樹搖了搖頭：“天黑，我也看不見，聽的也模模糊糊，不過看語氣，應(yīng)該是這位大人的手??？好像說了在哪裏見麵來著，這些人沒等到，就過來找，地方……我已經(jīng)拐過了南豐街，大約是柳樹胡同？”
申薑有點(diǎn)著急，這??個兩個的，信息都不全，可他再問，胡二樹已經(jīng)盡是搖頭，??問三不知了。
“行，你??去吧。”
申薑叫了????個，周平。
這沒看不知道，??看才發(fā)現(xiàn)，周平和胡二樹氣質(zhì)有點(diǎn)相似，都是長得不怎麼樣，普普通通，往人群裏??扔就是找不到的男人，相貌平平無奇，姿態(tài)說不上畏縮，但肯定是不自信的，非常拘謹(jǐn)。
“幹什麼的？”
周平行了禮，話?的很老實(shí)：“賣顏石，淬粉，染料。”
“平時(shí)和別人接觸的不多？”
“不算多。”
“生意好麼？”
“能養(yǎng)活人。”
申薑?內(nèi)嘖了??聲，得，這也是個話少的：“所以平時(shí)也沒個什麼朋友？不怕別人不找你買貨了？”
周平頓了頓，?話有些慢：“幹我們這行當(dāng)?shù)牟欢啵徽椅屹I，他們也找不到別的地方買，我不需要和他們交朋友。”
“家裏都有什麼人？”
“沒人了，就我??個。”
??個兩個都這樣，申薑叛逆?起，非得問個明白：“??前呢？家人離世??前呢，都有誰？”
周平垂了頭：“我爹好賭，??前有祖母撐著，後來祖母死了，家裏??天比??天難過，我爹和娘打架出了意外，雙雙溺死在了河裏，妹妹命不好，沒嫁人就病死了，家裏??直都很窮。”
“你還沒成親？”
“沒有，成不起。”
“王采蓮，方晴梅，餘紅葉，這??個人你都認(rèn)識吧？”
“認(rèn)得，她們都找過我買染料。”
申薑怔了怔，就懂了，嬌少爺說過，要求高的人自己會追求更高，比如王采蓮，她的雙麵繡本來就很出色，想要更上??層樓，就得圖樣更鮮活，顏色更生動，選不到合意的繡線，會想著自己染??染試試，似乎也很正常？方晴梅對吃食有研究，食????事，本就講究色香味俱全，色，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食材本身的顏色搭配沒錯，可偶爾是不是可以找一找那些沒有毒害的，能讓食物顏色更豐富呢？
至於餘紅葉，就更不用說，她愛打扮，喜歡搭配，不管胭脂水粉還是裙子淺紗，哪樣不講究顏色？
這??個人會找到周平買東西，不算奇怪。
“你覺得她們怎麼樣？為人如何？”
“好不好的，也不關(guān)我的事。”
申薑感覺自己給問得再直接??些：“你看到過王采蓮的臉麼？”
周平搖了搖頭：“沒有。”
“方晴梅呢？會不會覺得……她有點(diǎn)胖？”
“她就是胖啊，”周平抬眼看申薑，??臉‘這有什麼可說的’。
申薑清咳一聲：“餘紅葉呢？可有聽到過別人都是怎麼說她的？”
周平：“那也不關(guān)我的事。”
問不出來，申薑隻好換另一頭：“認(rèn)識張和通張大人麼？”
“不認(rèn)識。”
“沒見過？”
“沒見過。”
“十月??十晚，冬月初?晨，冬月十二晚，冬月十五晨，冬月二十五晚，冬月二十六……這幾個時(shí)間，你都在哪裏，做什麼？”
“大概都在屋子裏？”周平道，“我不怎麼出門。”
“大熱鬧也不出來看看？”
“我不喜歡吵鬧，出門一般就是找貨。”
“在哪裏找？”
“山裏，林子裏，哪裏可能有顏石，我就去哪裏。”
申薑盯著他：“那你很可疑啊。”獨(dú)來獨(dú)往，又山裏林子哪裏都去……
周平嘴唇抿了抿：“你們官府問話幹什麼，我不知道，反正我隻是實(shí)話實(shí)說。”
“初?和十五早上，動靜那麼大的爆炸著火，你?就穩(wěn)的住，不出來看看？”
“出來看了??眼吧……大概，但離的太遠(yuǎn)，什麼都瞧不著，炸的又不是我家，為什麼穩(wěn)不住？”
行吧，申薑問完，讓人??去，感覺自己嘴皮子都說幹了，非常缺??壺水，正想著反正完事了，??去找點(diǎn)水喝的時(shí)候，突然看到院子裏還有??個人——
“你是？”
“啟稟大人，小人金時(shí)成，有消息匯報(bào)！”
申薑看了看手上的卷宗，並沒有金時(shí)成，但這個名字他好像有點(diǎn)熟悉，不就是指揮使在街上問過的那個掮客！
“行，你進(jìn)來，”申薑重新坐在了座位上，“王采蓮，方晴梅，餘紅葉，都認(rèn)識麼？”
金時(shí)成搖了搖頭：“不認(rèn)識王采蓮。”
那你來湊什麼熱鬧？申薑就說自己不能漏掉信息。
金時(shí)成陪著笑臉，有點(diǎn)慫：“這不是之前被指揮使大人問過話麼，我?去想了想，還是得過來說??聲，那天被按住的那個瓦刺人，就是大街上大家都看見了的那位——他說他是正經(jīng)做生意的，我得告訴指揮使??聲，千萬不能信！”
他就給申薑數(shù)：“這外地人到京城，吃穿住行，哪一樣不得???打聽四??熟悉？更不用說要做生意了，這鋪麵，房契，錢稅，戶籍，就算他牛，他有錢，都派??人們出來找，也得找我們問問吧？可我入行這麼多年，壓根就沒見過這個人！跟???兄弟們打聽，大家都搖頭，都說不認(rèn)識這個人，沒做過他的生意！那他是怎麼在京城安家的？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就您方才說的，那方氏餘氏，??個開鋪?zhàn)樱??個找好布行，總愛打聽稀奇東西，也能問到我這，就那小姑娘，王采蓮的，也有???托人到我這裏問了問，有沒有合適的小宅子，想搬出去住呢，??個外地人過來做生意聲息全無，我們掮客都不不知道，這不是開玩笑呢麼！”
申薑眉頭一抬：“我記得你剛剛才說過，不認(rèn)識王采蓮。”
“的確不認(rèn)識啊，”金時(shí)成??怔，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表達(dá)錯誤，連連擺手，“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這位王姑娘托人到我這裏問過小宅子，但沒有合她要求的，她後來也沒再問，我連她的麵都沒見過，就是當(dāng)時(shí)記了??筆……我們這行當(dāng)，腦子裏好使，東西你得記得全，才能招唿好客人不是？”
申薑覺得還是得再問問：“你覺得這王姑娘，還有方氏，餘氏，都怎麼樣？”
金時(shí)成：“唉，都是可憐人，這世道誰都不容易，女人更是，難著呢。”
申薑又問：“張和通張大人知道麼？”
“這位哪能不知道？”金時(shí)成搓了搓手，“自打接了皇家差事，天天春風(fēng)得意的，不過也愁，這車馬衣裳首飾吃吃喝喝，哪樣不得琢磨？每天都四處打聽呢，就那天，我被指揮使按住那天，不是馬車翻了著了大火麼，差點(diǎn)又有死傷的那天——”
申薑頭皮發(fā)麻：“你見著張和通了？”那時(shí)不應(yīng)該死了？
“那沒有，”金時(shí)成搖了搖頭，“我是說這個日子，您好理解麼，我想說的是前??天晚上，我跟客人吃了酒出來，正好看到他經(jīng)過，應(yīng)該也是吃醉了酒，讓人架扶著，都走不動。”
申薑立刻瞇眼：“等等，你說他喝醉了酒，被人扶著？”
金時(shí)成眨了眨眼：“是啊。”
“扶著他的人長什麼樣子？認(rèn)識麼？”
“那太黑了，看不清，”金時(shí)成生怕自己說錯了話，立刻穩(wěn)重起來，“其實(shí)那天我也喝高了，和客人有說有笑的，就瞄了那麼??眼，也不??定……沒準(zhǔn)就瞧錯了呢？”
“當(dāng)時(shí)是什麼時(shí)辰？你在哪裏喝的酒？”
“那可是有些晚了，得亥時(shí)末了吧，就在寶華巷，李記酒館……”
金時(shí)成老實(shí)的交代完，就給自己求情：“百戶大人，您能不能在指揮使麵前幫我求個情？我可是進(jìn)來主動配合工作的，二十六那柴車，那大火，那雷火彈，我是真不知道……我要知道，斷斷不會做惡人辦種事的，喪良心啊！我家?guī)纵吜济瘢谴笳训娜耍朗谴笳训墓恚?的沒幹虧心事！但凡有用得著的地方，您盡管使喚，我萬死不辭！”
這個套路，申薑太懂了：“行了，?頭我問問指揮使，你要是沒問題，你那鋪?zhàn)右步o你?了。”
“多謝百戶大人！”金時(shí)成當(dāng)場跪??來給他磕頭。
又找了新東西，申百戶非常興奮，茶水都忘了找，轉(zhuǎn)去門口簽押的地方，問：“都讓他們寫名字了麼？”
北鎮(zhèn)撫司有規(guī)矩，但有來訪，都要記錄的，平時(shí)這項(xiàng)工作都是輪值人員負(fù)責(zé)，今天早早就吩咐了，讓嫌疑人自己?。
“?了，您看——”
申薑拿到手就皺了眉，都不??樣。
“左手呢？要求了麼？”
“這不大好說……屬??問了??嘴，都說左手不會?字。”
申薑瞬間挎了臉，不過想想今天問到的東西，倒也收獲頗豐，擺擺手叫人??去，再次興奮的進(jìn)到廳堂，繞到了屏風(fēng)後——
“瞧瞧我都問到了……什麼……”
申百戶突然結(jié)巴。
因?yàn)樗吹剑笓]使和嬌少爺正在用手指打架？
指揮使的手常年握刀，有點(diǎn)粗糙，虎口指節(jié)都有薄繭，嬌少爺就?的是嬌少爺了，手指纖長白皙，指甲光滑，指尖粉嫩，兩個人都不說話，也沒什麼表情，隻用眼神交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隨便一個小變化對方都能猜得到，正經(jīng)極了。
可你們表情再正經(jīng)，手指也是在打架啊，戳來戳去的，曖不曖昧！
“你們……”
葉白汀看到他，緩緩收迴了手：“哦，我們在討論案情。”
仇疑青也收迴手，表情平靜中帶著??絲絲不悅：“對。”
申薑感覺自己要瞎了。
你要是眼神不帶殺氣我也就信了你了，討論案情值得這麼曖昧麼！你們別的時(shí)候不這樣啊！
葉白汀手指指向屏風(fēng)，??臉無辜：“不是你建議放上它，讓我們不能好說話交流的？ ”
申薑：……
行叭，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鍋。
他也是這個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桌上有字，應(yīng)該是蘸著茶水?的，有些痕跡已經(jīng)幹了，有些還很濕，顯是剛?的，剛剛那一幕‘手指打架’，應(yīng)該是雙方意見不同，嬌少爺推?了指揮使的手指，指揮使沒動，兩個人指尖碰在一塊，才像在打架。
……好好的茶水就這麼浪費(fèi)了！
他在外頭渴得嗓子冒煙，這兩人就在這裏浪費(fèi)！
還有那小烏龜怎麼?事？嬌少爺你在玩什麼花活，竟然敢在指揮使麵前畫小烏龜！不怕被軍法處置麼！
又??想，也對，嬌什麼人，怕過誰？別說在指揮使麵前畫小烏龜了，他連指揮使的‘小情兒’都敢冒充放話呢！
申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雪那日發(fā)生的事了，在外麵跑時(shí)，別人還問他嬌少爺情況，說擔(dān)?人受罰，畢竟也不是故意的不是？他隻想迴個白眼，?說你們知道什麼？嬌少爺要裝成是別人的小情兒，那肯定不行，指揮使得大開殺戒，裝成指揮使的……怕個蛋啊！
嬌少爺在指揮使麵前是有特權(quán)的，那小牌牌，那小金鐲，那小鈴鐺，你們都眼瞎，沒瞧見麼！
這事倒黴的是姓彭的，沒見人前都見不著他了麼？不知道指揮使私底??怎麼搞他呢。指揮使??向大度，你有野心，要算計(jì)，行，沒問題，你衝著指揮使來，指揮使都接著，也順便叫別人都看看，為什麼他能當(dāng)指揮使，你不行，可你別惹指揮使的?尖尖啊，你惹了嬌少爺，那不就是老壽星上吊，找死麼！
就這??小會兒，申薑腦子裏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圈，小心翼翼的過來，指著桌上的茶，吞了口水：“這茶——”
仇疑青麵無表情的指向??邊茶壺：“賞你了。”
申薑：……
那是問供前??麵人備好送過來的，雖然在火邊溫著，味道定也不好了，哪如你這桌上這壺！
也對。
申薑抹了把臉，桌上這壺是指揮使特意為嬌少爺沏的，他是什麼人，又不是指揮使的小寶貝。
他哪裏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