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言非凡相繼完成兩臺椎管內腫瘤穿刺注射手術之後，又去小紅樓檢查了秦風醫生帶來的患者的腦瘤和身體情況。
吃過午飯後，言非凡再一次來到了診斷科的主任辦公室。
他走進主任辦公室一看，祁主任與他的朱向東、雷清平、魏欣等五位學生，還有苗權主任與他的兩名學生已經展開了工作討論。
隻不過言非凡這一進來，這些人就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他，也不爭論了。
“祁主任、苗老師，你們先繼續，先繼續……”
言非凡來到長案幾前，伸手拿起兩份檢查單，又接著道：“我先看一下周光紀的各項檢查結果。”
苗權輕聲道：“非凡，經過我與周光紀的一番交談，發現他這人確實有抑鬱和受虐傾向。”
“在我看來，他的癥狀還不算嚴重，尚且在自我情緒調控的範圍之內。”
“隻是……”
苗權又沉聲道：“根據警方最新調查信息，這家夥最近工作不太順利，這個月一直沒有出單。”
“而且，這一對夫妻屬於消費主義者，這幾個月都是靠各種借貸生活。”
“經濟壓力大，再加上妻子那一番激烈的辱罵，不能排除一時衝動，采取自殺行為。”
言非凡確認的問：“苗老師，你的意見是傾向於他主動製造了這起車禍？”
苗權沉吟片刻，謹慎的說：“結合當前的各種情況，這種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言非凡有些疑惑的問：“既然他想自殺，為什麼事故後不痛快的承認呢？”
“還費這麼大的力氣，請祁主任來診斷？”
苗權嗬嗬一笑，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懼，自殺一次沒死成的，大部分都放棄了自殺的念頭。”
言非凡哦了一聲，看向祁主任，問：“主任，那個阿茲海默癥？”
祁勝輕聲迴道：“神經內科醫生已經確認了，是比較少見的早發型老人癡呆癥。”
“這可能與周光紀不太健康的生活方式，還有與他這個抑鬱和受虐癥有不小的關聯。”
“經過記憶能力、反應速度和認知等檢查，周光紀如今的大腦狀態，相當於衰老了二十歲。”
“不過即便這樣，以當時的現場情況，也有足夠的時間讓周光紀做出一些諸如緊急剎車、減速或轉向等避讓行為……”
祁勝輕歎了一聲，指了指長案幾上的一堆資料，說：“所有的檢查結果都在這裏了，目前沒有發現導致他精神失常或身體失控的數據支持。”
“非凡，你先看一遍吧。”
祁勝又補充道：“我們做的病史調查，也沒發現周光紀的直係親屬中有精神病患者。”
“周光紀的朋友、同事和鄰居也都表示，他表現一直正常，沒發現有什麼古怪奇特之處……”
言非凡用了幾分鍾的時間，把長案幾的一遝檢查單、化驗單、影像圖，還有幾份數據原始記錄表等一一的過了一遍。
看完後，他一抬頭就見祁主任、苗主任都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你們幹嘛都盯著我看？”
祁勝笑了笑，說：“我們都想看一看神乎其神的''非凡之凝思''，然後等你眼神一凝，就像是一休哥那樣，喊一聲''有了''。”
他又期待的問：“有什麼發現沒？”
言非凡樂道：“我可沒有一休哥那麼厲害，手指在腦袋上轉上幾圈，就什麼都迎刃而解了。”
停頓了一下，他又搖頭道：“我也沒有發現什麼疑點。”
“我們該做的檢查都做了……”
言非凡思索著說：“不如，我們再做一次情景重現吧，模擬當時的情況，讓周光紀身臨其境的重新經曆一次。”
“如果真像他說的進入了癔癥……”
“這一次的情景再現，或許不能再一次讓他進入癔癥，但是情緒和身體指征，至少會出現一些不受控製的變化。”
祁勝與苗權對視了一眼，說：“非凡，你是想用類似測謊儀的方法，來測試他的真實反應？”
未等言非凡開口迴應，祁勝就自己搖頭否決道：“非凡，你要知道，通過測謊儀取得的證據，法庭上是不被認可的。”
“再說了，重複一遍過去的經曆，有了應對經驗的患者，肯定不會再有一模一樣的應對反應。”
“再退後一步講，即便真的進入癔癥失能狀態，也不能證明，他當時就進入了同樣的狀態！”
“控方完全可以說，這是心理壓力過大，或是由於碰撞導致的腦損傷造成的。”
言非凡分辯道：“主任，據我所知現在的模擬仿真駕駛係統，可以近乎逼真的實現實況駕車。”
“至於第二次經曆，我們可以給周光紀催眠，讓他暫時忘卻那一段經曆……”
說著這話，言非凡就看向了苗權主任。
苗權搖頭道：“我可做不到這種程度。”
“催眠這一塊，科室最拿手的是譚筱醫生，隻是她能不能做到這種程度，我也不敢保證。”
言非凡哦了一聲，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祁勝主任，勸說道：“主任，這隻是一種檢測方法，有沒有效果，要看最後收集到的數據。”
“主任，你難道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這一句，把祁勝給問住了。
他鬱悶了一會兒，語帶無奈的說：“非凡，既然你想試一試，那就隨你心意去做吧。”
“不過，我可告訴你，周光紀的身體傷勢恢複了一些，可以不需要再住院了。”
“警方需要將他收押，你隻有今下午和晚上的時間了……”
言非凡發現，自己這算是自找麻煩了。
這個情景再現測試，祁主任讓他全權負責。
好在祁主任還算是有良心，指派了大弟子朱向東和小弟子魏欣來協助。
言非凡先是與譚筱醫生聯係，對方爽快的答應晚飯之後，可以過來給周光紀做催眠。
一開始十分順利的言非凡，直接栽倒在了第二件事情上。
他通過警方的關係，聯係到了一家做車輛工程的研究所。
人家確實有高逼真的4d模擬仿真駕駛係統。
但是這一套係統，非常的龐大，就是一間屋子，根本運不過來。
而且，這個測試，周光紀身上還要連接監測腦電波、唿吸和心率的好多醫學監測儀器。
所以，也不能把人送過去。
這種情況下，言非凡隻能退而求其次，接受了魏欣的建議，從遊戲廳裏借一臺仿真駕駛遊戲機。
至於場景和音效，就導入行車記錄儀當時記錄的一些數據……
下午近六點，言非凡看到遊戲廳的老板送來一臺花裏胡哨，駕駛室類似卡賓車的大型遊戲機時，第一次對這個提議的可行性，產生了懷疑。
還是非常嚴重的懷疑。
這看著太過兒戲了一些。
看著一臉熱誠的遊戲廳男老板，言非凡心裏想著，要不要放棄這個已經不靠譜的計劃？
就在這時，言非凡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秦風醫生的來電。
“言醫生，患者的腦壓出現了明顯上升，請你趕快來小紅樓一趟。”
言非凡掛了電話，看向朱向東和魏欣兩人。
“小紅樓腦瘤患者，出了點問題，我需要趕緊的過去一趟。”
“如果那邊要做緊急手術，今晚上……”
魏欣接過了話，說：“言醫生，你放心，這裏的工作，我和朱醫生保證會做好的。”
言非凡張了張嘴，停止這個測試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畢竟，朱向東和魏欣兩人一整個下午都在整理和調試實驗室的儀器和設備。
一句話就取消了，太傷人了。
“朱醫生，魏醫生，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這話，言非凡就轉身快步離開。
剛走了兩步，他又折了迴來。
“朱醫生、魏醫生，我剛想起一點。”
“我還有一個猜想，患者有癲癇發作的可能。你們順便給他做一個光刺激和電流刺激，看能不能誘發一下癲癇。”
他又補充道：“記住，電流刺激的強度，不要超過0.5毫安……”
交待完，言非凡就朝小紅樓跑去……
不到十分鍾，他就來到了小紅樓，發現秦風已經讓人給患者做手術準備了。
當下，言非凡也跟著忙碌起來。
他這一忙，就是三個多小時過去，有驚無險的完成了患者腦瘤的穿刺注射工作。
因為心裏記掛著情景再現測試，言非凡做完自己的工作，就離開了手術室。
等他收拾妥當，出了手術區，意外發現祁勝主任、苗權主任，還有劉錦院長等在等著自己。
見他們的臉色是個個沉重，言非凡心中一沉，問：“出問題了？”
祁勝長歎一聲，說：“周光紀的癲癇大發作，舌頭咬碎了，氣管被堵住，又引發了心髒驟停……”
“人……沒能搶救過來。”
“怎麼會？”言非凡是真的被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