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近十二點，言非凡完成了兩臺椎管內腫瘤穿刺手術，就來到了整形中心。
他來到主任辦公室，就見王川已經在會客區茶幾上擺好了足夠兩三人吃的飯菜。
那飯菜精致的，一看就是名店大廚親自做的。
言非凡都不用招唿，給自己到了一杯水，在王川的對麵坐了下來。
“主任，每次點外賣，都點這麼豐盛精致啊。”
王川把酒店多送過來的一副餐具丟給言非凡，說笑道：“點的再多，都會有蹭飯的聞著味道過來，是一點浪費不了啊。”
停頓了兩秒，他又輕聲歎道：“美食美酒相伴，讓我感覺到，日子過的沒有那麼苦。”
“好在，曙光在即！”
言非凡夾了一塊滑嫩的牛柳放入嘴裏，又隨意的說：“我姐說過，人生苦也是過，人生難也是過，我們要樂觀應對，抓住每一天。”
王川笑了笑，說：“自若倒是豁達的很啊！”
言非凡輕切的一聲，說：“她豁達什麼啊，就是忽悠我。以前我們每次攢了一點錢，都被她用這套說辭忽悠著拿去吃喝玩樂了。”
王川就是一樂，問：“你姐沒有無良的丟下你，獨自去吃喝玩樂吧？”
言非凡搖搖頭，說：“這倒是沒有。”
“問題是，她那個時候隻會花錢，不會賺錢，就會壓榨我。”
王川又笑道：“你是能者多勞啊。自若陪伴著你快樂的成長，已經足矣。”
言非凡保留意見的撇了撇嘴，就聽王川轉而道：“非凡，昨天自若對周醫生那一番犀利的評價，可是在醫院內傳開了。”
“鑒於自若是你的姐姐，你當時也在場，她的言論，可就被當成你的意思了。”
言非凡解釋道：“主任，當時我們在食堂，就隨意的說說話。”
“誰想到周醫生的那個學生，會那麼敏感，抓住我們的一句話，就咄咄逼人起來。”
王川喝了一口湯，才開口道：“在主任職稱評審沒有通過的敏感時刻，反應肯定會有些過激。”
“這也說明，周醫生和他的團隊，有些心理失衡了。或許他們還心存埋怨，心外科沒有在職稱評審等方麵，給予足夠的支持。”
言非凡好奇的問：“周醫生這一次，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有獲得通過？”
附屬醫院的職稱評選，尤其是主任醫師這一級別，可不是單憑學曆、資曆、論文、科研成果、醫術水平等各條件達標，就能自然而然的評選上了。
醫院每年都有相對固定的數量指標。
如果倒黴的與不少牛人一同參評，有可能會倒黴的名落孫山。
王川搖頭道：“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
“這位周醫生一直沒有拿得出手的論文和研究成果，醫術水平也沒有特別突出之處，本來就在可上可下之間。”
“對手稍微一強，被擠下來很正常。”
王川又笑道：“自若那犀利的話語，也算是說在點子上了。”
“周醫生是成在那句話上，敗也在那句話上。”
“這麼多年，他基本上都在做房室間隔缺損修補手術，其他方麵自然有所疏忽和退步。”
“到了現在，作為一名四十七八歲的副主任醫師，他估計也落不下臉麵，主動的給別人當助手重新學習更高難度的手術了。”
王川又語帶唏噓的說：“或許，他自己也膽怯了，不想也不敢走出自己的舒適圈。”
言非凡也是輕歎一聲，關心的問：“主任，昨天的那個爭執，該怎麼應對啊？”
“要不要，我過去跟周醫生解釋一下？”
王川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問道：“解釋？你其實是想去道歉，是不是？”
言非凡嘿嘿的一笑，說：“畢竟對方是醫學前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王川輕哼了一聲，說：“非凡，你就這點不好，性格有些綿軟。”
“自若從小對你的保護，有些過頭了。”
停頓了一下，王川又冷聲道：“自若那一番對周醫生的評價，有錯嗎？”
“雖然有些刺耳，我覺得卻是相當的中肯。”
“既然沒有錯，就不需要道歉。”
“非凡，專家都是有脾氣的，眼裏不揉沙子的，有一說一，而且還相當的固執己見。”
“所以，隻要不是犯下原則性的錯誤，你不要向任何人道歉。”
王川又循循誘導說：“非凡，你現在可是解放軍總醫院和百寧醫院兩所知名醫院的特聘專家，在附屬醫院也是眾所周知的天才醫生，這實打實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主任醫生可以比擬的。”
“我們作為醫生，更要究竟達者為師，你點評一下周醫生，又有什麼不妥？”
“所以這架子，該端起來，就得端起來。”
“這威嚴，也要開始學著樹立。”
“非凡，你要開始培養自己的名醫氣質！”
這一番話讓言非凡有些發懵。
名醫氣質，是靠表現強硬塑造出來的？
言非凡想不通，就不再去想，轉而問：“主任，也就是說，我不主動出麵解決這事。”
“那，如果周醫生那邊主動過來找說法，我要怎麼以對？”
“也是強硬以對？”
王川點了點頭，說：“就是強硬，主動低頭道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事件起因來說，你們又沒有錯，隻是私下說一下自己的分析和判斷而已。”
“是他們的人，反應過激了。”
王川又霸氣的道：“真要鬧大了也不怕，對附屬醫院來說，他周醫生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
“你卻是附屬醫院必不可少的寶貝疙瘩……”
午飯結束後，一滴酒沒喝的言非凡，都有些暈乎乎了，全身洋溢著一種地球上少了我就轉不動的良好感覺……
下午一點十分，言非凡在整形中心的檢查室等來了何鵬飛所長，還有他口中的那個叛逆青年。
這家夥，也就一米七高，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他留著寸頭，排骨身材，穿著黑色吊帶背心，大花褲衩，趿拉著人字拖不說，還渾身散發著濃鬱的酒精和香煙的混合味道。
不僅如此，他身上裸露在外的肩膀、小臂、小腿、脖子、胸口上，都有刺青。
甚至他的兩側額頭上，也有刺青。
至於何鵬飛上次說的鼻環、唇環，他倒是沒有戴，隻是在左耳上戴著一個耳環。
言非凡在這家夥的鼻翼和下嘴唇上，確實發現了穿刺出來的孔洞。
這家夥把右手揣在大褲衩的褲兜裏，不停地惦著右腳，歪著頭打量著言非凡。
“何大所長，就他？看上去還沒我大，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嗎？”
這家夥的話剛說完，屁股上就被何鵬飛給踹了一腳。
“給我站好了。”
“崔博，我可警告你，言醫生可是你治療你右手的唯一機會，老實點。”
嗬斥完崔博，何鵬飛陪著笑對言非凡道：“言醫生，你別生氣。”
“這小子看上去像個痞子壞蛋，但心地不錯，是個講義氣的。”
言非凡輕笑道：“何所長，我們醫生對患者是一視同仁的，不管他過去做過什麼！”
他看向崔博，說：“我先看一下你的右手。”
崔博有些磨磨蹭蹭的。
何鵬飛就是一瞪眼，作勢一抬腳，崔博趕緊的把右手掏了出來……
這是一隻形似雞爪子的手，蜷縮的幾根細長手指中仿佛握著一個鵝蛋。
言非凡上前一摸他的右手，就是一驚。
“這是有人故意廢掉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