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的草莓印》 楔子 最初的吻 早春的天蔚蓝清澈，刚被细雨洗刷过的田间弥漫着泥土的香气，阳光柔柔地洒下，将地上的积水照耀得格外晃眼。 “你会这样牵着我跑多久？”纵横交错的路边，女孩紧紧握着男孩的手，努力迈开脚步。 水洼处黑色的积水因为他们急促的奔跑，溅上了女孩飞扬的玫红色裙角。 “一辈子。不过下次我绝不会再陪着你偷草莓了。”男孩的口气带着些指责，唇角却是温柔的笑。边说着，男孩边微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女孩，呼吸因为跑动变得有些微的急促，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和缓。 “不要！我喜欢……第一时间……吃最新鲜的草莓。” 她还喜欢每次跑到草莓园偷完草莓后，跟他手牵手逃跑的感觉。 草莓园外的狂奔，有他温柔的背影，温暖的手心，还有背包里满满的香甜草莓伴着她。 “真不明白你。”一阵狂跑后，他们终于甩开了胖乎乎的草莓园主，男孩靠在树上，大口喘着气，满是疑问，“喜欢吃草莓，让阿姨买就好了，为什么要偷？” “呵呵，这样才刺激嘛。”女孩显得很任性，红扑扑的脸颊上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她是任性，任性到希望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惊心动魄到足够刻骨铭心。 “给你吃草莓。”突然想到了此行的目的，女孩小心翼翼地从男孩肩上拿下背包。看着满满一袋的草莓，满眼鲜艳的红色，女孩笑得更开心了。 手心里握着辛苦偷来的草莓，她突然有股想恶作剧的冲动，于是坏笑着，将一颗大大的草莓按在男孩的额头上。 粉色的草莓汁顺着男孩的鼻梁流了下来，也沾满了女孩的手心。 “好吃吗？哈哈……” 女孩的笑容很灿烂，在这雨后的早春，仿佛瞬间点亮了四周，让万物都跟着复苏了。男孩看着她，恍惚了。她的脸颊绯红，比草莓更诱人，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眼睑忽闪忽闪的，有一种十六岁女孩含苞待放的羞态。他觉得喉咙有些干，很想咬她一口。 他看着女孩贪婪地舔着手心里的草莓汁咯咯地笑，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探入她的手心，接过那颗已经变形了的草莓，送进自己的口中。 “傻瓜，辛苦偷来的草莓，不应该这样浪费的。” 边说，男孩边在女孩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忽然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男孩的吻有些生硬，但他却又迫不及待地想通过这个吻传递他的爱，爱到愿意陪着她做任何傻事，甚至，愿意陪着她像刚才那样狼狈地奔跑一辈子。只要他们手牵着手，谁都不放开。 女孩惊愕地眨着眼，只觉得唇间好暖。他的舌尖带着浓浓的草莓味，闯进了她的口中。那股甜味，一直弥漫到心底，让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她慢慢地闭上眼，拼命地想把这刻的美好锁在心底。 这是一种爱的味道。这个带着草莓香气的吻，牢牢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当这个吻终于结束的时候，男孩的气息还没平复，他闭着眼，抵着她的额头，淡淡地承诺：“最初的这个吻，我们一辈子都不准忘掉，好吗？” “嗯。” 女孩坚定地点头。 十六岁的早春，她遗失了自己的初吻，也在男孩的温柔中遗失了自己的心。因为这个草莓印，会隽永不变，一直一直留在她心底。 一辈子……都不准忘掉…… 第一章 流浪的天使 1/飘零燕 初秋，雨丝伴着微寒的气息而来，空气里，有一丝浓浓的苍凉。 小燕蜷缩在堆满垃圾的树下，她身上那件短袖的衬衫已经被污垢覆盖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牛仔裤也残破不堪。比起来往的路人，她这一身属于夏天的装扮显得格外单薄。 一阵凉风袭来，夹杂着细雨和落叶，让已经湿透了的小燕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好冷！从前的她怎么也没想过刚入秋的天会冷得这么刺骨。 小燕无助地仰起头。雨丝虽然很细却很密，滴落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有点睁不开眼，冰冷的感觉让小燕想睡一会儿都难。 伸出手，拿下肩头的落叶，半黄半绿的叶子静静躺在小燕的手心，她看得有点出神了，直到它被风带走……爸爸妈妈也是这样被风带走了吧……抛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走了。 小燕一直不敢去回想那场意外，也真的回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她的人生也从那场意外后，再未晴朗过。 她没有家了，连她自己都忘了已经在这个公园徘徊了多久。被看门的叔叔驱赶过，被一些不懂事的孩子嘲笑过，饿到不行的时候，她甚至和流浪狗抢过别人施舍的食物。 听说今天是中秋了，公园里的人很少，偶尔见到的几个人也是来去匆匆。 小燕吸了吸鼻子，突然就忍不住哭了。那些匆忙的路人再寻常不过，却让小燕觉得心里酸涩，有家可归的人才会这样吧，不像她。 隐约记得以前每年的中秋，妈妈会煮好多菜，整个家都会被菜香充斥。吃过晚饭，还有甜甜的冰激凌月饼在等着自己。晚上，爸爸最喜欢拉着她去看月亮，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给她听，每年都会讲。以前总觉得没意思，听腻了，可是现在……她好想再听一遍…… 还有哲文，她的哲文…… 一想到伤心处，小燕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越想越觉得委屈，于是越哭越伤心。原本就又冷又饿的她，被自己这么一折腾更没力气了。她不敢再吸鼻子，因为身处垃圾堆中的她只要一用力呼吸，弥漫在鼻息间的，就全是垃圾的腐臭味。 可是，因为冷，她的鼻涕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力一吸，意外的是，这次她居然在那些熟悉的臭味中闻到了奶茶的香味，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孩好听的娇嗲声。 "佑龙，你等等我啊！" "不要再跟着我！"走在前面的那个男孩像是终于忍不住了，突然破口大吼。 一旁沉浸在浓郁奶香中的小燕被这吼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说话的两人看去。 女孩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一身粉色系的打扮，看起来就像个公主。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微微侧过头，右手小心翼翼地替男孩撑着伞，左手牢牢地握住奶茶，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轻声细语的，像生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样。 听了男孩的话后，她没有生气，只是委屈地撇了撇嘴："你说过，如果你没有约会的话，会陪我一天的。" "我今天没有心情！"男孩说话很简洁，但是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怒气。 "可是佑龙……我帮你买了奶茶，还是你最喜欢的草莓味……" "该死的，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白痴才会喜欢草莓味的东西！"被称作佑龙的男孩一边吼，一边狠狠瞪了那女孩一眼，跟着用力推开她手中的奶茶，"如果下次还想让我跟你说话，那就在一分钟之内从我眼前消失！" 在他看来，喜欢吃草莓算得上是很丢脸的事了，因为他觉得没有几个大男生会喜欢这东西。 "佑龙，你别这样，会淋到雨的。"女孩不仅没有被吓退，反而堆起殷勤的笑脸，快速地靠近那个男生，替他撑伞，以免他被雨淋到。 只可惜，男生丝毫都不领情，脸色更难看了："滚！不要让我把这个字说第二遍。" 说话的同时，他用力地挥开女孩的手，差点就要把那杯小燕觊觎已久的奶茶掀翻了。 小燕躲在一旁，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像她这种随处可见的小乞丐，实在不怎么惹眼。不过对于小燕来说，那样衣冠楚楚、大吵大闹的两个人也不怎么显眼，她只关注那杯草莓奶茶。 反正那个男生不要，那个女孩也不在乎这一杯奶茶，要是被打翻了该多可惜啊……小燕低下头想了想，最后，她吞了口唾液，豁出去了。 就在那两人纠缠不休时，她猛地从垃圾堆里冲出来，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抢过那杯奶茶，发疯似的往前逃跑。 有那么一刹那，世界仿佛安静了，随即便是女孩疯狂的尖叫声。李佑龙错愕地站着，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没想到他第一次遇到的抢劫会这么有意思，一个脏兮兮的小女贼，目标……居然只是一杯奶茶而已。 "谁说我今天没约会的。"霎时，李佑龙的眼中闪过一丝笑容。这种淡淡的笑，有股挥不去的邪气，艾华学院里，数不清的女生就沉溺在他这坏笑里。 李佑龙没理会旁边女孩痴傻的表情，自顾自地侧过身体，快步上前，很轻松地就追上了小燕，堵住了她的去路。接着，他就像真的在提一只燕子一样，把小燕揪了起来，又走回到那个女孩身前。 歪着头，李佑龙很坚定地说："今天，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你说什么！！"女孩不敢置信地大叫，叫声很刺耳，刚才的端庄温柔瞬间就消失了。 "我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凭什么是她，她是个乞丐啊！" …… 小燕自始至终就没理会他们俩，意识到自己逃不掉后，她就不打算放过这杯抢来的奶茶。反正不管这男生是要把她送去警察局还是怎么样，至少她得先填饱肚子，饥饿的感觉真是太不好受了。 所以，当旁边两人吵得正欢时，她完全置身事外，只管拼命吸着奶茶。 好香浓，好温暖，甜甜的草莓味，软软的珍珠……这种感觉，好温暖哦。 "走！"不由分说地，李佑龙又揪起小燕，大步往前走去。 小燕几乎是被他拖着前行的，这姿势实在让她有些吃力："去哪里？" 边问着，小燕边吸了口奶茶。刚才那个女孩在后面拼命追着他们，小燕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她的视线看穿了两个窟窿。 "带你去吃东西，你看起来很饿。"李佑龙顿了顿，想了会，才笑着回答。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陌生的小乞丐在听到这话后，双眼立刻放光了。她身上很脏，连整张脸都是黑黑的，看不清容貌，可是他却看清了那双眼睛，黝黑闪亮，清澈得就好像山间的泉水，暖暖地流进他心里。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让他恍惚觉得这不是一双乞丐会有的眼睛。 面对小燕，李佑龙挣扎了很久，最终那张脏兮兮的脸实在让他看不下去了，于是他决定还是先把她弄干净再说。 "不是说带我去吃东西吗？为什么来这里？"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衣服，小燕眨了眨眼，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咕咕叫的肚子。 这些衣服看起来好漂亮，可是，她现在更想吃饭。 "闭嘴！"李佑龙很讨厌听见别人问"为什么"，因为他懒得解释，也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解释。 小燕耸了耸肩，不再争论，不管怎么样，人家本来就没义务非得给她东西吃。 刚被一个唧唧喳喳的女生纠缠不休，对于小燕的安静，李佑龙反而觉得一下子适应不了。他转过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从她的表情里，他能肯定她绝不是怕他，也不是逆来顺受，只是懒得争论，所以宁愿选择忽视他。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李佑龙觉得很不好受，也很陌生。但是让他觉得更诡异的是，在他走进这家专卖店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没来招呼他。李佑龙的视线很快不着痕迹地从小燕身上转开，环顾一圈明净的店内，才在柜台后瞧见了那个正在打瞌睡的身影。 "方恩珍！！" 小燕又被他吓了一跳，这个男生说话一定要这样大吼大叫的吗？ 显然，这次被他吓到的不止她一个。柜台后的那个女孩听到声音后，原本撑着头的手一滑，下巴就这样硬生生地磕在了柜台上，紧跟着就是一阵痛呼声，中间还夹杂着不怎么文明的谩骂："该死的，瞎了眼是不是，没看见小姐我正在睡觉吗？" "给你三十秒清醒。"李佑龙微微弯下身体，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若有似无地敲打着桌面。 小燕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帅气。一身休闲的装扮把他的身材衬得很漂亮，浅棕色的碎发没有特意打理的痕迹，看起来很蓬松，鼻梁高挺，嘴唇薄得恰到好处，微微上翘时勾勒出的弧度，为他添了几分邪佞的气质。 不过想起他刚才对那个奶茶女孩的态度，小燕就是对他提不起好感。 "是佑龙啊。"听到这种不温不凉的口气，方恩珍很快就清醒了。她撑起身，压根不需要抬头就能猜出对方是谁，随意地招呼了声后，她忍不住好奇了起来："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了，以前求你你都不来。" "少臭美，帮我个忙。"李佑龙从鼻间哼出一口气，口吻很不屑，手却自然地揽上方恩珍的肩。其实，方恩珍是整个艾华学院里唯一一个和他相处融洽的女生，对于这个朋友，他一直很珍惜。 说话的同时，他连头都没回，伸手一勾就把小燕拉到方恩珍的面前，在方恩珍还来不及好奇前就开口了："帮她选套合身的衣服，顺便带她去理发店剪头发。" "呃……你不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带她去洗个澡吗？"方恩珍的视线在小燕身上游走了一圈，这个李佑龙，还真是每次都能带着惊喜出现。 "那你带她去吧，把她弄得像个人了再带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还真是个大工程啊。"方恩珍单手托腮，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佑龙，你从哪捡到她的，我好像记得，金惠说今天要找你约会的啊。" "别提她！"李佑龙忽地直起身体，他对金惠那样聒噪的女生真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方恩珍的话也提醒了他，"我跟你一起去，今天中秋，你应该提早下班的吧？" 被金惠缠了一年了，他太了解她了。没达成目的，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一路跟踪到底，非得确认他和小乞丐的确是在约会不可。 "我都是放学后才来这打工的，今天双休日，我随时都能走。"方恩珍无奈了，都认识一年了，她在这家店打工也一年了，李佑龙居然一直都没搞明白她上班的时间，还说是朋友，太伤自尊了。 始终被忽略的小燕干脆安静地待在一旁，选择不多话。她不明白李佑龙为什么要她改头换面，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任人摆布，难道真的是流浪的日子把她所有的骄傲都磨光了吗？ "喂，小乞丐！还不走！"眼见他们就快走到门口了，小燕还待在原地不动，李佑龙就吼开了。 "佑龙，别这样叫她。"就算是朋友，方恩珍还是有些看不下去，就算是乞丐也是有自尊心的。想到这，她笑着上前，拉起小燕往前走，尽量放柔声音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燕支吾了很久，这个问题她很不想去面对，可是眼前这个女孩亲切的笑脸让她觉得好温暖，"小燕，董小燕。" "你多大了？"这次开口的是李佑龙，多少有点受方恩珍的影响，天知道，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方恩珍用刚才那种温柔的口气说话，他以前一直以为方恩珍投错胎了，她本应该是个男人的。 "十八岁了。"小燕失神地回答，就连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已经那么久了，很多事就算自己无法接受，但似乎已经注定改变不了了，她只能像现在这样去适应，去苟且偷生。 方恩珍边走边皱眉，小燕让她燃起了同情心："跟我一样大啊，应该还在读书呀，怎么会流落街头的？你的父母呢？" "在一次山体塌方的意外中……死了。"就算再不想提起这事，小燕还是勇敢地说了。不仅仅是因为方恩珍给她的温暖，也因为她想逼着自己坚强。她早就意识到，一直逃避下去是不行的，不管现实有多残忍，她还是得勇敢面对。 "对不起，那你应该也有其他的亲人啊……" "方恩珍！闭嘴，怎么那么多废话！还有你，小乞丐，走路的时候不要说话！"走在前面的李佑龙蓦地回头嚷了句，接着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脚步比之前快了很多。 他似乎能听明白董小燕语气里的伤心，虽然是种淡然到几乎不含感情的口吻，但是李佑龙依稀能察觉到她的不快乐，她的淡漠只是种保护色吧。即使知道方恩珍没有恶意，他还是觉得她的絮絮叨叨会伤了这个女孩。 李佑龙这么一吼，不仅引来了方恩珍的怒瞪，也引来了小燕的注意。 他的背影，还有他表现关心所用的笨拙方法……都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哲文，只是记忆中的哲文从来不叫她"小乞丐"。 和哲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小燕永远都忘不掉。从前哲文总喜欢静静地看着她，自言自语地说："你是我的小公主，我一个人的小公主，一辈子的小公主。" 公主和乞丐，多大的反差，原来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如今的小燕，已经没有从前的光环了，而哲文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是自己的哲文。 2/勇敢 雨越来越大，路上行人的脚步也更加匆忙。金惠紧握着伞，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李佑龙和小燕。 直到此刻，正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的金惠看清了眼前的那个女孩后，刚才的嫉妒慢慢变成了惊讶，拿着伞的手也握得更紧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个蓬头垢面的女孩，经过方恩珍的打理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公主。 她穿着浅蓝色的毛线裙，白色短靴，黝黑飘逸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再加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让人不知不觉就会产生保护欲。可是当看清李佑龙的表情后，金惠的心情又从惊讶转变成了妒恨。 虽然距离不近，可她还是清清楚楚地在李佑龙脸上见到一抹欣赏之色，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李佑龙用这种眼神看女生。要知道，艾华学院里追着李佑龙跑的女生太多了，可从来就没有一个能惹得王子回顾的。 这让她怎么不恨！她不断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乞丐永远只是乞丐，就算被套上了公主的外衣，过了十二点她仍然会被打回原形的！ "你让我很惊讶。"眼巴巴地看了小燕很久，李佑龙才挤出这么一句话。虽然他觉得她不会丑，可没想到居然这么漂亮。 "是因为这张脸吗？"小燕很敏感，边问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要知道，这张脸曾经带给她更大的惊讶。 那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惊讶。小燕至今都觉得，那是噩梦的开始，当她在公园厕所的镜子里看清自己的脸时，所有的噩梦就开始了。 "废话。"除了她这张脸，李佑龙压根就还没机会好好认识她这个人，对于她的性格更是捉摸不清，自然也就觉得小燕这话问得多余。 "哦。"闷闷地应了声后，小燕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伤什么，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那个……我知道不太好，可是我真的快不行了，你……可以带我去吃东西吗？只要一餐就好，除了刚才那杯奶茶，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或者吃了，小燕自己也不记得了。在公园流浪的日子，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信念，为了那句曾经许下的诺言，她认为自己是怎么也撑不到今天的。 "该死的！方恩珍，你先走吧！"李佑龙没回答。沉默了片刻，李佑龙扫了一眼四周怒骂了声。 "哦！真是坏家伙，不用我了就赶我走，拜拜，我走了。"方恩珍在李佑龙肩上狠狠地打了一拳之后，和小燕挥挥手就走了。 "我……"不知原因的小燕以为自己的话惹怒了李佑龙，刚想开口道歉，李佑龙适时打断了她的话："那个疯女人居然还跟着，我带你回家吃。" "呃……好，谢谢你。" 小燕怔怔地点头，任凭李佑龙拖着自己快步往前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吃什么，去哪里吃，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也并非是她没有危机意识，只是对于现在的小燕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事比填饱肚子更重要了。即便是天大的事，也得等她吃饱了再说。 忘了自己失神地跟着李佑龙走了多久，莫名其妙地，小燕觉得自己很安心，前面的那个背影，虽然脚步很快也不懂体贴，可是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哲文…… 等到小燕回神的时候，已经到李佑龙的家里了。这是一间位于11楼的公寓，有大大的落地窗，视野很开阔，从这里看外面连绵的雨，就像在天地间悬挂了一面窗帘一样。那些雨滴落在摇摇欲坠的树叶上，看久了有一种无端的伤感。 李佑龙一回来就抛下小燕，默不作声地去屋里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跟着跑进跑出的，像是很忙碌。 原本并不怎么想理会他的小燕最后还是在饥饿的驱使下走进了厨房，看着李佑龙烦躁的模样，不禁好奇地问："怎么了？" "该死的，没有现成的东西吃，我不会做饭。"李佑龙不知道小燕有多饿，反正他自己都觉得饿坏了。无奈地望着满满一冰箱恩珍前些日子替他买来的食物，他也想动手做，却束手无策。 此刻，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全皱成了一团，小燕忍不住笑出声来，挽起袖子，摇头说道："你出去吧，我来。" "你……"有那么几秒，李佑龙被这个灿烂的笑容镇住了，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急躁的本性，"那快点，饿死了。" 小燕点点头，没有说话。饿？他真的体会过什么叫做饥饿吗？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感觉，自尊、骄傲，甚至会迷失了自己，如同现在的她。 3/希望 初秋的雨，让人觉得从里到外都是湿漉漉的。 李佑龙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今天是中秋吧，这节日总是让他觉得感伤。看着窗上的雨珠孤单滑落，留下长长的痕迹，他好想能马上看到又一颗雨珠落下，这样的话，原来那颗就不会孤单了。 看小燕张罗忙碌的模样，他觉得心里暖暖的。有时候，某一个人能让他有等待的感觉，似乎也不坏。 "除了会做饭，你会不会打扫屋子？"李佑龙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跑进厨房，冲着小燕的背影问了句。 "会啊，以前我常帮……"常帮哲文打扫屋子，小燕默默在心底补充着。以前，总是想起以前，电视里不是常说一些人受了刺激会失忆吗？小燕现在希望自己真的可以失忆，这样什么都不再记得，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那么痛苦了。 可是，自己真的希望这样吗？宋哲文这个名字就像深植在小燕心里的毒，年年月月越渗越深，直到现在已经和她合为一体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忘了哲文，那么她肯定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别回公园了，留下来帮我煮饭打扫屋子。"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把小燕吓了一跳，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压根不是会同情心泛滥的人，生活上的一些细节，有时候方恩珍有空也会来帮他料理一下，但是，为什么，自己突然那么希望小燕留下来呢？也许是想到刚捡到小燕时她的窘状让他觉得不忍心吧，也许今天是他善心萌发的日子吧。 "我可以供你上学。"见小燕迟迟没有反应，李佑龙以为她还在犹豫，补充说道。 "好。"小燕说得很坚定。 这下，换李佑龙沉默了，他没料到这小乞丐居然那么爽快就答应了："你不怕被骗？" 小燕回头，轻甩着手里刚洗好的碗，试图把水沥干，笑得苦涩无奈："我现在除了灵魂，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别人骗的了。" 或者，早在公园流浪的那段日子里，她连灵魂都没了。那些以乞讨为生的日子是从前的小燕怎么也没想到过的，她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熬过来。即便看人脸色，吃馊饭馊菜，只要能活下去，能活着见哲文，怎么样都好。 李佑龙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是不喜欢她这种笑容，好像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一样。这笑容好像一根刺，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总觉得，她的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秘密。有种说不清的感觉，驱使着李佑龙想留下她，想了解她感伤笑容背后的故事。 隔天，小燕是在阳光中醒来的。松软而温暖的被子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溢进她的鼻息间，让她感觉自己像置身在天堂一样，她翻了个身，带着甜甜的笑容，想再睡一会儿。 没多久，她突然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景物，昨天的记忆慢慢清晰。她真的住进了李佑龙的家，而那个看似冷漠的大男孩，居然还亲手替她整理了一间客房。 屋子里很静，小燕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爬下床。豁出去了，管它是不是梦，就算是梦她也要好好珍惜。 在大大的公寓里绕了一圈，她并没有发现李佑龙的身影，而是在桌上看见一张字条。 我和方恩珍去学校替你办入学手续，回来的时候，要有干净的屋子和热腾腾的饭菜等着我！！- 李佑龙 小燕眨了眨眼，又看见了字条下面还有一张纸，上面零零总总罗列了很多条。 "同居协议！！" 瞥见纸上的标题，小燕失声大喊。这个白痴，语文是怎么学的，"同居"两个字是这样用的吗？！ "不得擅自进入甲方，也就是李佑龙的房间，不得擅自使用甲方的任何东西，不得干涉甲方的私人生活和习惯。不得只吃不做，不得衣衫不整在房内四处走动，不得以甲方女友自称……有毛病！"小燕轻声地读着那张协议，随着后面越来越离谱的"不得"，她的声音慢慢上扬，最后实在忍不住谩骂出口。 这下，她百分百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到底要不要住进来呢？ 小燕皱着眉，在心里暗暗问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 可是，她能去哪里？继续流浪吗？不知道下一站在哪儿，不知道还有没有遇见哲文的机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继续生活。 留下吧！只有这样自己才能重新生活；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有机会遇见哲文；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捡起早已遗失的尊严。 决定后，小燕利落地将长发扎成马尾，开始打扫屋子。 一直忙到晚上，夕阳渐渐落下了，天色有些暗了，小燕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还来不及得意，就猛地醒神："糟了！"她忘了做饭了。要是回来没有看到热腾腾的饭菜，李佑龙一定会对她大吼大叫的。 于是，小燕快步跑去厨房，很熟练地，没用多久就做好了一桌饭菜。 她不敢一个人擅自开动。尽管有些饿了，但是小燕已经习惯了饥饿的滋味。 很久很久，李佑龙还是没有回来。他大概是跑去跟恩珍约会了吧？恩珍是个豪爽的女孩子，他们俩关系看起来很好，也许恩珍是他的女朋友呢？小燕胡乱猜想着。 如果是真的，她还真替恩珍可惜，因为李佑龙的脾气太坏了，而且还有那么多女孩子纠缠，肯定是个花心的家伙。 哎呀，忘记洗手了。回过神后，小燕发现自己手上沾了很多油，于是赶紧跑进厕所，想好好洗一下。 李佑龙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电梯。这一天他实在忙得够呛，好在还有方恩珍帮忙。 今天是星期天，为了明天就能让小乞丐去学校，他用一天时间就办妥了所有手续，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居然会为一个小乞丐这样用心。 现在的他又累又饿，只想好好地饱餐一顿，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还没打开门，就已经有饭菜香扑面而来，李佑龙拿着钥匙的手顿了顿，满意地笑了。可是当他打开房门后，却没有预期中温暖的灯光和那张应该跑来迎接的笑脸。 他正纳闷，刚想开口习惯性地吼两句，厕所里突然传来玻璃的破碎声，在偌大静谧的公寓里，这个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小燕！"李佑龙觉得不妙，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随手扔下钥匙，连房门都来不及关就冲进了厕所。 "啊……不要，不要……走开，你走开！" 推开厕所的门，李佑龙倒抽了一口气，压根没听清楚小燕断断续续地尖叫什么："白痴，不要乱动！" 镜子碎片散落了一地，小燕跌坐在地上，胡乱挥着手，拼命地大叫，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想爬去角落，想把自己隐藏起来，玻璃碎屑就这样扎进了她的手心里，留下一地零零星星刺眼的血迹。 "不要，求求你，把镜子拿开，拿开！" 李佑龙担心地靠近她，弯下身，不敢触碰受惊的小燕，只好尽力挡住她的去路，不让玻璃碎屑伤害到她。 小燕猛地抬头，她压根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不管是谁都好，她只觉得自己像在海里扑腾沉浮，随时都有窒息的危险，她只想握住一块救命的浮木。她用力地拽住李佑龙的衣服，把头埋进李佑龙的怀里哭喊着，双脚在不停地蹬，急切地想求得一股安全感。 "没事了，没事了，没有镜子了，你自己看。"李佑龙猜想，这镜子应该也是小燕自己打碎的。 他不明白她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会那么害怕镜子，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现在他只能用笨拙的方式，尽量安抚她。 "为什么是这张脸，为什么……"小燕垂着头，继续念叨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话。李佑龙见她的情绪似乎稍稍平稳了些，赶紧抱她起身，往客厅跑去。她手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滴着，一些玻璃还扎在肉里，必须赶紧治疗。 "你到底怎么了？"看她情绪稳定了一些，李佑龙忍不住问道。 小燕低着头，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到底怎么了？她也不停地在心底重复问这个问题，不是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了吗？为什么还是会失控，还是会害怕？ "是想起你的父母了吗？"他记得小燕说过她的父母因为一场意外过世了，会不会是镜子勾起了她的什么回忆？ 等了很久，小燕还是不说话，李佑龙有些火大了："喂，我在问你话！除了父母，你没有其他亲人了吗？你到底是谁？原来的房子呢？" "没有了，除了父母，我没有亲人。董小燕，只是个父母双亡流浪街头的女孩。" 她不想隐瞒，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故事。 李佑龙被堵得没话说了。他怒气腾腾地站起身，不明白她在倔强些什么，他不过是关心她，她却硬是要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也不想自讨没趣了，他现在要吃饭睡觉。 第二章 星星的祝福 1/迷失的路 艾华学院的秋天很美，踏进校园后，就是一条被落叶铺满的金黄色小路。小燕很喜欢这条路，踩在落叶上的感觉就像踩在沙滩上一样，松松软软的。这条路并不长，只要几分钟就能走完，小燕真希望它能一直绵延下去。 结束了将近半年的流浪生活，再次回归校园后，小燕有些害怕。看着这个漂亮的校园，看着每一张洋溢着笑容的脸，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再次呼吸到校园的空气，她原本以为以后她都要和垃圾生活在一起了。 "害怕吗？"一旁的方恩珍细心地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笑着搂住她。 "还好，我们一个班级的吗？"小燕眨了眨眼，也回给了方恩珍一个微笑，用来证明自己真的还好。 "不是，你跟佑龙一个班。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说着，方恩珍还很帅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骄傲地扬起头。 这模样把小燕逗得笑开了。一旁的李佑龙忽地伸出手，用力敲了下方恩珍的背："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回你的教室去，别迟到了一会儿又赖在我身上。" "好啦好啦。"方恩珍无力地垂下双肩，"也不能怪我，谁让我们班长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双眼放光。" 方恩珍也不想每次都拿李佑龙做挡箭牌，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创意，但是谁让班长迷李佑龙呢？每次，只要方恩珍一提他的名字，班长就瞬间妥协。说来也奇怪，大概是太多人都像李佑龙一样压根不把她当女生看，所以像她这样天天和李佑龙粘在一块，居然都没有人找她麻烦，还有不少人想通过她来打听李佑龙的最新消息。 "小燕，我走了哦，中午来找你们一块吃午饭。"方恩珍快步往前走去，笑着回头冲小燕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佑龙早啊。"方恩珍刚走，身后又传来了一声招呼，一个陌生的大男孩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走了过来，像是很熟悉地勾上李佑龙的肩，一脸暧昧地看着小燕，"又换女朋友了？" "要换也不换这种的。"李佑龙没解释太多，只丢出句更伤人的话，甚至看都不看小燕一眼。他是故意的，忍不住总是想惹她，却又不敢看她的表情。 那个男孩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眉宇间却是难掩的欣喜："我就说李佑龙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清淡了，既然她不是你的女朋友，那我就……" "想都别想，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是，她是我的人！"李佑龙完全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一把挥开那个男孩搭在他肩上的手，冷漠地瞪了他一眼后，就用力拉起小燕往教学楼走去。 一路上，小燕都不敢开口说话，她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李佑龙突然生气，他的表情很吓人，眼神里似乎还有火在窜。一抬头正对上李佑龙的目光，小燕赶紧假装若无其事地避开。 "你听着，你来学校是为了照顾我的，知道吗？" 小燕偷偷地横了他一眼，很想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来学校还要家长陪同照顾。但是这话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小燕只好默默地点头，算是回应。 "为了不要引起人家的误会，在学校里，你就是我的远房亲戚，不准乱说。"其实李佑龙压根不怕别人误会，这样做，只是不想学校里的人带着歧视的眼光去看小燕，他希望她能开心点，像个正常女孩那样笑。 关于流浪、父母双亡……这些记忆太不堪，李佑龙不喜欢她总是活在阴影里。 "嗯，知道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小燕很乖巧地笑了笑。 小燕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不经意的笑容又让李佑龙恍惚了。艾华学院里漂亮的女孩子很多，李佑龙交往过的也不少，但是他总觉得小燕给他的感觉特别温暖。她的笑容虽然淡，却每一次都能让自己震撼，或是心动，或是心痛。 "艾华的炒面很好吃哦，还有提拉米苏，入口即化，还有……哎呀，总之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不要跟我客气。"上午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刚响，方恩珍就冲出教室，兴致勃勃地带着小燕一块去吃午饭了。 一路上，方恩珍不停地絮絮叨叨，因为她在艾华里女性朋友实在太少了。 小燕却始终很沉静地待在一旁，低垂着头，显得很恍惚。 "很冷吗？都说了让你多穿点！" 李佑龙也一直很安静，直到一阵风吹来，他不经意地转过头，刚巧看见小燕瑟缩了下，便不受控制地问了句。声音听起来很轻柔，有丝极力想隐藏却显得更浓烈的关切。 他的话刚说完，小燕突然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佑龙。那是一种空洞极了的眼神，仿佛很专注，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焦点，让李佑龙怎么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 冷吗？都说了让你多穿点！ 这句话，让小燕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他。 记忆里十六岁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小燕却总是穿得很少去学校。 哲文总是笑嘻嘻的，一边责骂她，一边把她搂在怀里。 他喜欢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叮咛： "明天记得多穿点，把围巾也戴起来，要是再不听话就等着瞧。" "哲文，你说我会不会就这样冻死？" "傻瓜，当然不会，除非我死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不停地为你取暖。" "那不就行了，反正有你在，你说过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有你的温暖，我为什么还要穿那么多衣服？" 直到现在，小燕都认定只要有哲文在的地方就有温暖。即使是冬天，她的心也是暖融融的。他会为她跑好远的路买热腾腾的草莓奶茶；站在风口等车时，他总会用大大的风衣把她包在怀里，仿佛外面世界的狂风暴雨都跟她无关。 可是……哲文，今年的冬天又要来了，你在哪？还会记得我吗？ 小燕默默地在心底呐喊，她真的好希望哲文可以听见她的呼唤。小燕无奈地动了动嘴角，抬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这天空就像她的世界……好大好空，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2/朦胧的误会 小燕支着头站在餐厅的柜台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方恩珍熟练地跟来往的同学打着招呼，不一会工夫就已经买好了午餐。看得出来，方恩珍在学校人缘很好，大家似乎都挺喜欢她，只是她的朋友好像都是男孩。 "还发呆，快来帮忙。"方恩珍无奈地苦笑，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小燕没事就喜欢发呆的习惯。 "咦，我们不用替李佑龙买吗？"看了眼方恩珍手上两人份的食物，小燕赶紧接过一份，忍不住好奇地问。 方恩珍大笑："难怪他会找你照料他的生活，你还真会替他着想。放心啦，饿不着他的，他哪需要我们来买。" 小燕还没弄懂方恩珍的这句话，餐厅的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方恩珍竖起手指朝那边挥了挥，小燕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才终于明白恩珍的话。 "佑龙，这是我昨天花了一晚上替你做的午餐，你尝尝。" "真好笑，你以为重点突出一晚上就表示你厉害吗？真笨，做个午餐居然需要一晚上。佑龙，你尝尝我的，是恩珍告诉我，说你最爱吃糖醋鱼。" "走开啦，佑龙这星期的午餐是我负责的，没你们的份。" "……" 这一大堆唧唧喳喳的声音，扰得李佑龙烦躁地皱起眉。在他看来这完全是群没大脑的女生，方恩珍的话居然也会信，糖醋鱼？那是他最讨厌吃的东西。 小燕尾随着方恩珍朝李佑龙走去，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这些女孩是疯了吗？为什么煮了那么可口的东西，自己不吃，非要送给李佑龙？ "都走开！"余光瞥见了小燕和恩珍的身影后，李佑龙突然喊了声。说不上什么原因，总之他不怎么想让小燕和这群女生接触。 那堆人里，小燕只认得一个，是上回在公园里缠着李佑龙的女生，好像叫金惠吧。她就知道李佑龙不是什么好人，不像哲文，除了她是不和任何女孩接近的。 "你……你好，我……我、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小燕想得正入神，忽地有道身影蹿出，拦在了她的面前。她好奇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大男孩，他的脸涨得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双手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放在哪，鼻梁上架着金边的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哈哈，有你这样交朋友的吗？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做自我介绍。"被这男生一闹，原本吵闹的餐厅突然静了，看小燕有点尴尬地站在那，方恩珍好心地开口替她解围。 "可是，我……我……那个，是真……真心想……" "没关系，我叫董小燕，很高兴认识你。"小燕看得出，这个腼腆的男生的确是真心的。意识到周围有不少目光投来，她不忍心让人家丢脸，何况只是做个朋友而已，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想着，她牵起唇角，抛给对方一个暖暖的笑容，很客气地问着好，也在无形间拉开了距离。 偏偏这抹笑容在李佑龙看来，就是不怎么舒服。她都从来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他可是她的主人啊！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凭什么靠两句结结巴巴的话就得到这笑容了。 越想他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有股涩涩的感觉弥漫在心底，让他的喉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于是，众目睽睽下，李佑龙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小燕揽进了自己怀里，斜扫了一眼那个男孩，把目光又投向了刚才那群女生："从今天开始，谁都不用送午餐了，以后，我的午餐由她负责。" "我……"感觉到那些女生满是敌意的视线，小燕慌忙地想开口解释，事情不是她们想象的那样。天知道，她一点都不想负责他的午餐，这机会谁要谁拿去好了。 "你别忘了，不止我的三餐，就连我的生活你也要照料，这是你答应我的！"李佑龙压根不给小燕解释的机会，微低下头，嘴角带着邪邪的微笑提醒着她。 这姿势在不知情的旁观者看来，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实在让人无法不去浮想联翩。于是，仅仅只是这一刹那之后，董小燕就成了艾华无数女生的头号敌人。 难得的灿烂阳光洒在草坪上，很温暖。小燕闭着眼，躲在校园的角落里，悠闲地享受着阳光，可她丝毫都感觉不到温暖。整个世界好冷。 自从那天中午李佑龙当众说出那些话后，这些日子来，小燕无端地承受了太多冷眼，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了无数女生的敌人。 现在的她，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把自己好好地藏起来，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 这难得的安静，让小燕觉得很享受。渐渐地，她觉得眼皮好沉，半梦半醒间她好像看见了哲文。 "小馋猫，慢点吃，小心被鱼刺卡到。" 那个温和的大男生，正为她细心地夹起一块刚出锅的鱼肉，轻轻地吹凉，去了刺，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她的嘴里，眉眼间满是宠溺。 "这么好吃的鱼，就是被卡到也值得呀。"她娇嗔地嘟着嘴，享受着这种任性的幸福，"哲文，你教我烧菜好不好？" 每次，只要哲文做鱼，她都要盛上一大碗饭，吃上一大碗鱼，其实她只是单纯地想看哲文细心为自己挑鱼刺的模样。 这一刻，越长越好。 "好啊，那你以后嫁给我，就要给我做家务，料理我的生活哦。"嬉闹中，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一脸打趣的表情。 "讨厌，谁说要嫁给你了？"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笑，心里却暗暗地开心，哲文真的说要娶她。 "嗯。最好我们上同一个大学，这样，我在学校的生活也可以让你料理。"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想得倒美，得寸进尺。"她啐了他一口，脸露红霞，嘴角露出不经意的微笑。 幸福的微笑。 缓缓地，小燕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只是这个笑容看起来不再是幸福，而是怎么也擦不去的苦涩。 那是她曾经许过的诺言。小燕记得自己对哲文说过的每一句誓言，曾经她想用一辈子去慢慢实现的。那时的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可以一直蔓延到永远。可是现在，连从前那些再寻常不过的事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了。 "哲文，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小燕睁开眼，自言自语，眼角的泪就这样滑落了下来，渗入发间。 倔强惯了的小燕，从来不相信命运的安排。一直以来，她没有放弃过寻找哲文，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退缩了，这个城市，说大不大，为什么偏偏他们就是遇不上？ "如果有一天我把你弄丢了，你就站在原地等我，等我回来找你。" 哲文曾对她这样说过，所以小燕不敢乱走，她期盼着有一天，她的王子能像他所承诺的那样，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继续呵护她，让她做他的世界里唯一的公主。 可是，这个等待好漫长…… 小燕觉得自己有点筋疲力尽了，仿佛再也撑不下去了。 "喂！你干吗一个人躲在这里？"突然，李佑龙充满愤怒的声音从小燕的头顶传来，"你来学校不是来享受，也不是来谈恋爱的！给我去买饮料，我要喝奶茶，草莓味的，快！" "哦。"小燕没有力气和他争论，这几天，她习惯了承受李佑龙的无理取闹。他好像就是不想看见她安稳，只要她一空下来，不管躲到哪，他总能找到她，跟着就理直气壮地指挥她做这做那。 "等等，给你的！"李佑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可是最近他实在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原本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的，可当他收到手上这份东西后，所有的好心情都瓦解了。 "给我的，是什么？"小燕眉心纠结，瞪着李佑龙手中那封仿佛是信的东西，心里有些不安。 "你不会看啊！"李佑龙的口气很恶劣，负气般地把那封信扔到了地上。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这几天里收到的第几封情书了，不是那些女生给他的，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男生让他转交给小燕的。比起艾华那些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小燕的清秀就像一股清泉，把整个学校冲刷得沸沸扬扬的。 瞒着小燕，他已经和方恩珍擅自处理掉了无数封信。其实这次他原本仍旧不打算交给小燕的，但是他突然很好奇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李佑龙转过头，看着认真读信的小燕。她嘴边有丝笑容，很淡，却很暖，几丝调皮的发垂了下来，随着风飘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天使那么纯净。 "我去帮你买奶茶，你等我一会儿。"片刻后，小燕默默地把信折好，若无其事地放进信封里，笑着开口。 "就这样？"这下轮到李佑龙惊讶了。在他的印象里，女孩收到情书不该是这种表情的啊，起码得暗暗欣喜一阵吧，除非……她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可是他每天都和小燕待在一起，她身边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啊。 难道……她喜欢的人是自己？！ 这种想法让李佑龙愣了半晌，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心里蔓延。他厌恶地皱起眉，努力去回想刚认识小燕时的场景，那个脏脏的臭臭的小乞丐……可是心底……却莫名其妙地想笑，甜甜的滋味一直蔓延到他的眉梢，掩都掩不住。 3/秋天的星星 小燕每天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一放学就回家，整理房间，煮饭。有时候恩珍会来帮忙，陪她聊上很久。李佑龙大多要等到天黑了才回来，这种生活，她起先很不适应，到现在已经慢慢习惯。 在艾华的女生眼中，李佑龙是个标准的王子，良好的家世，无论哪个角度看都出色的外貌，再加上他对人爱理不理的傲气，更惹得大家前赴后继了。小燕在这里住了快半个月了，时常看见李佑龙换女朋友。 渐渐地，小燕便认定，李佑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孩，他压根就还没长大，对待爱情自然也不会认真了。可是小燕并不讨厌他，也许是因为……他很多时候都让自己想到哲文吧。她觉得自己对哲文的想念越来越深了，深到已经彻底占据了她的生活。好多次，她都会看着李佑龙出神，因为他的某个动作，某句话，都会轻易勾起她对哲文的记忆。 煮完饭，天还没有黑透，从窗外望去是厚重的青蓝色。小燕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璀璨的灯光，每一盏灯光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可是却没有一个故事是属于她的。 她的哲文，应该就在那里的某一个灯光下吧，是否会想她？想到哲文，小燕的心又开始痛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吃了这么多苦，会不会心疼？她曾不只一次地幻想，有天哲文会突然出现，然后捧起自己的脸轻轻地说，以后，他会照顾自己，两个人再不分离，然后，在自己的唇上印一个甜甜的草莓印。可是，梦醒了，自己还是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每天面对着李佑龙的大呼小叫。 重重呵出口气，小燕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认真地替窗台上的桔梗花浇水。李佑龙不是会养花的人，据说这盆桔梗花是恩珍送的。小燕住进李佑龙家的时候，它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是她日夜照料，总算让它又有了生气。 现在的它看起来真的好美，小小的紫色花瓣，嵌着淡淡的白，那个形状……就好像紫色的星星，孤孤单单地伫立着。 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哲文送了一盆桔梗花给她，自此之后小燕对桔梗花就开始情有独钟了。 他说："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就像你，就像我，我们之间。" 以前的一句话，就这样随着时间慢慢沉淀，被命运摆弄成了现在心底的痛。 "哲文，你一定不知道，桔梗花还有一个花语，叫做无望的爱。"小燕停止了浇水，任由泪水滴落在花瓣上。 最近的她越来越爱哭了，就算是在那段流浪的日子里，小燕都没有这么脆弱过。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她不需要为生活担忧了，有了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吧。 "你怎么了？"刚回家的李佑龙心情不怎么好，刚打发掉一个缠人的女孩，一进门就瞧见小燕偷偷流泪的模样，更觉得心里不舒服了，无端地，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啊？"小燕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发呆了，听到李佑龙的声音后，她恍惚地抬起头，一头雾水，跟着才觉得尴尬。她赶紧胡乱擦掉泪，笑脸盈盈地招呼道："你回来啦，我煮好饭了，快吃吧。" "哦。"李佑龙随意地应了声，可是还是觉得不太对劲，目光掠过小燕看向窗外，这才看见刚才那个一直缠到他家门口，直到被他吼了顿后，才知道收敛的女生还待在楼下没有走。 李佑龙恍然大悟，小燕该不会是在吃醋，为他伤心吧？ "那个……"想到这，李佑龙觉得有些内疚，不知所措地比手画脚了半天，拼命地想挤出两句解释，"我甩不掉她，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才答应和她约会的，没其他意思。谁知道，她居然比金惠还缠人。" "哦，吃饭吧，菜凉了。"她对李佑龙和那个女孩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除了这样回答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可这话在李佑龙听来，就成了另一种意思，他认定了小燕是在和他赌气。耸了耸肩，他勾起唇角，不知不觉地笑开了，虽然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也觉得不怎么好受，可是这种她在乎他的感觉让他莫名地高兴。 这顿晚餐就在两种截然相反的心境下进行，小燕还是恍恍惚惚的，李佑龙则一个劲地傻笑。自从父母决定留下他，去国外经商后，李佑龙忘了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家的感觉。一屋子温暖的灯光，洋溢着菜香，有个人在等着他回家一起吃饭。 "对了，你喜欢那花？"想起刚才小燕发呆时的样子，李佑龙突然问。 他发现，每次小燕替那盆桔梗花浇水的时候，总是格外认真，就连笑容也特别甜。 "嗯，它很漂亮。"被这么一问，小燕不自觉地转头又看向了窗台上的花。 还是那种虚无到让人难以把握的笑。李佑龙始终觉得，小燕就像个谜，忽然闯入他的世界，把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却也搅得乱七八糟。 "那明天带你去看，这是恩珍在学校后面的花房里偷的。"李佑龙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地想宠她。 "真的吗？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好不好？" 小燕的双眼都放光了，好像瞬间就点亮了李佑龙的世界，他跟着她一起笑："好，那你记得早点起来煮早餐，要是把我饿死了，你就别想看了！" "你哪有那么容易饿死。"小燕低咒了句，被李佑龙这么一闹，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真不明白，你和恩珍为什么都喜欢秋天的星星。" "秋天的星星？"李佑龙的自言自语引起了小燕的好奇。 "就是那桔梗花喽，你不觉得它很像星星吗？"李佑龙瞥了眼那边的桔梗花。 "我喜欢这名字。" 这是李佑龙第一次看见小燕那么真心的笑，而不再是像对待外人那样，客套的笑容。他傻愣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样的小燕看起来鲜活极了。 这一刻，李佑龙有种感觉，如果一颗"星星"就能让她快乐成这样，那他很想立刻就带她去找无数的星星…… "别吃了，我现在就带你去。"他的性格向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就像此刻，他只想立刻带她去找快乐。 漆黑的街边，只有零星几盏微弱的路灯伫立着，夜不算太深，但四周很静谧，偶尔有几辆车路过的声音。 没多久，黑暗中传来了男孩低沉的命令声。 "跳下来。" "李佑龙，我不行……" "快跳！"来都来了，李佑龙压根不给小燕退缩的机会。 因为校门那儿有门卫在，他们进不去，所以只好选择爬墙。李佑龙率先爬进了墙内，跟着才抬头冲着正趴在围墙上颤颤巍巍的小燕低吼。 小燕还是不敢，可是被李佑龙这么一叫，她受了惊吓，脚底一滑就跌落了下去。在摔落的瞬间，小燕的脑中闪过了哲文的身影。如果哲文在，一定不会让她受任何伤。但是现在下面的人却是李佑龙。 底下全神贯注的李佑龙，因为太黑，完全看不清小燕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有多害怕。看着她一失神落了下来，他反而松了口气，天知道，要是等她自己下定决心往下跳，大概天都要亮了。 没有任何意外，李佑龙很轻松地就接住了小燕，他感觉到怀里这个女孩简直身轻如燕，他拧起眉："以后多吃点饭，听见没？" "嗯。"小燕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冒出这么句无关紧要的话，但是就在刚才那一刹那，李佑龙给她的那股安全感，让小燕再也无法讨厌他了。 也许，李佑龙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坏。 "小燕，如果有一天你的亲人找来了，你会跟他们走吗？"前往花房的路上，李佑龙想到了这层可能性，怀着忐忑的心情追问。 即使不想承认，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慢慢地习惯了有小燕的生活。他告诉自己，不舍得小燕走，是因为他不喜欢改变习惯，跟其他的感情无关。 "不会的，除了死去的父母，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小燕依旧低着头，很认真地看着脚下的路。 虽然说得肯定，心里却还是带着那么一丝的希望。她还有哲文，如果他找来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走，他们说过要一起过一辈子的。那是小燕一直努力守护的纯真约定，她不要放弃，也绝不会放弃。 可是哲文呢，他还会来寻找她吗？也许，就算有一天，她就站在他面前，也已经是个陌生人了吧。想到这，小燕的心又开始痛了，脚步也变慢了。 "喂，你在想什么？" 小燕的沉默，让李佑龙觉得不安，可他表现不出关心，只会这样对她大吼大叫。 "快看快看，佑龙，我看见秋天的星星了，好大一片紫色，好漂亮！" 没有得到小燕的答案，可李佑龙也不觉得失望，看见小燕这样忘乎所以开心的样子，他也跟着开心。那一片紫色他早就陪恩珍看腻了，可是今晚，它尤为漂亮，随着一阵阵吹来的风，那些桔梗花左右荡漾着，就像是紫色的大海。 小燕兴奋地拉着李佑龙的手，又跳又笑。他很少看见这样的她，也是第一次听她亲切而自然地叫他"佑龙"。 这声平淡极了的称呼，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喜欢这样叫，但是从小燕口中吐出来，仿佛特别悦耳。 "是啊，秋天的星星。那么多的星星就在你面前，所以以后你不会再流泪，也不会再流浪。这些星光永远都会温暖地保护着你，虽然微弱，但是慢慢地聚少成多，只要用心，就会感觉到的。没有了亲人不要紧，不放弃自己就好。" 李佑龙很少会说这样煽情的话，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仅仅是为了让小燕快乐，也是为了自己。他想告诉自己，即使父母选择了事业忽略了他，但是温暖还是无处不在的，只要用心感受。 "谢谢你。"沉静了很久，这番话让小燕心底一暖，有股想哭的冲动。努力平复了很久，她还是无言以对，只能强忍住，哽咽地说出这三个字。 太久了，那种徘徊在无尽黑暗中的日子，遭受的是大家鄙夷歧视的目光，每天看见落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明天。而现在是流离失所以来，小燕第一次觉得，除了爸爸妈妈，还有人会关心她。 就像他说的那样，如同星光一样的关心，遥远微弱到难以察觉，但是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就会让她无法忽略。她不会放弃自己的。 第三章 世界上唯一的你 1/最初的吻，最后的伤 天越来越冷了，连空气都变得稀薄，清晨的阳光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凛冽的风扑面而来。 自从知道学校后面有座桔梗花房后，小燕每天都会很早起床，替李佑龙料理完早餐后，就到这边来晨跑，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桔梗花香，一整天她都会觉得心情舒畅。 小燕喜欢这样的早晨，宁静的世界，没有任何人打扰，她可以假装自己很幸福地活在回忆里，不会有残忍的现实打破她的美梦。怀里抱着一大束的桔梗花，小燕笑得很灿烂，仿佛瞬间就让这冬日里充满了温暖。 "小乞丐！" 可惜这样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远处传来女孩跋扈的声音。 就算不回头，小燕也能猜到那是金惠，最近她常找自己麻烦。 "我在叫你没听到吗？"见小燕丝毫不理睬她，甚至连头都不抬一下，金惠更觉得恼火了。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乞丐，凭什么可以闯进李佑龙的生活。 "别以为佑龙允许你走在他身边，允许你天天粘着他就了不起了。"一旁尾随着金惠的另一个女孩也叫嚣了起来，"我都听金惠说了，你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乞丐，佑龙也不过是图个新鲜，很快就会对你腻了的。"两个女孩喊着，跑来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小燕完全没有心思跟她们斗嘴，她略显不悦地撇了下唇，想尽快离开，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你真以为自己是公主！我的话还没说完，谁允许你走的！"金惠压根不给小燕逃开的机会，她花了几天，好不容易才摸清了小燕的行踪。 这小乞丐几乎每天都和李佑龙形影不离，或者就是有方恩珍陪着，唯有早晨这个时候金惠才有机会接近小燕，又怎么肯放过呢？要知道，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董小燕把佑龙抢走的，这股火在心里已经憋了好久了。 "我要去上学了……" 小燕很想不去理会，自顾自地走开，可最后还是解释了一句。也不是怕金惠，只是觉得不管对方怎样，起码她得学会尊重人。 偏偏金惠不是那种会讲道理的人，小燕越是表现得无所谓，她就越是觉得气。一抬手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小燕的脸上，跟着还用力地推了小燕一下。 一心只想快点离开的小燕，没想到金惠会突然动手，被这么一推，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桔梗花散落了开来。就像紫色的雨，从她的头顶洒下。小燕仰起头，无助地看着那些花瓣掉落，心疼极了。 另一个女生见金惠动手了，也像受到鼓舞般，不想输给她。眼看着抬起的脚就要往小燕身上踹去，千钧一发之际，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怒吼。 "不准碰她！" 是李佑龙。小燕循着那个声音看了过去，只瞧见李佑龙气势汹汹地往这边冲来，双眼冒着火，像是恨不得把金惠她们揍一顿。无端地，小燕刚才还悬着的心，在见到他的片刻，就这样放下了。 "真卑鄙，就会欺负小燕老实，有本事你们冲着我来啊！" 一个李佑龙已经够金惠她们胆寒了，没想到连方恩珍也在。佑龙碍于男女有别不能动手，方恩珍可不管那么多，谁让金惠她们欺负小燕的。要是他们再晚来一会儿，小燕今天一定逃不掉。 "恩珍，别……"相处了那么多天，小燕很了解方恩珍的性格，知道她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会为自己抱不平，她赶紧爬起来拼命拦住了她。 在艾华的日子已经活得够瞩目了，小燕不想又成为焦点人物。 "滚！"恩珍还没消气，倒是向来冲动的佑龙，被小燕这么柔声一劝，居然放过了金惠她们。 "对不起，对不起……"金惠也顾不得另一个女孩了，只管拼命地赔着不是，一步步地往后退。 "你们俩听着，也顺便告诉那些烦人的女生，董小燕是我的人，谁以后要是敢碰她，就给我等着！"放过她们是一回事，但是李佑龙可不想小燕再遇见这种事。一想到刚才那种场景，他就觉得难受。 这个白痴，居然连保护自己都不会，就这样任人家欺负。真是笨，起码也反抗一下啊！ "喂，要不要紧？"明明心里担心得要命，但是李佑龙的口气就是软不下来。 小燕哪知道他的心思，看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想到刚才自己所受的委屈，居然全是因为这样一个烂脾气男生，还有……那些桔梗花，也全是因为他才会毁了的，小燕就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脑地把火全发泄在了他身上。 "全都是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学校？你爱怎么样是你的事，拜托以后不要说什么我是你的人，我一点都不想做你的人，甚至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像你这样的男生糟糕透了，烂透了！走开！" 边喊着，小燕边用力推开眼前的李佑龙，拔腿就往前奔去。速度很快，冷风在耳边呼啸，吹得她的脸生疼，滚烫的泪滑过脸颊，很快又被风干了。小燕一直没有停，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可是却不想停，只想一直一直跑下去。 没有了哲文，去哪里做些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佑龙。"慢慢回过神的恩珍，眼见佑龙要去追，迅速把他拦了下来，"你别去，让我去，她在生你的气呢。" "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李佑龙一头雾水，又不是他让金惠去找她的麻烦，为什么要冲着他吼，他只是关心她啊。 恩珍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说呢，谁让你喜欢拈花惹草的。" 就连方恩珍都开始觉得，小燕也许是在吃佑龙的醋。他总是限制着小燕，不让她有和其他男生接触的机会，可是他自己呢？却不断地变换身边的女人，几乎就没停过。现在好了，惹火上身了，活该。 "好啦，你看……人家都在看我们，难看死了。"傻坐在花坛边陪了小燕好久，眼看着上课时间就要到了，恩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犹豫了半天，她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这话也说得挺尴尬。 小燕蜷缩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还在想那些桔梗花。眼看着它们就这样枯萎，她却无能为力，总觉得心像被人凿过一般难受。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持守护着的那些曾经，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注定回不来了？桔梗花，草莓园，一起奔跑的快乐，以及最初的那个吻……小燕突然觉得好绝望，这么久以来都是哲文的记忆支撑着她，是寻找哲文的信念让她熬了过来。 直到现在，她发现，一切就好像一场独角戏，她拼命地在演绎，却没人响应她。就连台下的观众，都回以冷漠嘲笑。 "小燕，那些桔梗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方恩珍并不是心思细腻的人，她一直不明白小燕到底在伤心什么，直到看见她手心里紧紧拽着的桔梗花瓣，才隐约猜到点端倪。 "嗯。"小燕淡淡地应了声，她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恩珍自己的故事。沉默了一会，她抬起头，眼眶里溢满了泪，随时都会夺眶而出："恩珍，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们有过一辈子的诺言，可惜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你还会去坚持吗？" "什么叫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只要你还喜欢他，只要他是真的喜欢你，有什么是跨越不了的？"恩珍觉得小燕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她理解不了。 可她大概能猜到，小燕心里的确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佑龙，而是一早就在她心里扎了根的。 "但是好多东西都回不去了，坚持真的就能得到幸福吗？我的光环没了，就连桔梗花都不再属于我了，只剩下一具空壳，有什么用？恩珍，我觉得好累，有点撑不下去了。" 小燕真的觉得累了，她要求的不多，只是想有个人可以依靠。像以前哲文那样，在她伤心的时候会温柔地安慰她，在她生气的时候会包容她任她发泄。 只是想要一份平淡到像白开水那样的幸福，这样就好。 "傻瓜，你知道吗？桔梗花有两种花语，一种叫做无望的爱，还有一种叫做永恒的爱。据说只要亲眼看见它凋零，你就会得到一份永恒的爱。所以那些桔梗花虽然被金惠她们弄烂了，枯萎了，但是说不准会有好事发生哦。" …… "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就像你，就像我，我们之间。" 恩珍的话，无意间又让小燕想到了哲文。强忍了很久的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被冰凉的秋风一吹，刺骨地寒冷。永恒的爱，她真的还能拥有吗？小燕不是没有去找过哲文，她去过他们以前去的每一个地方，就连她以前流浪的公园，都是哲文从前经常带她去的地方。 可是却再也没有见到他，他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被佑龙收留之后的小燕，对人生又有了希望，每天她用来想哲文的时间更多了。她总希望，下一分或者就在下一秒，她猛地抬头就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像从前一样看着她温柔地笑。 可惜迎来的总是无尽的失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次的失望。但是恩珍的话，还有那晚佑龙的话，让她决定咬牙撑下去。不是还有天堂的爸爸妈妈会陪着她吗？就像李佑龙说的，只要不放弃自己，就总会看见希望的。 也许，希望就在下一个转角。所以她应该每分每秒都带着微笑，最灿烂的微笑，对不对？ "嗯。"想到这儿，她笑着转过头，用力朝恩珍点了下头，"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哈哈，佑龙还真是捡了个傻瓜……" 见小燕终于笑了，恩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不喜欢看人家愁眉苦脸的。 被她这么一闹，小燕也不服输地仰起头，跟恩珍在花坛边闹了起来。 秋日的早晨，洋溢着两个女孩娇嫩的笑声，那两个声音嬉闹着玩成一团，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地耀眼。 李佑龙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上，远远地看着，几次想举步上前，最后还是忍住了，不忍心破坏小燕脸上那难得的笑容。不知不觉地，他的眼中仿佛只剩下一身粉色的小燕，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她的笑容，就像一阵舒适的秋风，轻抚过他的心，让他抑制不住地一阵悸动，也跟着一起笑开了。 良久，李佑龙转头才看见身旁还站了一个人。是个不认识的男孩，应该是转校生，李佑龙从没见过他。男孩的笑容很温柔，正看着小燕她们发愣，眼神里传递着一股很复杂的神采。 男孩似乎也注意到了李佑龙的关注，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对上李佑龙的眼，礼貌地笑了笑后，就转身离开了。 2/你还记得吗？ 刚结束了网球社团的活动，李佑龙就急着换衣往家里赶，恩珍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一进家门，恩珍就给了小燕一个大大的拥抱，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惹得她大叫开了。 "佑龙，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每天都那么准时回家了。" 李佑龙横了她一眼，接过小燕递来的饮料。他压根不好奇恩珍的话，不想也知道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为什么？"倒是小燕好奇地眨了眨眼，边忙着帮李佑龙和恩珍拿拖鞋边问。 "因为你煮的菜实在是太香了，牢牢抓住了佑龙的胃。学校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生，对他来说失去诱惑力了。"说话的同时，恩珍伸出手，挑了块排骨塞进嘴里，鼓着腮，冲脸颊红透的佑龙挤眉弄眼。 虽然说知道小燕心里有别人，也曾劝解过她坚持，但是恩珍实在觉得，像小燕这样盲目地等待下去，未必会真的幸福，倒不如回头看看身边的人。就算佑龙什么都没说过，还是照样每天和不同的女生周旋，可凭着那么久的友情，恩珍能感觉到这家伙一定喜欢小燕。 所以最近她才喜欢拿这两人开玩笑，尤其是看佑龙脸红，小燕无言以对的样子，她觉得挺好玩。 "闭嘴！"见恩珍一副得逞的模样，李佑龙忍不住口气恶劣地吼她，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对其他女孩失去兴趣了，少发挥你那种莫名其妙的想象力。" 对小燕的那种特殊感觉，究竟是不是喜欢，李佑龙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只知道，已经习惯了有她的生活，她给了他家的感觉。每天早晨起床，他都会下意识地寻找她那张温暖的笑脸，看她在学校里对那些追求她的男生爱理不理的模样，他就觉得心里甜甜的。 这是喜欢吗？ "是哦，是人家对你失去兴趣了。听说来了个转校生，把你的光芒都夺走了，你最近一定很失落吧？"恩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原来好心地想帮他，谁知他居然还不领情。 "那正好，图个清静。"转校生吗？李佑龙忽地闪神，想起了上次遇见的那个陌生男孩。 "听说人家才来一个星期，就收到无数封情书了。" "关我什么事。" "可是人家没有你这么饥不择食，据说他拒绝了所有的女生。"方恩珍继续不遗余力地刺激着他。其实她对那个转校生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大家都在说，她想不听都难。 "方恩珍，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那么八卦了？吵死了！" 眼看这两个人就快吵起来了，小燕苦笑着，赶紧上去打圆场："好了啦，再闹下去饭菜都凉了。" "董小燕，我警告你！不要学人家也跑去看那个转校生，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你是我的人，听见没有！"午后宽阔的草坪上，阳光静静地泻下，方恩珍挑起眉，故作深沉地学起李佑龙说话的模样和口气，大声嚷着，跟着就笑得直不起腰了，"天啊，小燕，那家伙真的这么说吗？他昨天还表现得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太蠢了，笑死我了。" "是啊，真是有病。"小燕无奈地撇了撇嘴，想起昨晚李佑龙说这话的样子，她至今都觉得被噎到了。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比较会拈花惹草，干吗把她说得好像很无聊似的。 她对那个转校生才没有任何兴趣，压根没想过跑去一睹尊容，就连好奇都没有过。 "有病，有病，的确有病，哈哈哈……"恩珍敷衍地配合着小燕，心里却打着歪主意。终于逮到把柄去笑话佑龙了，想起以前自己总是被他欺负，不禁觉得扬眉吐气的机会到了，笑得也更加猖狂。 没料到一激动，正吃到一半的饭卡进了鼻腔，呛得她直咳，眼泪也控制不住地一个劲流。 这下一旁的小燕急坏了："恩珍，你没事吧。就说让你吃慢点嘛，糟了，水都没了……你等我，我去买水，马上回来！等我哦！" 晃了晃手里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子，小燕边迅速往前跑，边回头叮咛着。恩珍徒劳地伸出手，想告诉小燕不用去了，等她把水买回来，估计自己早好了。可惜咳得厉害，半天她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燕只看见恩珍拼命地瞪大眼，以为她想让自己快些，于是脚步比起先前更快了，一路往超市跑去，心里忍不住暗笑恩珍的傻气。幸好认识了恩珍，自己在艾华的生活才不会那么孤单。即使经常被李佑龙奴役，但小燕依旧觉得三个人一起开玩笑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想着，她的脚步有些放慢了，小燕一直不是可以一心两用的人。她侧着头，脸颊边慢慢漾开一抹甜蜜的笑容。突然想起还要去买水，正抬头想迈开步子的时候，又突然僵住了。 小燕脸上原本的笑容，也在这一刹那僵住，脸色变得惨白。 "哲文……" 没错，是哲文！！是她的哲文！！ 小燕怎么也没想到和哲文会再重遇，还是在这种狼狈的场合下。 眼看着他被一群女生簇拥着，她显得那么渺小，自己现在这种瞠目结舌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很傻。愣了很久，见哲文的目光始终没有停驻在自己身上，她好想冲上前去，大叫哲文的名字扑进他的怀里。可是，他连看都不看自己，好像自己就是一个陌生人。小燕的腿好像灌了铅，尽管内心狂烈地想要冲上前去，却丝毫不能移动。哲文，我的哲文，为什么你都不肯看我，难道你忘记我了？我们不是承诺过要一辈子在一起吗？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你怎么可以忘记，怎么可以？！ 小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看着哲文一步步走开，她想大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一下子把她冲击得要晕掉了。她强忍着让自己平静，可现实却偏不让她如愿。小燕不小心地一转身，正撞上身后迎面走来的女孩。 "哟，那个不是佑龙的小跟班吗？怎么今天居然没有缠着佑龙？" 即便是努力回想，小燕对她仍是没有多深的印象，只从她挑衅的话语里判断出，又是李佑龙的某个爱慕者。 "别闹了，我们走吧。上次佑龙说了，以后谁要是敢动她，就等着瞧。"一旁有个女生颤抖着拉了拉这女生的衣袖，轻声提醒了句。 "哼，真搞不懂她哪里好。"女生被这句提醒吓到了，临走前却还是不服输地瞪了眼小燕。 小燕有点哭笑不得，她不知道是该感谢李佑龙，还是该讨厌他。只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哲文，她甚至无法平稳住呼吸像陌生人一样从他身旁经过，更别说要去争取什么幸福了。 她有些颤抖地快步跑开，好希望哲文可以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就在自己跑到哲文面前时，他却毫无反应，好像自己就是一个陌生人。这种淡漠，让小燕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可是，那张熟悉的脸，即使在梦中也是那么清晰温暖的脸，又怎么会认错！ 小燕回头看着哲文，她僵硬着背脊，咬着唇，很想跑上去问哲文一句"你还记得我吗？"可是，这有用吗？他已经认不出自己了。这不能怪他，因为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又怎么能指望他能认出？想到这，小燕狠下心不再看哲文，转身跑开了。 哲文歪着头，打量着跑开的小燕。她就是上次在花坛边见到的女孩吧？因为她温暖的笑容，让他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就像记忆里，那个时常伴在身边的笑容，让哲文觉得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也仿佛有过千言万语一样。 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呢？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却又忍住了似的。看着那个仿佛藏了无数委屈的单薄的背影，宋哲文不禁皱起了眉。 3/坚持的信念 "你怎么了？"左等右等，都不见小燕回来，恩珍都快不耐烦了，后悔死自己怎么会让小燕去买水的，要是她遇上了什么意外，比如像上次遇到金惠她们一样，佑龙非骂死她不可。 恩珍急得没了分寸，刚想去找小燕时，总算见到了她的身影，可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让恩珍担心了。 这比起刚才的董小燕，简直是判若两人，不会真遇上什么事了吧？ "恩珍，我……"小燕像见到了亲人般，所有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上心头。她恨透了自己，怎么会那么没用。 坚持了那么久，即使看不见明天，她都不愿放弃。终于盼来了重逢的一刻，可她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就这样像个傻瓜似的逃开了。这样的董小燕，连她自己都唾弃。 "你别这样啊，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那群女人又欺负你了？这该死的李佑龙，我就说让他收敛点……" 恩珍越骂越激动，小燕那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觉得难受极了。 "我见到他了，可他真的不认得我了。"小燕根本没听清楚恩珍在说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过了好久，她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里的哽咽却依旧明显。 "见到他？"恩珍一愣，没及时反应过来。慢慢地回想起上次在花坛和小燕的谈话，才终于弄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惊讶地失声怪叫："天啊，居然真的让你又遇见了！怎么会，你不是说你们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吗？他怎么会不认得你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他就在我面前，我却连跟他讲话的勇气都没有……"小燕越想越觉得懊恼，变得语无伦次了。 "该不会是失忆了吧？"恩珍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诧异，这种失忆的桥段，她没想到还真会遇上。 "不是，我……我真的很想他……想他煮的菜，想他的笑容，想他说过的每一句，我们的草莓园……还有，还有那个草莓印……" 说着，小燕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缓缓蹲下身，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好冷，她只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冷得可怕。那些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一切，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变得那么遥远？ "最初的这个吻，我们谁都不准忘掉。" 他说过的啊，是哲文说一辈子不要忘的，为什么是他自己先忘了？难道当她不再是原来的她时，那些记忆也没有了，他们只能是两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了吗？ "别，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也会跟着急。"一见到小燕的眼泪，恩珍就彻底乱了方寸，她连怎么劝都不知道了。本来对小燕和那个"他"之间的事，她就不了解，现在她好想让小燕不要伤心，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哲文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在人海走散了，让我不要着急，站在原地，他一定会找来的。可是……恩珍，这一路都是我在找他，我用尽各种方法让自己活下来，甚至答应照顾佑龙的生活，我只想让自己有再见到他的一天……可我忘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他不认得我了。" 小燕觉得自己像站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来往的车辆人群都在奔驰着，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在这黑白的世界里，紧握住曾经的诺言，左顾右盼，等着她的王子来接她回家。 可现在王子来了，公主却已经成了乞丐。一切的美梦，戛然而止，瞬间成了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穿了小燕的心，她却无力去顾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她很想大声喊出来，喊出那些曾经自己对哲文说过的誓言，可是这张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凭什么让哲文去接受？ 小燕闭上眼，不敢去看周围的景物。她宁愿自己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就不会经历这残酷的事实，更不会在镜子里见到那张让她恐惧排斥的脸了……可是，那却成了她的脸。 "哲文？你的那个他竟然是宋哲文！"恩珍很惊讶，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事实，她几乎可以想象，小燕即将要承受的会是什么。宋哲文刚转学来，就成了艾华无数女生追逐的对象，这样的一个男生，真的还会记得小燕吗？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劝说，咬着牙用自己的方式鼓励起小燕："笨蛋！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幸福就会自己找上门吗？努力去接近他啊！你可以用尽各种方法，守护他曾经给你的美好，为什么却不敢再去追求这种美好了？勇敢地去试试啊，结果说不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不明白什么叫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但是，至少你喜欢他的心没有变，为什么胆怯了呢？" 恩珍至今还是搞不懂，小燕口中一直念叨的那句"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一个人不管再怎么改变，即使失去了以前的一切，可是她还是董小燕啊。为什么曾经山盟海誓过的人，近在咫尺都会认不出她呢？ 恩珍直觉地断定宋哲文是个没心没肺的男生，但是看见小燕这种死命折磨自己的模样，她还是鼓励了她。 与其生不如死地逼自己遗忘一个人，倒不如勇敢去追求，就算死心也死得彻底。 "我真的还可以吗？"从前的小燕是自信无比的，可现在的她自卑极了。她忘不了自己只是寄人篱下，忘不了自己的卑微。 幸福，她真的还能拥有吗？像哲文这么出色的人，她真的还配站在他身边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谁说只有公主才能幸福的？我说你可以你就是可以，不管遇见什么事，我都一直支持你！如果因为害怕被伤害，就不去触碰，你才是真正不配得到幸福！"恩珍一眼就看穿了小燕的心思，她咬着牙，生气极了。 她从来没有把小燕当乞丐看过，跟她做朋友，也不是因为同情，而是真正地喜欢她。可是恩珍喜欢那个充满温暖笑容、仿佛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美好的小燕，而不是现在这个瞻前顾后，眼看着自己等待的人出现，却畏手畏脚，不敢放手去追的小燕。 小燕恍惚地抬起头，正对上温煦的秋阳。她看不清恩珍的脸，却能清晰地听见每一句话。她想到了妈妈，小时候每次小燕跌倒时，妈妈也总是这样，从来不会扶她，只是微笑着看向自己，告诉她："要自己站起来，勇敢地走下去，如果怕跌倒，就永远看不见前面的风景有多美了。" 谁都不知道，迈出的下一步会得到怎么样的收获，或许失落得更深，也或许……是久久回味的幸福。小燕紧咬住唇，努力撑着草坪，让自己站起来。 她不能放弃，如果放弃就是认输，就是永远失去哲文，哪怕前面是满满的荆棘，小燕也决定了，她要不顾一切地走下去！下定决心后，小燕反而把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哲文已经不认得她了，她到底该怎么和哲文相认呢？ 是要不顾一切地说出真相，还是想办法重新让他接受自己？犹豫了很久，小燕才默默在心里做出决定，就算自己没有了曾经的光环，也不再是哲文曾经熟悉的那个自己了，但是她要用董小燕的身份重新去认识哲文，让一切重新开始。 是否真的能做到，小燕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忘不了哲文，除了这样横冲直撞地走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 "恩珍……"突然，小燕笑着回头，看向恩珍，笑容里有拼命强装出的快乐，"可以答应我，不要去找哲文吗？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他记起我，也相信哲文一定会认得我。" 有那么一瞬间，恩珍看着小燕的笑容恍了神。眼前这个明明脆弱，却拼命学着坚强的女孩，她的笑容很苦涩，是自己不了解的苦涩。她拒绝不了小燕的要求，也许小燕的爱情真的只有她自己可以去处理，谁都帮不了她。 "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 "嗯，哲文不会让我受伤的。"这是小燕坚持的信念，她只是不想放弃，只能依靠这些尝试支撑下去。 一早，李佑龙一反常态，居然自己起床了。因为他发现最近小燕有点不对劲，她总是起得很早，匆匆地准备好早饭，甚至不叫他，就自己跑去学校了。 尽管以往每天小燕叫他起床，他从来不理会，但是突然少了她的吵闹，李佑龙又觉得很不习惯，甚至有些难受了。 所以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搞明白这白痴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喂，你莫名其妙地走那么急干吗？今天早上是自习课。" 小燕的成绩出乎众人意料地好，所以一般自习课，她都会跑去晒太阳，老师也很少说她。这才让李佑龙更觉得奇怪，小燕的样子看起来很赶，像是急着去见什么人。 "你才莫名其妙，今天干吗起那么早？"小燕头也没回，看了眼手表，脚步更快了。 "我突然厌倦睡觉了，不行啊，关你什么事！"她那种爱理不理的样子，把李佑龙惹急了，明明这些天他们之间的相处都还算融洽，她这是在闹什么别扭。 李佑龙固执地以为小燕是在为什么小事生气，压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才更像闹别扭。 "我才不爱管你的事呢，你跟着我干吗？"真好笑，要不是他时时刻刻记得提醒她，料理他的生活是她的本分，小燕才不想被人看作是他的小跟班，全天候地跟着他呢。 她也需要自己的空间，有自己的时间，去做一些她想做的事。 "你白痴啊，我们住在同一个家，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当然应该走同一条路。谁跟着你啦，少自作多情好不好？" "好！"咽下怒气，小燕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去跟他计较，反正这么久了，早就被他骂习惯了，"那现在到学校了，我们可以分道扬镳了吧？" 只顾着吵架的李佑龙，根本没注意到已经到学校了，被小燕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他尴尬地看了眼四周熟悉的景物，还是好奇小燕究竟要去做什么："为什么要分道扬镳？我们是一个班级的，你需要照顾我的生活！" 小燕无奈地朝天翻了翻白眼，呼出一口气，觉得跟他沟通真的很累："李佑龙，你该不会是觉得最近没有女生缠着你，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吧？" "你个不知好歹的白痴！我现在就去找给你看？" 这下，小燕成功地把他惹火了。这些天，他像是吃了冰块似的，对谁都是拒人千里的态度，永远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还不全是为了顾及她的想法。自从上次被恩珍警告过，说让他别总是不知收敛地换女朋友，免得小燕生气，他才变乖了。 可是她居然丝毫都不领情，还以为他没市场了，怎么能让李佑龙不气？想从前的他，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女人改变？现在终于变了，对方居然还嘲笑他。 "董小燕，你别后悔，给我等着瞧！"临走时，李佑龙不忘再回头警告一句。 如果能换来小燕讨好的笑脸，或者只要像其他女孩那样，柔柔地叫他一声"佑龙"，他都会立刻软化下来，可是小燕没有。她只是淡笑着转过头，快步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该死的，他不该奢望她像个正常人了，如果她会那样，还会是董小燕吗？ 小燕不懂李佑龙的心思，也没有工夫去弄明白，自从再遇见哲文，她满脑子都是他。恩珍替她查到了哲文每天早上会来学校晨跑，所以最近的小燕也一直很早来学校。 每一次，她都是假装自己也是在晨跑，不经意地和他遇见。 从起初的擦身而过，到后来情况慢慢有所好转，也许是打的照面多了，就算一直没有交谈，多少也有些印象了，于是慢慢再遇见时，哲文会对她点头微笑了。 刚开始的时候，小燕显得方寸大乱。他没有变，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只要一瞬间就能让她沉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就停在彼此相视的那一瞬间。直到后来，小燕才逐渐显得正常些，她不能让自己在哲文面前总是那么狼狈。 "早安。" 小燕在林荫道边舒展着筋骨，刚准备起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好。她一怔，这声音是她从前再熟悉不过的了，从前，同样的声音，曾在她耳畔说过无数次"我爱你"。 今天，却只是一声陌生的"早安"……只是失落了片刻，小燕立刻换上笑脸，默默地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了。按照恩珍的说法，在学校里有很多女生追哲文的，他却从来不理会，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应该是他第一个主动攀谈的女生吧，那是不是证明，至少在他的心底，她依旧是独一无二的？ "早。"小燕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现在很少还有人有晨跑的习惯了，没想到，每天都能遇见你。"哲文笑着，打量着阳光下的小燕，想了会，才说道，"一起吧。" "好……好啊。"即便是已经努力克制了，小燕还是说话打起了结。 哲文真的是一点都没变，他对陌生人总是这样笑，寡淡到让人没有遐想的空间，却礼貌十足。每次他笑起来，脸颊边会有两个浅显的酒窝，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见，可是那是从前小燕最喜欢的。 还有哲文的鼻梁，高高的，比起李佑龙丝毫不逊色；他的发是凝重的黑色，不像李佑龙那样张扬，却有一种独特的沉稳感，无端地就让人觉得安心；甚至是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肥皂香味和他的小虎牙…… 只要是关于哲文的事，小燕每一件都清晰地记得，刻骨铭心。 等到她回神之后，哲文已经率先跑了起来，小燕愣了愣，赶紧追了上去。但也不敢跟得太紧，怕哲文以为她和那些女生一样，是为了纠缠他而来的。 第四章 幸福，在我们面前转弯 1/刺痛的温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燕有些累了，可她不愿停下来，看着前面哲文的背影，她傻傻地微笑。想着，即使就这样累死了，也不要停。像从前那样，要一直和哲文就这样跑下去。 他说过，会牵着她的手跑一辈子的。小燕记得清清楚楚！ 在那个粉红色的十六岁，草莓般娇嫩的岁月，他们一起许下过诺言，他吻过她。 小燕试着伸出手，却茫然地不知道该抓住什么东西。只是好希望，哲文可以像以前一样，转过头看着她微笑，用手心温暖她。 一直跑了很久，也或者真的不算久，总之在小燕看来，和哲文在一起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突然，哲文停下了脚步，目光幽深地看着不远处。 "怎么了？"小燕略微歪过头，想看清他的表情，不解地问。 当顺着哲文的视线望去时，她笑了。他记得，记得他们的曾经，所以……才会在桔梗花前停下。 "哦，没事。"被这么一问，哲文回过神来，温柔地浅笑了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的女朋友很喜欢这种花。" "女朋友？"小燕抑制不住地惊呼。 小燕被哲文脸上的笑容刺伤了，那种温柔从前哲文只会对她展现的，可是现在，他有了女朋友，一个和她一样喜欢桔梗花的女朋友！哲文提到她时的表情，是那么幸福，就好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那个人。 "嗯，她遇见了一场意外，心情不怎么好，去国外疗伤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有机会的话介绍你们认识。"哲文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小燕说那么多，他们其实并不熟悉。 可他隐约觉得小燕的笑容很亲切，那种温暖就好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能让人看见希望。芷君要是见到了小燕，应该也会喜欢她的吧，说起来，小燕和芷君有些地方还有一点相像。 "是吗……"小燕问得很心不在焉。她很想笑，哪怕只是勉强，至少该笑着假装若无其事。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你很爱她吗？" "她是我的公主。"哲文觉得已经不能用"爱"这个字来形容他对芷君的感情了。太多年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对方，是爱，是喜欢，是依赖，还有太多太多他形容不来的情愫。 小燕拼命地眨着眼，好让眼眶里的泪水不流下来。 公主，那她呢？只是曾经了吗？ 目不转睛地看着哲文很久，小燕原本想咄咄逼人地质问些什么，她一直拼命守护着的誓言，那个深深印在她生命里的草莓印，原来也同样经不起时间和命运的考验。 直到最后，小燕终于还是勉强笑了出来。她侧着头，看着哲文唇边那个叫做幸福的笑容。不能怪他，这是注定的，董小燕不是公主。她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不过是幸运地被李佑龙捡了来，凭什么还要去奢求太多？ 如果她还是曾经的她，也许还能骄傲还能要求。可是现在，她只能带着她的爱，她的记忆，默默地退缩在角落。 哲文不是不记得她了，一定还是记得的，只是不认得她了。他没有错，不是吗？ 就连小燕自己，都压根不认得自己……想着，她又一次不自觉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掌心间的触感是陌生又熟悉的，那里没有哲文的掌温，只有公园里流浪时留下的冰冷。这寒冷一直通过小燕的指尖渗入她的心底，她拼命地强忍住眼泪。 不能哭，她要笑，努力地微笑。早知道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只是从前的小燕不知道，改变，可以如此彻底，甚至让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只是那又如何？她依旧爱着哲文，只要心没有变，她就能坚定地一直守护住彼此的誓言。 "你的笑容……看起来好幸福，她一定很爱你，一定很完美……"这是小燕唯一还能说出的话，她抿着唇，笑眯了双眼。 渐渐觉得眼前的哲文好模糊，整个世界都好模糊，就连那些紫色的桔梗花都好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地向她袭来，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小燕觉得头好沉，可她还是提醒自己，要微笑，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继续接近哲文，或者他们还会有明天的，或者…… "你没事吧！"哲文不明白她是怎么了，他有些措手不及地看着小燕从自己面前倒下。 她似乎是想笑的，但是那个笑容僵在唇边，让他莫名地觉得心酸。当他回神的时候，小燕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哲文试图唤醒她，可是没用。 最后，他只好抱起小燕，往医务室走去。 这个女孩好轻……那是他抱着小燕时唯一的想法。他记得她有时候看起来很快乐，可是她的笑有时候却是苦涩的。看着怀中的小燕，哲文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不受控制了，无端地，他想起了很多事，他和芷君之间的事。 他喜欢看小燕开心地笑，喜欢和这个女孩静静地相处，总觉得像是回到了从前。身边坐着的，仿佛不是陌生的董小燕，而是芷君。她不经意间的眼神，恬淡的气质，常会让哲文模糊了一切，自然地就想和她多相处一会，哪怕只是一会。 当哲文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猛地一僵，眼眸瞬间变得深邃。这是他第一次想芷君之外的女孩。想到远在国外养伤的芷君，他苦笑着摇摇头，也许一切只是因为太思念芷君了吧，所以才会三番两次地情不自禁。 哲文暗自猜想，她一定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一定也曾深深爱过一个人，所以，才会有和芷君一样的眼神，那么地……让他心悸。应该是这样的，之所以不排斥小燕，只是因为她……像极了芷君而已，一定是的。 "她是一个该死的笨蛋！" 还没到上课的时间，整个校园还闹腾腾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着聊天。长廊尽头，突然暴出一声咒骂。 恩珍无奈地挑眉，盘着双手倚靠在窗边，看着有些失控的李佑龙。 "我因为她每天按时回家，拒绝跟那些女生来往，甚至因为知道她害怕镜子，我把家里的镜子全扔了！可是那个笨女生呢？她除了跟我吵架，什么都不会！" 李佑龙还在发泄，恩珍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本不想在这个时候笑话他的，可实在是机会难得："原来是这样哦，那就不能怪小燕了。你都说了她是笨女生，这些话你不说她怎么可能知道？上次我问你为什么家里没镜子，你可是说自己太帅了，不用照了啊。" 至今，恩珍都还记得当时那家伙一脸欠扁的表情，还真难为他了，装得跟真的似的。 "上次她在啊，我怎么说啊。"李佑龙觉得自己实在是搞不懂小燕，明明看起来是喜欢他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忽冷忽热呢？ 折磨他很开心是不是？ "那你喜欢她吗？"恩珍在挣扎，她正考虑是不是应该告诉佑龙，小燕心里的人是宋哲文，让这家伙早点死了心。 但是想想那个宋哲文真让人提不起好感。虽然他很帅，不比佑龙逊色，可是很显然，小燕在他心里压根没有痕迹。看小燕的样子，他们明明应该是深爱过对方的，又说不是失忆，那怎么会忘得那么彻底呢？ "白痴才喜欢她！" "你就是白痴！"恩珍斥骂了句，认定李佑龙没药救了。她更正刚才的想法，宋哲文的确不怎么样，但是李佑龙更不怎么样。 "喂，你去哪？"她还没骂过瘾，就看见佑龙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对于她的追问，李佑龙压根不理会。他皱着眉，边加快脚步，边频频看着手表。都快上课了，那白痴怎么还没来？无数个念头在李佑龙脑中晃过，最后他只是不停地祷告，但愿她别又遇上什么意外。 医务室！很好，那个笨蛋到底也真出意外了！ 李佑龙嘴里不停地谩骂着，心里也不停地谩骂着，她压根就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她。自从上次金惠的事后，每次她一个人，他就会害怕她又碰上类似的事。 当刚才从一些目击的同学口中得知她被带去了医务室后，他的心情就一团糟。 恨她不懂得保护自己，更恨自己不懂得保护她。刚才干吗要跟她生气，应该陪着她一起的啊！恩珍说对了，李佑龙你真是白痴！ 跨进医务室的时候，保健老师只随意抬了下头，就对着里边的休息室指了指，恐怕全校都知道了董小燕跟李佑龙的关系，就连老师也不例外了。 有那么一刹那，所有人的误解反而让李佑龙觉得有点暗爽，可他好不容易积压起的好心情，在推开休息室门之后，全数瓦解。 "宋哲文！" 他当然记得宋哲文，他警告过小燕不准接近他的。 "她昏倒了，我就把她带来医务室了，你是她的朋友？"对于对方能认出自己，宋哲文不觉得惊讶，李佑龙对他来说也不算陌生，时常会有一些女生，为了他们俩吵架。 "是的。"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李佑龙到底还是沉住气了。也许只是碰巧遇见而已，他努力地告诉自己，要保持风度。 "那就好，你照顾她吧，我要去上课了。"临走时，哲文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回头又看了小燕一眼。她居然还在笑，是梦见了什么幸福的事吗？ "给你添麻烦了。" 李佑龙说得很客气，表情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只顾着打量床上的小燕，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擦伤撞伤，对于宋哲文，压根就没再给过一丝注视。 看着李佑龙似乎很关心小燕，哲文抿了抿唇，放心地离开了。 突然有点想芷君了，近来他特别容易想起她。自从那次意外后，爸爸为了让芷君好得更快，也能快些走出父母双亡的阴霾，便把她送去了国外治疗。从那时起，哲文就再也没见过芷君了，只是偶尔会通通电话。她现在还好吗？ 还记得他们的约定吗？说好要一辈子的。 窗外澄金色的阳光静静地泻进来，洒在熟睡中的小燕脸上，她的额间微微渗出些汗水，起先一直挂在唇边的浅笑不见了，转而是痛苦极了的表情，不住地摇着头。 "爸爸，不要松手，不要……我能救你们出来，爸妈，别……别抛下我……" 像这样的梦呓时不时地从小燕口中溢出，起先是断断续续的，很轻，佑龙听不太清楚，直到后来，才越说越完整。 "小燕，醒醒，快醒醒。是梦，没事了，没事了。"这是佑龙记忆中，第二次看见她这样惶恐。上一次是失手打破镜子时，她仿佛被一种很痛苦的记忆困扰着。 也许，不仅仅是她父母的死而已。 "不要，我求求你们不要松手，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小燕的叫声越来越大，她拼命地挥着手。 很多次手打到了李佑龙的脸上，让措手不及的他有些痛。可是小燕的表情，让他更觉得担忧。他拼命地钳制住她的双手，怕她在意识不清时，会不小心伤害到自己。眼看着情况稍稍控制住了，他才尝试着扶起小燕，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安慰："都过去了，以后你会很幸福的。小燕，快醒醒，笨蛋，听见没有，我命令你马上醒过来！" "佑龙？"隐约间，小燕能听见有个人在不停地呼唤她。 这声音很熟悉，却温柔得陌生。刹那间，小燕兴奋地以为是哲文，她几乎就要失口喊出哲文的名字。可是，潜意识却告诉她，如今只有佑龙和恩珍才会这样在乎她了。 "是我，该死的，赶快把那些眼泪鼻涕擦掉，难看死了。"他觉得心抽痛得厉害。 边说，他还边粗暴地干脆用自己的衣服帮小燕擦着。力道很重，他有多关心她，就用了多少力气。即便弄得小燕的脸都扭曲了，他还是不想收敛，就是不舍得看她这副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的表情。 "我……我只是想好好哭一场……"真的只是想这样而已，小燕好想痛痛快快一次伤心个够，以后再也不要这样。 "……"李佑龙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停下动作，傻傻地看着小燕，许久后叹了口气，"傻瓜，哭吧，反正没外人。" "我知道……现在的我谁都配不上了，什么都不应该去想。可是真的好难受，为什么要让我们遇上……如果从来都不认识多好。那么出色的一个男生，会喜欢上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孩吗……佑龙，我撑不下去了，我想放弃了……" 小燕哭得很伤心，说得也断断续续。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放弃，只是在这一瞬间，她觉得空前地无力，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记忆里那些远去的东西，对她来说一直都比生命还珍贵，可是对哲文呢，也同样珍贵吗？ 她没有办法忽略掉他早上谈起女朋友时的表情，他说，她是他的公主。 那个表情，那个声音，就像曾经在她耳边呢喃这句话时一样。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 "不准！"李佑龙勉强算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却没听明白她话里真正的意思，以为小燕口中的那个"他"是自己。 他承认自己错了，以后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玩世不恭了，也绝不再去招惹那些女生了，更不会让她再这么伤心了。总之，不管要他怎么样，就是不准她放弃他。 "呃……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喜欢，当然就要勇敢地去追求。认定了的东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说放弃。"自尊和骄傲，到底还是驱使着佑龙把话说婉转了。 他是不指望这个笨蛋能听懂，但是，只要能劝住她，让她不要放弃，就可以了。 "我不想来上学了，可以吗？"小燕不想再听这种话了，恩珍也是这么说，可是他们没有人知道，这条追求幸福的路，小燕已经走了多久，走得多累。 幸福，不是落叶，伸手就能抓住，甚至可以做成标本，一直保留着。它像风，倏忽从指间穿过，当想握紧双手抓住它时，已经……无影无踪了。 "也不行，不管什么事，都要勇敢面对。董小燕，我不准你做一个逃兵，太没用了！" "佑龙。"沉默了很久，小燕仰起头，看着阳光下佑龙那张专注的脸孔。她恍惚了很久，终于破涕而笑："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让人讨厌，可是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没办法讨厌你了。" 她不是不懂是非的，她知道，李佑龙是真心对她好。就像恩珍一样，慢慢地，真的把她当成了朋友。 "笨蛋，你敢讨厌我试试看！" 2/悲伤小提琴 "你最近很异常，干吗突然那么努力读书？"小燕支着头，看着在专注看书的佑龙，自愿留下来自习的学生不多，教室里很静。 还真是难得，跟佑龙在一块的时候竟然那么安静，更是很少看见他那么认真的样子。其实他真的长得不错，跟哲文一样，让人百看不厌。 "我想品学兼优，这样更吸引人些。"佑龙不想说，他只是为了想跟她有更多共同话题。 "切……真臭美。"小燕笑着斜了他一眼。以前觉得这样的他，真是臭美，现在看来，还是有几分可爱的。"晚饭想吃什么？"小燕问道。 "你笨蛋啊，干吗每次都问我，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心头觉得暖暖的，所以即便是像以前一样吼她，现在的李佑龙看起来，还是很没气势。 小燕一愣，狐疑地皱起眉头，认定这家伙最近肯定吃错药了，或者，就是自己不对劲了。为什么她会觉得，他似乎越来越关心她？ "该死的，喂，帮我去图书馆找份黑柳彻子的资料。" 正专心念书的李佑龙压根没感觉到小燕的心思，习惯性地开口命令。一句话，也让小燕先前所有的疑惑都解除了，他一点也没变，只是一时没有暴露出来而已，还是一样地喜欢奴役她。 "哦。" 无力地应了声后，小燕放下书包，认命地往图书馆走去。 有时候小燕常会想，要是被李佑龙喜欢上的女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也许，他会为了喜欢的人改变吧，不过那个脾气是永远改不了的。 真是个性格糟糕的人，如果他能懂得稍稍收敛一下，应该也是很迷人的。 嘟了嘟嘴，小燕突然想起佑龙有时候孩子气的表情，轻笑了声，耸了下肩。刚想往前走，一阵悠扬的提琴声突然传入她的耳朵。 小燕止住了步伐，好奇地往后退了几步。那么晚了，谁还会在音乐教室拉小提琴？ 流畅的琴声传来，小燕的笑容僵在了唇边，她甚至忘了呼吸。她伸出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那里正一阵阵哽塞着疼。这首曲子小燕是熟悉的，记忆里，以前学小提琴时每次拉起这首曲子，她就会闹脾气，总是拉不好。她掌握不了那种哀伤思念的感情，从前的她总是太幸福，幸福到她一直以为一切是那么理所当然。 父母的宠爱，哲文的纵容，所有的一切……曾经的寻常，如今的珍贵。这琴声，仿佛已经是前世的记忆了，忽然涌来，让小燕难以招架。餐风饮露了那么久，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这和缓的声音了。 想着，小燕往虚掩的门缝里看了去，才瞧见窗外的夕阳，正照在男孩的身上。 是哲文。小燕倒抽了一口气，紧咬着唇，看着那个熟悉至极的身影。他很认真，嘴角还是那抹温柔的笑，齐肩的碎发柔顺地垂着，过长的额发有几缕挡住了他的脸，纯净中又有几丝不羁，流畅的乐声从他手中的小提琴里流泻出来，每一个音符，都重重地撞进了小燕的心房，让她觉得今天格外地与众不同，就连夕阳仿佛都特别地美。 她有些情不自禁地推开门，细微的声响，仍旧惊动了哲文。他抬起头，眼中原本带着的不悦，在见到小燕后就消失了。他轻笑了下，又再次举起小提琴，自顾自地拉了起来。 在哲文的心里，和小燕的交流虽然并不多，但他已经把她当做了朋友。 小燕很安静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缓缓地闭上眼，记忆里的画面慢慢浮现，她笑得更灿烂了。 "哲文，小提琴老师说，只有懂得哀伤和思念的人，才能把这首曲子演奏好。可是，为什么你就能拉得那么好听？"她窝在沙发上，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好奇。又如同一个仰慕者，满眼崇拜地注视着哲文。 她喜欢看他拉小提琴的样子，沉静得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人，那是一种女孩子的骄傲。那么完美的王子，却永远只会为她一个人演奏，多好。 "因为，每天我都会想你好几遍，所以能懂得那种思念啊。" 收回思绪，小燕睁开眼，仍然笑着，可是笑容慢慢变得苦涩。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像从天堂到了地狱，现在回想起来，小燕不知道当时哲文只是哄她，还是说真的。 倘若是真的……如果深爱过的人，好不容易又一次在人海中邂逅了，即便谁都不曾说过什么，就真的连一点印象都不会有了吗？ 不知不觉地，小燕走上前，拿起了架子上放着的另一架小提琴，搁在肩上。起初动作还有些生疏，过了片刻，她开始越来越熟练了，情不自禁地陪着哲文，一起合奏着这首曲子。她没有任何的目的，只是想再碰一下小提琴，回忆一下曾经的快乐。 "你……"一曲还来不及结束，哲文就突然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小燕。 会拉小提琴并不奇怪，会拉这首曲子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小提琴给哲文带来的那种感觉，仿佛她拉动的是他的心弦。就在刚才那个瞬间，他像是回到了从前，就好像和芷君一起合奏这首曲子时一样。那种久违的感觉，却是由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女孩给予的，让他无法不惊讶。 戛然而止的音乐，让小燕渐渐清醒过来。她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哲文，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期待他想起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用现在的样子去面对他。小燕是真的希望哲文能说些什么，像从前一样，骂她拉得太差，或者微笑着夸奖她两句。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让她觉得无路可退，尴尬地站在那手足无措。小燕翕张着唇，差点就想说出好多事，她实在是憋了太多话想告诉他。可是话到嘴边，不经意地转过头时，小燕看见了一旁被擦拭得闪亮的钢琴上，印照出的自己的脸。 虽然模糊，却让她幡然醒悟。她没有资格了，那些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这张连她自己都不认得的脸……这样的她，早就不配再去追求什么了。现在的哲文应该很幸福吧，她想到了那天他聊起女朋友时，脸上刺目的幸福笑容。 小燕自嘲地耸肩一笑，强收住心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小燕无意去做些什么，当看到哲文惊讶的神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想起佑龙还在教室里等她，小燕慌忙地奔开了。也许，佑龙只是她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她只是想躲开哲文，害怕再去触碰那些快乐又痛苦的回忆。 过去的，大概真的只能是过去了。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改变，很多事一旦失去了就真的回不去了吧？如同她和哲文，就算他偶尔会对她微笑，那又怎样？她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不那么讨人厌的女孩，仅此而已。 "你找死是不是！拿个资料可以拿那么久，跑去火星拿了吗？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这个笨蛋，总能让他担心个半死。从教室到图书馆，最多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她居然能去整整一个小时。在好不容易看见她姗姗来迟的身影后，李佑龙的担忧松懈了下来，也就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小燕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什么我，说啊！真不知道能让你做些什么，更不知道你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笨蛋！"真是笨得可以，她难道就丝毫感觉不到他对她的心思吗？ 换作别人，他才懒得去理，更不可能傻到等那么久，还傻乎乎地跑去图书馆找，早自顾自地回家了。 "李佑龙！你总是这样，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不懂得尊重别人。除了对我大吼大叫，你又会做什么！"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的小燕，被他这么一骂，气急攻心，也顾不上什么了，只想将心中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说完后，她把手里的资料用力地往他身上摔去。 她是笨蛋，真的是笨蛋。刚才居然还指望，就算心情再不好，也许看见李佑龙，互相开两句玩笑，就会没事的。 结果，他根本就只会惹她生气！ "喂……小燕！"李佑龙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那些资料，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小燕已经转身跑开了。李佑龙想拔腿去追，又瞥见这家伙竟然连书包都忘了拿，赶紧又跑回去帮她拿包。 这样一来一往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奔出教学楼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小燕的踪影了。这下李佑龙真的开始急了，都已经那么晚，天都黑了，她一个女生在外面肯定不安全。懊恼着自责了一会儿，李佑龙开始满校园地寻找。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心脏迟早会被她折腾死。 放学后的校园很静，天是凝重的深蓝色，迎面而来的风已经能感觉到冬天的寒气了。李佑龙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裹紧外套，看着远处仿佛能将人吞噬掉的黑暗，对小燕的担忧更浓烈了。 绕着校园整整寻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李佑龙忍不住开始痛骂起自己。或许小燕说得对，他一直都不懂得尊重她，总以为她的照顾是理所应当的。 自己总是在不停地伤害她。 这跟李佑龙原来的想法截然相反，他想给小燕温暖，看着她快乐。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喜欢一个人……想到这，李佑龙一愣，脸色开始变得很复杂，皱眉纠结了一会儿，紧随着一转头，当墙角处那个蜷缩着的熟悉身影撞入眼帘时，他笑了。 他想，他是喜欢上董小燕了，虽然她很笨，基本没什么优点。 "喂，回家了。"努力沉住气，李佑龙轻声走上前，当看见小燕满是泪痕的脸后，他觉得心头一阵抽搐，酸涩的感觉倾轧而来。 他生硬地伸出手，有股想把小燕揽入怀中的冲动。现在的她看起来没有了从前的坚强，只是个同样需要被人保护的女孩。他想保护她，却又怕自己突兀的动作会再次伤害到她，只好把手收回，有些干涩地开口。 "你真的好讨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小燕微愣了会，无助地抬起头看着李佑龙。 那句简简单单的"回家了"，让小燕觉得好温暖。她有家，有人会在黑暗中找到她，带她回家。她大声地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其实已经不觉得李佑龙讨厌了，她只是讨厌自己借题发挥。 "好了好了，是我讨厌。别哭了好不好，以后不会再骂你了，我……尽量学着尊重女孩子……该死的，你快点给我站起来，都冻成这样了。"李佑龙很真心地想道歉，可是当看见小燕冻得缩成一团，还在不停地颤抖后，理智又不听使唤了。 他粗暴地拉起她，又顺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李佑龙这口不对心的动作，终于把小燕逗笑了。她眨着眼，打量着李佑龙聚精会神的表情，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悄悄酝酿开。 小燕甩了甩头，想挥开这种混乱的思绪，带着微微的哽咽开口道："佑龙，我是不是很没用？" 只会这样躲着哭，小燕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嗯。"李佑龙斜睨了她一眼，这才发现最近她的泪腺似乎特别发达。 其实她已经很坚强了，即使在公园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都没有放弃过要活下去的信念。 "你说……如果我喜欢上一个男生，可是对方却很优秀，我们的生活差得好远，隔了好远的距离，根本就不合适，怎么办？"小燕很想有个人能鼓励一下她，这样即使将来的路再难走，至少有人支撑着自己。 可是这话在李佑龙听来，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他甚至在惊讶小燕的大胆，暗自以为这是种变相的告白，他认定小燕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忍不住有些尴尬，无措地摸了摸头，李佑龙的脸颊突然泛起一阵潮红，语气却还是一贯地暴躁："笨蛋，现在谁还计较门当户对，喜欢就去追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小燕自言自语地嗫嚅了句。 "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只要勇敢去追了，如果那个男孩对你也有好感的话，一定会接受你的。"李佑龙在心底偷笑着，他承认自己很被动，可是这样逗她玩的感觉很舒服。 只要她开口说喜欢他，即使有再多的障碍，他都会跨过去的。 小燕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李佑龙的话让她深思起来。如果曾经的哲文是真的喜欢她，那即便她变得面目全非了，他应该还是会再喜欢上她的。 只要她努力了，就一定能追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是这样吗？ 侧了侧头，小燕在刹那之间想通了。与其一直这样一个人煎熬，她宁愿去试一下。就算伤得头破血流，至少她也努力过了。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她早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那场意外把小燕的一切都带走了，她必须站起来，学会承载痛苦。小燕坚信，改变的只是她的外表而已。而她爱哲文的心，哲文爱她的心，始终没有变。他会认得她的，他说过的，要她等在原地，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她的哲文，永远不会扔下她一个人的，永远不会！ "佑龙……" 想着，小燕轻唤了声。在静谧的校园里，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引人遐思，李佑龙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她该不会那么突然就说喜欢他吧，他还没准备好啊！ "我肚子饿了。" "……"李佑龙觉得自己像吞了只苍蝇似的，吐不出，咽不下。努力强忍住想骂人的冲动，他有些无奈地牵起小燕的手，往校门外走去："真是个白痴！" 3/冥冥的守护 音乐教室的巧遇之后，小燕还是每天会去晨跑，依旧会遇见宋哲文。他们之间的交谈，也比以前多了。 每一次哲文不经意的微笑都能轻易让小燕闪神。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从前，能任性地躲在哲文身后，每天只要能看到他的笑容，就会觉得好满足好满足。 小燕一直是没什么出息的，从前是，现在也是，爸妈和哲文就是她的全部。 可是现在，她只剩下记忆。那些陈旧的，却好像昨天才发生过的记忆，变成了小燕赖以生存的氧气。除了和李佑龙拌嘴，或者和恩珍在一起的时候，小燕几乎都在想哲文。 好在，每天都能在学校里看见他。 想到这，小燕的唇边不自觉地泛出一抹笑，淡淡的，却很温暖。 秋天的冷风吹来，她缩了缩脖子，把李佑龙硬替她披上的外套紧了紧，大步往操场走去。刚放学的校园很热闹，李佑龙旷了最后一节课，跑去打网球。据恩珍说那个人是网球社的社长，不知道为什么惹上佑龙了。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李佑龙居然没用暴力来解决事情，而是用网球来一决胜负。输的人，就要离开艾华。 小燕并不怎么紧张，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李佑龙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他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喂，你听说没有，原来佑龙跟网球社的学长，居然是为了那个小乞丐吵起来的！" "怎么可能，你从哪听来的？假的吧。"说话的那个女生扬了扬眉，一脸不屑。学校里这种莫名其妙的传闻很多，可信度基本是零。尤其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真的真的，我是听见方恩珍跟别人说的。" …… 小燕惊诧地眨着眼，看着眼前那两个聊得正兴起的女生。很快，她们的声音就随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 此刻小燕脸上的表情要比刚才那个女生更惊讶，李佑龙为了她和别人吵架？怎么可能！他不气她已经很好了，更别提保护她了。 伫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小燕显得失魂落魄。她感觉不到喜悦，不管那两个女生口中的事是真是假，都不是她想要的。 小学的时候，小燕总是被人欺负，她不懂得反抗，只会哭。每次当一群男生抢她的书包，扔来扔去的时候，哲文总会出现，像个捍卫公主的骑士一样，把那些人全都吓跑，跟着还会耐着性子哄她。 记忆里，另一个男生的誓言还在耳边回荡，他曾说："你只需要闭上眼一路往前走就好，因为你的身后有我。无论你遇上什么事，不管是谁欺负你，我都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 如今，命运让他们再一次相遇了，可是保护她的人，已经不再是他…… "喂，同学同学，快闪开！" "小燕，小心！" 一味沉浸在回忆中的小燕，压根就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直到异口同声的两声呼唤传来，她才茫然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下坡道上，有辆自行车以很快的速度朝她驶来。 车上的男生大声吼着，拼命想控制住车速，也试图调转方向，可是似乎已经晚了。 途经的同学们也都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没人记得要上前阻止。大家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自行车朝小燕压去。 小燕想避开，可脚步却不听使唤。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冲力，将她推向一旁的花坛。一个没留神，小燕踉跄了一下，紧跟着传来的是自行车摔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男孩的咒骂声。 "对不起，对不起。"回神后的小燕，赶紧上前帮忙把车扶起来，连连陪着不是。 是她有错在先，不应该恍神的。 "真倒霉，以后走路小心点！"男孩摔得有些疼，原本是憋了一肚子火，可是在看见这个清秀的女孩一脸内疚的模样后，抱怨了一句就走了。 随着他的离开，先前围观的人群也都散开了。小燕这才想起寻找那个推开的她的人，眼神在四周搜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宋哲文！"终于，在小燕弯身想捡起书包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的哲文。 她直起身体，大声地喊，丝毫不顾周围的目光。那晚之后，她就告诉过自己，不要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哲文的背影一僵，片刻后，才笑着转过身。救她是出于本能，他不需要她说谢谢的。 "你受伤了！"小燕快步跑上前，眼神一晃，看见了他手腕处殷红的血，在哲文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显眼。 "小伤而已，你没事吧。"边说，哲文边掏出纸巾，随意就把血给擦去了。 只是那血好像故意凑热闹似的，刚擦去又开始往外渗。小燕一直愣愣地看着他的手，半晌后，视线又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脚上。 一股浓浓的感动在心底泛开，是他推开她的。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哲文总是默默地在暗处守护着她，从来不会让她遇到任何危险。经历了那么多，当再次想到这，小燕觉得喉间有些哽咽，半晌她都说不出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 这样的阳光，让小燕想起了那个傍晚，似乎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掌心的温暖依旧。从前，哲文总是牵着她的手，永远把她当个孩子似的宠在手心里。每次过马路时，他会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叮嘱她："以后过马路要先看左边，再看右边，确定没车又是绿灯的时候才准走。" "知道啦，每次你都要说一次，笨蛋都学会了。"那时候的小燕，抱怨是甜的，心里也是甜的。 "是，可是每次你穿马路还是横冲直撞。" "因为有你嘛，要是有天我被车撞了，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小燕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哲文的瞪视中识相地闭嘴了。每次她这样开玩笑说自己时，他总是很生气，跟着她就会堆起一脸讨好的笑。 "傻瓜，哪辆车敢撞你，我就跑去撞它。" "哈哈哈，宋哲文，你才是傻瓜……" 那时候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如今哲文真的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她，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已经不似从前了，小燕觉得连嘴里的味道都是涩的。 "不行，我得陪你去医务室。"他似乎伤得挺严重，不止是手腕处有擦伤，就连脚上都擦破了。小燕想起先前叫住他时的画面，哲文走得很慢，应该是崴伤脚了。 "真的没事……"他实在不想麻烦了，拒绝的话说到一半，触及到小燕担忧的目光后还是妥协了，"好吧。" 也许只是希望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哲文不想再拒绝了。小燕那满眼的担忧让他忘了去思考，不止是太过熟悉而已，而是一种触动。哲文都快忘了，自从那次意外之后，芷君似乎再也没有这样为他担心过了。 即使每次通电话，他们之间也只是生疏客套，淡到极点的交谈。 第五章 两个人的爱情，一个人的坚持 1/我们说好不放手 "你记得回去之后伤口别碰水，也别吃太辛辣的东西。"小燕半蹲着，认真地替哲文包扎着膝盖上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就连说话都很轻。 已经是放学时间了，哲文的脚又不方便，当他们好不容易走到医务室的时候，保健老师又急着要去开会，无奈之下，小燕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放心吧，我一直不吃辛辣的东西。"听着小燕滔滔不绝的叮咛，哲文轻笑，总觉得她的眼神、语气都像极了芷君。 "是哦，都忘了，你的口味很清淡。"怎么会忘了呢？辛辣的东西一直是佑龙比较爱吃的。一走神，小燕就把话脱口而出了。 即便说得很轻，哲文还是一字不漏地听见了，他忽地皱眉："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很清淡？" 就连他的父母都没有这样了解他，他们根本不怎么关心他，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生意。很多时候，哲文甚至觉得爸妈对芷君比对他还好。 唯一会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只有芷君，想起往事，他抑制不住地笑开了…… "宋哲文，喜欢白色，喜欢桔梗花，喜欢晨跑，每天要洗两次澡，每隔三天就要换一次床单，口味清淡……你把我了解得真透彻。"十六岁的时候，哲文看了芷君的日记，第一页贴着他的照片，密密麻麻地记载了一堆他的喜好。 他喜欢被她依赖，更珍惜她为他花的每一份心思。 "就你一个人，以后我绝不会再这样去了解第二个人了，真是够呛，能把人给折腾死。"芷君抱着她最爱的抱枕，嘟着嘴埋怨。 可他丝毫都没在她脸上看见累的痕迹，她似乎是乐在其中的："是啊，你也只准这样来了解我，不可以有第二个。" "说不准哦，也许哪天你不要我了，又也许哪天我遇见了一个比你更爱我的人，到那个时候，我一定松开你的手，跟人家走，妒忌死你……" 她的话消失在了他的吻里，哲文不要那些"也许"，他知道芷君是在说气话。她是知道的，他就算不要全世界，也无法不要她。 "以后不准说这些话，我们说好，谁都不准放开对方的手。" "嗯……"她似乎还陶醉在那个吻中，双颊绯红，低垂着头，轻轻地应了声。 没有厚重的誓言，但是这一声单音，哲文就能感觉到了她的义无反顾。 "我随便猜的，既然不爱吃辛辣的东西，那应该是口味清淡的。"小燕没注意到他的恍惚，还在为自己的失言紧张，慌忙解释着。 刚从记忆里回过神来的哲文，压根没感觉到她的欲盖弥彰，只是微笑了下，看着夕阳下那张专注的侧脸。 忽地，他打了个激灵。最近的自己，似乎特别容易看着小燕发怔，她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惶恐，想到远在国外治疗的芷君，他的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内疚感。 "你怎么了？"小燕好奇地看向他，关切地询问着。她以为是自己的技术不够好，把哲文弄疼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跟我的女朋友很像。以前我每次受伤的时候，不管是大伤小伤，她都会小题大做，硬拉着我去看医生，也会这样叮咛很久。"哲文刻意提起芷君，他想提醒自己，之所以会对小燕有丝不寻常的感觉，只是因为她太像芷君而已。 "是吗？她对你真好，你一定很幸福。"小燕没有抬头，明明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她还在故意找些事情忙碌。 没有办法去听哲文谈起他的女朋友，每听见一次，小燕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刺了一次，痛得她好想哭。她很想知道哲文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把过去的她忘得这么彻底。 可是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吞了回去。不重要了，也许他们真的不该再遇见，她更不该再去打扰他的幸福。 "你也很幸福，你的男朋友对你很好。听见你在医务室，就慌慌张张地冲来了，那天的他看起来很紧张。"关于李佑龙这个人，哲文不想多做评论，毕竟那是小燕的选择。就像他对芷君，李佑龙对小燕。 男朋友？听到这个称呼，小燕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半天才想起那天医务室的事，他是在说李佑龙吗？ 抑制不住地，小燕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想到要是李佑龙听到这话，一定会暴跳如雷，急于和她撇清关系的。 "你误会了，他不是……" "女孩子都喜欢口是心非，如果不是，他怎么还会把自己的外套给你穿。"哲文扫了眼她身上的男式外套，这应该是李佑龙给她的吧。 深秋了，天气凉得很突然。尤其是日夜温差，说这话的时候哲文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只觉得她身上那件棕色的外套格外刺眼。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想法。 "我……"小燕急着想解释，偏偏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了。 这是李佑龙硬塞给她的手机，说是为了方便奴役她，除了恩珍和佑龙，没有其他人知道号码了。 所以，想当然的，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的，只有佑龙了。她掏出手机，口气很不友善："喂，干吗啊？" "我赢了。"电话那边，传来李佑龙兴奋的声音。 这还是小燕第一次听见他这么兴奋，侧了侧头，她狐疑了会："哦，知道了，然后呢？" 赢了而已，小燕不觉得惊奇，她从来就不觉得佑龙会输。 "白痴啊！"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刚才还显得很孩子气的佑龙，突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怒吼，"什么然后，你死去哪了？不是说一放学就来找我的吗？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啊啾……我警告你，十分钟之内立刻给我出现在休息室！" "我……" 小燕还想再反驳两句，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无奈地瞪着手机，翻了翻白眼，这家伙总是这样，一手鞭一手糖的。偶尔她会觉得他像是挺关心她，可是他的关心方式，实在让她很难理解。想起他在电话那边，一个劲打着喷嚏的声音，小燕忍不住笑出声。 哲文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试着弯曲了下膝盖，微微的刺痛仿佛来自他的心。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喜欢看小燕心无城府的笑脸，清澈得让人心悸，可是这一刻他却硬生生地转过头去，就是不愿见到她唇边的笑意。 他们之间是那么甜蜜，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多余。 "我没事了，今天我的女朋友回国，我还得去机场接她，晚了就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哲文不了解小燕的心思，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只是在拿芷君做借口，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对芷君的爱，应该是始终心无旁骛的才对，不该像现在这样游移。一切似乎都乱了，就在小燕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后，所有的事都乱了，乱到他怎么也控制不了。 "……好，那你自己要小心。"小燕开始佩服起自己，居然还能笑着说出这句话。 她好想自己可以有个理由去留住他，哲文的伤势尽管不严重，可她仍旧放不下心。可是当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时，小燕明白，自己已经强求不了什么了。 "我送你出去吧。"见哲文费力地起身后，小燕立刻跟着站了起来，想伸手去扶他，又怕自己越了底线，硬是把手缩了回来。 这动作在哲文看来，却成了另一种意思。他认定小燕是在记挂着李佑龙，愣了会，只无奈地苦笑了下，摇摇头说："没关系，你去找李佑龙吧，我自己可以。我要走了，不然真的会迟到了，天黑了，外面有点冷，别着凉。" 今天确实是芷君回国的日子，所以他原本在出手救了小燕之后，并不想和她多纠缠的。只是，哲文这才发现，遇上小燕他总是有太多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地救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她来保健室，情不自禁地……只想和她静静待着，哪怕一句话都不说。 这话让小燕一怔，眼神在瞬间黯淡了下来："我知道了，那你自己小心点，再见。" "再见。" 小燕匆忙整理好东西，像逃似的夺门而出，哲文只以为她是赶着去见李佑龙，不禁觉得心底泛着淡淡的酸。 奔出医务室后，扑面而来的冷风，让小燕清醒了些。 再见……上一次他们说再见的时候，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这一次呢，也许，一生都错过了吧！ 2/遥远的幸福 "你跑去哪了？"李佑龙没有像上次那样大发雷霆，他只是体贴地替小燕把外套拉紧了一点，随意问了句，谁叫他今天心情好。 "宋……"宋哲文受伤了，这是小燕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的话。 可是一想到佑龙总是不停地警告她，不准靠近哲文。她就识相地闭嘴了，今天她没力气和他吵架。 "宋什么？"李佑龙显得很敏感，眉心一拧，紧盯着小燕看。 "送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妈妈。"猛眨了几下眼，这话锋倒也被小燕转得挺顺，"嗯，原来想去宿舍区那给你买些喝的带来，结果遇见了个迷路的小孩。" 艾华的宿舍楼和教学区隔了一条马路，这倒正好让小燕圆了谎。她不是故意骗佑龙的，但是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贪心地不想破坏这温暖的气氛。 "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就会不停地眨眼睛。"直到这一刻，佑龙才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对小燕已经那么了解了，"算了，饿了吧，今天我们出去吃，想吃什么？" "去找恩珍吧，中午的时候她说煮晚饭给我们吃的。" "嗯。" 说着，李佑龙已经转身往前走了。小燕快步跟上他，她总是要很费力才能追上佑龙的脚步。 "对了，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学长用网球打赌？"突然想到那些流言，小燕转头问。 李佑龙发了会儿呆，淡淡地笑了，这个笑容让小燕觉得既陌生又亲切。以前的佑龙是绝对不会这样笑的，这个笑容很温暖，跟哲文好像。 "他骂你。"这不过是个避重就轻的回答。 如果只是单纯调侃两句，佑龙也不会发那么大火，非逼得他离开艾华不可。是昨天中午时，他无意中听见那人在开玩笑说，像董小燕这样假装清高的女生，最好搞定了。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骗回家。 这无疑是触了佑龙的底线，他可以假装没听见别人笑话小燕是乞丐，只因为小燕对这些讽刺已经不想计较了。但是那种恶心的话，他听不下去。 他喜欢的人，谁都不准侮辱。 "真的是为了我……"原来那些流言不是空穴来风，虽然还没弄明白整件事，但是小燕可以想象，那个学长一定说了很难听的话，才会把佑龙惹火的。 有股浓浓的感动袭来，这个总是喜欢以吼她为乐的男生，其实心地也不坏。他和恩珍一样，是真心把她当做朋友了吧。小燕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觉得被温暖包围着，那种只有家人才会给予的关切，不需要用太多语言来形容，只是默默地无处不在。 小燕好希望佑龙可以一直这么好，不要再吼她，他不知道漂泊了那么久后，哪怕只是一句关心的话，都能让她开心很久。 "佑龙，谢谢你。" "别肉麻好不好，走快点。"看着小燕认真的模样，李佑龙忽然有种想抱她的冲动，但是又怕吓坏了小燕，于是他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掩盖掉自己的不自然。 没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略微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小燕："喂，以后要是我再忍不住骂你的时候，你就尽量多想想我对你的好。这是我第一次……为了一个女生跟别人较真。" "这有什么，我也是第一次照顾一个男生的三餐，还有生活起居啊。"就连从前对哲文，她都没有这样照顾过。 她蹦跳着，不甘示弱地追上佑龙，扬了扬头，用来显示她的付出。到了今天，小燕也已经真心地把佑龙当做朋友了。他给了她一个可以挡风避雨的地方，给了她温暖，像一个哥哥一样保护着她。 终于知道，为什么恩珍虽然经常挨佑龙的骂，还是会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了。 因为在佑龙暴躁、玩世不恭的背后，有一颗很温暖很温暖的心。 "是哦，你也只准这样照顾我，不可以有第二个。" 李佑龙说得很认真。他想过了，以小燕的性格恐怕是永远不会坦白说喜欢他了，可是要他明明白白地讲出来，也实在觉得别扭，只好用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去表示。 小燕顿时像触电般，整个人僵在原地，刚才还挂在嘴边的笑，顷刻间就消失了，视线变得很模糊，她看不清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连那些璀璨的灯光，都变得难以辨认，像一颗颗黄色的星星般，在她的眼中氤氲开。 这句话带给她的震撼，远远超过了它背后的含义。小燕压根没心思去研究李佑龙的意思，她只知道，曾经有个人，也这样笑着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她为了活下去，违背了诺言，忘记了最初的约定。她和哲文之间，是她先背叛的。为了能求得温饱，那时候答应照顾李佑龙时，小燕几乎没有想过太多。她只知道，自己不要再过这种日子了，她要活下去，要找到哲文！ 就算现在，她拼命守护着那个草莓印，就真的能自欺欺人了吗？真的要放弃哲文，背弃曾经的誓言吗？曾经深爱过的人，不是用来忘记的。她忘不了哲文，即使现实再残忍，她还是想要去抗争。但是真的可以做到吗？就凭现在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记忆，一直守护着的东西，仿佛都被慢慢地剥离了。 他没有错啊，现在的她，就连她自己都不认得了，又凭什么指望他能认出？是她太相信曾经和哲文之间的爱情了，可是却忘了，哲文毕竟是人，不是神。 "怎么了？过马路了。"李佑龙仍旧没察觉到小燕的异样，眼看着那边闪烁着的绿灯，他索性牵起她的手，快步朝马路对面跑去。 小燕没了反应，任凭佑龙这样牵着自己，她只觉得整个人好混乱，像漂浮在大海里一样，随时都有溺死的危险，只想有个人能伸出一双手，救她出来。 "哲文，你在看什么？"倚靠在天桥的栏杆上，裴芷君俯瞰着下面的车河。 终于回来了，这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气味，交通还是那么堵，街边还是那么热闹，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只是她变了。 收回视线刚想拉着哲文离开，才发现他比刚才的自己更专注地看着下面。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斑马线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穿梭，除此之外，并无特别，芷君不禁好奇起来。 "没什么，看见两个同学而已。"抿了抿唇，哲文边说，边又忍不住向下看去。 没料到这个城市居然这么小，会遇上小燕和李佑龙。他们看起来很快乐，就跟所有平凡的恋人一样，在秋天相互依偎，手牵手一起回家。 好幸福……这种曾经如此熟悉的幸福，不知不觉地，已经让哲文觉得遥远了。 "对了，我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转来艾华，这样我能更方便地照顾你。"他想像以前一样，每天能和她一起上学放学，能听见芷君一路上唧唧喳喳地吵个不停。 "那两个，是你的同学吗？"终于，芷君在人群中找到了两个身影，她伸出手，指向小燕他们，她的手指在微微地打颤，脸色有些泛青。在见到哲文点头后，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难看了，嘴唇随着呼吸翕张着，惊恐地瞪着天桥下的那个身影，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很快，芷君就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所有决定："好啊，只要你不嫌我烦，明天我就让叔叔去办转学手续。" "嗯。"虽然不明白是什么让她转变得这么快，但是哲文还是觉得很开心。 笑着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临走前，哲文又一次抑制不住地看向了天桥下的小燕和佑龙。 不过是个细微的动作，却依旧映入了芷君的眼帘，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危机感正悄悄靠近。 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谁都别想抢走！芷君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天桥下的身影，没有离开过。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仿佛藏着太多的情绪，复杂、凶狠……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爆发。 3/震惊的相遇 天越来越冷了，初冬的气息渐渐弥漫整个校园。零星几片枯黄的树叶残留在树枝上挣扎，风一吹，便立刻四处飞散。 方恩珍大大咧咧地擦着汗。她刚上完体育课，正想去找小燕他们一起回家，却瞧见小燕已经和佑龙坐在草坪上等着她了。 她没急着靠近，远远地看着那笑闹成一团的两人。认识佑龙很多年了，她很少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同样的，也是第一次看见小燕笑得那么真挚。 最近小燕不再去晨跑了，恩珍甚至觉得，她像是在有意避开哲文。她希望，小燕是真的打算放弃了，因为自从宋哲文出现后，小燕每天都闷闷不乐。她不明白，不过就是个初吻，为什么小燕要这样守护呢？ 爱情是两个人的游戏，只留下一个人在坚持了，还怎么玩下去？ "两个笨蛋！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幸福是不是？" 听见恩珍的声音，佑龙和小燕动作一致地抬起头，小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一道黑影朝恩珍袭去，伴随着她的尖叫声，小燕才看清，是佑龙拿书包在扔她呢。 "李佑龙，你别太过分！" "闭嘴！" 看着那两人笑闹，小燕也笑开了。虽然只是在旁观，可她能感觉到他们的开心。最近佑龙的心情很好，她也是。 小燕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纠缠了，要尽量避开一切有可能会遇上哲文的场合。她不想让自己越来越无法自拔，更不想变成哲文的困扰。想起每次哲文提起他的女朋友时的笑脸，小燕就会胆怯。 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是回不去了。 她的笑容的确比以前多了，可是她的心却比以前更空了。 "小燕，下次别给他吃那么多，你把他照顾得太好了，那是浪费！这家伙只会把力气都留着欺负我们俩。" 听到恩珍的招呼，小燕笑开了："那不行，如果不给他吃饱，他就只欺负我一个了。" "她舍不得虐待我的。"李佑龙说得很自信。最近，他总是会在言语里有意无意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只是不明白小燕是真傻还是装傻，她总是表现得太过自然，好像他们只是朋友之间在开玩笑一样。他不明白，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还要他怎么说她才明白。 "少不要脸，你以为我是那些花痴女生吗？"随着佑龙对她愈渐明显的纵容，小燕的态度也比从前放开了不少。她觉得自己像是又活了一次，能像从前一样，开心就笑，难过就哭。 "董小燕，你找死是不是！" 佑龙边说，边不客气地转移目标，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小燕打闹了起来。夕阳下，他们的笑声听起来格外清脆，招来了不少女生妒忌的眼光。 "18封情书！宋哲文，你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做坏事？居然会招惹那么多女生！" 气氛正好的时候，不远处突然飘来女孩娇嗔的声音，听上去像三月的雨，黏黏的。女孩口中熟悉的名字，吸引了佑龙他们的目光。 三人停下动作，好奇地望了过去。 只见草坪边有个女孩，穿着惹眼的红色上衣，头发微卷披散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地画出完美的弧度。她像是在生气，小巧的鼻子皱着，嘴嘟着，埋怨地瞪着眼前的男生。 "别闹了，这很正常，以前也常这样。"宋哲文意识到了芷君的声音已经招来了无数侧目，他不想太招摇。 他有些不明白，从前和芷君一起念高中的时候，也常有女生递情书给他，甚至还有好几次是让她代为转交的。那时候，她顶多只是撒撒娇，笑着讽刺他两句，也不过是纯粹的玩笑而已。现在为什么就那么反常了？ "我哪有闹，只是……害怕。"芷君安静了下来，无辜地抿着嘴，说得很轻。 一句话就让宋哲文之前所有的困惑都烟消云散了。他忘了，现在的芷君不比从前了，那场意外带走的不仅仅是她父母的生命，还有她的自信。她去国外治疗的那段时间，他们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自然是有些敏感的。 "傻瓜，别多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不准骗我！"尽管有了他这句话，裴芷君还是觉得不安。 眼见局势总算好些了，偏偏恩珍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突然拉着小燕和佑龙走上前，一脸熟络地招呼道："好啊，哲文，怎么看见我们都不打招呼？" "你们好。"显然恩珍的恶作剧并没成功，哲文显得很自然，笑着看向小燕，点了下头。 "不介绍下吗？"恩珍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就是这个宋哲文，差点把小燕折磨得不成人样了，现在，居然还能堂而皇之地带着女朋友四处乱晃。 真是个负心汉，竟然可以一点都不记得小燕！ 佑龙始终立在一旁沉默着，他和宋哲文本来就不熟，对于他的事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不明白恩珍怎么会那么反常，还有小燕，自从被恩珍拖过来，看见宋哲文的女朋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刚才的活泼早就没了踪影，现在的小燕脸色惨白，不住地摇着头，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拼命往他身后躲，双手更是用力地拽着自己的衣服。 尽管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佑龙记得她这个表情，就跟上次看见镜子时一样。他本能地掰开她的手，紧紧握进掌心，索性挡在了她的前面。 有了李佑龙的庇护，小燕的情绪稍显平静了些。她始终不敢去看裴芷君，只觉得心里五味交杂，努力强忍住心底的激动，小燕形容不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张脸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看到她如公主般骄傲地站在自己面前，小燕只能躲在佑龙的身后。第一次，她彻底认识到自己的不堪和卑微，现在的她凭什么去和现在的裴芷君抢？ "她是我的女朋友，叫裴芷君，刚转学来的。"哲文说得很淡，掩藏不住的担忧的眼神，总禁不住地飘向小燕，"芷君，这是董小燕，还有李佑龙、方恩珍。" 听着宋哲文的介绍，佑龙这才发现，不对劲的不止是小燕，还有裴芷君。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总是刻意在避开小燕的视线，即使偶尔看向小燕，那眼神也是满含着浓烈的戒备和愤恨，好像小燕的出现就是为了抢走她最珍视的东西一样。 她们之间……是不是有过误会？ "哲文，我想起有东西忘在教室里了，我回去拿下。"慌乱地扫了眼那三个人，芷君的目光触碰上了小燕的，她有些慌了阵脚，过了好一会，总算是有些平复了，她才开口。没等哲文反应过来，她就匆忙逃开了。 这样的失态，让哲文显得很尴尬，他想去追芷君，又觉得至少该跟小燕他们赔个不是："对不起，她原来不是这样的。因为出了意外，父母双亡了，所以才怕跟陌生人打交道，不好意思，下次再聊。" 听了哲文的解释后，佑龙猛地皱眉，隐约觉得这样的说辞很熟悉。他转头和恩珍对视了一眼后，才想起刚认识小燕时，她也是这么说的，父母在意外中双亡了，所以她才会流落街头。联想到刚才小燕的异样，佑龙不禁嗅出了些不太对劲的端倪，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小燕。 小燕却显得平静了不少，她只是苦笑着目送哲文的背影离开，他看起来好担心芷君。原来，他一直说起的女朋友就是裴芷君，这一刻，小燕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受，她只是觉得手好暖，但心好冷，她好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4/两颗心的伤 自从那一场不期而遇后，哲文和小燕间的关系变得更僵了。他们像是很默契地刻意避开对方。 哲文之前一直以为，他对小燕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因为思念芷君。可是现在芷君回来了，当那天看见小燕脸色煞白地躲在李佑龙身后，他还是觉得担心，觉得心头酸楚。这种认知让他觉得害怕，他一再告诉自己，芷君喜欢了他整整十几年，自己是不能辜负她的。 还有曾经许过的那些誓言，他不能轻易忘掉。现在的芷君即使变了，但依旧需要他。 他害怕和小燕接触下去会更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开她。 看着眼前暖房里盛开的桔梗花，哲文想起了很多事。芷君十六岁生日时，他送给她一大盆桔梗花，从此她就喜欢上了这种花。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哲文才发现，芷君所有的喜好都是围绕着他的。 她爱穿白色的衣服，因为他喜欢； 她养成了晨跑的习惯，因为他喜欢； 她爱吃清淡的东西，因为他喜欢； …… 他没有经历那一场意外，不会理解芷君一夜之间失去一切的痛苦。所以，即便是现在的她变得有些骄纵，甚至有点无理取闹，那也是他该包容的。 "小燕，你去采花，我去买蛋糕。记得要早点回来帮佑龙庆祝生日哦，那家伙烦了我一整天，硬说你没心没肺，一定不记得他今天生日。" "他都没告诉过我，我怎么可能记得。"小燕无奈地抱怨，如果不是一个星期前恩珍提起，她根本就不知道。 "好了，那我走了，自己小心点。" …… 细微的交谈声传入哲文的耳朵，不用去看，他也知道那是小燕和方恩珍。她是来采桔梗花的吗？为了送给李佑龙？难道李佑龙也喜欢桔梗花？无数问题在一瞬间浮现在哲文的脑中。 他想避开的，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没隔多久，一个纯白色的身影闯进了暖房。她看起来蹑手蹑脚的，也许是怕被学校里的园丁发现。 "哲文！" 在见到哲文后，小燕显得很惊讶，她以为芷君回来了，他应该天天陪着她才是。没想到会在暖房里遇上他，这相遇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真巧。"一向对谁都随意的哲文，此刻却表现得很拘谨。 这态度在小燕看来成了一种排斥，她能感觉到，自从裴芷君转来艾华后，哲文明显地避着她。原本心里有太多不甘的小燕很想不顾一切地去接近他，可是她不想哲文讨厌她，于是干脆知趣地看见他就远远地躲开。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却已是曾经了。当两条线有了交集后，就不能再分开，因为一旦分开只会越行越远，直到最后，就像此刻的他们，这样相视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今天李佑龙生日吗？"沉默了很久，既然都已经遇上了，哲文觉得似乎该找些话来说。 "嗯。"反倒是小燕，回答得很淡。 "他喜欢桔梗花？" "我也不知道，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说这是秋天的星星，似乎……不怎么喜欢。可是我喜欢，是佑龙带我来这的，所以我才知道这里有座种满桔梗花的暖房。可是刚才恩珍说，佑龙不要别的生日礼物，就想要秋天的星星。" 说起最初的事，小燕带着笑，苦涩极了的笑。如果当初她不去抢那杯草莓奶茶，就不会被李佑龙捡到了，更不会遇见哲文了。也许，那样对谁都好。 "芷君也喜欢桔梗花。"哲文痴痴地看着那些花。或者该说曾经的芷君喜欢，现在芷君连喜好都变了。 他也带芷君来过一次这里，不过芷君看这些花的表情，是隐藏不住的不屑，好像以前的那些甜蜜记忆只是他一个人的。所以他才会宁愿一个人跑来，也不想再带着她来了。 "是因为她生日时，你送给她过吧。"小燕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说得那么流利，她只是抑制不住，事实上，每一个字她都说得那么撕心裂肺，"因为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就像我……就像你们之间。" 她只是想利用每一次机会，让哲文知道真相，如果他真的幸福，她可以学会成全。可是，现在的他，只是活在一个骗局里。小燕想过要开诚布公地说出一切，但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如果鲁莽地全说了，哲文会信吗？小燕太了解哲文了，那是一个始终如一的男孩，他认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就像他爱芷君，就算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生死，他一样会拼命地去跨越。即使她说出所有的事，也不过只是自取其辱。 她会亲手把哲文从自己身边逼开的，保持现状，他们至少还能做朋友。 "你……"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哲文，眼里是满满的困惑。 这是他曾经对芷君说过的话，为什么她会知道？ "怎么了？"差一点就什么都说出来，最终小燕还是及时控制住了情绪。 "刚才的话？"哲文觉得越来越迷糊了。 "我猜的。" "是吗？"看着小燕不住地眨着清澈的大眼，模样很自然，哲文才觉得也许真的是他多心了。他和芷君的故事，就跟很多青梅竹马的恋人一样，不难猜出来。吐出口气，他轻笑了下："上次的事不好意思，芷君变了很多，也许是还没能从父母双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没放心上，她……遇上意外之后呢？怎么没有一直在你身边呢？"对于裴芷君的事，小燕抑制不住地好奇，她想了解更多。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芷君就像个公主，一直被大家宠在手心里，也许现在这种骄纵的个性，就是我们以前宠出来的吧。那场意外后，是我爸爸，也就是芷君爸爸的好朋友带着她去国外治疗的。我们分开了很久，直到最近才又在一起。" "哲文，现在的你，不快乐，是不是？"小燕蹲下身，支着头，看着身旁的哲文。 就在前不久，他谈起芷君时还是一脸幸福的笑容。不像现在，自责、无奈、挣扎……像是被很多情绪困扰着。 哲文轻怔了下，不快乐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跟芷君在一起会不快乐，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能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不管遇见什么事，都是快乐的。那现在呢？他觉得迷惘了，看着小燕，他转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想我们不应该再见面了。我很喜欢芷君，我也看得出李佑龙很喜欢你。" 李佑龙喜欢她？！ 小燕很想大笑三声，这句话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就算知道她和佑龙的关系很容易让很多人误解，比如金惠他们，但是从前的小燕一直都没有当回事，现在，突然听见哲文这么说，总觉得有股说不清的情绪。 "佑龙只是朋友。"想了片刻，小燕无奈地苦笑，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至于哲文……当他说出这种话后，小燕实在想不出继续纠缠下去的理由了。 如果再坚持，是不是就会开始惹他讨厌了？小燕不要哲文讨厌她，那是她一直深深喜欢着的人。 为了哲文曾经的誓言，为了那个早就烙在她心底的草莓印，小燕觉得自己可以无条件地守护，哪怕一路走来受再多的委屈都值得。只是不想让哲文讨厌她，就算远远地看着也好。 "我很希望可以和你做朋友，但是如果这样会给你和芷君之间带来困扰的话，抱歉了。我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宋哲文，你记得一定要幸福，至少要比我幸福！" 说完后，小燕自嘲地耸了下肩，觉得自己这话很多余。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哲文一定会比她幸福的。不像她，一场看似平常的山体塌方，竟然酿成了这样可怕的噩梦，她失去了一切，不只是爸妈而已了…… 对于现在的哲文，小燕的心情是矛盾的，一种想见又不敢见的冲动。她不明白，他们曾经是那么熟悉的人，为什么有一天会走到这个地步。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许今天说"再见"对谁都好。 可是……她真的可以做到吗？就这样忘了哲文，忘了曾经的一切。小燕觉得自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即使她努力地不去眨眼，努力地忍住鼻间的酸涩感，泪水还是汹涌而来。 "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不想对不起芷君，我……"转头的时候，哲文看见了小燕脸颊边的泪，她拼命地咬着唇，就是为了不让它更泛滥。偏偏就是这样的她，让他瞬间就乱了阵脚。 不解释还好，当看见哲文像从前那样，一见她的眼泪就手足无措的模样，小燕更是忍不住了，泪水就像决堤了一样，汹涌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的幸福……可是，我忘不掉从前，忘不掉那些美好的记忆，我不甘心……"小燕的情绪近乎失控了，说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哲文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困惑过后，他只是觉得浓浓地不舍。这个女孩，似乎可以轻易地左右他的思想，她的眼泪、她的笑都和从前的芷君一样，让他觉得分外熟悉。 李佑龙一路笑着，匆忙地往学校后的暖房跑去。那边，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暖暖的。 当终于从恩珍口中逼出小燕的去向时，得知那丫头居然还记得他的生日，甚至为他悉心准备礼物，哪怕只是一束桔梗花，他就已经抑制不住开心了。 可是当暖房就近在咫尺时，他却怯步了。怎么也没想到，小燕会和宋哲文在一起，他一直以为他们俩之间不过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透过充满雾气的玻璃，佑龙看着里面的两人，压抑住想闯进去的冲动。他拼命地告诉自己，也许，他们只是又一次偶然的遇见，随意聊两句而已。 直到看见小燕流泪，宋哲文替她擦泪时，佑龙再也忍不住了。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董小燕，仿佛那双手是她等待了很久很久的，她就这么安静专注地看着宋哲文，眼神是贪恋的，眷恋着他脸上每一个神情。 这一刹那，李佑龙觉得自己所有的理智都崩溃了，他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眼神，那是爱，只有爱一个人时才会这样去注视对方。可是当他看见小燕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却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宋哲文时，佑龙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原来从头到尾她喜欢的人一直是宋哲文，而他，什么都不是。 他不准任何人碰她的脸，那是他最初触碰过的地方，只准留有他掌心的温度。 "董小燕！"随着他用力推开门的动作，暖房里的铁门来回晃动了几下，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却仍旧盖不了他愤怒的声音。 他绷着脸，脸色铁青，只扫了眼宋哲文，没有任何表情。跟着，就灼灼地注视着小燕，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 "跟我走！"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小燕的手腕。怒火太盛，导致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让小燕吃痛地低哼出声。 "佑龙，疼……"不明白为什么，当见到李佑龙突然闯入的身影后，小燕觉得心猛地一沉，甚至有丝愧疚。 她差点就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忘了跟恩珍约好的。 "李佑龙，放手！" 一旁的哲文有些看不下去了，情不自禁就站起身，伸出手握住了小燕另一只手腕。他总觉得，每次在冲动时都会有一种念头，那就是要保护这个女孩，好像那本来就该是他的责任一样。 就像上次在校园的小径上，眼看那辆自行车迎面冲来，他也是这样，压根没有多想就推开了她一样。 "她说疼。"沉住气，比起佑龙，哲文说得很冷静，紧握住小燕的手仍然不愿松开。 出乎小燕意料，居然是李佑龙松开了手。他闭上眼，用力吐出气，看得出是在平定失控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儿，佑龙才轻声开口："恩珍煮了饭菜在等你，你是要留下，还是跟我回家？" "走吧，我们……回家。" 小燕回头，深看了哲文一眼，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眼神里蕴含了什么。 可她知道，佑龙的话好温暖，比哲文急于和她撇清关系的话温暖得多。更知道，此刻的李佑龙要比宋哲文更需要她。 第六章 明明不是angel 1/伤口上的吻 这是李佑龙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从学校到家的这条路，如此地漫长。街边是温暖昏黄的灯光，伴随着来往汽车的喧嚣声，热闹之下他更觉得自己的心好孤单。明明小燕就在身边，可是他却只能感觉到冷冷的空气。 仰起头，李佑龙轻呵着气，淡淡的白雾很快在空气中消散开。他闭上眼，幻想小燕会一直这样默不作声地尾随在他身后。他真的不需要她付出什么，哪怕她永远对他冷言冷语的，只要她不会离开，他就心满意足了。 一路上，他始终没有说话，只自顾自低着头，大步走。明知道身后的小燕为了赶上他的步伐追得很累，他仍是不愿意放慢脚步。 他只是贪心地想要一些安全感，能感觉到身旁有她的存在。 想到刚认识小燕的时候，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就像一个落难的天使，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他喜欢看她忙碌着为自己张罗生活的样子。 可是到了今天，他才发现一切美好得那样不真实。 他突然开始觉得害怕了，好怕一转身、一眨眼、一松手，小燕就会从此在他的生活里消失。偏偏，他已经无法自拔地眷恋起她的味道了，如果这个世界里再也没有她，李佑龙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原来那种习以为常的寂寞。 "董小燕，走到我身边来！"终于，佑龙把自己从游走的思绪中扯回，在路边的广场上，停下了脚步，回头冲小燕吼了一声。 "哦。"小燕始终低着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为什么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笨蛋！"看她那副无辜的模样，佑龙又一次忍不住斥骂了一声，就算有满腔的怒火，他发现对着她居然丝毫都发泄不出。愣了片刻，他耐下性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好些："从头到尾，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宋哲文？" "我……"小燕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从头到尾，而是从小到大。 从懂事起，哲文就是她唯一认定的人。他给了她快乐，他们说好要把这一切美好守护到底。小燕只是忘不掉那些曾经，更忘不了言犹在耳的誓言，她必须要去守护。 "啊，爱情真伟大。居然能让一个胆小成这样的女孩，跑去抢别人的男朋友。他到底哪里好，他心里除了那个裴芷君，还容得下你董小燕吗？"尽管她没有承认，但是佑龙仍能看明白。 第一次，他觉得心像被火灼烧般地疼。为了小燕，他努力改变自己，结果只是一场误会！他挣扎过，并不想用那么伤人的话继续去刺伤小燕，也清楚这样的自己有多残忍。 可是他实在忍不住，原来爱情可以让人完全失去理智，甚至佑龙觉得自己为了小燕，早就不在乎这一切了。那些该死的自尊、骄傲，他通通可以不要，只要她喜欢的人是他。可是结果呢？她爱的却是别人，一想到小燕有时候不经意流露出的忧伤神情，他就更觉得气愤。 那时候的她一定是想到宋哲文了，她居然就这么在他眼前，去想念别的男人。这个女人，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从来没有！ "我没有抢！"小燕显得很激动，佑龙的指责触到了她的伤口，她瞪大眼，"我没有指望哲文会回应我什么，还能待在他的身边，我已经很庆幸了！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得爱情，我只是想要坚持最初的信念，哪怕只是一个人在坚持，至少我在努力守护那段记忆。" 记忆里的草莓印，那时候是甜的，现在回想起来是酸的。 恍惚间小燕甚至还能记得他说过的话： "最初的这个吻，我们一辈子都不准忘掉，好吗？" 她没有忘，不管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小燕始终记得，一直都记得。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像个傻瓜一样为你付出那么多，甚至比不上他给你的一个笑容吗？让你来艾华读书，居然无意中做了你接近宋哲文的踏板！董小燕，你是笨蛋，我就是白痴！"佑龙气极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可笑。 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一个人窃喜，一个人伤悲。甚至，没有一个观众。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即便是落魄街头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我要是真的勇敢，就不会到这一步了！李佑龙，你不要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没有人生来就是低人一等的。像你这样的人，只有真正的笨蛋才会喜欢，你比不上哲文，就是比不上……" 小燕还没发泄完，声音就消失在了佑龙欺压而来的唇间。 他像疯了般，突然搂住她，有些粗暴地吻上她的唇，感觉到小燕的抗拒，佑龙的动作更狂肆了。他没有想太多，更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伤了她，只知道她的话彻底否决了他。 他不想听，只想留住她，不管用什么方式。 很快地，小燕就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她下意识地反抗，排斥着这种待遇。想到十六岁那年的那个初吻，滋味是甜蜜的，有草莓的甜味渗入心底。那时候的哲文好温柔，就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就像哲文自己说的，她是他的公主。 可是李佑龙不同，他就像在发泄，好像憋了一肚子的火找到宣泄口，她就成了那个无辜的受害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吻，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璀璨的灯光映射下，刚入夜的广场显得格外漂亮，音乐喷泉欢快地飞舞着，溅起的水花，剔透晶莹。 纯白的和平鸽扑闪着翅膀飞过，来往的路人会心浅笑地看着广场边相拥而吻的两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故事，只认定是场甜蜜正在上演。 直到小燕终于挣开了佑龙的钳制，她伸出手，用力抹去唇边他的气味，用愤恨的目光死锁着李佑龙："李佑龙！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真的让你那么厌恶吗？"李佑龙微眯起双眼，眼神显得很深邃。他没有再勉强小燕，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莽撞，只是冷声问。 "是！我讨厌你，很讨厌，讨厌到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认识过你！" 生气的时候，总会相互刺伤对方，说上一堆气话，就像此刻的小燕和佑龙。 "那你滚啊，没有人非要留你不可，喜欢去哪就去哪，去找你的宋哲文啊，你心心念念的不全是他吗？滚啊，我再也不会管你。"佑龙大声地吼着，额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青筋。明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多重，可是这一刻他真的不想见到她。 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软弱。 "再见！"小燕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委屈，这个在她最无助时给她一个家的男孩，终于还是甩开她了。 "再见！" 在李佑龙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们俩一起转身，背道而驰。谁都不愿意再回头。 小燕真的被伤到了。佑龙他什么都不懂，他不会知道对他来说随随便便的一个吻，却是小燕一直守护着的东西，他的行为，无疑是在她至今还没能愈合的伤口上撒盐，然后又重重地划上一刀。 她想到了自己一直想守护住的草莓印，同样是一个吻，那一次是甜进心底的，这一次却是痛入骨髓的。 可小燕不知道，她是李佑龙第一个亲吻的女孩。 可这样的第一次对他们两人来说都糟透了。 无奈地耸肩，李佑龙已经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今年的生日真是又讽刺又痛苦。 2/冷战 董小燕搬出李佑龙的家，住进了学校的宿舍，李佑龙对她失去兴趣了！ 这句传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学校里流传开。有人觉得惊讶，有人觉得窃喜，只有小燕和佑龙，始终像两个局外人一样。即使在学校里遇见，也就擦身而过，谁也不愿搭理谁。 他们，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的两个陌生人。 这样戏剧化又突然的转变，自然引起艾华里很多女生的关注，像金惠那样的人，会忍不住想去追根究底。 "真的假的？"裴芷君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身旁的金惠。 她之前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只是听说金惠喜欢李佑龙，而且在艾华里金惠也算得上是个招摇的人。打过几次照面后，她们也算对对方有了印象。 裴芷君没料到的是，金惠会突然跑来找她。她太熟悉这种嘴脸了，那样谄媚讨好，就好像……从前的她。 所以，她并不觉得太过惊讶，让她震惊的只是金惠带来的这个消息。 李佑龙和董小燕冷战，居然是因为无意中撞见小燕和哲文在暖房私会！难怪哲文没事总喜欢跑去学校后面的暖房，原来根本不是去看什么桔梗花的，而是去见董小燕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从方恩珍他们班打听来的，方恩珍最了解李佑龙的事了。董小燕住进宿舍，还是她安排的呢。"就怕裴芷君不相信，金惠还搬出了她的"调查取证"。 她看得出裴芷君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董小燕，那么如果把董小燕和宋哲文的事添油加醋，宣扬出去的话，那就不仅仅是惹恼裴芷君而已了，就连艾华那些喜欢宋哲文的女生，一定也会开始针对小燕的。 金惠就是生气，至今她都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过了几天像人的日子，就开始迷惑一个又一个男生了。 "你很讨厌她是不是？"裴芷君懂得揣测别人的心思，观察别人的脸色。看着金惠愤恨的表情，她轻声问了句。 "是。像她这种随随便便的女生，谁不讨厌？别看她现在人模人样的，原来的她不过就是个流落街头的乞丐而已。佑龙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不知足，去勾搭你的宋哲文……" 看到裴芷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金惠的声音也变轻了，慢慢成了一种嗫嚅。自从裴芷君转来艾华起，大家都知道她大家闺秀的身份。加上又是宋哲文认定的女孩，她一直就像只高傲的孔雀，平白地就会让人觉得在她面前少了几分气势。 "那就想办法搞臭她的名声，让李佑龙和哲文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爱。"裴芷君眯着眼，唇边的笑容很阴险。 一旁的金惠就像被蛊惑了一般，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此时的裴芷君跟以往金惠见到的不同，在宋哲文面前的裴芷君总是高贵的，笑容甜美的公主，不沾染人间烟尘。可是现在的芷君看起来好可怕，简直判若两人。 尤其是眉宇间的阴狠，像是她想毁的不止是董小燕的名声，还有董小燕这个人。 "好。"她咽了咽口水，眨了几下眼，"你要我怎么做？" "我对李佑龙没兴趣，你喜欢的人自己想办法去追。趁小燕在跟他冷战，你赶快动手，要是等到他们和好的时候，两个人感情会更好，那你就彻底没机会了。如果成功了，我会给你一笔钱。"裴芷君说得很平静，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其实心里却忐忑不安，她一直担心的事似乎要发生了。怎么也没料到，哲文居然会遇见董小燕，并且再次被吸引。是董小燕的运气太好了，还是冥冥中注定的？ 裴芷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双拳紧握，忍不住颤抖。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她已经付出了太多，甚至是自己的灵魂。不可能再收手了，她必须要握住宋哲文，握住眼前的一切，不然她随时可能会被打回原形。 微开着的窗，有冷风呼啸灌入，阳光微弱到就像不存在一般。教室的阴暗把金惠和芷君的面容衬得有些模糊，金惠看不清芷君的表情，只觉得风很冷，她瑟缩了下，裹紧外套。 气氛忽然变得很沉寂，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心思各异的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窗外。 "哲文，你要去哪？"午休的时候，有些昏昏欲睡的裴芷君，见宋哲文突然站了起来，往门外走，整个人也立刻精神了起来，笑嘻嘻地跑上前，撒着娇，双手不自觉地缠在了哲文的手腕上。 "我……出去逛逛而已。"犹豫了一会，哲文的眼神有点闪躲，回答得避重就轻。 心里觉得内疚，他骗了芷君，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骗她。其实，他不过是早上的时候遇见恩珍，听说了小燕搬出佑龙家的事，认为自己也有责任。而且他得知每天中午小燕都会去暖房，所以他想去看看她。 他已经忍了好几天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担心她。 "那正好，我想喝奶茶，你去帮我买杯奶茶好不好？"裴芷君的声音听上去更腻人了，软软的。 哲文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一般，从前的芷君也是这样，总喜欢看他为她忙碌的样子，然后一个人在旁边得意地傻笑。其实她是不忍心的，每次让他跑大老远地买完奶茶后，芷君总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他做更多事。 这个傻女孩，总能让他再苦再累都甘之如饴。 "好，草莓味的是不是？"边说，他边玩兴大起地挑了下眉，语气里有几分暧昧。 草莓印……那是只有他们俩才懂的青涩记忆，一个关于一生的约定。之后哲文还有些后悔，他该趁那个机会，顺便把她的来生也定下来，往后的生生世世他都想和她在一起。 "讨厌，快去啦，我等你哦。"芷君的脸一阵绯红，含羞地低下头，轻拧了下哲文的手。 力道很轻，让哲文觉得一阵甜蜜，真好，他的芷君终于又回来了。 一直微笑着目送哲文离开后，芷君脸上的笑容几乎是瞬间消失的。她暗自在心里冷笑了声，立刻转身，往另一边的楼梯奔去，快步朝着暖房跑。 3/散落的守护水晶 阴冷的小雨从天空中飘落，淡淡地落在地上就化开，变成了污水。只有仰头看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份冰冷却唯美的气息。 隔着洋洋洒洒的雨丝，远远地，芷君就见到了一整个暖房的桔梗花。绚烂的紫，好像不管外面的空气多么冷，都影响不了它的绽放。就像那个坐在花中的女孩，仿佛不管经受了多少事，她的笑容还是和从前一样暖融融的。 芷君抿了抿唇，想起了一些她曾刻意忽略掉的往事，眼神动容了片刻，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冷漠。 果然，董小燕真的在这里，哲文刚才是想来见她的吧。如果她刚才没有支开他去买奶茶，也许，他们之间真的会有后续故事。 "水晶手链。"推开门后，芷君脚步很轻地靠近小燕，她没有选择绕道而行，脚步就这样踩在了桔梗花上。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后，小燕抬起头，眼神不再是一贯的温暖了，而是比裴芷君的更淡漠，还有浓烈的鄙夷。 "啊，又是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你以为哲文跟你一样永远长不大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我比你更有诱惑力。至少，我是裴芷君，你是董小燕。"略微弯下身，芷君看了眼小燕手中正在编制的水晶手链，轻浮地笑着，跟着目光又游移到了小燕的脸上，"就算他觉得你熟悉，也许会被你迷惑，可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宋哲文这辈子是绝不会辜负裴芷君的。" "卑鄙！"小燕被气得浑身颤抖，她真的好想冲上前，把裴芷君那一脸讪笑给打去。可是最后理智却让她只愤恨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们之间究竟是谁比较卑鄙？为了接近哲文，你不惜出卖自己，住进李佑龙的家，利用他。现在，他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了是不是？所以你干脆把他给甩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一个跟其他男生同居，为他煮三餐，精心照顾他的女生，凭什么还去说喜欢哲文？你有为哲文坚守过什么吗，那个所谓的草莓印还是你的唯一吗？" 小燕霍地起身，不服输地看着裴芷君："任何人都有权质疑我，只有你没有。不准说我利用佑龙，我跟他之间的事，你不会懂！" "呵呵，学聪明了。以前，你不是很喜欢一脸幸福地跟人分享你和哲文之间的事吗？怎么现在不愿意跟我分享你和李佑龙的幸福了？"裴芷君掩着嘴，嗤笑出声，横了小燕一眼。 "我打心底里瞧不起你！像你这种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不要以为你能瞒一辈子，总有一天哲文会知道真相，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一切！" "闭嘴！"看不惯都已经卑微成这样的董小燕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对自己叫嚣，芷君一个冲动，就伸手挥向小燕。 好在偏了，尽管这一掌力气不小，却没能在小燕身上留下痕迹，只是把小燕始终紧握在手中的水晶手链给拍落了，而小燕只能眼睁睁看着串到一半的水晶散落在紫色的桔梗花中，闪耀着讽刺的光芒。 小燕愣住了，她没有心情再去理会芷君，呆滞地站在原地。 "哲文，你会不会骗我？" "当然不会，我在你面前一直是透明的，就像你送给我的这串水晶一样。" "那你对我的爱会不会也像这串水晶那么坚固？" "嗯，会比它更坚固。" 那时的她跑了好多地方，就为了替哲文选购这串紫水晶。后来哲文不小心把水晶摔在了地上，就像他所说的，水晶果然好坚固，虽然散落一地，却没有任何损伤。她边嗔怪他，边替他重新串好了水晶。 哲文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她只知道紫水晶是爱的守护石，她希望哲文可以永远都记得她。他们的爱真的能像哲文所说的那样，被水晶守护着，像水晶那么坚固吗？ 看着小燕恍惚的模样，芷君知道她一定又回忆起了什么事，便更觉得生气，她多希望那些和哲文之间的往事，也能真正地属于她。想到这，她再次举起手。 只是这一次她也没能成功地伤害到小燕，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出现，拦截住了她。 "裴芷君，我不是宋哲文，不会懂得对你怜香惜玉。你要再敢伤害她，我不会客气，滚！"李佑龙犹豫了很久，恩珍也劝了他很多次，即使知道小燕每天中午会出现在暖房，他还是不愿去看她。 直到刚才恩珍找来，说把小燕每天的行踪告诉了哲文，他才再也忍不住了。 幸好他来了，不然这个不懂得反抗的笨女人，又会被人欺负了。 "切……"芷君不屑地从鼻孔哼出气，却还是碍于李佑龙可怕的表情，转身准备离开，临走前仍是觉得不甘心地补充了句，"管好你该管的人，如果她不去勾引哲文，我也懒得理她！" 死瞪着裴芷君，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后，李佑龙才转过身，无奈地看着小燕蹲下身，认真地捡起一颗颗散落在各处的水晶。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专注，即便衣服已经被地上的泥土弄得很脏，仍然不肯放弃。 "该死的，你这个笨蛋，别再捡了，再买就是了！"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说好不再管她的，说好不再见她的，可就是见不得她折磨自己。 他不明白，不过是几颗水晶而已，何必这样。 小燕没有理会他，甚至连头都没抬，继续认真地寻觅着。李佑龙再也憋不住了，索性冲上前，将她拉起，硬逼着她看向自己。 "我在跟你说话，不要捡了，你要多少我送你多少。" "走开！"小燕忽地挥开他的手，"你就算送给我全世界的水晶也没用，这是要给哲文的，我要他记起我！我的事不用你管，走啊！" 小燕边说还边用力地推开佑龙，她是真的沉沦了，不想再这样一个人偷偷躲着痛苦。她和哲文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懂了，她也不奢望任何人来帮她。这样很好，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把所有的苦熬到尽头的。 "董小燕，你真的很残忍。你给我记住，我李佑龙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管你的死活。你既然那么喜欢被宋哲文折磨，就自生自灭去吧！"说完后，李佑龙一时无法控制，用力地甩开小燕，眼看着她跌倒在地，犹豫了一会，本能地想上前扶起她，最后却还是冷漠地离开了。 4/为爱坚持 小燕以为，她跟李佑龙冷战的消息，会让那群喜欢李佑龙的女孩开心很久，不再来找她麻烦。可是没想到，这反而是噩梦的开始。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之前那些女生尽管不喜欢她，但是因为有佑龙的保护，她们谁都不敢把她怎么样。现在不同了，大家处处都在针对她。 小燕几乎已经习惯了，一下课就赶紧离开教室，远远地躲开人群才能让她觉得安心。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她才精神恍惚地走进教室。 小燕实在是觉得累了，她好想安稳地睡一觉。宿舍的人和她相处得并不愉快，白天的时候有恩珍在，还好一些。到了晚上，她要不就是找不到被子，要不就是找不到床单，昨晚更过分，她睡得正香的时候同宿舍的人居然当头就浇了整整一桶凉水下来。 这样的冬夜，冰凉的水渗进被褥里，冷得小燕直打颤。 昨晚，她梦见了爸爸和妈妈，梦里的他们笑得很慈祥，是小燕熟悉的笑容。她突然好想他们，那个只要她想要浪花，就会努力给她一整片大海的爸爸，还有不管她犯了什么错，都会一直包容她的妈妈。 这些对平常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事，对小燕来说，却已经像上辈子的记忆了。 她恍惚地走到座位边，并没有多留心，抬头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同学笑得很诡异，让她觉得寒飕飕的，没隔多久老师就走进了教室。 小燕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她像是坐在了什么东西上，那东西好像还在拼命地蠕动。她伸出手，想去查探一下。头一偏的时候，看见了缩成一团，正在扭动的毛毛虫。 "啊！"她一时没能控制住，吓得弹跳了起来。 她这一举动立刻惹得整个教室的人哄堂大笑，也引来了老师的注意。一旁的同桌在看到金惠的眼神示意后，迅速地用课本把毛毛虫挥到了地上，一脚就踩死了。 "董小燕，你干什么？没听见上课铃声吗？"老师皱起眉，语气很不好。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董小燕第四次在她的课上出状况了。上次莫名其妙地说书包找不到了，结果就在她的课桌里。 "对不起对不起，有……有毛毛虫。"董小燕知道自己的解释很无力，大家都在联手整她，那只毛毛虫恐怕也早就不见了。 不想冤枉人，老师很认真地跑来求证。当见到空空如也的座位时，她实在忍不住了："董小燕，你给我出去站着，以后我的课你都给我站出去！" "哦。"小燕不想争论了，反正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她。扫了一眼整个教室，看见大家诡计得逞，得意洋洋的嘴脸，她觉得心很冷。 直到对上角落里唯一一双含着淡淡关心的眼眸时，小燕才觉得不那么痛苦了。她看着李佑龙，无力地苦笑了下，尽管佑龙只是不屑地转过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可她依旧觉得至少还是有人担心她的。 这些天，李佑龙其实一直忍得很辛苦。他眼睁睁地看着金惠他们恶整小燕，有好几次，差点就忍不住想揍人，更想骂她胆小，为什么不反抗。 但是只要想到那天暖房里的不欢而散，他就强逼着自己不要去管。是她自己说的，不要他来管她的事，他不想再吃力不讨好，不想再为她伤心了。 李佑龙以为眼不见为净，自己应该会慢慢好受一些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料到，原来对小燕的在乎已经到了那么深的程度。他就是那么不争气，就算小燕把他伤得再彻底，他仍旧见不得她受伤。也许，这辈子就这样栽了吧，他认了，不想再挣扎了。 只要她开口，真的，哪怕只是一句话，他可以为了她得罪所有人！ 可这笨蛋却固执得什么都不说。 李佑龙最近的心情实在是堵得慌，只好拼命练习网球来发泄，现在网球社的人见到他就想逃了。 正当李佑龙全力以赴在折磨对手的时候，方恩珍突然急匆匆地奔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佑龙，出事了！" "怎么了？"隐约间，李佑龙觉得不太妙，他想到了小燕，眉头皱得很紧。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别打了，赶快跟我去公告栏。" "是不是那笨蛋出事了？" 方恩珍重重地点头，想拉李佑龙离开。刚才陪李佑龙打网球的男生，见李佑龙终于要走了，松了口气。李佑龙的网球本来就打得好，最近又不知道发什么疯，可把他们折磨惨了。 社里被他的球击伤的人可多了，可也没让他高兴多久。李佑龙一见恩珍点头，怒气更盛了，用力把球扔了出去，很不巧弹在了那个男生的脸上。 他应声倒地，闷哼了声，无助地朝李佑龙和方恩珍消失的方向伸出手。 当佑龙他们赶到公告栏时，那边已经簇拥着一堆人了，远远就能看见大家指指点点的，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讪笑。 看了恩珍一眼后，李佑龙大步走上前，见人群太挤进不去，他不耐烦地说了句："让开。"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有魔力般，让刚才还围堵着的人群立刻就散开了，让出了一条路，李佑龙这才看清被围在正中的小燕。她正呆滞地看着公告栏，脸上的表情很无助，看得出她很想哭，却死咬着唇不愿在众人面前流泪。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李佑龙好奇地朝公告栏看去，顿时脸色惨白。 那是一张举止很亲昵的照片，照片里的男孩笑得很温柔，看女孩的眼神是充满爱意的，那个女孩脸上的笑也灿烂极了。 这是李佑龙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是小燕，可是她的笑容却是他陌生的。至少，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笑过。那是宋哲文和董小燕的照片，光线有点黑暗，看得出是偷拍的，但仍能清晰地辨认出照片里的人。 下面用赤红色的记号笔，醒目地写着： "董小燕横刀夺爱，公然与宋哲文出双入对。" 李佑龙收回目光，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住怒火，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向小燕，眼神很复杂："你有没有话想跟我说？" 笨蛋，解释啊，只要你说一切是假的，我就相信！ 李佑龙不断地在心底喊着，他不要听任何的流言蜚语，只要她亲口说。 "没有。"小燕茫然地转过头，看着他，她想说很多，那照片不是真的，自从搬进宿舍起，她就再也没见过宋哲文。 可是当这些图文并茂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像当事人一样言之凿凿地指责她时，她意识到再多的解释也是多余的。信她的人始终会信，何况，她的确是喜欢哲文，这也错了吗？ 哲文本来就是她的，横刀夺爱？真是讽刺。 "那就自己承受一切，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她总是这样，毫不客气地践踏他一次次放下自尊给她的机会。她疯了，在她眼里除了宋哲文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所以，他也疯了。 又一次抛下口是心非的话，冷冷地，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抛下了她。 转身的时候，李佑龙听见周围又闹了起来。他不想理会，也不想去理睬恩珍的劝说，他的脚步变得更快，只想赶快远离这一切，离开这个冷漠的女人。 渐渐地，李佑龙才听到自己的心声，他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尊严，更不关心那张照片是真是假。原来，他想要小燕解释，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在乎他，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好。 结果，他又一次失望了。 他爱上了一个总是伤害他，总是让他失望的女孩。 小燕觉得以前佑龙骂对了，她真的没有心了。面对众口铄金的指责，她都已经麻木了，或者说她不想在人前软弱，不能低头。 金惠她们越是折磨她，她就越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这是代价。 "那照片是假的，对不对？如果你和宋哲文到了这个地步，裴芷君早气疯了。佑龙真笨，这一定是金惠的杰作，他怎么就会信了呢！"一路拉着小燕去餐厅吃午饭，恩珍还在想上午的事，替小燕委屈。见她始终低着头不说话，更急了："小燕，你说句话呀，凭什么被人冤枉，早上佑龙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解释？我太了解佑龙了，只要你解释，他一定帮你讨回公道，一定不会放过金惠的……你说话呀，真是的，急死我了。" "他如果信我，何必还要听我的解释。就像我什么都不说，你也信我一样。"见恩珍着急的模样，小燕总算有反应了。 她耸了下肩，看起来很轻松，可是她自己不明白为什么早上李佑龙的反应会让她那么难受。 "你们两个笨蛋，不管他是不是相信，解释和不解释是有差别的。"恩珍无奈地翻了下白眼，这两个人真是把她急死了，她就不信小燕一点都不在乎佑龙，"也不知道这照片会不会对宋哲文有影响，那个裴芷君一定会跟他闹的。" 恩珍可没那么好心，她其实压根就不关心宋哲文怎么样，只是正巧看见了宋哲文和裴芷君，随口说了说。 这么一说，小燕才惊觉，从事情发生起她竟然一直忘了哲文。芷君一定会跟他闹的，这样百口莫辩的事，他就算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吧。 "呵呵，横刀夺爱的人来了。唉……真是想不到居然还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得不到佑龙，就开始缠着宋哲文了。"正在排队的金惠一眼就看到了小燕，赶紧开口嘲讽开了。 "就是呀，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乞丐还这样。" "哈哈，你们不懂，只有乞丐才想攀龙附凤呀。那种伎俩我们想学，还学不来呢！" 很快，排着队的很多女生都附和了起来，跟着有默契地大笑。小燕默不作声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不想理会她们的冷言冷语。这些已经伤不了她了，经历过太多，相比之下这些讽刺真的是微不足道。 "金惠，够了没有，不要以为佑龙不说话，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还有我方恩珍呢！" 瞧见小燕息事宁人的样子，恩珍可憋不住了。金惠多少有些忌讳地安静了一会儿，咕哝了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她敢做，难道还怕别人说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别人不了解小燕，恩珍可了解得很。 "恩珍，算了。"清楚恩珍的个性，小燕怕她为了自己和金惠吵起来，那只能帮她一时，往后她会更惨的。小燕拉了拉恩珍的衣袖，劝说着。 "谁要你假好心了，冤枉我陷害你，还撺掇恩珍，现在再来替我求情。我不是男人，别拿你迷惑男人那套来对我。"小燕不劝还好，一劝就把金惠的火给挑起来了。她还没有沦落到要董小燕为她求情的份上。 再加上瞧见一旁裴芷君的眼色后，她更大胆了，边说还边用力推了小燕一下，把她推向了身后的宋哲文身上。其他不明就里的人，只以为小燕连跌倒都是算计好的，故意往哲文身上靠。 一直在旁观着一切的宋哲文，想出手去扶住小燕。他自然知道她是无辜的，他们之间不可能有被别人拍到那种照片的机会。可惜芷君要比他更眼明手快，在哲文刚伸出手的时候，她就冲动地把小燕往另一边推开了。 她没想太多，只是不想让哲文触碰小燕。 眼看小燕这次真的要摔倒了，恩珍迅速地冲过去想扶她一下，一抬头瞧见人群中突然出现的人后，她笑着刹住了脚步，乐得把这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不争气的佑龙。 第七章 烟花般的誓言 1/爱，猜疑 小燕没有迎来预期中的疼痛，只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温暖是她所熟悉的，让她顿时觉得安心，即便不回头，她也能猜到那是佑龙。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小燕，让她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想快点逃离餐厅，她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从进艾华的那天起，她就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想平平稳稳度日。 "不准逃！"意识到小燕的想法，佑龙顺势把她拉进怀里，皱眉低斥了句。他不喜欢她息事宁人的模样，错的又不是她，为什么要逃。 "我……" 小燕想让佑龙放开她，并不想再去多计较了。可是话还没说完，佑龙就把她塞给了恩珍，然后突然走上前，毫不客气地紧拽起芷君的衣领。 "裴芷君，我警告你！她是我的人，你以后敢动她，先要问问我！" "你！"裴芷君一时被气急，瞧见周围有不少人正在对她指指点点的，更觉得脸上挂不住。可惜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佑龙就已经拉着小燕离开了。 "芷君，不要闹了！"眼看芷君不服气，正想追上前，始终沉默的哲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闹？宋哲文你有没有搞错，到底谁才是你的女朋友！是她先撞过来的，我只是反射性地推了她一下，不是故意的，为什么都说是我的错。" 芷君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原本并没怎么生气的，即使被李佑龙这样对待，她也觉得无所谓。可是，连哲文都帮小燕，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人家男朋友都是向着自己女朋友的，只有哲文……居然为了小燕当众骂她。 "不是我过分，而是你变了。小燕已经这样了，以前的你绝不会这样落井下石，你不扶她一下，反而还推她。芷君，你真的变了。"哲文渐渐意识到，芷君的改变并不是暂时的，她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只是偶尔还会露出一些原来的样子，真的只是偶尔了。 "是你变了，不是我变了！自从董小燕出现后，我们的生活就被搅得一团乱，你真的还是以前的哲文吗？你说爱我的时候，还可以像以前那么坚定吗？" "芷君，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哲文看了眼四周，低声说了句，不想给陌生人看笑话。 裴芷君讽刺地嗤笑出声，看出了哲文的心思，讪讪地开口："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和董小燕的事，整个艾华还有谁不知道的，我裴芷君早就被人笑话够了！" 她是真的被气急了，才会忘了去掩饰。即使现在的裴芷君看起来是那么骄傲，但是骨子里的她还是自卑的，芷君介意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她害怕回到从前的日子。那种深不见底充满黑暗的日子，每天都要看着别人讥笑的脸色活下去。 就算偶尔遇见好心人，她还是要满脸堆起讨好的笑。那些记忆太可怕了，芷君一直刻意去遗忘它，即便已经遥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了，可一旦被触碰，痛还是那么真实。不要回去，永远都不要！ "走！"哲文看不懂她的心思，总觉得现在的芷君，眼底的情绪变化得太快，是他掌握不了的。 从前那个清澈见底的女孩，似乎遗失在了国外，回不来了。 "你怎么笨成这样，不会还手吗？干吗要任人家欺负？照片是假的就说出来啊！"两人一路往前走，佑龙的脸色始终很难看。拼命忍着不去骂小燕，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小燕无奈地抬头，看着李佑龙，知道他是为她着急，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就算那些照片是假的，她喜欢哲文的心却是真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的确想把哲文抢回来。 "说话啊，以前跟我吵架的时候不是很会说吗？你难道只会对着我大吼大叫吗？遇见别人就只会忍气吞声。你知不知道，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喜欢欺负你。" "没事的。"看着佑龙激动的样子，小燕这才开始觉得委屈，即便是最近被人这样欺负，她都不曾哭过，但是现在，突然觉得他还是关心她的，就抑制不住地鼻腔泛酸，"他们欺负段日子，看我都不反抗，大概就会停手的。" 小燕的确是这样想的，她像个不会生气的木偶一样，每天任那些人嘲笑、恶整，不过只是希望他们玩累了、觉得无趣了，可以不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只是她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截然相反。 "这是什么话，等到他们觉得欺负够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事吗？" 佑龙一直不想去问小燕和哲文之间的事，可是从他们几次碰面的眼神来看，就好像刚才那样，他断定他们之间一定有故事。而且，是那些他没能来得及参与的往事。 他有些不明白，大家都说裴芷君和宋哲文是青梅竹马，那小燕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宋哲文的，是在来艾华读书前吗？ "我……我只是不想和那些人计较。"小燕没好气地横了佑龙一眼，金惠之所以处处刁难她，还不是因为这家伙。 "白痴，你以为你不想计较，她们就会善罢甘休了吗？"很多时候，李佑龙搞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想好了再也不要去管她的，可是看见她受委屈，他总是忍不住。这种感觉，让佑龙觉得好难受。 "今天放学跟我回家，别再住宿舍里了。"沉默了会儿，佑龙想到了最近听说的那些事，看她每天带着黑眼圈来读书，想想也知道，金惠她们晚上一定不会让她睡个好觉。 "不要。"小燕不想再惹麻烦，要是这时候住回佑龙的家，金惠她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听到这断然的拒绝后，佑龙皱起眉，心里很不舒服："为什么不要？你怕让你的哲文知道了，误会你是不是？别把自己搞得像个傻瓜，眼看着裴芷君这样对你，他怎么都不站出来保护你？你在他眼里，跟艾华那些围绕着他的花痴女生根本没什么不同！" "李佑龙！"小燕气极了，紧咬着牙，全身都在颤抖，"你太过分了！我和哲文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什么！" "随便你！以后不准踏进我家一步，再见！"佑龙可受不了这种气，他一次又一次为她放下自尊，率先低头。这些付出全被她放在脚下任意踩踏也就算了，没想到，原来他在她心里只是个外人而已。 小燕看着李佑龙离开的身影，突然觉得好冷，偌大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也许佑龙说对了，她就是拼命地想把自己搞成个傻瓜。明知道佑龙是为她好，还偏偏要亲口把他逼走。 为什么？董小燕，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 她不停地在心底问自己。其实，佑龙扶住她的那个瞬间，她真的觉得好温暖。 "哲文，你是不是已经不再爱我了？" 从餐厅出来后，芷君一路追着哲文小跑。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冲动，即使生气，也不该那么失控的。哲文一定认为她坏透了，芷君停下脚步，鼓足勇气叫住前面的哲文。 她真的怕，自从见到小燕的那刻起，她天天都被恐惧困扰着，不知道现在手中握着的这种幸福，还能拥有多久。这幸福的生活，包括哲文，一切的一切就像海市蜃楼一样，仿佛随时都会从她眼前消失，回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 "芷君，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小燕？她不过只是想和我做朋友而已。"也许还有更进一层的关系，又也许潜意识里哲文希望小燕和自己会更进一层，但是他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也记得自己许下的每一句承诺。 他不会背叛芷君，所以才会每次见到小燕就开始挣扎。但即使如此，从前的芷君也绝不会这样，她是任性的，却任性得可爱。哪怕只是对待一个陌生人，都是笑脸相迎，就像……小燕时常挂在脸上的笑。 "不要让我不认识你，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犹豫了会儿，哲文还是把这话说出了口。无关乎小燕，就算没有小燕，他也觉得渐渐忍受不了芷君的个性了。 "哲文不要……"听到这话后，芷君急了，她慌忙地拉住哲文的手，双眼含着泪拼命地摇头，"我错了，刚才的确是冲动了。可是，我只是怕失去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只留下那笔财产……那不是我需要的，除了你和宋叔叔、宋阿姨之外，我真的没有人可以再依靠。" "芷君，我……"眼看着她就快要哭出来了，哲文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多重，忍不住开始自责。 "我的确是妒忌小燕，因为你看她的眼神和看别的女生的不一样。我真的怕有一天你会喜欢上她，不要我了。"说着说着，连芷君自己都分不清这些话是虚伪的还是真心的了。 一想到可能失去哲文，失去那股她曾经一直渴望的关心，她就觉得好可怕。 她只是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只是这样而已。 "没事了，没事了。我也只是说气话，你别想太多，我……唉，算了，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以后不要这样对小燕了，她是个好女孩，跟其他人不同。"哲文有些无奈地拉起芷君，一边走，一边哄着。 他说得有点口不对心，他听见自己的心声了。也许他真的很坏，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芷君已经不再是从前那种感觉了。甚至，和芷君在一起时他也已经找不到从前的快乐了。 反而是小燕，那个有时候会静静聆听他说话，有时候会陪着他一起嬉笑的女孩……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哲文总觉得格外轻松，那是一种熟悉的轻松感。 深冬了，餐厅的那件事也像冬天的雪一样，沸沸扬扬了一阵子后，很快就融化、消失了。 这不是裴芷君想要的结果，哲文非但没有讨厌小燕，反而更心疼她了。每次想起那天哲文对她发脾气时的场景，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前些天佑龙来警告我了，裴芷君，我们停手吧。"体育室的转角处，金惠抿着唇，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裴芷君的表情。 她有些怕裴芷君，这个女孩根本不像外人传说的那么温柔。只是，金惠更怕佑龙，想到那天他一脸怒气跑来警告自己不准碰小燕时的模样，她就忍不住颤抖，那样子就像是一怒之下随时会揍她一顿似的。 "真没用。"裴芷君鄙夷地斥骂了句，不屑地斜看了眼金惠，推了推放在鞍马器具上的一叠钱，"这个加上佑龙，你自己决定还要不要继续，如果现在停手，这辈子李佑龙都不可能会看上你。" 即使是裴芷君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她是李佑龙，也决不会选择金惠这样的女孩。 "可是……你想要我怎么做？"咽了咽口水，金惠有些动摇，她是真的好讨厌董小燕，凭什么一个小乞丐能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不止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男生，就连佑龙和宋哲文都会被吸引。 金惠很想毁了她，只有这样佑龙才会正眼瞧自己。 "呵呵，总算聪明了一次。"芷君挑了挑眉，讪笑出声，语调里听不出任何赞扬的意味，"很简单，我会告诉你怎么安排的，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做就好了。" 说完后，裴芷君转头看向窗外，隔着被雾气覆盖的玻璃窗，隐约还能见到外面正飘着小雪。她冷笑了下，董小燕……都说她长得清秀，纯洁得就像雪花，呵呵……那她就要毁了她的纯洁！ 2/崩溃的混乱 小燕的危机结束了，所有女生也没有心思去针对她了，因为李佑龙生病了，大家都计划着去照顾佑龙，趁这个机会大献殷勤一番。 周末，难得的清静，同学们都回家了，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小燕推开窗，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那是一种带着点潮湿和微冷的气息，但却让人觉得舒心。她靠着窗棱，闭上眼，想静静聆听这属于冬日早晨的声音。 可是，听到的只有方恩珍的唠叨。 "你就去看看他吧，别再冷战了。真受不了你们俩，他真的病了，谁煮的东西都不想吃。那些跑去探望的女生，全被他吼了出来，估计只有你伺候得了那个大少爷。" 小燕无奈地转过身，走到床边。她其实也挣扎过，在刚得知佑龙病了时，就想跑去看他。只是一想到那家伙曾经恶狠狠地命令她不准踏进他家一步，她就断了去照顾他的念头。万一去了，像那些女生一样，被吼出来怎么办？ "他需要的应该不是我吧。"小燕闷闷地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既担心他，又堵着气。 "你还不明白佑龙吗？不就是嘴硬心软，他吃惯了你煮的饭菜了，自从你搬来宿舍后，他连我煮的东西都不看一眼。" 恩珍实在拿他们两个人没办法，就像两个孩子耍性子一样，她被夹在中间，还真有点左右为难。 "那他都吃什么？" "泡面啊，这东西他擅长。"恩珍说得很顺畅，想起李佑龙曾经得意地说，自己煮的泡面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她就觉得好笑。 "那个笨蛋，难怪会生病，我去买菜。"小燕霍地起身，这一瞬间她没时间想太多。她只觉得自己有点心疼佑龙，看不惯他这样折磨自己。 恩珍本来还想说什么，就瞧见小燕连外套都忘了穿，迅速地往门外冲去，她想拦都来不及。看着那个背影，恩珍轻笑出声，也许小燕自己从来不曾发现，她对佑龙应该不只是朋友而已，只是她的心早就认定了宋哲文，所以即使对佑龙有了异样的感觉，她也只是当做错觉吧。 小燕紧紧抱着一大壶汤，这是刚在恩珍家做好的，即使装在保温壶里，她仍然担心它会凉了，所以用力地抱在怀里。 早上还晴好的天气，突然就下起了雪，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下得有些大。小燕一瘸一拐地踏着雪，地上很滑，可她不想放慢脚步。 总算到了那栋熟悉的公寓前，她反而开始觉得紧张了。犹豫了会儿，小燕才按响门铃，静静地等着。 她有钥匙的，即使后来她搬去了宿舍，和佑龙见面就吵，但是他还是没有让她交出钥匙，每次握着那串钥匙时，小燕都觉得手心里暖暖的，就好像总有一个家、一扇门，是为她打开、等着她回去的。 过了很久，屋里还是没有动静，小燕有些急了，又觉得直接用钥匙开门不太好，就拼命地按门铃。终于，里面的人开始不耐烦了，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那阵声音很嘈杂，有些乱，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小燕的心猛地一提。还没来得及放下，门就被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李佑龙熟悉的吼声："我都说过多少遍，不需要你们任何人来看我！" "哦。"小燕嗫嚅了声，很轻，低着头，咬着唇，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看起来一定很傻，"那我走了。" "你敢！"听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声音，李佑龙激动地抬起头，眼前的人，那副胆怯的模样，让他觉得格外亲切， "啊？"小燕停住脚步，一头雾水，困惑地转过头去，打量着眼前的李佑龙。 他真的憔悴了不少，眼眶深陷，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不像以前那样精神奕奕了。可是，整个人却显得很慵懒，有股更诱人的气质。有那么一刹那，小燕就这样看着他，傻了，佑龙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像是带着魔力般，蛊惑了她。 "我说，既然来了，你敢走试试看，跟我进来！" 被他这么一吼，小燕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她敢肯定，刚才自己一定是中邪了，她怎么会觉得这样的李佑龙很迷人，明明就是更可怕了。 "我听恩珍说你病了，给你褒了汤，你赶紧趁热喝吧，不要再吃泡面了。" "啰唆。"低声回了句，其实佑龙心里却在偷笑，她到底还是来了，她还是关心他的，"我都病了快一个星期了，人都快死了，你怎么才想到来？" "怎么有你这样说话的?什么死不死的？赶快去躺好，这么冷的天不要穿那么少走来走去，我去给你盛汤。"小燕横了他一眼，踏入门后，空调的暖气扑面而来，让她觉得好温馨。 这里，真的好亲切。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当看见小燕开始忙碌起来的身影后，李佑龙心头一暖，抿着唇，欣赏着她的样子。他突然……好想抱着她，告诉她永远都别走了，留下来照顾他一辈子。 一想到她说喜欢宋哲文时的模样，那些念头就立刻被他压到了心底。好不容易才解除了僵局，他不舍得再跟她吵架了，索性听话转身回房去。 不敢去奢望什么一辈子了，只要她现在还能在，就够了。 "喝慢点啦，又没人跟你抢，你要是喜欢喝，我明天再来给你煮好了。" 李佑龙半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喝着汤，灌得太快，一个不小心就呛到了，一阵猛咳。小燕赶紧拿纸巾替他擦着，顺势叮咛了两句。 怔怔地看着她的模样，感受着被她握着的纸巾，正抚过自己的唇角，佑龙抑制不住地想起了那个吻，不自然地涨红了脸。 "你怎么了？" 不明就里的小燕，以为他病得更严重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关切地问。 这不探还好，当小燕的手刚触碰到李佑龙时，他整个人就像触电般，弹跳了一下。 "拿开你的手啦，我没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唇，低吼了句。 "哦。"小燕以为他讨厌自己，也没多说话，只是乖乖地开始收拾起碗筷。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轻咳了声，李佑龙率先打破了沉默："最近我不在，金惠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她们听说你病了，都想着来看你，早忘了我了。" "那个……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很累。"这还是李佑龙人生中第一次说出这种类似于妥协的话。 小燕觉得很惊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傻傻地眨巴着大眼。在见到李佑龙的瞳孔慢慢扩张，像是又要发火时，她一个劲地点头。她也觉得累了，明明都是把对方当做最好的朋友那样关心着的，却要像陌生人一样，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那……搬回来住吧，这个家没有你，好冷清。"佑龙真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怎么今天说话老打结。 "不用了，我会每天来煮饭，帮你打扫房间。只是，我不想再住回来。"想了会儿，李佑龙的话让小燕有种莫名的感动，差点她就点头答应了，转念一想，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 不是已经说好了不吵架了吗？李佑龙不懂，为什么她还不能搬回来，难不成还要他亲自跑去宿舍接她回来啊！ 小燕转过头，绕着手指："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你了，可是我不能依赖你一辈子。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孩，那个时候我会变成你的负担。我也一样，我们总是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朋友之间不一定要天天在一起啊……" "你怎么那么笨？我喜欢人的是你！"李佑龙根本没心思听后面的话，只是那句"越来越依赖你了"，足以让他心花怒放，忘记所有的事。 如果说依赖和喜欢是不同的，那不重要，至少依赖应该是喜欢的基础。也许有一天，小燕真的会爱上他，他不想再拖泥带水错过她了。 "啊？" 这话让小燕傻了。她木讷地站在原地，嘴因为惊讶张得很大，半天都没合拢，手里的碗也滑落到了地上，摔成一地的碎片。 "你那是什么表情，被我喜欢有那么惨吗？"如果还有多余的力气，佑龙真想冲上前揍她一顿。他不过就是告白了而已，她需要用摔碗来抗议吗？ 可惜，他实在没有吼她的力气了，头好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前仿佛站了无数个小燕，他无力地伸出手想去抓住她，可是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半天，除了空气他什么都没握住。 "佑龙，她是骗子，是骗子！她夺走了我的一切。"小燕胡乱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小燕，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为你夺回一切的。可是我现在好累……真的好累，我好想睡，等我睡醒了，一定把你想到的都给夺回来，不要哭了，答应我……不要哭了……" 李佑龙开始觉得自己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他好想睡，可是他更担心小燕。他紧紧地握着小燕的手，始终不愿松开。 黑暗中，突然有一种温暖，带着像日出时曙光一样的颜色出现在小燕的面前，她濒临崩溃的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了些。她开始闭上眼，嘴里还在不住地碎念着一些连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她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只是想把积压了那么久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至少，在佑龙面前她觉得安心，可以放心大胆地做自己，做裴芷君，而不是董小燕。 3/孤单心事 阳光洒进屋内，刺得床上的李佑龙下意识地皱眉。他翻了个身，想避开光线，却突然觉得身旁好像多了什么。他伸出手，触碰到一股温暖，渐渐地，他睁开眼。 是小燕，她像是很累了，睡得很香甜。脸上还挂着泪痕，李佑龙撑起头，想了会儿。他只记得昨天自己是在地上昏倒的，小燕一个劲地哭。他不相信小燕有能力把他弄到床上，应该是他迷迷糊糊间，把她给抱上来的。 "真是个傻瓜。"他边笑着，边伸出手，替小燕拨开挡住脸的发。 如果，每天早晨醒来，都能这样看着她，多好。 我去医院拿药，记得给我煮饭！- 佑龙 等到小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隐约觉得头有点疼。她看了眼四周，见自己正躺在李佑龙的床上，愣了几秒。而后想起昨晚的事，想着应该是李佑龙清醒后，离开家时顺手把她弄上去的。 看着手中的字条，小燕不禁出神了。她想起了昨晚佑龙的话，说喜欢她的那些话，应该只是玩笑而已吧。 她忽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佑龙了，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还是要去问个究竟。 小燕的心里有了宋哲文，不管佑龙那些话是真是假，他们之间都只能做朋友了。她忘不了哲文，如果可以忘，也不会活得那么痛苦了。 很多时候她好想把那些骗局全都告诉哲文，可是每当看着他的时候，她就不希望那些短暂相处的时光，被这些尔虞我诈的骗局给占据。哲文是单纯的，就像从前的她，那时候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明明就站在对方的面前，却变得那么陌生。 又看了眼纸条，小燕忽地蹙眉："信！" 对啊，如果无法亲口跟他说，她可以写信啊，把所有想说的话，所有的真相都写出来。 想到这，小燕不愿多耽误一秒，快速地冲回原来自己的房间，还有好多东西她没带走。打开门后，她看着屋子里的布局，一切就跟她还住在这里时一样，还有窗台上的那盆桔梗花，那是她从客厅搬来的，看得出佑龙每天都记得给它浇水，它没有再枯萎。 真好，这里就像避风港，有让人眷恋的温暖。小燕走到床边，紧紧抱住自己曾经盖过的被子，那柔软的感觉就好像从前妈妈的手。 熟练地翻出信纸后，她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斟酌着该怎么开头，生怕太突然了会让哲文讨厌自己。 "哲文你好，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你的生活，可是有个故事真的很想让你知道，是关于我的故事……" 身后突然响起的朗读声，带着阴沉的味道，让小燕的身子一怔，颤抖了下。她下意识地想遮住信，转过头去。 是佑龙，他没能让小燕如愿，一把就抢过了那封信，挑眉斜看着小燕，心上像被人划了道口子，疼得厉害。 他捂住一半胸口，一手把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向窗外。 "你干什么！"小燕站了起来，想阻拦，却没有成功，就这样看着那团纸被丢了出去。 "我不准你想他！"佑龙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他忍受不了小燕在他的病刚好时，就想着那个宋哲文，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吗？如果真的一点在乎都没有，她昨天又为什么还要来？ "你又不是我的谁，那跟你无关。"又是这样子，小燕最难以忍受的，就是佑龙这霸道的模样。好像她是他的专属物一样，可是她也是个人，有她自己的思想。 "我……"佑龙被噎到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小燕的话，如她所说，他确实不是她的谁，一着急他开始语无伦次了，"你昨天睡过我的床，就是我的人了！" 这次轮到小燕哑口无言了，她不过只是在他的床上躺了一下，怎么会被说成这样？这家伙居然还能说得理直气壮，她是真的要被气倒了，用力地推开他："我和哲文从小睡一张床长大的！" 那是一种再单纯不过的关系，就像昨晚的他们。小燕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李佑龙形容得那么暧昧。 "够了，董小燕，我对你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不要再挑战我的尊严，我没有你的哲文那么好脾气。"她为什么总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气成这样。 宋哲文真的有那么好吗？好到她宁愿不顾自己的清白，说这种话。他对她无微不至，一再迁就，难道都比不上宋哲文吗？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走了。"小燕只以为佑龙一定是在外面受了气，才会回来无理取闹。 她丝毫都搞不懂，她写信给哲文，跟他有什么关系。 "走啊，每次吵架都这样。你除了会一走了之，还会什么？这次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李佑龙下定了决心，绝不要再留她了。他不想提供给她一个清静温暖的地方，用来思念宋哲文！ 小燕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气，她死瞪着佑龙，用力地关上房门，响亮的声音让佑龙一惊，就好像她关上的不是房门，而是她的心门。 瞪着被关上的门，佑龙想去追，可是想到刚才的对话，气就堵在胸口，怎么也咽不下。其实，他想要的真的不多，只是每天回家之后能看见她的笑脸，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笑脸，如此而已。 第八章 爱，回到原点 1/心底的呐喊 走在陌生的街头,小燕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秋天的时候,流浪在每一个陌生的地方,寻找一个家。 她回过头看不到自己走来的足迹，前面也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她是不是迷路了？她彻底迷失了自己，她是谁？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 小燕曾不止一次地询问自己这个问题，她害怕照镜子，害怕看见那张陌生的脸。那是一个血淋淋的现实，残忍地提醒着她一切是真的，她回不去了，失去的也已经要不回了。 失去比得不到更残忍，她曾经那么幸福地拥有过。如今，却总是一次次被人遗弃。又或者是她在遗弃别人，是她一次次地把佑龙撅弃在自己的世界之外。怎么也不愿让他进入，他是真的喜欢她吗？所以会在看到那封信后大发雷霆。 好讽刺，她想要的人，始终认不出她。李佑龙又真的清楚自己爱着的人是谁吗？ 一路恍惚地走着，等到小燕醒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转进了一条小巷。这巷子是她陌生的，有些幽暗，让她觉得阴冷。 当她刚想转过身，调头离开时，才发现不对劲。 有四五个男孩子突然围了上来，那些人她从来没见过，他们像等猎物等了好久的猎人，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看着她猥琐地笑。 小燕一步步地往后退,心里暗惊,祈祷自己是猜错了,或许他们不是冲着她来的. 没走几步,小燕才发现已经没路了,她抵着潮湿的墙,逃不掉了,脚踩碎了地上的薄冰,发出的声响回荡在小巷里,显得分外刺耳. “你们……想干什么……” “真是个单纯的女孩，没想到那女人居然会为我们找这么好的一个货色。”其中一个男孩边说边吐出口中的口香糖，一脸瘪瘪的样子。 小燕厌恶地皱起眉头，看着眼前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小燕觉得胃开始翻搅。随着他们越来越逼近，小燕觉得自己的理智也控制到了极限，她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大喊出声。 “不要过来！” “好，我们不过去，你乖乖过来也行。”这话说出口后，逗得周围其他几个男生嚣张地大笑。 原来还以为那个女人出那么点钱，让他们动手去强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货色。没想到，这个猎物长得还不赖。 眼见那个像是带头的人，已经朝自己伸出手，轻佻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小燕吓得大叫，拼命挥舞着双手，明知道这么做没什么用，她只是不想让他们触碰她。 “哎哟，脾气还挺辣。不错，不错，这样玩起来才有劲，哈哈哈……” “呸，滚开！”小燕伸出腿，用力朝那个人的胯下踢去。 那个男孩痛弯了身子，龇牙咧嘴的模样很是狰狞。小燕的反抗把他惹怒了，他涨红了脸，右手一挥，其他人也开始靠近小燕，动起手了。 他们每一双手的力气都能胜过小燕，小燕感觉到一阵凉意，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撕碎了，露出了肩膀上的一大截。她害怕极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边哭着，边用力地推开那些人。 小燕疯了般，双手在空中挥舞，脑中是空白的，她只想摆脱这些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涣散，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多希望能够看不清那些人可怕的嘴脸，可是他们猖狂的笑声，就像来自地狱的声音，让小燕陷入疯狂。 她好象看见一张张得意的笑脸，那些人，大笑着，粗暴地继续撕扯着她的衣服。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了！” 闭着眼，小燕的脑中突然想起这句话，那是她熟悉的声音，感觉到那些人中有人试图想强吻她，她拼命地摇着头，下意识地放声大喊：“佑龙，救我！” “救我，你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的……你说过的……”小燕像疯了般，不停地喊着。 “啊！” 伴随着这一声惨叫，撕扯小燕衣服的手停住了，小燕惊恐地睁开眼。 只看见一个人蹲在自己前面，捂着头，闷叫着，不远处一个易拉罐在地上滚着，铝合金的声音敲击着水泥地，声音很刺耳。 渐渐地，那个易拉罐滚到了一双黑色的鞋边，鞋子的主人抬起头，轻踩了它一下，将它固定住后，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又伸出脚用力一踹，把易拉罐踢了出去，以完美的弧线准确地袭中了那个领头男孩的眼睛。 男孩吃痛地捂住眼，痛叫出声。“知道动我的人，是什么后果吗？”李佑龙微眯着眼，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当看见小燕破烂的衣服，以及露在外面的肩膀，他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突地就抡起拳头，用尽所有力气朝跟前的人挥去。收回手时，他的手上已经沾了血，不确定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李佑龙丝毫都没有停手的打算，他像是疯了一般，一点都不给那群人反击的机会，直到那些人意识到情况不对，一一逃开后，他才安静了下来。 看了蜷缩在地上，不停咕哝着什么的小燕，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小燕披上。“佑龙救我”终于，他听清了她在说什么，他真的很高兴，就算她一直坚持说自己喜欢的人是宋哲文，但至少危难时，她想到的那个人是自己，他们之间，也许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吧。“我来了，我们回家去。”“你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小燕像是失了魂一样，还在呢喃着。李佑龙打横抱起她，耐着性子，任她发泄，看着他凌乱落魄的样子，更觉得心疼了。 2/谁带我回原点？ 一路匆忙地把小燕抱回家后，李佑龙开始发觉她的不对劲了。 一路她总是重复说着那么几句话，不管他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理睬。李佑龙开始有些着急了，他把小燕塞进被子里，看着她乱糟糟的衣服，想帮忙换又无从下手，只好打电话给恩珍，找她来帮忙。看她即便是裹着厚实的被子，还是冷得直发抖，他又跑去给她倒了一大杯热茶，然后体贴的为她吹凉，等到不那么烫了才递给她。小燕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滞的接过茶杯，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小燕，你说句话好不好，不要吓我” “······” 回应佑龙的依旧是沉默，他换了个坐姿，越来越担忧了：“你别这样，没事了。我们回家了，你看清楚，我是佑龙啊” 小燕连眼都不眨以下，就这样看着前方，除了 “小燕，你说句话好不好，不要吓我。” “” 回应佑龙的依旧是沉默，他换了个坐姿，越来越担忧了：“你别这样，没事了。我们回家了，你看清楚，我是佑龙啊” 小燕连眼都不眨以下，就这样看着前方，除了全身都在颤抖之外， 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李佑龙开始觉得不耐烦了，他害怕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只好用他一贯的方法。他猛地把小燕拉了起来：“谁让你一个人出去乱跑的，快点站起来跟我吵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白痴，说话啊！” 这次，消炎终于有了反应，她突然大声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似的， 放声地大哭，声音听起来格外地撕心裂肺，像是把给压了很久的情绪全都爆发了出来似的。 看着这个哭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孩，佑龙有点不知所措。他尝试着伸出手，轻拍这她的肩头，看起来很拙劣的安慰方法。李佑龙不是没有见过小燕哭，可这却是第一次看她哭得这么伤心。 佑龙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伤害她。如果刚才他没有说那些话，她就不会负气离开，也不会遇见那种事了。 “对不起。”想了会儿，佑龙突然开口道歉。 小燕一愣，不禁开始打嗝，不断地抽泣着，抬头看着佑龙。他的眼神显得很真挚，让小燕顿时觉得一切真的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她了。 “是我不好，刚才不该对你发脾气。可是，你有什么故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比起宋哲文，我更担心你的安危。” 他之所以会那么生气，就是因为小燕对他的忽视。她总是可以假装没看见他的关心，就连他把话说开了，告白了，她都可以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她似乎只关心宋哲文的想法，却压根不知道，他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了解她。 “佑龙，因为……因为那是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故事……我不知道说出来之后，别人会怎么看我。”这个故事，小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他说。很多次，她很想找个人听她说，但是那些事太匪夷所思了，她怕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她。 “别人怎么看你，那是别人的事。你听着，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可以委屈了自己。只要你开心，不需要别人怎么看。”其实他想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对她的看法永远都不会改变。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乞丐，喜欢笑，笑起来却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在他的眼里，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永远都是那么单纯、那么美好。 “我……”小燕抬起头，恰好撞上李佑龙认真的眼神，她有些恍惚了。 气氛正暧昧，突然有人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方恩珍十万火急地推开小燕的房门，原本满脸的担忧，在看到眼前相拥的两人时，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尴尬，触碰到李佑龙满是怒火的眼神，她只好傻笑：“呵呵，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还好。”叹了口气，佑龙也懒得发脾气了，眼下对她来说，只有小燕才是最重要的，“她的情绪有点不稳定，你帮她换下一副吧。” “好。”看了眼衣衫破烂、很是落魄的小燕。恩珍皱了下眉，不明白这两个敬爱或又搞什么，难道又吵架，然后佑龙一时火大就把小燕打回原形，扔回去继续流浪了？ 不能怪她想象力丰富，实在是小燕这模样，跟初次见面是太像了。 “哦，对了，别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临出房门时，佑龙又提醒了恩珍一句。想到之前小燕的样子，他怕恩珍一问，又让她激动起来。 “嗯嗯。”恩珍机灵地点头，顺手把他推出了房间。 看着厨房里一对瓶瓶罐罐的东西，佑龙满脸纠结。他很想亲手煮碗粥给小燕喝，好让她定定神。以前看她总是很轻松地煮出一桌的食物，他还一位很简单，现在才发现，那其实是件很不简单的事，他跟厨房实在没什么缘分。 折腾了半天，只搞出这么一份东西，佑龙觉得很气馁，挣扎了一下，佑龙还是把这碗东西端进了小燕房里。 “喝了。”推开门后，见小燕正坐在窗边，和恩珍聊着天，情绪也稳定了不少，他没好气地走过去，粗鲁地吧碗塞到她手里。 “李佑龙，你有没有搞错？你跟小燕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不是，居然煮这种东西让她吃，想害死她哦，我去煮。”好奇地探头看了眼，恩珍怪叫了起来。 “喂，我……”佑龙想说，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煮东西，难看点也是正常的，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小燕抢先了。 “恩珍，不用麻烦了，我和这个就可以了。”即使他不说，小燕也能看出来，这一定是佑龙第一次下厨，就算有时候他真的很不讲理，但是小燕不得不承认，佑龙对她很好。 好到让她觉得不安，这些东西，小燕回报不起。 恩珍默不作声，邪笑着偷看佑龙，这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她多心，而是这气氛有点诡异。 “我不叫董小燕，我叫裴芷君。” 这是小燕选择的开场白，她不想再对佑龙和恩珍隐瞒什么，犹豫了很久，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那些事，只好这样开口。 就像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样，不管是恩珍还是佑龙，都瞪大了眼睛，一连地难以置信。 小燕苦笑了下，她知道这听起来确实有点让人没办法信服，，可是爸妈死前，“裴芷君”这个名字，她用了好多年了。 “那现在这个裴芷君是谁？”怔愣了很久，佑龙率先回过神，他问得很平静。 小燕在他的声音里，只听到了好奇，没有任何的质疑，这让她觉得很感动，他没有怀疑她。 “我有点糊涂了，你们俩长的不像啊。”恩珍甩了甩头，觉得小燕的话，比数学方程式还要难懂。 如果说他们俩长得像，那被搞错也能理解，可是那是两张截然相反的脸，现在的小燕是淡淡的清秀，而裴芷君却是张扬的漂亮，怎么会被人搞错呢，即使她和佑龙没有见过原来的小燕和裴芷君，但宋哲文应该认识。 “我说过，我父母是在一场山体塌方的意外中身亡的。”小燕轻声说着，眼睛带着泪水，她看向窗外，仿佛看见了那天的场景，那天堂到地狱的瞬间，“那是噩梦的开始，那天我们全家一起出去旅游，回来的时候，因为下大雨，山体开始塌方了，爸爸妈妈拼命地推开我，不让我被石头泥土砸伤，我拼命地想拉起爸爸妈妈的手，可他们总是用力地把我甩开，把我推得远远的，被埋在了泥土里……后来我晕倒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意愿，虽然我活了下来，但是我的脸被石头划伤了，毁容了。” 即使小燕强装平静，但是佑龙还是能听见她极力忍住的哽咽声。听着她的叙述，他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他无法想象，一个柔弱的女生，一个亲眼可见自己父母死亡过程的女生，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和压力，难怪她经常做噩梦。 “后来呢？”恩珍小心翼翼地问，语气中带着同情的味道，她知道小燕不会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只是她忍不住。 “后来，医生说通过手术，我的脸可以复原。宋叔叔，也就是哲文的爸爸送我去医院做了手术。我是在医院认识现在这个裴芷君的，当时她说她叫董小燕，是个在街头流浪的女孩，不幸遭人毒打，也被毁容了。可是她没有钱做手术，于是我求宋叔叔帮帮那个女孩，宋叔叔也就答应了替小燕出钱做手术。” 深深吐出一口气后，小燕继续说，“我和她是同一天做的手术，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被推出手术室后，我只清醒了一会儿，接着吃了医生给我的药，我就昏迷了，知道我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公园里，就是佑龙遇见我的那个公园，这个时候我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我在公园厕所的镜子里，看到手术后自己的脸，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我的脸，是一张陌生的，我根本不认识的脸。” “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太离谱了。你都没去医院理论过吗？”恩珍怪叫起来，为小燕打抱不平。她认定这一切一定是那个医生的失误。 “我去过，可是医生说我本来就是个街头流浪的女孩，叫做董小燕，受了裴小姐的恩惠，还要跑来无理取闹。大家都笑我，在医院我见到了现在这个裴芷君，她看着我冷笑。我看着她被宋叔叔和宋阿姨接走了，我拼命地喊，我才是真正的裴芷君，甚至还说出好多以前的事，可是那个裴芷君却说，那些都是她在医院告诉我的。没有一个人理我，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从此我就只能在公园里流浪，过属于董小燕的生活。” 小燕显得很激动，呼吸有些急促，双颊涨得通红。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场好心的资助，会变成覆灭的开始。她就好像亲手给自己掘了一个坟墓一样，小燕至今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到佑龙，她是不是就那样过一辈子了，又或者像真正的小燕一样，遭人暴打，跟着无声地死去。 “太气人了，一定是那个裴芷君和医生串通好的。那个医生一定拿了不少好处，不过，真是奇怪了，那个裴芷君之前不是乞丐吗？怎么有钱行贿医生呢？真是奇怪哦！不过，不管怎样，小燕一定要把所有事都说出来。”恩珍觉得这一切简直就是在演电视剧，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残忍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自己朋友的身上。 倒是向来暴躁的李佑龙显得很平静，他把这些事全都联系起来之后，终于明白为什么小燕会怕镜子了。当一个人活了十几年，有天突然发现镜子里出现一张陌生的脸，谁能不害怕？ 他的心在激烈的抽搐，他难以想象她之前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一个千金小姐，突然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一切，成了一个流浪的女孩，她该怎样面对这一连串的打击？甚至连自己的容貌都失去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李佑龙发誓，他一定要帮她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裴芷君之前只是个乞丐，没有那么多的钱办这些事情，所以在背后肯定有一个操纵者。 “身份也好，爸妈留下来的财产也好，那些身外之物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是想继续待在哲文的身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谁都不准放开对方的手。我只是想要会我的哲文。” 听了这话，李佑龙顿时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他强忍这吞下了心里的苦涩，有些事恐怕事真的无法勉强的。原来他只认定，就算小燕和宋哲文以前认识，也顶多只是几面之缘，却没想到，他们有青梅竹马的记忆，甚至彼此许诺过一辈子，他能拿什么去争，这场爱情，一开始他就注定了是输的一方。 “我去给你倒杯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似乎很多余，恩珍识相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了小燕和佑龙。原本很熟悉的两个人，此刻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担心佑龙对她的看法，这些事太离谱了，他会信吗？ “佑龙，你……”小燕犹豫着，想问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想到佑龙就像能感受到她的心事一样，坚硬地看着她：“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不会有任何怀疑。” “谢谢你。”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于小燕来说是巨大的鼓励。终于有人在听了这些事后，不嘲笑她，不讽刺她，而是很相信她了。 “那个，我之前说喜欢你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对你有一些好感而已，处于朋友之间的好感，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勇敢地去找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吧，还记得我答应你的吗？我会帮你，即使你不开口求我，我也一定会帮你找回属于你的一切。” 李佑龙是爱她的，可是他不希望自己对她的爱会成为她的负担。他希望小燕能找回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他可以在她身旁默默地付出，他不在乎付出多少，只要是为了小燕，只要小燕快乐，他可以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爱给埋葬掉。 “嗯。”小燕愣了片刻，傻傻地点了下头。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听完佑龙的这番话后，无端地就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很痛很痛。她不知道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原来他对自己只是有好感而已，眨着困惑的眼，小燕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思绪复杂到她即使费劲力气，好像都整理不清了。 3/幸福触手可及 自从李佑龙康复再次回到学校后，艾华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他轰轰烈烈地调查那天拦截小燕的那群人，思来想去，佑龙都觉得那不是场意外，一定是有人安排好的。 他甚至不惜动用学校里所有的人脉，终于查到了金惠。没有让佑龙亲自动手，金惠就识相地办了转学手续。她是了解佑龙的，明白如果自己继续待下去，结果一定会很惨。 只要以后没人敢再欺负她，就够了。 这件事很快也就平息了，只是最近哲文和裴芷君间，变得不怎么寻常。 流畅的小提琴声，从音乐教室里流淌出来。哲文突然放下琴，看着身边静静欣赏着自己的裴芷君，忍了好些天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芷君，金惠找人去对付小燕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金惠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只是李佑龙找过哲文，警告他看紧芷君，别让她再去招惹小燕。 哲文并不觉得佑龙有必要陷害芷君，联想起她最近的反常，就连他都开始怀疑了，他们之间仿佛总是可以避开谈起小燕，每次只要他无意中提起，芷君就会失控，大叫大嚷地对他发脾气。 起初的时候，他以为就像芷君说得，她只是害怕失去他，所以特别忌讳小燕。但是，最近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小燕单独相处过了，他不明白她还在怕什么。 从前的芷君尽管偶尔也会耍耍小性子，但是从来不会这样无理取闹。那是个充满自信的女孩，她很单纯，很容易满足。他说得每一句话，她都会毫不怀疑地相信。 “怎么可能！”芷君很激动，忽地站起身，闪烁的眼神可以避开哲文。 “芷君，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谎的。”哲文不是傻瓜，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芷君现在这样子，他大概已经能肯定了，那件事一定跟她有关系。 “不要总是提以前，每次都这样，只要跟董小燕有关的事，你就像疯了一样。宋哲文，我才是你的女朋友，谁会因为一个陌生人，一直怀疑自己的女朋友？”芷君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大发雷霆。 她受够了，以前以前，哲文总是不断地提以前，那些根本不属于她的记忆。难道现在的他们就没有任何事值得他回味的记忆吗？ “即使小燕只是个陌生人，遇见了这样的事，我也一样会管。我不想跟你吵架，说那些伤害彼此的话，我只是不明白，我认识的那个裴芷君哪去了。”哲文不明白，她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总是这样张牙舞爪的，好像每个人都是她的敌人一样。 “你停止过伤害我吗？你想董小燕的时候，想过我吗？是不是又想跟我分手，我告诉你宋哲文，就算我肯，叔叔和阿姨也不会肯。他们不会舍得放弃我父母留下的财产！”芷君被气疯了。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怎么努力，才能让宋哲文像对待原来的芷君一样对待她。原来的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为了他，她已经改变了太多。可是换来的依旧是质疑，原来的芷君哪去了？唉，她跟原来的芷君真的有差别吗？ 同样的脸，同样的记忆……还差什么？ 当听到这句话后，宋哲文觉得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他彻底不认识现在的芷君了，从前的她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她一向知道他的自尊心有多强，最经不起这样的讽刺。 冷笑了几声，哲文推开了芷君，大步往门外走去。 第一次看见他真正发脾气的样子，芷君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赶紧追上去：“对不起，哲文，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急了。” “不要每次都用这个借口，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还能说什么？毕竟是从前真心爱过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哲文都说不出绝情的话。他总是顾虑着芷君的想法，即使一直很担心小燕，很想接近她，但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只要看到她笑，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想对不起芷君，不想背叛曾经的承诺。 却没想到，身边的那个人早已面目全非了。 握着一大杯草莓奶茶，今天的小燕，心情看起来格外好。 已经傻笑了一整天了，说起来，这样的生活她真的觉得很好。也许是因为佑龙的关系，那些同学已经不再欺负她了。 佑龙也不再逼她搬回去，所有的事情好像都结束了。有恩珍，有佑龙，小燕觉得好开心。 “呜……”刚跨过花园，准备回宿舍，小燕就觉得脚下似乎被个毛茸茸的东西缠住了。 她好奇地低下头，才发现有个巴掌大的小狗正蹭着她的脚，像是在发爹。小燕欣喜地弯下腰，逗弄着那条狗。 “好可爱哦，你叫什么名字？”即使知道它听不懂，小燕还是笑嘻嘻地问，得到的仍旧是它的呜咽声。 “它叫牛奶，你也喜欢狗吗？” 头顶传来漂亮的声音，让小燕的笑脸僵硬在了脸颊边。这是她熟悉的声音，哲文的声音，只是现在的小燕还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去面对他。 沉寂了会，小燕用逗弄小狗来打破尴尬，直到平复了自己混乱的心跳，才换上笑脸，仰起头：“嗯，它是你养的吗？多大了？看起来好小。” “一个朋友送的，刚出生没多久。”哲文也蹲下身，笑着陪小燕一起抚摸那条狗。 傍晚的夕阳下，这样的画面，远远看来，很美。 “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吧，反正我也没时间照顾它。” “真的吗？”小燕笑开了，没想到会有这意外的收获。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狗，任它顽皮地舔着自己的脸颊。 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哲文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刚和芷君吵完架的坏心情也不见了。 他喜欢这种轻松的气氛，不需要想太多，就这样静静地待着，都觉得很快乐。 “牛奶，牛奶，以后我就是你的新主人啦！” 真是个傻女孩。看着小燕孩子气的样子，哲文不禁有点失神。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从前，以前的芷君也很喜欢狗，总是说要一起养一条，在落日的时候手牵手一起去遛狗。回想起来，这些快乐都像是很遥远的事了。现在的芷君讨厌狗，说这样毛茸茸的东西很脏，所有哲文才想不如把“牛奶”送给小燕。 依靠在转角边的墙上,芷君没料到会看到这一幕。 哲文说想一个人静一静，却原来是去宿舍找董小燕的。她觉的自己可笑极了，拼命地在宋哲文眼前掩饰，想把自己变得更完美，只为了讨他的欢心。可结果，仍然比不上董小燕。 芷君紧咬着嘴唇，死死地窥视着那边的两个身影。 他们笑得很开心，哲文脸上的笑容，她也曾见过。在她刚回国的时候，至此之后，已经越来越少在他脸上出现了。他们总是吵架，尤其是最近，每一次都是因为董小燕。 忘了站了多久，芷君终于看见哲文起身离开了。 她从转角走了出来，笔直地朝那边的小燕走去。她敢肯定，董小燕是故意的，她一定不甘心自己抢走了她的一切，所以想全部抢回去。 不能让她得逞！芷君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她付出了那么多，绝不会让董小燕那么轻易夺回去！ “董小燕！” 紧紧抱着“牛奶”，刚想跨进宿舍楼里的小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叫唤声。她停住脚步，好奇的转过头去。 当见到迎面走来的裴芷君时，小燕收敛了笑容：“有什么事吗？”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什么都不想要，我现在活的很好，很快乐。”小燕不想跟她争论，关于对方的事，他们都心知肚明。裴芷君只会让她觉得恶心，她甚至不想见到她。 “那你就离哲文远一点！你已经有李佑龙了，还不够吗？就不能分一点幸福给我吗？”想起她们刚认识的画面，芷君深知她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所以，便软化了态度。 小燕不是傻瓜，同样的错误她绝不会犯两次。看了眼裴芷君，她苦笑出声：“幸福是可以分的吗？你已经比我多了很多优势了，为什么你不反省一下，这样的你怎么会留得住哲文？不要总觉得别人抢了你什么，那根本就是你自己放开的！” “董小燕，你不要太过分。别忘了，现在的你，不过只是个乞丐！” 芷君控制不住情绪了。她忽然扬起手，往小燕身上挥去，却没料到拍落了小燕抱在手中的小狗。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能反应过来，小燕只能眼睁睁地看“牛奶”从自己手中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勉强着站了起来，不住地呜咽着。 小燕弯下身，想继续把它抱回来。可芷君一想到这是哲文送给小燕的狗，更觉的生气，一怒之下就抬起腿，差点就要踢过去。 “裴芷君，住手！” 不止是芷君，就连小燕都一楞。 是哲文，他显然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哲文！”芷君很惊讶，想起刚才自己的样子，开始觉的害怕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是她，是她先骂我的。是她先说总有一天，会让你像李佑龙一样，整天围着她转的。” “你……裴芷君，你怎么可以那么虚伪，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的是你，谁才是真正的裴芷君，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用阴谋抢走了我的一切，带着‘裴芷君’这个名字，自欺欺人的活着。现在，还要诬赖我！”小燕原本并不想多说什么，可是没料到她会恶人先告状。 “你撒谎！你有什么证据吗？”裴芷君冷笑出声，挑眉看着一脸无辜的小燕，那眼神就像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小燕狠透了自己的懦弱，她真希望自己能有像恩珍那样的性格，可以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撕掉裴芷君的面具。 “够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不管小燕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现在这样的你。”哲文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他没想到，芷君原来也有这么丑陋的一面。 他真想不明白，以前那个单纯美好的女孩，去哪了？ “凭什么，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你以为说是结束就能结束的吗？” “好吧，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实在没有办法跟现在这样的你在一起，我喜欢的裴芷君不是这样的。我曾经吻过的女孩，不可能变的这么丑陋！” 哲文说得很肯定，让始终站在一旁的小燕心头一悸。他记得，原来他什么都记得，十六岁那年属于他们的草莓印。他们说好，一辈子都不要忘记最初的吻。 “都是因为她对不对？因为董小燕，所以你变心了！” 面对着全然不顾形象的芷君，哲文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他不想在吵下去，索性拉起小燕离开。对于芷君的改变他早就意识到了，却总是想尽办法为她找借口，知道现在，哲文明白任何借口都不管用了。 这是他面对不了的事实，毕竟那是他曾真心实意爱过的女孩。这一刻，他只觉得心里一团乱，只想快些离开，怕继续待下去会说出伤害芷君的话。他一再告诉自己不可以伤害她，他说过要保护她的……曾经真的那么说过…… 脑中颇乱的哲文，压根就没细想刚才小燕说的那些话，他只是自然地拉起她离开。 “你真的相信我吗？”一路跟着哲文小跑，小燕不详问他终点在哪，感觉手心传来的熟悉的温暖，她觉得自己好幸福。 像是回到了从前，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牵着手奔跑。 “那不重要，根你在一起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很轻松，很快乐。”哲文停下脚步，并没急着放开小燕的手。即使觉的这样做不怎么好，可他发现自己很留恋她掌心的温度。 “你还记得吗？那个我们说好一辈子不许忘记的草莓印，还记得你说过会牵着我的手一起跑下去吗？还记得你叫我煮菜，是为了让我能永远照料你的生活吗？”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小燕只想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她要哲文知道。她才是真正的裴芷君，那个深爱着他，一直没有改变过的裴芷君。 听到这话后，哲文整个人都楞住了。小燕说的这些他都记得，那是他和芷君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他们一直都认为，这一生都会陪着对方的。可是小燕为什么会知道，猛地想起她刚才说的话，难道真的像她刚才所说的，她才是芷君？ 当小燕叙述完事情的真相后，哲文许久没能回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改信谁了？为什么他的父母从来都没说在医院见到过小燕？如果现在的芷君不是真的，小燕才是芷君的话，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跟小燕在一起，他会觉得那么熟悉了，甚至就连芷君的改变都能理解了。哲文转过头，看着小燕，她的眼神很真挚，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小燕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像是就怕他会怀疑她的话一样，这样一个提心吊胆生活着的女孩，这问无法相信他会编制这种谎言欺骗自己。“傻瓜，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竟然一个人扛下那么多的委屈？”之前，她甚至还被指责为横刀夺爱。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她才应该是最初的那个芷君。“我怕你不相信我，怕我们之间会连朋友都做不成。”这是小燕一直存在的顾虑，即使是现在，她都觉得幸福来得好突然，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那你跟李佑龙，真的只是朋友吗？”哲文还是觉得自己像活在梦里，这一切让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佑龙跟恩珍知道我所有的事，是佑龙鼓励我，要我勇敢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小燕眨着眼，提到佑龙的时候，她觉得心里很温暖。他的鼓励，他的守护，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存在。能遇见这样的朋友，是老天对她的眷顾。如果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最后依旧还能和哲文相守，只是途中认识了佑龙，小燕觉得值得。“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在让你一个人承受委屈了。”哲文觉的很自责，他曾经发誓要守护的女孩，最后竟然让她承受了那么多痛苦，而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小燕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很幸福，一直很幸福。”“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想了一会，哲文下定了决心。不管小燕刚才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他都愿意相信让她。一直努力的幸福就在眼前，这一刻她犹豫了。无端的她的脑海中付出佑龙的样子，垂下头，看着正和哲文握着的手心。最终，她还是用力的点头了。她放不开曾经的回忆，更不能忘记那个草莓印。宋哲温和董小燕正式交往了！ 宋哲文和董小燕正式交往了！ 这消息仿佛是在一夜之间传遍艾华的，许多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深刻注意着李佑龙和裴芷君的动向。 只是一切平静得有些异常，什么是都没有发生。芷君突然请假，已经很多天没有在学校出现了。李佑龙是回到了从前，机会每天都会换一个女朋友。 他总是称职的扮演好朋友的角色，祝福小燕，分享她的幸福。他也曾经问过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值得，可是看见小燕每天灿烂的笑脸，他也觉得够了。除了每天换女朋友，尝试着把小燕埋进心底，佑龙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小燕，哲文来接你了。” 说话的是班上有名的大嗓门，通常只要她知道的事，放声一嚷，很快就会全校皆知的。 听到她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正在整理书包的小燕抬起头，看见了走廊上正靠着墙的哲文。她羞涩的低下了头，下意识的砖头看向佑龙。 那边，李佑龙早就注意到了教师门外的哲文，在对上小燕的视线后，他耸了下肩，假装无所谓的笑了下。那个笑容很淡，浓浓的苦涩氤氲进心扉。这些连小燕都不会知道，那是他打算一个人品尝的苦。 “怎么突然来了？”收回视线后，小燕动作迅速的整理完书包，往教室门外走去，好奇地问。 他和哲文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平常哲文很少来教室门口接她，小燕也不喜欢这样招摇。 “今天放学早，想带你一起出去走走，想去哪？”哲文体贴地接过她的书包，笑抚着她的发，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教室里的佑龙。 “去哪？”小燕很认真的想了会，没隔多久眼睛突然一亮，“我们去草莓园吧！” “哈哈，不会又想去偷草莓吧。现在是冬天，那边的草莓还不能吃呢。”没想到他会突发奇想，想到那个地方。哲文轻笑出声，拿她颇没办法。 “才不是，哪会一直偷啊。我……只不过想去那看看，那里有好多属于我们的回忆”小燕羞涩的低下头，脸色微红。想起从前的自己，任性地爬进草莓园，偷了人家辛苦种出来的好多草莓，就觉得好好笑。 “那还等什么，走啊。”自然地漏过小燕，哲文微笑着牵着她离开了。 眼前是熟悉的草莓园，这里就像与世隔绝一样，不管世事，它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纯白纯白的雪，取代了原先的红。这是一片天然的草莓园，没有暖房，没有人工培植。从以前起，小燕就喜欢这里，经历了那么多事再回来，她更觉得感慨万千。 “哲文，流浪的时候，我常会一个人跑很远的路，就为了过来看一眼草莓园。我总是不停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忘一定要牢牢的记得属于我们的草莓印。即使，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芷君。” 小燕幽幽的开口，她也曾经幻想过，也许哲文也在思念着她，或者，老天垂怜，他们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可惜，命运的安排有时候真的让人难以琢磨。即使她过去以前他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没遇见哲文，但最终还是在艾华遇见了 算起来，哲文才是她命中的天使。 “我也常来，没想到我们居然都没遇上。”哲文很感慨，那时候芷君正好在国外疗伤，每次思念她的时候，他都会跑这来。 这里有着他们青涩的初吻，淡淡的，酸酸的。每次回忆起来，连心都是暖的。 “以后，你还会放开我的手吗？”小燕还是觉的担忧总局的幸福来得太快，怕一不小心，就会从天堂滑落，跌进地狱，再也逃不出来了。 “不回了！再也不会了！我们说好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松开彼此的手。” 小燕甜甜的笑了。是的，他们说好的，曾经的他们爱得太浓烈了，一起说好的事太多太多。那时候，谁也料想不到以后的。 现在的小燕不同了，她开始懂得了珍惜，即使只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寻常事，都是幸福。 最近小燕很幸福，就连做梦都时常会傻笑出声。她已经不在乎是否能变回原来的裴芷君了，现在这样很好。 她几乎天天都和哲文粘在一起，今天哲文有社团活动，小燕索性一个人逛着学校。 小燕喜欢看黄昏时的校园，空气里已经有丝早春的味道了。乍暖还寒，风依旧凛冽，心却已经不冷了。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足球场 “喂，小乞丐！” 小燕抱着“牛奶”，正欣赏着落日。身后的观众席上，突然传来叫唤声。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佑龙，他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叫过她了。 突然玩心大起，小燕转过头来，冲他做了个鬼脸，都得佑龙大笑。 “上来陪我聊天。”圈起双手，佑龙冲着下面大声喊。 小燕笑开来，抱着“牛奶”跨上了观众席。算起来，也有很久没有和佑龙单独聊过了，他们仿佛都很忙，她忙着和哲文约会，他忙着和形形色色的女孩约会。 对于这样多变的佑龙，小燕有点难以捉摸。她想劝他，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开口，总觉得现在的她和佑龙之间，似乎隔了好多东西。她不太敢去面对佑龙，逃避着一种她自己都不太懂的感觉，这辈子她是认定哲文了，好不容易追求到的幸福，小燕不想节外生枝。 “最近还好吗”佑龙开门见山，因为他关心的只有这个。 “嗯”小燕轻应了声，逗弄着“牛奶”才发现在居高临下的观众席上看日出，原来是那么的美。 “那就好，记得要是受了什么委屈，都告诉我。不要因为太保护自己而无法展示自己的全部，就忘记我啊。”这是佑龙心里的恐惧，尤其是最近，看小燕天天和哲文待在一块。他更觉得害怕了，希望她幸福，可是又不希望她把自己忘了，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快把他给折磨疯了。 “放心啦，我怎么可能一直被人欺负。金惠被你赶走了，裴芷君也不来学校了，要是还有谁欺负我的话，那就一定是你。” “呵，不会啦，以后没有机会欺负你了。”他认清了，董小燕终究不属于他，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 这口气，在小燕听来仿佛夹杂着浓烈的苍凉，让她很不好受：“佑龙，你有心事吗？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开心？” 开心？！李佑龙在心底自嘲开了，失去她，还有什么开心可言。 “白痴，我能有什么心事。你说说，这世界上能有谁让我不开心。“ “那倒是，只有你折磨别人，一定没有人能折磨你。” 小燕说的顺理成章，佑龙却觉得难受。怎么会没有，他不就是被她折磨人不像人了吗？只是佑龙丝毫都不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到那天的公园，他依旧会把小燕带回来，更费尽心思的保护她。 “嘘，安静点，别说话，陪我看日落。”佑龙突然开口，他不知道下一次和小燕这样单独坐着，静静的欣赏着日落会是什么时候。他只想珍惜眼前的机会。 他和小燕其实很像，他们都一样，为了一个人义无反顾的守护。只是小燕要比他幸福，她的守护的到了回应，而他没有。 小燕很乖，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远处泛红的天。她突然觉得，和佑龙这样并肩坐着，第一次那么寂静的什么话都不说，一起欣赏日落，原来是那么开心的事。 2＼残酷的检验报告 晴好的天，正值中午，阳光很温暖。小燕垂着头，被恩珍前者往餐厅走去，无端的，她总觉得今天有点心绪不宁。 “佑龙，打算什么时候换女朋友？”没有看出小燕的异样，恩珍一脸讨好地问佑龙。 “问这个干吗？”佑龙的口气听起来很恶劣，心情也不怎么好。 仿佛只是寻常的一天，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看了一眼有些恍惚的小燕，他抿下唇，暗自告诉自己别多心了。好不容易一切归于平静了，还会有什么事呢？ “我跟人打赌嘛，我说两天，你配合一下吧。”最近佑龙几乎每天都在换女朋友，无聊的人就喜欢拿这个来打赌，说实在话恩珍不喜欢佑龙以这种方式来欺骗自己。 如果他真的可以忘记小燕，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如果忘不了，为什么非要默默的付出？ “好” 出乎意料的，佑龙答应的很爽快。恩珍和小燕都忍不住一愣，抬起头，才发现他正看着前面，眉头皱得很紧。 顺着他的目光，小燕望了过去。刚才还有些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了。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半天说不吃一句话。 “小燕，怎么了？”恩珍终于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那边是宋哲文，失踪好几天的裴芷君也来了，身旁还跟着一对中年夫妇。看样子，像是在吵架。宋哲文显得很激动，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他据理力争的样子。 没等小燕回答，那边的几人已经看见了他们，那个中年男子忽然蹩了下眉，跟着就一脸怒气的跑了过来：“就是她，对不对？” 佑龙没有作声，只瞧见中年男子伸出手，很不礼貌地指向小燕，，跟着再回头质问哲文。他很不爽的看着哲文的样子，哲文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太多。尽管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从小燕的脸色中，佑龙大概也能猜出点，他没料到这个时候，哲文居然没有站出来保护小燕。 “你想要什么？”中年男子转过头去，冷冷的看了一眼小燕，很不屑的眼神。 小燕咬了下唇，看见一旁笑得得意的裴芷君，她紧握了下双拳：“宋叔叔，宋阿姨。” 听到这称呼后，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尴尬。就连那个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中年男子都抽搐了下脸，面有难色。佑龙吁出一口气，扯起淡淡的笑，他欣赏这样的小燕。不再把话憋在心里，勇敢的说出来。 “谁是你宋叔叔、宋阿姨!”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中年女子，她轻握了下芷君的手，让她别激动，跟着冷静的开口，”我不知道你说了什么迷惑哲文，但是，哲文也好。我们家也好，对芷君是有责任的。我要你离开哲文，你要什么，我们都能给你。” 小燕沉着气，她想起了好多小时候的事。宋叔叔和宋阿姨常带着她逛街，他们从小就疼她。小燕相信一定是裴芷君用谎言欺骗了宋叔叔他们。可是就像裴芷君说的她拿不出证据。 “除了哲文我什么都不要。”半晌后，她才开口，目光炯炯的盯着哲文。 这个时侯，她需要的只是他的支持，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许久以后，哲文抬头看着她轻笑。是她所熟悉的笑容，温暖的，只是说不上为什么，小燕觉得他们之间突然隔了好远的距离。 那是她曾经熟悉极了的笑容，此刻温柔依旧，却淡漠得让她心惊。 第九章 伤痕 “不可能，哲文是我的！”芷君冲上前，用力推开小燕。她知道，如果这个时侯她放手那就是放开了幸福。 被芷君突如其来的一推，小燕的身子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哲文本能得想上前去扶她，刚伸出手，却被宋爸爸给拦住了。他愤怒的瞪大眼，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怎么也不愿意让他再去接近董小燕。 “宋叔叔，宋阿姨??????我才是芷君，我才是啊。我们小时候一起去过海边，我和哲文差点淹死在孤岛上，是叔叔不顾生命危险来救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你们答应过，即是爸爸妈妈不在了，以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小燕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是因为被芷君气到了。也许??????是一转头时，恰巧对上了佑龙鼓励的眼神。 “你有证据吗？”宋叔叔说的很平静。 “爸??????”即使明白父亲这么说是为了自己好，哲文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样的怀疑会伤到小燕的。他喜欢她，不管她到底是谁，这种喜欢是不需要用证据来证明的。 “你不准插嘴！她是谁的确不重要，可是我不能让你跟这样一个满口谎言的女孩来往。”这一次，宋叔叔的口气有点激动了，他涨红着脸，怒视着哲文。 原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可现在父亲态度实在太强势了。哲文清楚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如果他在继续坚持下去，爸妈可能会越来越讨厌小燕的。 沉默了会，见宋叔叔愿意跟自己说话了，小燕看见了一丝希望，可是他的话却也把她堵得哑口无言。如果没有了那张脸，仅剩下的只有那些记忆了，她凭什么去证明。 “可以验血。”突然开口的是佑龙，他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哲文，认定这个懦弱的男人。他不知道宋哲文的父母有多强势，他只知道，如果换成他，在好不容易找到小燕后，他是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他们拆散的，更不会看她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拼命的坚持。他会陪她，用生命保护她。 “对啊，如果你没有撒谎，那就答应验血啊。” 周围已经聚了不少围观的人，李佑龙这么一提议以后，恩珍开心的拍了下手，挑衅的看向裴芷君，什么都可以作假，血型总欺骗不了人吧。 “好！”谁都没料想到的是，裴芷君答应的很爽快。 反倒是哲文的父母，犹豫了会，相视一眼后才点头。宋爸爸拧起眉，冷漠的开口：“我们就让你心服口服，如果你撒了谎，就必须离开哲文。” 轮到小燕踌躇了，他看着哲文，想到了从前。没想到，有一天那些坚定不移的感情，会受到这样的考验。 “好”终于，小燕还是答应了。 她已经无路可退，至少她坚信自己骨子里流着的，一定是父母的血。她不怕，只是对哲文一直默不作声的态度，有点寒心。 临走时，小燕目不转睛的看着哲文，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最后却只问了一句：“你信我吗？” “??????”沉默了会，原本哲文并不在乎这么多的，可他现在真的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毕竟裴芷君的那张脸，才是他真正熟悉的，“我会陪你一块去看报告的。” “我知道了。”小燕苦笑，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哲文究竟是不是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这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哲文，跟我回家！”不屑的瞥了眼小燕，宋爸爸的口气很不耐烦，完全不给哲文和小燕独处的机会，就不由分说的带走了他。 看着默不作声站在原地的小燕，佑龙上前轻抚了下她的肩，他很想像之前许多次一样，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尽情的哭个够，可是现在的他却没有这个资格了。 等待验血报告的这几天，过得有点沉重。小燕还是天天和哲文在一起，可是他们就像有了隔阂那样，话也越来越少。 去报告的那天一大早，她就和哲文一块去了医院。 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小燕很恍惚。她并不喜欢医院，在这里的一切都太惨痛，她不想触碰那样的回忆。 即使哲文就在身边，她依旧感觉不到温暖。 “哲文” 突然地，小燕开口唤了一声，见哲文转过头后，她才浅笑：“如果??????我真的只是董小燕，你会离开我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芷君，其实你究竟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哲文微笑，在刚认识小燕的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个清澈的女孩。 她只会让他情不自禁得想靠近她，了解她，却没想过，她身上藏着这么一段故事。事到如今，哲文有些迷惑了。他看不懂芷君，看不懂她的父母，是他把一切想得太单纯了，以为只要相爱就可以在一起。 他没想到，他们的相恋，会给小燕的生活带来那么多的麻烦。如果，换成李佑龙，一定只会让她觉得幸福吧。 “是吗？”小燕嗤笑，心里又指那个说不清的滋味，“那为什么要陪我来等验血报告，它重要吗？” “重要，因为我不想被骗。”他不希望自己总被蒙在鼓里。 他可以忍受小燕偶尔发发小脾气，却不能忍受她骗他。当他尝试着付出真心，甚至为了她不顾一切时，如果换来的只是一场骗局，哲文受不了。当初之所以会对小燕有熟悉感，就是因为她像极了从前的芷君的清澈，真正的芷君是不会有心机的，她单纯的就连撒谎都不会。 每次芷君只要一说谎，就会忍不住眨眼睛，她不懂得隐藏，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是那样的真挚。 小燕怔怔的看着宋哲文。 骗？！这个字让小燕的心猛地一揪，他到底还是不相信她的，那比彻底否决了她更严重。也许，有些美好的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回不来了吧。 小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宋叔叔拿着一大包牛皮纸袋，从医生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身旁还站着裴芷君，她嘴角微扬，居高临下的笑看着小燕，那是一种充满鄙夷的眼神，小燕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隐约间，她觉得如果这份验血报告出了什么问题，那她和哲文之间或许也走到了尽头了。 “你自己看。”宋叔叔的声音很冷漠，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就把牛皮纸袋交到了她手上。 小燕紧紧握着，没敢直接打开，她的手心里渗满汗水，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才缓缓的打开袋子，拿出那叠报告。 那是一堆的专业术语，她看不懂，只能看明白上面清晰的写着“董小燕”的名字，还有偌大的一堆字??????“经鉴定，不符合”?????? 瞬间，小燕手一松，雪白的纸散落一地。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是空白的，连她自己都开始困惑了。为什么，她明明是真的芷君，为什么她的验血报告会说不符合？ “这是芷君的报告，你要是不信，可以看一下。她的血型完全符合，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但是请你停止说谎！ “我没有，我真的是芷君！“听着宋叔叔的话，小燕觉得他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她是谁？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属于她的？ “哲文，我没有骗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芷君。”小燕用力的拉住哲文的手，她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只要哲文相信她就好。 可是，她却在哲文的眼神里看见了闪烁。他开始怀疑她了，即使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小燕能看明白，他犹豫了。 哲文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白纸黑字的科学鉴定，谁都怀疑不料。就像他之前说的，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芷君，可是她却骗了他。 “我想冷静一下。” 突然拔腿跑开的是哲文，他就这样离开了，把小燕一个人抛在了医院。面对冷漠的宋叔叔和一脸讽刺的裴芷君。 小燕无助的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自己是活该，自作自受。这就是她一直坚守着的东西吗？草莓印，誓言??????那么多的美好回忆，原来都比不上一纸报告。 3/专属天使 哲文一路狂奔，他发现自己就像深陷在泥沼里，看不清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到底谁在说谎，想起刚认识小燕时，她的笑容，是那么清澈。为什么连这样一个女孩，都是满口的谎言。 他可以忍受她说一些小谎，无伤大雅，可是她却撒了个弥天大谎。 把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欺骗了，他甚至为了她，差点背叛了芷君。 “小燕呢？” 正在哲文恍惚出神的时候，佑龙忽然出现，拦住了他。 他像是已经在医院走了很久，又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一样。哲文看着他。他开始怀疑佑龙和小燕，真的只是朋友吗？还是这个阴谋，他也参与了。 “在里面。”哲文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报告怎么说？”其实佑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没有意外，哲文不会丢下小燕一个人出来，他只是想得到确认。 “你认为呢？”哲文没有正面回答，他挑眉看着佑龙，试图想在他的眼里找出些什么。 “宋哲文，你什么意思？”佑龙察觉出了端倪，“我信她，只要她说的，我都信。” “我想我需要时间，好好照顾她。”哲文觉得自愧不如，他做不到，在被人欺骗后他无法装作若无其事。说完后，他没有理会佑龙，自顾自的离开了。 李佑龙紧握双拳，努力克制住想揍他一顿的冲动。他清楚，有更重要的是等着他去做。 当佑龙找到小燕的时候，偌大的长廊上，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宋哲文的爸爸和裴芷君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他没有急着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小燕蜷缩在长椅上，用力的抱紧自己，不停的颤抖。 佑龙缓缓地靠近她，直到走到了她的眼前，她依旧没有抬头，像是把自己锁进了自己的世界里，谁都不想见。 情不自禁的，他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把小燕拥进怀里。 她没有抗拒，在接触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后，才突然哭出声音：“佑龙，所有人都不信我。” “我信你。”这是佑龙的真心话，他不想去理会别人怎么说，只要小燕说的，他都信。 因为他认定，自己喜欢上的女孩，绝对不会是个满口谎言的坏女孩。 “连他都不信我，那么多的回忆，居然比不上别人的三言两语。一纸报告，他就彻底否决了我。”小燕觉得委屈极了，曾经她就是为了这样的宋哲文在坚持。 他真的爱她吗？还是仅仅只是“裴芷君”这个名字？ “小燕，这个不能怪他。就像你之前坚持要为他守住一切一样，他也有他的守护，对芷君的守护。现在的他一定觉得很混乱，他对芷君有承诺，可是他却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芷君。”佑龙真的恨透了自己，到了现在，他居然还在替哲文说话。 就是为了能让小燕好过些。 “是吗？”小燕回答的心不在焉。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以前，她会对佑龙的话深信不疑。但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小燕觉得累了。她不明白究竟自己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以为努力得到了幸福，却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尽然如此脆弱。 “佑龙，那是她的阴谋，我真的是芷君，你信我。”小燕害怕极了，她不信，一定有人在验血报告里做了手脚。 “我知道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信你。”佑龙说的很坚定，确实如小燕所说，这件事里裴芷君一定有阴谋。 不然当初她不会那么爽快就答应验血。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相信我，为什么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却可以那么轻易的怀疑我？”小燕哽咽着问。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那个人真的还是她认识的哲文吗？他们之间的感情，原来最弱到那么不堪一击。 “别想了，总会过去的，我送你回宿舍。今天好好休息，我替你请假。” 佑龙不知道改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为什么？之所以对她会如此的深信不疑，那是因为她是他爱着的人，仅此而已。 也许宋哲文也有他的苦衷，佑龙不知道，也不想去胡乱揣测。 回到学校后的生活，是小燕没有想像到的。关于她的事传得很快，不但要面对大家的指指点点，还是时常会有不少人对她冷嘲热讽的。反倒是回来上学的裴芷君变得很安静，即使偶尔和小燕碰面，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从宿舍到教学楼，这条路很短，小燕去觉得自己像是走了很久 她垂着头，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理会别人怎么说。那些人根本就不懂，不懂他这一路走来，承受了多少。那段流浪的日子。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是哲文??????而如今这个信念变味了，小燕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空了。 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小燕??????” 始终低着头的小燕，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群，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对方本能的伸出手扶住她，轻唤了声。小燕像是被电触到了般，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想和你聊聊。” “好。”面对哲文突如其来的邀请，小燕犹豫着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仿佛是有默契般的，他们没有再说过任何话，双脚却不约而同的往暖房走去。到了暖房，小燕始终没有说话，他有好多好多的疑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燕，原谅我。”过了会，哲文率先打破了沉静，“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我觉得很混乱。你和芷君，任何一个我都不想伤害，可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 “为什么不信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骗你，即使没有那个谎言，你也已经选择了我。我真的是芷君，哲文，谁都可以不信我，你一定要信。” 最后一次了，小燕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以此为哲文执着。如果依旧没有结果，她只能放弃了，再也不会去追求这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了。 “小燕，我需要时间，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联系了。” 最近的哲文真的觉得好矛盾，父母的叮咛，和芷君之间的记忆，小燕的美好??????很多很多，渐渐的，他迷失了自己。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他不该认识小燕的，不该去背叛曾经的誓言，那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 “对不起，我想我等不了你了。”小燕苦笑，百感交集。 她等他太久，久到小燕都忘了那条路有多漫长了。她甚至遗忘了最初为什么要坚持，因为那个说好一辈子不准忘得草莓印吗？那已经不是记忆里的草莓印了，它不再是甜的，而是苦涩的并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扉，生生的疼。 如果可以，小燕宁愿从来没有过那些记忆。或者，不要认识佑龙，索性在公园里一直流浪，起码那样的生活还存在着希望。 “哲文，如果有一天你选择相信我，我想告诉你，你心里的那个裴芷君从来没有改变，曾经她是真的想过要跟你一生一世，只是命运没有给我们机会。以后，请你一定要幸福。” 小燕默默的在心底告诉自己也一定要幸福，为他们之间曾经真正燃烧过的爱。单纯美好、轰轰烈烈，即使有一天过去了，但至少会永远存活在心中。也许，在若干年后，她可以微笑着在午后的阳光中回忆。 眼看着小燕转身离开，哲文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拦住她，却只抓住了空气。她就好像真的打算从此退场，从他的人生中退出，再也不会出现。 哲文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瞬间空了，难道这就是他所追求的结果吗？狠狠地，把两个女孩都伤的那么彻底。 “小燕，快下来！” 刚和哲文把话说清楚，小燕就躲回了宿舍，想让自己好好平静下来。跟着，再继续去面对学校里的那些流言蜚语。 却没想到，才刚回来，宿舍楼下就响起了恩珍的声音。 “怎么了？”小燕推开窗，好奇的探出头去。 “佑龙跟人打架了，你快去劝劝??????” 小燕没心思把恩珍的话听完，就已经快步冲下了楼。记忆里，佑龙虽然暴躁，有时候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但也是不会胡乱跟人打架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跟人打架？”被恩珍拉着一路往操场赶去时，小燕好奇地问。 “因为你！我本来打算跟佑龙一块去吃午饭的，结果听见三四个男生在议论你，话说得很不好听，佑龙一气就动手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 “为了我？”小燕愣愣的重复着恩珍的话。 又是为了她，记忆里，佑龙似乎常为了她动手。小燕想起了那天晚上，昏昏沉沉的佑龙说过的那些话。他说喜欢她??????虽然后来“喜欢”变成了“好感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小燕才第一次正视佑龙对她的关心。 那么细致，甚至是事无巨细，即使他从来不曾说过什么。可是似乎每次，在小燕伤心难过最无助的时候，他总会适时出现。 等到小燕她们赶到操场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好多人。恩珍紧拉小燕的手，用力的往里挤。小燕看清了眼前的场面，佑龙像是真的很生气，他的脸涨的通红，好像失去了理智般。每次下手，仿佛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李佑龙，不要打了！”恩珍害怕再这么下去，会闹出事来，来不及多想，赶紧冲上前挡在佑龙身前，“小燕，赶快过来帮我一起劝他，这家伙疯了。” 李佑龙放缓了动作，“小燕”这两个字就像带着魔力一样，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是真的疯了，有太多事憋在心里太久，突然找到了发泄的方式，便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佑龙，算了。再打下去会出事的，我真的没事，他们喜欢说就让他们去说，现在我很快乐。”但是真的快乐吗？小燕不知道。 她觉得“快乐”这东西，好像也死在了那场意外中。从此之后，她都快忘了那是什么滋味了。 “你很快乐吗？”佑龙放开拳头，略转过头，挑眉看着小燕。 见到小燕坚定的点头后，他嗤笑了声，紧紧捏住她的下颚：“那就笑出来，让我看见你能快乐的笑。” “佑龙，放手，弄疼我了。”小燕转动着头，想避开他的钳制。她觉得现在这样的佑龙好可怕。 “放手？我不想再放了。我以为我放开手，你会开心。可是他除了让你不断的伤心，还能给你什么？董小燕，你清醒点，看看你身边的人。宋哲文能给你的，我也能给，甚至可以付出更多，我不需要回报，但是你必须给我幸福！” 第十章 我很想爱他 1/桔梗天堂 李佑龙那场轰轰烈烈的告白，并没有让小燕感动，她逃开了。 不是讨厌他，而是现在的小燕怕了，她不敢去触碰爱，害怕换来的又会是无止境的伤害 只是，这一次佑龙是铁了心了，既然已经把话说出了口，他就真的不打算再放手了。至少他相信，他比宋哲文更会保护小燕。 “董小燕，你要是再敢走试试看！” 眼看小燕跑进了宿舍，正打算把门锁上，佑龙用力的挡在门前，大声吼着。 吓的小燕一阵瑟缩，犹豫了一会，她咬着唇低下头，无奈的松开了手。看着眼前的佑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是因为今天的他看起来格外不同吗？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抵着门，佑龙问的小心翼翼，屏息等待着小燕的回答。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自信到了她面前都消失不见了。他害怕她会点头。 “不讨厌。”小燕连连摇头，她早就不讨厌佑龙了。甚至在危难时，她会唯一想到的人，是佑龙。所有的人不信她，只有佑龙可以没有任何疑问的信她。 小燕的心不是铁做的，佑龙对她的这些付出，让她很感动。那是一种小燕形容不清的感觉，似乎除了感动以外还有点什么，可她不明白。 “那对宋哲文，你还打算坚持下去吗？”佑龙不想强迫她，就算再拥有她，只要小燕说不要，他依旧会放手。 “我累了，我不想再被人伤害了。”她怕了，以前的小燕从来没有想过，爱一个人原来会是那么痛苦的事。 “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以前一样，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你。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信！我永远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佑龙鼓足勇气，不想再放过这个机会了。 他和小燕之间，总是一次次的错过，为了一种莫名奇妙的东西。现在，他只想牢牢把握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 小燕想说，她忘不了哲文，曾经那么刻骨铭心的爱，就连痛都是这样的锥心刺骨，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忘掉。 但是佑龙没有让她说出口，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给我一次机会，已给你自己一次机会。没有宋哲文，你依旧要活下去，你不能永远只活在回忆里，他能给你那些美好的回忆，我也能陪着你去创造属于我们的回忆。 他能猜到小燕在顾虑什么，换做以前佑龙一定会暴跳如雷，可是现在他动了可是现在他懂了，在看着小燕和宋哲文出双入对的那段时间里，他彻底品尝到了思念的味道。那是种怎么也戒不掉的习惯，即使明知道该忘记她，他就是忘不了，只能任自己沉沦。 所以，佑龙并不要求她立刻忘了哲文。他有耐心等，不管多久，只要她在身边。 “太突然了，给我点时间想???????” “白痴，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什么自尊骄傲都不要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啊？你要是敢不答应试试看！”佑龙急了，不是不能给她时间，而是怕小燕会逃避。 既然不讨厌他，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接受他呢？难道非要在那段回忆中作茧自缚才开心吗？ “李佑龙，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哪有这样子表白的，小燕背起到了，也回吼了起来。 比起先前要死不活的样子，多了几分活力。终于，佑龙又见到了那个最初的董小燕，会跟他拌嘴、跟他据理力争的小燕。 “就这态度，你给我听着，我喜欢你!这是我第一次说喜欢一个女孩，你要是拒绝，就给我等着瞧！”佑龙微勾起唇角，心情瞬间就转好了，欣赏着眼前这个脸色绯红，因生气而变得神采奕奕的女孩。 没隔多久，小燕窥见了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带着邪邪的味道。刚才还觉得被气到了，眼下却被李佑龙难得露出的孩子气逗笑了。他总是这样用属于他的方式逗她开心。 “走，陪我吃饭去。”虽然并没有得到小燕的回答，可是看见她破涕而笑的样子，他也觉得够了。顺手搂过小燕，往宿舍外走去。 小燕没有急着挣脱他的怀抱，她顾不得别人怎么看，只觉得这个回报真的好温暖。 “李佑龙”没走几步，小燕仰起头，横了他一眼，警告道，“以后不准再打架！” “那可不一定，我没有自控力，除非你愿意一辈子管着我” “想得美！” 小燕不记得上一次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的心情应该是天天的吧，不像现在百感交集。可她仍旧觉得幸福，有些话或许不说开会更好。就像她和佑龙之间，不要再去想那些谁都预料不到的未来了，就这样依偎着彼此走下去，多好。 绚烂的灯光透过朦胧的窗帘洒进公寓内，小燕抿着嘴唇窝在厨房里，费力的洗刷着碗筷。客厅里时不时会传来猖狂的大笑声，惹得小燕更气。 那两个家伙太没良心了，就这样扔下她一个人收拾残局，自己跑去看电视了。 她用力的摔了下手里的抹布，忍不住轻声咒骂出声：“该死的李佑龙，咒死你！” “我要是死了，就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刚走到厨房门口的佑龙，就听见了小燕孩子气的咒骂声，不禁失笑。上前接过她的抹布，开始帮着擦碗。 “那我就去找别人陪我玩??????” “你说什么？” 小燕原本趾高气昂的声音，消失在佑龙略带怒气的嗓音里。她识相的闭上嘴，冲着他傻笑。慢慢相处后，小燕对佑龙的了解更深了，这才知道原来这家伙那么小心眼。 “白痴，笑得那么难看。”斥骂了她一句后，佑龙再也忍不住笑出声，“以后要是再敢说那种话，有你好看。” “佑龙，你对我太好了，我怕有一天如果真的失去了你，我会不习惯。”小燕忽然认真了起来，她有点胆怯了，总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长久的。 要是有一天，佑龙像哲文一样抛下她了，她真的还能重新站起来吗？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哈，就是想让你永远不离开我。”他是想给她一辈子的。如果真能把她宠坏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你以前也这样说过。” 这句话是小燕吐口而出的，跟着她就立刻反应了过来，收敛了笑意，有些尴尬的看向佑龙。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佑龙清楚的记得自己对小燕说的每一句话，偏偏没有这句。 良久后，他才故作洒脱，轻笑了下：“没事，我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忘记他。” 小燕抿着唇笑，知道其实佑龙心里一定不好受。最近她总是说错话，有时候常把以前的回忆搅混。他总是这样宽容的一笑而过。小燕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把哲文放下，尝试着，好好爱佑龙。 “咳??????”正当两人相视着，气氛近乎暧昧时，恩珍刻意的咳嗽声从厨房门边传来。 激的小燕蓦地红了脸颊，羞赧的低下头，往佑龙身后躲。佑龙盘起双手，挑眉看着恩珍：“没见过你这么不识相的人。” “我说李佑龙，是你忘了正事吧。我让你进来和小燕商量寒假去哪里玩，你倒好，跑来卿卿我我了。我知道你们俩幸福，也不用这么刺激孤家寡人的我吧。”恩珍开始觉得自己遇人不淑了，这两个家伙绝对是典型的重色轻友的人，时常会忘了她的存在。 “寒假？”被这么一提，小燕才想起来，再过三天就要放寒假了。 “嗯嗯，你想去哪里玩，我们去海边好不好？”恩珍兴奋地扑上前，缠着小燕。 “你白痴啊，大冷天跑去海边干嘛？” 佑龙没好气的扫了眼恩珍，惹得恩珍大叫，小燕笑嘻嘻的看着那两个人互闹。 直到闹够了，佑龙才收敛：“我想好去哪了，到时整理好东西跟我走就是了。” 恩珍没有意见，爽快的点头。她实根本没想去的，只是怕小燕考虑的太多，才跟着凑热闹的。他们两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难得有一起出游的机会恩珍可不想打扰。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东西？”佑龙靠在车前，皱眉打量着提着大包小包走路异常艰难的小燕。 他们只是出门一两天而已，需要那么多装备吗？ “不知道啊，我觉得需要就都带上了，现在才发现，好多东西。”小燕也不明白，整理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带的都是必备用品，为什么那么多？ 佑龙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原本想让她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去的，想想也算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恩珍说生病了，不来了，让我们玩得开心点。” 佑龙边说，边替小燕打开车门，连人带行李的把她塞了进去。 隐约间，小燕似乎在佑龙的唇边看到了一丝笑意，恩珍生病了，他为什么那么开心？思忖了会，她大叫出声：“李佑龙，你是不是跟方恩珍串通好的，她是不是本来就不打算去，只是想把我哄出去??????你不会把我带到什么荒郊野外，想做什么吧！” “白痴” 有时候佑龙真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自从那天把话说开后，佑龙逼着小燕搬回了他家。要做什么，他早做了，干嘛还大费周章的。 显然小燕也不过是随口问几句，对佑龙她从来都没有戒心，很快她就在车里睡着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个陌生的地方。 一眼望去，四周是大片的紫色，就好像??????好像那个充满紫色薰衣草的普罗旺斯。 小燕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认定自己应该是还没有清醒，还在做梦。这个城市，怎么可能有那么漂亮的地方。 “佑龙，那个??????是桔梗花吗？”用力的掐了下自己，当感觉到真实的疼痛后，小燕清醒了。她傻傻的伸出手，指着眼前大片大片的紫色，问道。 “嗯，喜欢吗？”他也是无意中在报纸上看见这个地方的，是私人的独家庄园。当时的佑龙就被这片桔梗花田迷住了，他总觉得，过分的迷恋一种花的人，一定会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就像之前的小燕和哲文，也许这个庄园的主人，也有一个很美的爱情故事。 “好喜欢，不行，我要下车，我要去看看。”说着，小燕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当真正的置身在这样的桔梗花田里，被满满的紫白色包围后，小燕觉得自己就像站在天堂。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闭上眼，用心去感受，就像站在云上。小燕幸福的笑开了，她圈起双手，冲着车旁的佑龙大喊：“李佑龙，谢谢你！” “谢我什么？”佑龙也很配合，同样弯曲手掌放在嘴边，大声的问。 “谢谢你带我找到天堂，我们的天堂！” 我们的??????佑龙勾起唇角，浅笑。他喜欢这三个字，终于有一个地方，是只属于他们的了。虽然桔梗花也同样带着宋哲文的影子，但是至少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不是吗？ “佑龙，你是在哪发现这庄园的，真的好漂亮。”跪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小燕俯趴在窗台上，眼神还在依依不舍的欣赏外面的景色。 “无意间发现的。”佑龙答得心不在焉，他的所有心思全都在小燕身上。 第一次发现，她笑起来真的好美。就像一道阳光，刹那点亮了周围的一切。 “那边有草莓园！” 小燕激动地跳了起来，眼神放出光亮，显得格外清透。 反倒让佑龙一头雾水：“草莓园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喜欢而已。”草莓园里有草莓印，小燕差点又失口了。这一次她很快就转了话锋。 “那去看看吧。”佑龙不是傻瓜，他能猜到，草莓园里应该也是和哲文有关的记忆。苦笑着，他没有多说什么，宠溺的牵起她的手往门外走。 那真的是一大片的草莓园，只是被种在了暖房里，经由人工繁殖一年四季都会有。正是草莓收获的季节，一大颗一大颗鲜红欲滴的草莓横亘在眼前，小燕惊讶的张大了嘴。 她都快记不起上次见到这样壮观的草莓园是什么什么时候了。 “小燕，其实你不用太顾忌我。以后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其实佑龙是想问关于草莓园的故事，但是还是没能问出口。 “嗯”小燕略微转过头，带着笑，自然明白佑龙所说的是什么，“我只是，真的谢谢你。” 以前小燕一直以为，桔梗花也好，草莓园也好，这些都是哲文给她的回忆。如果有一天，当她失去哲文了，再看见这些东西，一定会觉得很难受。却怎么也没想到，当身边站着的人，换成佑龙以后，有的居然不是伤心，而是一种久违的甜蜜。她发现，原来自己对哲文的思念，真的有点淡了。 “只是谢谢而已吗？”佑龙忽然使坏。用力的掐了下她的脸，逗着她。 小燕大笑，躲开他的魔爪，渐渐地，两人索性在田埂里追逐起来。小燕张开双手，快步的抱着，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清凉的感觉让她觉得舒心。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一直呆在这里，不要再回去面对那些丑恶的嘴脸。这里就像个世外桃源，即使是来这里玩的人，也全都是带着微笑的，小燕喜欢这个充满笑容的世界 没跑多久，小燕就被佑龙拦住了，她没有动气，而是躲在他的怀里“咯咯”的笑。 佑龙一时看的失神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让这个女孩那么开心。小燕很容易满足的，她不需要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只要给她单纯的快乐就好了。也许，在她心里，“快乐”才是真正无价的东西。 “小燕”突然，佑龙安静了，收起了笑意，脸色很认真，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突然想吻你。” 小燕羞赧的侧过头。没让她有太多逃避的机会，佑龙的唇压了上去。比起上次来，这次他温柔的多，他变得小心翼翼，想在品尝一道人间美食一样，试探着伸出舌，窜入她的唇间。 这原本应该是个甜美的吻，小燕突然一惊，一切，就好像是十六岁那年的重现，草莓园，吻??????只是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哲文了。 “最初的这个吻，我们一辈子都不准忘掉。” 小燕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力气，忽然就不受控制的推开佑龙，惊恐的看着他，气喘的有些急。 一头雾水的佑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燕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受了惊。他轻声开口，带着试探的意味：“你怎么了？” “我??????”她怎么了？小燕懊恼极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刚才那个瞬间她就像完全失控了一样，“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关于草莓园的嘛？”佑龙很敏感，挣扎了一会，他还是问出了口。 小燕起初愣了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对佑龙隐瞒任何事，点了下头：“在草莓园里，我和哲文约定过，最初的那个吻，我们一辈子都不准忘掉。那个草莓印，一直是我想守护的，我答应你，慢慢地我会忘掉的。“ “所以，第一次我在广场吻你的时候，你才会那么生气？”是因为小燕认定只有哲文才能吻她，那次才会气的搬去了宿舍吧。 “嗯。佑龙，我??????” 佑龙轻叹了口气，心里苦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选择了小燕呢？既然选择了，不管有多苦，佑龙都不会后悔，“那现在??????最后问你的人，你一辈子都不准忘掉，好不好？” “最后？”小燕被他说糊涂了。 “真是白痴。”佑龙没有急着解释，转过她的身体，从背后把她紧紧的揽入怀里。感到她的手有点微凉，便体贴的替她取暖，“难道以后你还想给别人吻嘛？” “没有啊。” “那不就是了，我会是最后吻你的那个人，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一辈子不准忘！ “??????”小燕无言以对了，这一刻，她真的感觉到了幸福的味道，是草莓味道。 “佑龙，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想，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那就一起等到这一天，然后，佑龙和小燕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这是童话故事惯用的结尾，佑龙希望，这会成为他和小燕的结尾。 最初的草莓印 今夜，迎来了这个冬天最大的一场暴风雪。风刮的很大，把漫天的雪花席卷开来，迎面吹来刺骨的疼。 入夜后的宋宅里也格外不安宁，刺眼的白炽灯，送爸爸的吼声划破宁静。 ‘安心和芷君在一起，或者去国外进修，你自己选一个，总之我不会让你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在一起！’ 哲文侧坐在沙发里，翘着左腿，右手搁在扶手上，苦恼的皱起眉，就连说话的声也有气无力的‘我已经和小燕说清楚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他不懂，从前开明的父母，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了。最近的他们总是不停地逼他，仿佛小燕是病毒一样，只想让他离小燕越远越好。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是乞丐！你就能确定说清楚之后，她就不会缠着你不放了？” “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乞丐怎么了？她一样活得有尊严。”哲文不喜欢听见别人这样说小燕，即使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也不行。 “哲文，你爸爸这是为你好。我们从来不插手你的事，那是因为芷君是个好女孩，你不可以轻易辜负她。我们对他的父母有过承诺，你更不可以为了一个那样的女孩，而背叛芷君。你和那个董小燕是不会有结果的。” 宋爸爸刚吼完，又轮到宋妈妈了。哲文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最近这样的场面总是上演，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应付不了了。 “爸、妈不要逼我。芷君变了，她真的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下，连向来温和的宋妈妈都激动了起来，“难道你相信那个董小燕的话，什么叫不是原来的那个她？芷君的父母在一夜间双亡，现在的她难免会有情绪不稳的时候，你不好好陪她，反而还去怀疑她！” “不是这样的，现在的她简直不可理喻。”原先哲文也像妈妈那样想，可是事实证明，不是那么简单。以前的芷君也经常会有情绪不稳的时候，可是她从来不会像这样发泄。 她喜欢一个人躲着哭，一个人把所有委屈都扛下来，不愿让任何人知道。 “住口！” 眼见爸爸的态度那么强硬，哲文觉得累了，他不想每天晚上都要这样吵上一次。 “不要说了，我决定去国外，你们安排吧。” 他妥协了，与其天天和父母为了那些事吵。哲文宁愿远离这个地方，远离一切混乱。 开学后的艾华平静了很多，失去了从前的活力。也许是因为最近没有什么新鲜事，总之大家都变得很平静。 裴芷君每天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再跟任何人说话，学校里很久没有出现过哲文的身影了。唯一幸福的，可能只有佑龙和小燕了。 “听说宋哲文决定去国外了。”不是佑龙变八卦了，而是最近走到哪都能听到这个消息。 小燕显得很平静，靠坐在树旁，扫了眼身旁的佑龙：“我听说了。“ 默默的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早春的天，很适合发呆。小燕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宋哲文”这个名字好像已经不知不觉间，变得好遥远了。 去和留，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他了？”佑龙不信小燕可以那么快就忘掉哲文，他不希望她压抑自己。 “我不太想见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身份什么方式去关心他。”也许逃避不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小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哲文。 至少在她忘记他之前，她无法扮演好朋友的角色，怕自己随时会失控。也许，在这个时候走了对谁都好。 “这一次分开，可能就是永远了。”能感觉小燕心里不好受，佑龙不喜欢他总是把自己弄得很坚强，根本就是个脆弱的女孩，何必死撑。 “李佑龙。”小燕抿着嘴，霍的起身，怒瞪着他，“你是不是很想把我往别人那送？” “呵呵，我敢送，也没人敢要。”谁要是敢要，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见小燕不想多谈哲文的事，他也不勉强了，递上身边的一大袋草莓，“给，不是说要吃吗？” 这是刚才小燕吵着闹着要买的，买来又不见她吃，就看她一个劲的发呆。 小燕气呼呼的接过草莓，随意的拿出一个，用力的往李佑龙的额头上按去。看他狼狈的样子，董小燕笑开了：“是买给你吃的，记得第一次在公园遇见你，金惠说你爱吃草莓的。” 如果是以前，有人要敢提他爱吃草莓的事，他一定会发脾气。但是现在换作小燕，佑龙只觉得心头一暖。她居然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面，记得他所有的爱好，这是不是证明，其实在小燕的心里，他也并不是没有丝毫分量的。 这种感觉，就像经历了一个冬天的大地，终于迎来了春一样。佑龙觉得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应。 不远处的宋哲文正抱着一叠资料，打算去教务处办理退学手续，身边环绕着不少女孩，让他有些心烦。从前的好脾气，也已经装不出来了。 一转头，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他手中的那碟资料忽然滑落，掉了一地，一阵风抚过，被吹得四处飞扬。 他看到了，小燕笑着把草莓按在了佑龙头上。 脑中瞬间闪过十六岁的记忆，那个刻骨铭心的草莓印。芷君也曾经这样闹过他，她说这就叫草莓印?????? 至今他还能清晰的记得那个草莓印的味道，看着阳光下一脸甜美笑容的小燕。哲文有些困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六岁，那个女孩带着他最熟悉的笑容，羞赧的站在他的眼前。 她是裴芷君还是董小燕，真的那么重要吗？此刻，哲文认清了自己的心声，他爱小燕。只是单纯的爱，因为她的笑容，因为她的勇敢，因为太多太多??????就是无关乎她的身份，她的脸。 直到这一刻，宋哲文才恍然大悟。 “哲文，你的资料。” 就在哲文恍惚的时候，周围的女生自告奋勇替他把资料全都捡了起来，整理好，相交还给他。 哲文低头扫了眼，嘴角忽然这开一道阳光般的笑容：“不用了，扔了它吧。” 已经不需要了，哲文想通了，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他要把所有事情弄明白，拾回最初的记忆。 3/真相大白 公寓内敲响了六点的钟声，昏黄的灯光轻闪了下，小燕窝在沙发里，不停地按着电视遥控。从一到五十，再从五十回到一，跟着又烦躁的仍开，夜色越来越深，佑龙还是没有回来。 最近他变得有点奇怪，总是神出鬼没的，还没放学就不见了人影，大半夜才回来。 正在小燕神游到时候，门边响起了钥匙的声音。小燕迅速的站了起来，冲去门边：“回来啦。” “嗯，吃饭了没？”想起小燕先前总是为了等他，很晚都不敢一个人先吃，佑龙假装严肃的问。 “吃过了，我替你把饭菜热一下。” 看着小燕忙碌的身影，佑龙觉得自己最近的努力都值了。尽管她每天都看起来很幸福，可是他知道，其实小燕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份的。并不是为了讨回什么，只是“裴芷君”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意味着太多。 她他死去的父母，她从前的生活?????? 他许诺过，会为她夺回一切，就一定要兑现。 “佑龙，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厨房里飘来了小燕的声音，她故意问的漫不经心，不想让佑龙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其实她也不过是担心他的安危。 “秘密，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佑龙不打算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说太多，怕破坏小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快乐。他要给，一定要给她一个完美的答案。 “找我有事吗？” 当宿舍门铃响起的时，哲文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李佑龙。顾虑到宿舍还有其他人，他就带着佑龙去了楼下花园，半晌后，才开口。 “我想告诉你，我有证据，小燕才是真的裴芷君。”佑龙选择了开门见山。 “我相信她了。”自从见到那天那一幕后，哲问对小燕就深信不疑了。他放弃去国外，接连好几天都没有接爸爸的电话，都是因为信了她。 “可是或者你不会相信，在这件事中，现在的芷君也不过是个帮凶，真正策划所有阴谋的，是你的父母。” 佑龙想到小燕曾经说过，她的宋叔叔宋阿姨对她很好，从小就很宠她。说起亲人时，那丫头总是一脸的幸福，如果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后，能承受住吗？ “什么？”哲文难以置信的失声叫道，他的父母？这消息让他觉得太震惊了，向来疼芷君的爸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不可能！” 哲文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回应，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那场意外是你父母最初安排的阴谋，本来想让裴家都丧命，这样就可以顺利成长的继承财产，没想到小燕会活下来。发现她毁容后，正巧在医院遇见了现在的芷君，你爸爸知道她需要钱，想要摆脱现在的生活，于是就和她商量好，串通了医生，调换了两个人的身份。就连后来的验血报告，也是假的。”佑龙缓缓的叙述着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指责的是我的父母！”那是生他养他的人，在没有看见确凿的证据前，哲文怎么也信服不了。 曾经的父母对芷君甚至比对他还好，一边是亲情，一边是芷君??????哲文懊恼的皱起眉，左右为难着。他不知道该去相信谁，可是佑龙似乎并没有这个理由骗他。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乱了，没有一个人是他能看清楚的，包括他自己。 “我现在就可以去找当初那个给小燕做手术的医生，或者找那个验血的医生。我没有理由要大费周章的撒这些谎来骗你，如果我是没都不说，我和小燕会很幸福的爱下去。” 佑龙能理解他的心情，当初他刚得知真相的时候，也震惊了很久。就为了那些财产，设计出一系列的阴谋，每件事都做得那么残忍至极，是在让佑龙很难想像宋哲文会有这样的父母。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问有几分动容了。 确实如佑龙所说的，他没有骗他的必要。一切明明已经结束了，他就像是最大的赢家，得到了小燕，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去理会，只顾和小燕相守下去， “她忘不了你，我也代替不了你。如果可以，请你给她幸福，我可以默默的守护，只要小燕能开心。”也许这样相处下去，小燕有天会真正的需要他，但佑龙知道，对于小燕来说，忘记哲文会是个很痛苦的过程，他不想小燕会为了觉得亏欠他而痛苦。 “是我不好，之前把她伤的太深，我居然不相信她。”现在回想起来，哲文才觉得自己真的过分。就凭别人的三言两语，他就彻底把小燕给否定了。他相信了那样一份验血报告，却不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真实的芷君。就算是她变了样子，可是那种感觉自己怎么能认错？ 差一点，他就要抛下她离开了。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对芷君的爱是那么脆弱，那么经不起考验。他想起了从认识小燕起得每一件事，花坛边她单纯清澈的笑容，看着桔梗花时她忧伤的眼神，他们似乎真的经历了好多好多，这条路她一定走得很累，一个人独自咬牙吞过太多委屈。 哲文决定了，他再也不要放开小燕的手。一如最初给真正的芷君的承诺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谁都不可以放开彼此的手，再也不可以了。 佑龙叹了声，轻拍了下哲文的肩：“以后好好补偿她，我们都了解她，小燕真的是个好女孩，值得任何人去爱、去呵护。” “佑龙，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她！”这还是哲文第一次，尝试着和佑龙这样谈话。用一种平心静气的语调，像看待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佑龙假装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转身挥了挥手：“别那么肉麻，恶心死了。不要告诉小燕是我查出一切的，我不想让他觉得欠了我什么。要对她好，不然她就是我的了。” 花园的不远处，裴芷君费力的蹲着，屏息听着他们的对话。 顿时无力的瘫坐了下来，她一直害怕的是终于还是发生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总让她觉得不踏实，还想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现在离佑龙查出了一切，连那两个医生都愿意出来作证了。尽管哲文没有说什么，但是芷君能感觉到他已经确信了。 真的就这样认输了吗？芷君在心里问着自己，她不甘心！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没有退路了，如果认输，就是前功尽弃。 第十一章 幸福擦肩而过 1/步步逼近的阴谋 “为什么放弃出国？”宋爸爸把手里的资料重重的摔在桌上，脸被气得通红，不顾宋妈妈的阻拦，恨不得冲上去把哲文给打醒。 哲文仰起头，重新审视起自己的父母。他见过了佑龙口中的那两个医生，还有许多旁观整件事的人，确定了佑龙的都是真的。他的父母真的为了钱，丧心病狂了。甚至希望他也能这样，配合他们所有的计划。 “因为这里有更重要的东西，有我对芷君的承诺，我说的是真的芷君，不是现在这个假的。”说着，哲文转过头，看向一旁沉默着的芷君。 他坚信爸爸今天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火，芷君一定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这是一个让哲文觉得可怕极了的女孩，为了钱他居然连自己的灵魂都出卖了。除了一颗丑陋的心，她还剩下什么？ “就是因为那个女孩！你居然相信了她的胡言乱语。什么叫‘真正的裴芷君’验血报告是我们一起去拿的，你也亲眼见过，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宋爸爸急火攻心了，他搞不懂自己怎么会生出一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心里应该最清楚。我不会出国，不会扔下她。” 长这么大，这是这问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父亲说话。这个他曾经有心尊敬这的父亲，现在他对他却只剩下鄙夷了。 他自私的希望，这只是那个流浪的女孩因为生活所迫，所设计出的阴谋，跟他的父母根本没有关系。可事实是让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残忍，也必须去面对去承担。 “站住，你给我站住！” 眼看着宋哲文提着行李，就要搬去学校，打算在短期之内再也不会回来了，宋爸爸发疯般的大叫，用力喘着气。他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哲文以后能有保障，芷君父母的那些遗产，他又能享受到多少？ 他早就清楚哲文已经知道了一切，因为芷君前几天就跑来通知他了。抱着侥幸的心态，他希望儿子可以谅解他的良苦用心，却没想到，结果还比不上一个女孩。 他也不想那么做的，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生意上的失败已经把他逼到了绝境。只有利用芷君父亲的那笔财产，他才有翻身的机会。那是他奋斗了多年的产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垮掉，即使用上在卑鄙的手段，他也愿意。 想着，宋爸爸眯起眼，表情个起来格外阴霾，这一刻，他是真的被逼到失去所有人性和理智了。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空气里都是勃勃的生机。小燕却觉得似乎比冬天还要冷，也许是她多心了，但是她总觉得最近佑龙一直刻意避着她。 反而是原本说要出国的哲文，小燕常会在暖房那遇见他。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偶尔会聊上几句，更多的时候只是点头微笑而已。也许真的是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小燕觉得和哲文之间，已经有了好远的距离。 他们似乎都试图跨越这种距离，尝试着和对方重新认识，做朋友。可惜，好难。 “董小燕！” 身后的叫唤声让小燕停住了脚步，那是个听起来很苍老的声音，让小燕觉得熟悉又陌生。她好奇的转过头去，看见了宋叔叔怒气冲冲的样子。 “宋叔叔”不管他们是否承认，念及从前的恩情，小燕总是没办法恨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受害者，整件事也不过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住口，不准这么叫我，我不是宋叔叔。”宋爸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的很不客气，“离哲文远一点，你已经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团乱了，他甚至为了你忤逆父母，这些都是你教他的吗？” “我不想跟你争论，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我真是芷君，你们被人骗了。如果不信，我们可以瞒着现在的芷君去验血，上次的报告单里，她一定做了手脚！”小燕始终坚信，一切都是裴芷君的阴谋。 她骗了所有的人，说不定连她自己都骗着，快乐的享受着裴芷君的身份，小燕并不想再去坚持什么，只是不希望大家受骗。 “不可能，我相信芷君！”宋爸爸说得很坚信，根本不愿意给小燕任何机会，就给小燕判了死刑。 小燕无奈的苦笑，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宋爸爸真的对她很好，那么相信她，可是那个芷君是假的！她才是真的啊！ “这次出国深造的机会对哲文的前途很重要，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不应该毁了他。“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开口留过他。”小燕觉得一头雾水。她已经尽量不去和哲文多交谈了，宋叔叔这些指责她背负不起。 就像他说的，她真的喜欢哲文，绝不会也爱为名妨碍他的前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小燕始终没有任何改变。 变得只是这张脸。 “你怀疑是现在的芷君在上次验血时设计了阴谋，让我们大家都上当了？”突然，宋爸爸冷静了下来，放缓了语速。 “嗯，宋叔叔，我没有撒谎。”小燕毫不怀疑的点头，拼命地想证明自己，却又找不到证据。 “也许真的是我太武断了，我们需要聊聊。”之前他和芷君就一直想除掉小燕，还有那个多事的李佑龙。只是苦无机会，现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等到了机会。 “真的可以吗？”这话对于小燕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出于亲人的信任，就像一股暖流，让她欣慰。 “嗯，不过不能告诉任何人。”见小燕匆忙点头，宋爸爸沉思了会，“那今晚八点，就在你小时候我一直带你去的小山上见，如果你是芷君，你一定知道那座山在哪。” “嗯嗯，我一定准时到。” 小燕答应的很爽快，看着宋叔叔，开心的笑。 有那么一刹那，宋爸爸有几分犹豫了毕竟这是他从前宠过的孩子。如果不是他生意失败，也不至于走上这一步。芷君，一直都是个单纯的女孩，不管那张脸变成了什么样子，她的笑脸还是那么清澈，让他惭愧。 但这种感觉仅仅只是刹那，他告诉自己，回不去了只好咬牙，硬逼着自己狠下心离开。 2/守护天使 这一整天，小燕的心情都很好。七点的时候她就兴冲冲的赶去了那座小山。 没隔多久她就爬到了山顶，还记得以前小时候，她总要用很久，才能费力的爬到山顶。宋叔叔和哲文总是陪着她，一路鼓励她，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即使是满路的泥泞，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幸福。 这里仿佛没有丝毫改变，还是有好多好多的参天大树，郁郁苍苍的灌木丛。 山顶并不高，只能看见不远处的景物。小燕微笑眺望着，能看到她以前的家，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妈妈在厨房忙碌，总是一边抱怨爸爸不换拖鞋，一边煮菜。她喜欢缠着哲文，说一整天的开心事。 其实当时能让小燕觉得开心的事，全都和哲文有关。 爸爸喜欢假装生气，曲起手指敲她的头，笑骂她不求上进、女大不中留。每次都能让小燕的脸通红，又羞又窘，大家就都起哄的笑。 这一幅幅的画面，像相册一样，在小燕的脑中一一呈现。 她仰起头，幸福的笑：“爸爸，妈妈，你们看见了吗？小燕现在好幸福，有佑龙，有恩珍，有家。宋叔叔也愿意听我的解释了，是你们在天堂守护我吗？” 慢慢地，小燕觉得越来越冷，她没有带手机，不知道时间。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等了好久了，却没有任何人出现。深夜的山林里，静的有些诡异，弥漫着的味道也让小燕觉得格外难受，那就好像是汽油味，还有仿佛是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传来，浓烈的挥散不去。 小燕开始慌张了，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是宋叔叔后悔了吗？又或者是被什么事拖住了吧。他答应过她会来的，小燕相信，宋叔叔不会骗自己，一定会过来的。 想得正入神时，她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像是有人踩在地上的枯枝上的声音，她探出头，轻声询问：“宋叔叔，是你吗？我在这里。” “宋叔叔，你别吓我，是你吗？”小燕有点害怕了，她想到了那次在小巷里遇到的那些坏人，吓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山林里，偶尔会传来两声鸟叫声，诡异得很，就是没有宋叔叔熟悉的声音，更让小燕觉得害怕。 她缓缓的靠近一块大石头蹲了下来，把背紧紧抵在石头上，试图寻找一些安全感。呼啸的风穿梭在山林里，听起来就像魔鬼在嘶吼。就在小燕快急哭了的时候，另一边又传来了声响，她迅速的转过头，循声看去。 怎么也没料到，看到的却是红艳的火光。一团团在四周燃起，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刚才的汽油味和焦味是什么了，那些火像被什么牵引着似的，山林里到处都是易燃的树枝草木，很快火团就会和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圆圈，把小燕包围在里头。忽然，就在她的四周燃起了通红的大火，让刚才还有些冷的小燕，顿时觉得自己想置身在蒸笼里一样。那些火一看就是认为的，没多久就窜的好高。 小燕拼命地爬起身，四处乱奔，慌乱的寻找出路逃出去。可是纵火的人，仿佛很了解这座山的地势，把小燕四周的路全都堵上了，无论跑向哪一边，都是被风吹的更猛、不停乱窜的火舌。 有人想要她死！ 小燕终于想明白了，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以死，要活要去。可是烟呛得她一阵猛咳，她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伸出手，捂着胸口，小燕还是强撑着身体，想要找到一条出路。 火光把天空都映的像白昼一样，小燕无助的原地转动着身体：“救我，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她放声的大喊，可是四周没有任何人影，除了她自己的影子。 “救我”小燕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呼吸越来越困难，迎面而来的烟雾更浓裂了，有些泛黑。 “佑龙，救我。”像是出于本能反应一样，小燕喊着，声音越来越轻。 就在不支倒地之前的瞬间，她仿佛真的看见了一个人影闪过。他就像个骑士一样，从天而降，小燕迷糊的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无力的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就知道。” “不可以睡，我不准你睡，给我睁开眼睛。”李佑龙好不容易冲进火中，当看见奄奄一息的小燕时，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发疯似的摇晃着小燕的身体，他不能让她睡着，这个时候贪睡，就会永远的睁不开眼睛了。 “可是佑龙，我真的好累，好累”小燕觉得自己的眼皮好沉，就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知道，乖，我们回家睡，在这里睡会着凉的。”佑龙耐着性子，努力的抱起小燕，像在哄一个孩子般地说着。 刚才，着急的在黑暗中摸索上山，一路上不断被岩石挂到，升上到处都是伤口，膝盖处的伤让他疼得倒抽凉气，原本就有些站不稳了，不过他还是努力的撑着，只是没料到脚步一个踉跄，原本觉得空气呛人的佑龙，跌了下来。也让怀里的小燕，像被人从高空抛下的布娃娃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无力的躺在地上。 “小燕，醒醒，我们说说话，不要睡。”隔着有些远的距离，佑龙也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像在一瞬间全部撕裂了一样，窒息的疼痛席卷而来。他努力的撑起双手，朝小燕爬去，还不忘不停的提醒她：“撑下去，我们都已经撑过那么多事了，不要在最后关口放弃。一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佑龙的话不断的在小燕的耳边响起，小燕努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她觉得眼前全是火，到处都是火。突然，在像魔鬼般的火光中，踏勘见了佑龙。 她开始逼自己振作起来，也尝试着撑起身子，费力的朝佑龙的方向爬去。当握住他的手时，触碰到了那种熟悉的温暖后，小燕放心的笑了：“佑龙，原来一直守护着我的天使，不是爸爸妈妈，是你。” “嗯，起来，跟我吵架。我很坏，总是欺负你，要你做着做那，还不懂得尊重你。不能怪我，因为你实在太笨了。” “你才笨，只有笨蛋才会把自己弄得那么讨人厌。”小燕配合的回应。 第一次，他们是笑着吵架的。也是第一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距离的相拥着。没有哲文，没有那些揣测不清的阴谋，只有爱。“只有你才会说我讨厌，我却爱上了一个讨厌我的女孩。我对自己说，我要守护她，总有一天她会看见我的好。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现在轮到佑龙想睡了，睡着了就不疼了吧。他用力的抱着小燕，想到越来越凶猛的火势随时都有可能吞噬她，就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呵呵，就是说你是笨蛋，只有笨蛋才会用这种方式爱一个人。”像火一样的方式，随时都有可能把一个人给烧伤，却能让小燕觉得好温暖。 也是知道现在，小燕才发现，在那个秋天，佑龙捡到她以后，她就开始渐渐眷恋上了这种温暖。 “小燕”佑龙已经没有办法听清她在说什么了，他觉得好冷，更用力的抱紧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他拼命的想把没能来得及说的话，全都告诉她：“抱紧我，其实偶尔我也需要有人给我的温暖。我希望你能幸福，却有矛盾的希望我才是你的幸福好像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等下去了，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勇敢，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你。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信！永远，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芷君我真的爱你，要记得让你印过草莓印的不止是宋哲文，还有我” 小燕没有发现，佑龙已经闭上眼，沉沉的睡去了。他睡得很安稳，跟以前每次一样，甚至是幸福的。 朦胧间，他好像看见了早春草莓园里，他在小燕的唇间烙印上了草莓印。刻上了属于他的痕迹，仿佛还记得刚认识似的场景。 那个落魄的女孩，发疯似的抢走他的奶茶，她说“我除了灵魂，已经没有什么可骗了。”她只有灵魂了，偏偏，他爱上了她的灵魂，用生命，无怨无悔无可救药的爱。 “佑龙，天亮了你还会是我的专属天使吗？” “佑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上你了？” “佑龙，不要不理我，陪我说说话，我欠你好多好多的幸福，给我时间还。” 寂静的山顶，回荡着女孩一遍又一遍的说话声。她不停地说着，仿佛有好多话想趁现在全都说出来。直到不远处传来了人声，她看见好多人影在匆忙的向自己奔来。 终于无力的勾起嘴角。昏厥前，最后说道：“佑龙有人来救我们了。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们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一起用心守护对方。” 3/忧伤的幸福 这个春天来的特别晚，空气里还是偷着寒冷的气息，稀薄得让人难受。 雪白的病房里，小燕默不做声的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焦距，只是怔怔的盯着窗外。她已经睡了三天，昏睡的时候总是不断的叫着“佑龙”的名字。 可是，现在她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佑龙呢？” 恩珍和哲文有些无奈得看着她，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他们希望她能快点醒来，确认她一切都好，平安无事，却又希望小燕干脆就带着美梦，就这样睡一辈子。不然，有太多残忍的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关于宋叔叔的阴谋，关于山顶的那场蓄意纵火，关于佑龙每一件事都能让小燕崩溃，恩珍怕小燕再也承受不起这样惨痛的打击了。 “没想到一切都是我爸爸妈妈的阴谋，只因为他们做生意失败了，觊觎你父母的财产，才动了歹念。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那天晚上在山顶上，也是我爸爸一早就计划好的，他把你骗到那里去，跟着让芷君把佑龙骗到那里，想把你们两一并除掉。”说出这一切，对于哲文来说也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毕竟一边是他的父母，一边是他深爱着的女孩。 “为什么要除掉佑龙？”小燕转过头，她不明白，如果说她的存在妨碍了他们的计划，那关佑龙什么事？他根本就是个局外人，影响不了他们。 “是佑龙先查出的真相，那天晚上他跑来告诉我，让我照顾好你，给你幸福。芷君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才和爸爸计划了山顶那一幕。”哲文没有想到，佑龙举动反而会为他自己招来祸事，更没有想到他的父亲会是那么残忍的一个人，一连杀害了那么多条人命，竟然丝毫都不心软。如果那天消防队没能及时赶到哲文都不敢去想象后果。 “是佑龙替我查出真相的？”小燕很惊讶，她终于知道前端日子为什么佑龙的行踪那么诡异，原来他做任何事，产生的任何变化，全都是因为她。 可是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总是不停的伤害他。 “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以为他不想让你觉得欠了他的。”哲文继续的说着。 “我欠他的何止这些，还有好多好多” 小燕喃喃自语，她消化不了这一切，一直疼爱她的宋叔叔、宋阿姨竟然是杀害她全家的凶手，甚至还设计了那么多阴谋，想置她于死地。 在金钱面前，亲情和人性就变得如此脆弱了吗？ 就在宋叔叔想烧死她的那座山上小燕似乎还能依稀听到儿时他们的欢笑声。那时候的天好蓝，没有任何烦恼，宋叔叔喜欢让她其在他的脖子上。可是现在那里却成为了他为她选的坟场。 如果早知道追究下去会是这种结果，小燕宁愿什么都不要了。她可以做一辈子的董小燕，有佑龙在身旁就够了，身份不重要了。 小燕不再说话，她觉得好冷，这个世界瞬间变得好丑陋，连唯一的温暖都已经不见了，傻傻的看着前方，拼命地睁大眼睛，眨都不眨，没有任何反应。她不断的询问恩珍佑龙在哪。他们却总是支支唔唔的，没有人给她正面的回答。 已经没有心情去想其他事了，现在的小燕只觉得心好慌，她似乎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地离她而去，那个从前一直在身边的温暖，往后她再也拥有不了了，是吗？ “小燕，不要这样，你说句话好不好？”恩珍有些害怕了，她不敢再让哲文说下去。不过是把宋叔叔谋害他们全家、串通医生调查身份的是说出来，小燕就已经承受不了了。 “佑龙说，不可以睡，我要把眼睛睁大，不可以睡。”小燕呆呆的呢喃着。 关于宋叔叔的阴谋，她早就已经猜到，那场火说明了太多事。听恩珍说，宋叔叔已经被绳之以法了，她可以恢复裴芷君的身份了，可是这些还重要吗？ 她只想知道佑龙在哪，只想见到佑龙。 “好好养伤，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哲文开口，有些惭愧。它发现自己对小燕的爱，根本比不上李佑龙。除了说这些可有可无的话安慰她，，这问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为什么不来看我？”小燕感觉到眼角一阵滚烫，有泪忽的滑落，从眼角落进了她的发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觉得好孤单。为什么佑龙不来看她？小燕不敢去深究理由，她害怕佑龙已经不在了，她不要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很好，只是走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信。”听到哲文的话刚才还有气无力的小燕突然起身，一把抢过哲文手中的信，迫不及待的打开，一个子都不敢漏的看着。 白痴： 好好养伤，勇敢的活下去。不要找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打算去哪，也许去国外看我爸妈，去那边读书。我想我是陪不了你了，不过有哲文在，我想你一定会幸福的，他才是你真正的坚持，不是吗？想到我们一路吵吵闹闹的日子，以后在国外可能我会寂寞死的。你也是，想我的时候，就找哲文吵架，他答应我，每天都会替我骂你一声“白痴”。 不说了，写信真是白痴才会做的事。小燕！要记得幸福，记得微笑！如果某一天，我们有缘还能在街头遇见的话，我希望能见到那个快乐的你。 ——佑龙 是佑龙的字迹，佑龙的语调小燕紧紧地握着信，强忍了很久的泪水滑落下来，滴在纸上，淡蓝色的字渐渐的模糊了。她没有多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把信拆好，看起来平静的反常。 “为什么哭，他只是去了国外了，去读书，去看他父母了恩珍，你为什么要哭？”转头看到恩珍的眼泪后，小燕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在滑落。 “我只是只是看见你醒了，高兴而已。”恩珍慌乱的擦去眼泪，胡乱找了个借口。可是她发现，如果自己在继续呆下去，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我出去逛逛，你们聊。” 说完后，她就匆忙的夺门而出了。小燕疲倦的靠向窗，她不想去想太多，在坚持过那么多时候，佑龙真的舍得抛下她离开吗？她不敢去探索心底的答案，佑龙说过就算全世界都不信她，他信。 同样的，只要是佑龙说的话，小燕也都相信。她相信他是真的去了国外，有一天还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们会在遇见，继续吵架，继续一起去看桔梗花。 恩珍开后，病房顿时变得很静。小燕始终忍着哽咽，不愿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把所有情绪都泄露了。 佑龙说要她记得幸福，记得微笑，她不可以哭，不可以让他失望。小燕欠他的太多了，如果连这些要求都做不到，她会恨透自己。 “我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你。”哲文打破了沉默，看着小燕这样子，他觉得更难受。 如果她大哭一场，又吵又闹，他反而会觉得舒服些。他是了解她的，这个女孩只有伤心到了极致，才会这样。假装坚强，假装若无其事，却偷偷地一个人忍受煎熬。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终于明白了。我们都一样，爱的并不是对方，而是曾经在一起的那段美好的回忆。当出现第二个能给我同样美好的人时，我们还是会一样心动。是佑龙，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爱，不是用心去爱一个人，而是用力去爱一个人的灵魂。”在无数次的泪水和跌跌撞撞只能够，小燕终于明白了。 “小燕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对于从前的事，哲文实在无从解释，的确是他的错。但现在，他只是想照顾好小燕，让她快乐起来。 “你能代替佑龙吗？哲文，我不怪你，我们只是爱的太早，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至少你不是真的爱我，仅仅是因为一张脸，也为别人的几句话，你就会不相信我。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不信，都以为我在撒谎，除了佑龙。真正的爱情应该是那样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责任，，没有理由，因为爱所以相信。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我爱上他了。” 她是真的爱上佑龙了。在他离开之后，小燕才发现，原来幸福曾经就在自己垂手可得的地方，她却不愿意停下脚步，回头看一下。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哲文不想失去她，他希望能和小燕回到从前，可是更不想勉强她。 “我要去找佑龙，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或许明天，或许明年总之，我一定要找到他。”小燕说的很坚定，她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到时候，她要大声的叫他“白痴”，大声的告诉他“我找上门了，来换曾经欠你的幸福。” “可是佑龙说过，让你不要去找他的。我想到了他想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的。”吞吐了半天，哲文终于讲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他很笨，爱一个人地方法很笨，守护一个人的方法也很笨。我怕没有人去救他的话，他会一直笨下去。” 佑龙真的好笨，跟她一样，可是这一次她决定勇敢，勇敢的活下去，为了他。 哲文不再去劝了，他知道小燕铁了心后，再多劝解都是多余的。如果那样子生活会让她觉得开心的话，那就让她肆意的去活吧。他会代替佑龙默默地在身后守护着她，直到她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为止。 小燕很听话，她努力的配合医生的治疗，每天吃很多，见到谁都是带着笑容的。 很快她就康复出院了，哲文想带着她一起去国外的，也许离开这个地方，才能将她的心里的伤养好。可惜，小燕说什么都不愿离开。她没有再回宿舍住，而是住回了佑龙曾经的公寓。那里没有任何的改变，小燕坚持不乱动佑龙房间的东西，她希望有一天他回来时，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 每天她都习惯煮三餐，两人份的，为他摆好碗筷，然后发上好久的呆，才开始吃。她悉心的打扫佑龙的房间，看他从认识之初起，留给她的每一张字条，还有那封信，想在字里行间寻找那份熟悉的温暖。 她会洗他常穿的那几件衣服，周末的午后，搬个凳子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佑龙的衣服在风中摇摆，就像旗帜一样，引领佑龙回家的旗帜。如果有天他路过看见了，就会知道，她在等他。 她不再喜欢裴芷君这个名字了，而是更喜欢恩珍他们叫她小燕。 最近小燕逛了很多地方，从前她流浪的公园，她可以在那里坐一下午，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小燕的脑海时常会浮现出从前的画面，金惠缠着佑龙，熟悉的吼声传入耳膜，还有浓郁的草莓奶茶香气，跟着有个小乞丐忽然冲出，抢走了佑龙的奶茶如果没有当初，也许就没有出现这样无穷无尽的思念，但是小燕不后悔。 有时候因为一个熟悉的身影，小燕就会奋不顾身的追去，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 这问最终还是决定出国了，只是他任然放不下小燕，他清楚她只是在假装快乐，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撑不住的。可是他更明白自己劝不了她，他们谁都拯救不了谁，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解药。 也许彼此分开几年，等到下一次见面时，一切都已经好了。 “我到了那边会立刻把联系方式告诉你，不管遇见什么事，都要记得告诉我。如果需要我，只要你开口，我会马上回来。一个人在这边，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候机的时候，哲文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小燕。 他真的好想不顾一切的带她一起离开，只是现在的小燕，一心只想找到佑龙，那都不想去。他伤害她太多了，事到如今，只能好好的纵容她一场。 “嗯”小燕点头。 明明是春天了，是个应该开心的季节，可为什么空气里到处都是忧伤的味道？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小燕觉得自己真的快忍不住了。还能撑多久，如果撑不下去了怎么办？ “不要难过了，也许你们很快就会遇见的。” “我没事，你赶快登机吧。”小燕努力的笑着，小燕觉得这个世界好空，偌大的机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一样，又好像佑龙就在身边，一直都陪着她。 小燕没有急着回家，她一直在跑道的栏杆后，看着飞机起飞。吵闹的声音仿佛能演盖住一切苍白。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他裹紧了上衣：“哲文，一路走好。” 董小燕，你也要一路走好。 默默地，她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要走下去，因为她心中有等待，有信念，就像哲文说得祝福一样，有一天她一定会找到佑龙的。 尾声 伤城 春天了，空气里还是透着乍暖还寒的的气息，这是个属于草莓的季节。阳光照耀在满园的草莓上，让他们看上去显得更红艳了。 小燕微笑的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从前。佑龙就在她的身后，像那时候一样，紧紧地拥抱着她，为她取暖。 “佑龙，现在有人为你取暖吗？” 小燕自言自语的问着，可是，隐约间，她真的仿佛听见了佑龙的回答，他说：“我想要的温暖只有你能给。” 那么真切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温暖，小燕猛地睁开眼，发疯似的四处奔跑寻找。 可惜偌大的草莓园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佑龙，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她明明感觉到他就在身边，像从前一样守护着她的。 她真的感觉到了，小燕几乎能肯定那不是错觉，可是她却什么也找不到。 “李佑龙！”忽的，她站在艳红的草莓田间，对着空气大声的喊，她坚信他一定能听见，“裴芷君为了宋哲文的草莓印而执著过，现在，轮到董小燕为了李佑龙给的草莓印执著了！” “我等你，在我们的家，我会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 小燕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草莓园里，她绽开唇，开心的笑着。 从来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相信，一定会等到佑龙的，她要一直等下去直到他出现，生气的骂她“白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