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川等人一起，言非凡食之無味的陪著外地來的近十位整形醫生吃過午飯，迴到整形中心，發現這一次是真的有人在等著他。
不是一臉嚴肅的警察，也不是醫院的那幾位有黑臉包公之稱的事故科的家夥們，而是魏欣。
言非凡在昨晚得知，她和朱向東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時，是真的痛心了。
他自認坦蕩待人，這件事卻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人心險惡。
言非凡不想和她再說一句話。
奈何穿著白大褂的魏欣此時的樣子，有些令人浮想聯翩，一臉憔悴，雙眼紅腫，神情有些呆滯，好似被人始亂終棄了一般。
無奈的言非凡，頂著來自王川等人的質疑目光，把魏欣帶到了一間空著的檢查室。
兩人相視，言非凡一點也不遮掩自己厭惡和鄙視的目光。
他冷冰冰的說：“有什麼話，就趕緊的說，我還有好多事要做！”
魏欣慘然一笑，說：“其實，我也討厭現在的自己，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言醫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說著這話，她就朝言非凡深深的一鞠躬。
言非凡不為所動，冷聲道：“事情做過了，一句道歉有用的話，周光紀能死而複生嗎？”
停頓了一下，他又開口道：“魏欣，你既然過來道歉，真的要有悔過之意，那就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給我講述一遍。”
魏欣直起身體，用指肚擦拭了一下雙眼眼角。
“這正是我來的目的……”
她語調輕緩的說：“昨晚，先是譚筱醫生給周光紀做了約四十分鍾的談話和催眠，隨後我們把他帶到了臨時布置好的情景再現檢測室。”
“這時，朱師兄的小女友來了……”
“小女友？”言非凡打斷了對方。
魏欣嗯了一聲，介紹道：“是濱大醫學院檢驗技術專業的學生，在醫院實習的時候與朱師兄認識的，不知怎麼的，他們兩人就好上了。”
停頓了一下，她接著輕聲說：“後麵的情景再現檢測，那個小女友也很有興致的參與了進來。”
“朱醫生沒攔著，我也就……”
魏欣一臉後悔的說：“我礙於麵子，明知道這樣不合規矩，但也沒說什麼。”
“情景再現測試，進行的還算順利。”
“周光紀在妻子辱罵之下，心跳和血壓都飆升，腦電波也變得異常活躍，但最後還是沒進入癔癥狀態。”
“當前方出現那個意外情況時，他也算及時的做出了急剎和打方向盤的避讓動作。”
“這次情景再現檢測沒有得到想要的那個結果，接下來，我們就開始做癲癇誘導。”
“一開始是閃光刺激，接著是電流刺激……”
說到這，魏欣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自責又後悔的說：“設備儀器，都是那個興致勃勃的小女友來動手操作的……”
“當躺在檢測床上的周光紀，忽然全身劇烈抖動之時，我們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我們一看微電流指示儀，上麵顯示的數值竟然是兩毫安，就知道這是出大事了。”
“因為癲癇發作的太快太猛烈，等我們上前搶救，周光紀就從嘴裏開始向外冒血了。”
“很多血……”
“小半截舌頭，窒息，心髒停跳……”
魏欣一邊迴憶一邊述說，臉色也變得慘白。
“我當時害怕極了。”
“朱師兄讓他的小女友趕緊溜走，對誰也不要說來過這裏。”
“然後，他就哀求我……”
“說出了這樣的事故，吊銷執業資格都是輕的，很可能還會坐牢。”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責任推到你的身上。”
“朱師兄說，你是醫院的寶貝，把你牽扯進來，醫院肯定會力保。”
“這樣的話，我們最多是多賠一些錢，受一些處分……”
魏欣又伸手用力擦拭了一下雙眼，語帶哽咽的說：“我當時惶恐極了，就稀裏糊塗的應了下來。”
“老師他們趕到，就附和著朱師兄，隱瞞了他小女友到來之事，把兩毫安的刺激電流強度，說成是你的交代。”
“言醫生，真的對不起！”
魏欣再次對言非凡一鞠躬，捂著嘴巴小聲嗚咽著說：“再後麵的事情……”
“言醫生，你應該就全知道了。”
“我一夜沒睡，越想越是悔恨和痛恨自己。”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好醫生，為患者負責，有擔當，盡心盡力的好醫生。”
“隻是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醫療事故，讓我認清楚了真實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不是我想要的，嗚嗚……”
說到這，魏欣的雙眼已經是淚如泉湧，用手擦都擦不過來了。
有些心軟的言非凡，在檢查室裏找了一卷醫用紗布，遞給了她。
“趨利避害，也算是人之本能了。”
言非凡不痛不癢的勸說了一句，又關切的問：“這個事故實情，你告訴警方了？”
擦好眼淚，控製住情緒的魏欣，搖了搖頭。
“沒有，隻是告訴了老師。”
“老師說，培養出一名醫生不容易，每名醫生都會犯錯，如果任何一個錯誤都要嚴格追究，全世界就沒多少醫生了。”
“最主要的是以錯為鑒，不要犯下同樣的錯誤，通過醫治更多的人，彌補自己的過錯。”
“老師讓我堅持議好的那個說法。”
“我自己覺得，這個實情，應該讓你知道。”
言非凡輕哦了一聲，說：“好的，如今，我算是知道昨晚的事實真相了。”
“你還有其他要說的嗎？”
魏欣張了張嘴，最後搖頭道：“沒了，我這次過來一是道歉，二是把昨晚經過向你說一遍。”
“說完了，我這就走，不再打擾你了。”
魏欣轉身走了兩步，又折了迴來。
“言醫生，還記得那個名叫樂虹的女孩嗎？”
言非凡頷首道：“我第一天到診斷科遇到的患者，靜脈瓣膜先天發育不良。”
“她怎麼了？”
魏欣輕歎一聲，說：“她如今還算不錯，在嚴格控製下，沒有再複發癥狀了。”
“當時，我還開玩笑說，言醫生你能在五年之內解決她的問題，如今來看，我還是保守了，或許時間更短也說不定。”
“言醫生，等你有了這樣的手術能力，請你記得聯係一下她。”
魏欣麵帶苦澀的說：“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估計不會再留在附屬醫院了。”
言非凡嗯了一聲，說：“到那一天，我會的……”
他與魏欣分開，迴到了主任辦公室，發現辦公室裏的人，又換了一批陌生麵孔。
言非凡暗歎一聲，強打精神，與這幾個新來的家夥虛與委蛇起來。
到了下午近三點，言非凡要等的警方詢問終於來了。
不過，他等來的隻是一通電話。
“言醫生，我是大成街道派出所所長何鵬飛，就昨晚周光紀死亡事件，向你核實一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