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移影動,風(fēng)吹樹搖。亭內(nèi)安靜的片刻,便被打破。
原本雙目微合,似睡非睡的安遠老道開口道:“此事易爾,今日我便為三位家主探一探便知真假。”
而後朝四周喊道:“來人端一個水盆來。”
但見不過片刻便有人從樹林中端著水盆出來,好似早有準(zhǔn)備似的。
亭中的三位家主雖有疑惑,卻也沒有發(fā)聲,而是靜待之,看他下一步如何。
隻要能讓他們信服那周士文是真的病倒在床,而且離死不遠,管他用什麼方式呢。
畢竟那元縣魏氏可是一方巨無霸,掌控著這大名府以及周邊州府的糧食、布匹生意的大部分份額。
萬一情形有假,是那周老鬼設(shè)計的套,等著他們往裏鑽那可大事不妙。
雖說現(xiàn)在局勢有些混亂,但整個大方向是不亂的,是穩(wěn)定的。
沒有那個州府豪強敢公然對抗朝廷。
如此這般,你被人在生意上算計了,那可真的就是被算計了,吃了虧也隻能咽到肚子裏,難不成還敢滅人家全家不成。
這幾位家主的表情和動作自然全都被安遠老道看在眼裏,也沒說什麼。
都是人精,哪個都害怕被坑,被削減勢力,那便用事實說話便是。
而後這安遠老道一招手,從林中跳出三個大漢,筋骨強壯,一看便是武道好手。
這幾位好手,出來後安遠老道便徑直盤坐在亭外,而那三個大漢則是站在四周守候著,防備著。
隻見這亭子四周,涼風(fēng)四起,而後盤坐在亭外的安遠老道的身上有一道肉眼難見的黑光徐徐升起,倏爾輕輕一折,好似一個人影,正是安遠老道的模樣。
這人影漸漸由虛變實,由淡轉(zhuǎn)明,出現(xiàn)在亭中四人的眼中。
而那亭中的四人,除了坐在主位上的魏安昌之外。
其餘三人卻是麵帶驚訝,這時那位陳氏家主開口道:
“恭喜恭喜,想不到安遠兄你的道功精進至如此,已然得證陰神。”
“是啊,想不到你我同輩之人中卻有人已然踏上長生路。”
常氏家主麵帶感慨的說道,透露出一股子蕭瑟之味。
“哎,看見安遠兄如此道行,卻是覺得這人世間的富貴不值得一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惜,可惜。”
曹氏家主連番感慨,早已恢複平靜的麵容上雖未有何波瀾,但話語中卻是透露出一股子後悔亦或是惋惜。
“三位老弟不用再感歎了,也不須感歎,我們這一生天上飛的、地裏跑的、水中遊的什麼沒吃過,古今之玩物、鶯環(huán)燕瘦之美女什麼沒玩過。
我們不必他們這些修道的苦哈哈弱,而今卻是到了我們四家崛起之機了,二弟還請你施法。”
這魏安昌說完後,朝那安遠老道一示意。
但見這安遠老道手一揮,一道青光憑現(xiàn)落入水盆中,但見水盆中青光蕩漾,朦朦朧朧。
幾個唿吸後,盆還是那個盆,水還是那個水,隻是盆中水,水中景卻是不再是月光,竟然是這亭子四周中之景。
這一手卻是著實驚著了在場的四位家主。
“這是月光水映之術(shù),可在夜晚觀千裏之外之景,盆中景隨我動而移之,今夜便讓我們見見那周府真假與虛實。”
說完後,這安遠老道一示意,請眾人觀看,而後身形漸漸隱去。
而後這水盆中的景象真的開始變化,這魏縣街道房屋,水榭樓閣一一閃現(xiàn),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房屋消失,山水相接而現(xiàn)。
瞧見此景,那陳、曹、常三位家主卻是暗自互相對視,而那魏安昌好似沒看見似的,隻是在津津有味的看著盆中不斷變換的景象。
一時間這亭子內(nèi)陷入沉寂。
大約一刻鍾後,這盆中的景象終於不再變幻。
但見一個高大的府邸,出現(xiàn)在水盆中,赫然是那周府。
而後盆中一黑,再一明,卻是已然來到門內(nèi),原來剛剛是那安遠老道從大門穿門而入。
進來之後,奇怪的是水盆中的景象卻是沒有在變化,一直停留在原地。
幾個唿吸後,盆中之景竟然全無蹤影,瞧見此景,亭中的陳氏家主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安遠兄不會被那兩個石獅子鎮(zhèn)壓了吧。”
聽此亭中其餘三人卻是對視了一眼,確實如此,剛剛他們在大門處看到兩對石獅子。
好在,大約不一會這盆中便又顯現(xiàn)出景象來。
在場眾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隻是陳氏、曹氏、常氏三位家主所唿出之氣中的意味與那魏氏家主的意味卻是不一般。
這時盆中景象卻是開始變幻了起來,水榭樓臺,花花草草,山山水水,皆盡顯現(xiàn)。
而在這時,那常氏家主卻是開口問道:“魏兄,我看令弟之行蹤好似有目標(biāo)似的,這應(yīng)該是直奔西北方向的一個院子去的吧。
我比較懷疑的是,令弟為何能直奔那周士文臥榻的院子而去,倘若是我來日病重,定然不會讓人知曉自己臥榻之處。
而令弟卻是直奔而去,其中莫不是有什麼名堂。”
“哈哈,還是常兄觀察的細致,卻是如此,我在那周府內(nèi)有線人,而且還是在周府內(nèi)占據(jù)高位之人,這周老鬼臥榻之處,便是他提供的。”
這魏安昌撫須而笑道。
“嗨,早知如此,那我們何必讓安遠兄冒險,魏兄你倘若早告訴我陳熊此事,我定然同意魏兄你的計劃。
你看這周府內(nèi)外開始人心思變,這便是大局不穩(wěn)之癥狀,想來那周士文是真的病重了。”
這陳氏家主一開口便帶著一股子親切,如此說道。
似乎是瞧見陳氏和常氏都發(fā)言了,那曹氏家主也開口道:“魏兄,看來這周士文病入膏肓已然成為定局,隻是這大名府的通判江奎元似乎對這周府有些特殊關(guān)照。.Ъimiξou
這二人關(guān)係有些特殊,不知魏兄有沒有查清楚這二人的關(guān)係。”
聽此那魏安昌卻是皺起了眉頭,他並不認為這曹氏家主所說之言是虛假之語,在這地方官場這曹氏確實是有點關(guān)係。
當(dāng)然他魏氏在朝中也不是沒有子弟,心中卻是打定主意來日查一查。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xùn)營可沒有學(xué)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
但當(dāng)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luò)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yù)言,‘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luò)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yù)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yù)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luò)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luò)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dāng)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fēng)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dāng)?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dǎo)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dǎo)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dāng)?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dǎo)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dǎo)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fàn)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dǎo)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zhǔn)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