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陽站在門口,沒有進(jìn)去。
李沐芷叮囑過他,這間房子不要進(jìn),沒有她的準(zhǔn)允,薛陽就一直站在外麵,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隻是看著李沐芷的背影是如此的落寞悲寂,便不願離開,想多陪陪她。
李沐芷站了許久,直到香爐的紫氣漸漸消散,最後幻化成一縷極輕極輕細(xì)線一般的煙氣,飄蕩在爐頂之上。
迴身看見薛陽一直在,李沐芷說不上什麼滋味,扯了扯嘴角,向外走去。
薛陽放心不下,默默跟在後麵。
李沐芷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鞋子都沒脫就一頭栽倒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向窗外,蟬鳴蟲叫,燥熱的夏天分外熱鬧,她竟還有心思看這些?或許因?yàn)橛腥伺阒赃@次的難過才沒有漫天湧來,雖然仍像溺水,卻有人一起,心底也沒那般淒涼。
眼睛一閉,便睡了過去。
她酒量不好,這些年喝得極少,醉了之後卻不鬧不喊,隻乖乖地躺下,睡一覺就什麼都好了。
薛陽停留在臥房門外,看著李沐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心一下子慌了,快步上前,試探叫她:“姑娘,姑娘?”
李沐芷睡得沉沉,唿吸綿長。
薛陽察覺出她並沒有不妥這才放下心來。
待要轉(zhuǎn)身,腳卻像被人纏住,薛陽極力克製自己,卻還是無法自拔,最終轉(zhuǎn)過身去,走到床邊,緩慢蹲下,靠近了她。
李沐芷長得真得很美,薛陽以前在村子裏,見過的人少,覺得最漂亮的就是他的母親,可自打見到李沐芷,他才明白那些故事裏的仙女妖精真得存在,月黑風(fēng)高無人的樹林中,隻要見到她,什麼顧慮什麼害怕都會被人拋在腦後,誰不願意跟著她走呢?哪怕她是個吃人心肝的女鬼,也願意一晌貪歡。
來到宥城住了半年,他也算是見過不少人,每每見李沐芷,最初相見時的驚豔仍會浮現(xiàn)。
往日裏,他本本分分做個下人,為她做飯燒菜,為她掃撒整理房間,為她駕車喂馬,可如此深夜,李沐芷已經(jīng)醉得不省人事,薛陽忽然打開心裏緊閉的閘門,任由對她的貪婪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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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癡癡地望著李沐芷,從她的頭發(fā)絲看到腳上的襪套,薛陽不願放過一絲一毫,平日裏從不敢放縱的目光,此時可以肆無忌憚將她看個夠。
不知道是不是壓著胳膊,有些不舒服,李沐芷翻了個身,改為平躺著,雙目緊閉,一派安穩(wěn)。
薛陽看著,就有些收不住。
他悄悄站起來,大膽地坐在床邊,伸出手來,輕柔地?fù)荛_散落臉頰的碎發(fā),手就再難收迴。
順著她的額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下,停留在鎖骨處。
薛陽腦內(nèi)像是炮竹炸裂,他掙紮地閉上眼,五指收攏攥成拳頭,抖了好久才收了迴來,極輕極輕地捏著李沐芷的手心。
桌子上的蠟燭劈裏啪啦跳了幾下,薛陽坐得隻覺周身僵硬,才壓下心頭湧起的邪念。
目光在李沐芷麵龐周身流連,薛陽心一橫,俯身在她的額頭,印上輕如蟬翼的一吻,又貪婪地盯著她須臾,才勉強(qiáng)自己離開。
臨走時,他熄滅了拉住,將門關(guān)上,站在門外,望著漆黑一片的臥房,腳上像灌了鉛一般無法挪動。
第二日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李沐芷揉了揉頭,疼得厲害,緩了好半會子,才坐起來。
拉開房門,薛陽一下栽倒在地,砸到她的腳麵上,嚇了李沐芷一大跳。
“薛陽,你在這裏作甚?”
薛陽扶著牆忙站起來,難為情地解釋:“早晨起來做好飯,想著姑娘醒了一定會渴,我在外麵等著,好給姑娘倒水,就上來守著,結(jié)果睡著了。”
頭又疼了起來,李沐芷揉了揉後腦勺,甩了甩頭,想把針紮般的疼痛丟出去。
“姑娘,我已經(jīng)熬好了醒酒湯,一直煨著,我盛上來,您喝點(diǎn)吧。”薛陽轉(zhuǎn)身就下了樓,很快端上一碗溫湯。
李沐芷一隻手壓著太陽穴,一隻手用勺舀著,慢條斯理喝著。
一抬頭,正對上薛陽直白的目光:“你這般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可是有髒東西?”
薛陽慌亂移開視線,謊稱:“廚房還燒著水,我先下去了。”
說罷飛快跑了下去。
午後,李沐芷換好衣裳,準(zhǔn)備出去探看昨日的屠夫家裏如何。
薛陽跟上前:“姑娘,我跟著一道去吧,總覺得這兩日不太平。”
李沐芷本對他出不出門就不在意,天氣正熱,自己一個人本就懶散,有個人作伴也是好的,就答應(yīng)了他。
兩人走到昨夜那戶屠夫家門外,周遭圍著許多人,兵丁不斷出入,麵色凝重。
李沐芷當(dāng)然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隔著不遠(yuǎn)不近站著,沒有一絲上前的意思。
薛陽跟在她身後,瞥見她的手緊緊攥著,目光死死盯著兵丁守衛(wèi)的門口,嘴抿得緊緊,心中猜到她應(yīng)當(dāng)與此有關(guān),畢竟昨夜她就是從這戶人家出來的。
於是上前,小聲找了個百姓問道:“這戶人家是出什麼事了嗎?”
一名男子滿臉憤慨說道:“不知道遭了什麼事,這家男人昨夜被人砍成肉醬了,渾身被剁得都看不出人形來了,什麼人啊,多大仇下這麼狠的手!”
薛陽心中一驚,擔(dān)憂地看向李沐芷,見她神色沒什麼變化,定了定心神,又問:“那這家的女人呢?”
昨夜,李沐芷帶著一個女人走了出來,不知道她去往何處,薛陽心裏不願相信李沐芷會是殘忍殺人的罪犯,隻能往那個女子身上聯(lián)係。
“哎!他家媳婦在城門口大槐樹下死了,不知道是中了什麼毒,麵上什麼也看不出來,一開始有人以為是睡著了,推了兩下才發(fā)現(xiàn)身體冰涼,立馬報了官,追查到是這戶人家,結(jié)果一來發(fā)現(xiàn)她男人死得更慘,造孽啊,一夜之間,兩夫妻全沒了。”男人還在長籲短歎,薛陽應(yīng)和說了兩句,退到李沐芷身邊。
將袖兜裏的木釵拿出來,李沐芷低頭看了一眼,不住地摩挲,望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兵丁,轉(zhuǎn)身離開。
薛陽趕緊跟上,李沐芷一路無言,腳步飛快,竟是向著出城的方向。
到了城門邊,路旁一棵大槐樹高聳矗立,李沐芷站在它麵前,看了好一會兒,又看向城門口,自言自語道:“她是想去哪裏?她的家在這個城門的外麵嗎?”
薛陽見她神色不對,小心問道:“姑娘,你要去哪裏?”
李沐芷抬起腳,又停了下來,手一鬆,將木釵丟在大槐樹底下,蹲下後,伸手撈了幾捧土,將木釵埋上。
薛陽左右看看,盛夏午後街上幾乎全空,並沒有人留意到他們兩個。
“不論你的家在哪裏,都無人真心愛你護(hù)你,不值得你流連,你既死在這裏,木釵就留下陪你吧,願你來生尋一戶安生人家,平順過完一生。我送你一程吧!”李沐芷心裏默念,麵色一片哀戚。
薛陽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見李沐芷這般模樣,既著急又心疼,卻不敢多問,隻安靜地等在旁邊。
薛陽就這樣陪著她站到日頭偏西,腿腳已麻,才見李沐芷轉(zhuǎn)身。
“走吧,咱們?nèi)タ蜅8浇莻酒家吃點(diǎn)東西。”李沐芷淡淡說道。
到了酒家,因?yàn)閬淼迷纾藖K不多,李沐芷選了樓上一個靠窗的位置,什麼也不說,隻望著樓下發(fā)呆,薛陽熟門熟路點(diǎn)了菜,小二看了他好幾眼,記下菜名後說道:“小爺,您這兩日怎麼不來學(xué)做菜了?”
李沐芷聽到,一下子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薛陽,他立馬漲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