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向來可好啊。”坐在謝炎的馬車上,贏去蕪默然一陣之後,方才開口說道。
謝炎看著眼前這個氣度溫和的男子,眼中閃過幾縷奇異的神sè,道:“尚好。”接著一笑說道:“公子既要入城,以本來身份堂堂正正入城也便是的,何必冒充諸侯國使節呢,公子是想借此入宮與無……我王相見麼。”謝炎本是脫口而出稱贏無傷為無傷公子的,但卻硬生生的把稱唿轉為我王,顯然是與贏去蕪有了一層隔膜。
贏去蕪微微一笑道:“去蕪並未假冒,去蕪正是信都使節,受我家郡主之命,前來與大離之主武安王商議結盟之事。”
“什麼……”謝炎臉sè突變,驚唿道:“公子你……”
也難怪謝炎奇怪,想當初,他多次前往書院,想要請贏去蕪出山,奉為大離複興之主,贏去蕪皆推辭不就。之後再請得贏無傷為說客,要贏去蕪改變主意,可是他還是堅決的推辭了。相別兩年,謝炎每每想起贏去蕪時,都認為他會隱於山水之間,自在逍遙,不管天下凡塵俗事,沒想到……沒想倒,當初堅決不為人主的他,居然成了一個諸侯國的使節,還奉命前來出使離國。
定了定神,謝炎腦中轉過無數個可能,最中浮現出一個最有可能的,心中暗道,原來如此。想到此處,臉上驚訝神sè也慢慢消去了,道:“公子是否為信都所逼,方才不得不為其效力,以出使我大離來施那金蟬脫殼之計。”在謝炎心中,也隻有如此一個可能,才會讓一貫厭倦征戰殺戮的贏去蕪參與到這亂世之中來。由於外麵司馬羨乘馬緊靠馬車保衛,謝炎也特別壓低了聲音說道:“公子放心,既然到了di du,老夫與我王定會為公子安排好一切的,公子隻管放心在di du休養遊玩,外麵的那些人……”說道此處,謝炎森然一笑,殺意表露無疑。
對著謝炎的猜測,贏去蕪也隻能苦笑了,搖了搖頭,贏去蕪道:“先生多心了,去蕪並未為任何人逼迫,為信都效力,乃是去蕪心甘情願的。”但是謝炎哪裏肯信,急道:“莫不是被信都之人下了毒,以此來控製公子,或是公子有至愛之人在信都為人質,這些公子都不必擔心,天下醫術高明者莫過於太醫,紫辰宮內太醫成群,不論何等毒藥,都是有辦法解決的,至於公子的至愛親人,這個我大離人才何其多也,定能從信都將其接到公子身旁,老夫與公子相交非凡,險些……”謝炎本來要說險些有君臣之份,但一想到贏無傷,連忙閉口不言了。
贏去蕪苦笑連連,謝炎的誤會還不止一般的深啊,正容道:“先生莫要胡亂猜測,去蕪自是甘心為信都下屬,此次前來di du,也是奉我家郡主之命與無傷公子,不,與離王前來商議兩國結盟之事。”
“真的。”謝炎容sè一斂,雙目注視著贏去蕪的眼睛,想要從中找出些什麼來。
“千真萬確。”贏去蕪一字一頓說道。
“公子你……”謝炎隻說了三個字便說不下去了,緊閉雙眼,牙關咬得極緊,藏與衣袖之中的雙手也緊握成拳,連身體也在不住顫抖著。
贏去蕪歎了口氣,心知此事對謝炎傷害極大,謝家世代為離國忠臣,縱是百年前,贏之武戰敗離國被滅也不曾有其他心思,隻是一心要助離國複興,謝炎今年已經是六十出頭了,在他六十多年的歲月之中,唯一的目標,便是興複大離。自己是他看中的興複離國之主,但卻屢次被自己拒絕,若是自己一生逍遙山水之間,不問世事,謝炎也隻能因為道不同而無可奈何的接受事實,可是現在,本應為離國之主的自己,卻成了別國的臣子,為了別國的利益,來離國來討價還價。這叫一心為離國的謝炎如何接受得了。但是事已至此,贏去蕪也無話可說,隻能歎氣,不再言語,等謝炎自己迴複過來。一時之間,車內寂靜無聲,隻聽得外麵的雜鬧喧囂之聲透過車壁傳了進來。
良久之後,謝炎睜開眼睛,痛苦之sè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兩道厲芒,冷冷說道:“既然贏公子是信都使節,那自然是我大離之貴客,本相自當好生招待著,現在先請贏公子至國賓館住下,本相再入宮稟告我王,至於我王何時接見,本相自當及時統治,贏公子看如何。”也不等贏去蕪說話,揚聲吩咐道:“去國賓館,另外,派人先去國賓館收拾著,等候信都使節之到來。”
“是。”車外自然有人應答。贏去蕪耳中聽得馬蹄奔騰之聲,那自然是遵從謝炎之命令前去國賓館報信之人。
“先生……。”贏去蕪試著喚了一聲,卻聽得謝炎冷然道:“贏公子,你我分屬兩國,這先生之稱唿,也不必說了。”
“是。”贏去蕪心中苦笑不已,道:“謝丞相。”
“贏公子有何事情。”謝炎一臉肅然,道。
贏去蕪拱了拱手道:“謝丞相替去蕪通報之時,可否請無……武安王盡快召見去蕪,去蕪受郡主所托,有十分緊急之事要抱與離王知曉。”
“這個本相自然知曉,贏公子不必著急。
車內先前的和睦氣氛也因為這幾句刻意見外的話語而一下子消失無蹤,留在車內的,除了尷尬還是尷尬。不過好在國賓館也離得不遠了,馬車行未多久便到了國賓館前,解除了贏去蕪和謝炎的尷尬,
謝炎將贏去蕪送入了國賓館內贏去蕪一行的住地,恆風院。其間也說了不少話,但是都是那些口不對心的場麵之上的客套話。謝炎也不想留下,將贏去蕪送入恆風院後便以不打擾其休息為名義退了出去,掌管諸侯歸義的大鴻臚早已聞訊而來,與贏去蕪客套了一番之後,留下一名別火令丞聽候贏去蕪吩咐之後,也離去了。
贏去蕪自信都出來之後,為躲避中山探子,一直風餐露宿,縱是司馬羨這等習武之人也有些消受不了,更何況是贏去蕪這個書生呢。好不容易應付完了一幹人等,連午膳也未吃,便入房蒙頭大睡,吩咐司馬羨除非是贏無傷相召,其他一概不要來打擾他。
好不容易浮生偷得半ri閑的贏去蕪在美美的睡了一個懶覺,梳洗好步出房間卻發現已經入黑了,這一覺睡了有三個時辰。因未用午膳而導致肚子抗議的贏去蕪正想喚人取點膳食來之時,司馬羨前來稟報說,贏無傷召他入宮。
注:大鴻臚,九卿之一,秦時稱典客,由於本書設定遵從漢朝,故稱大鴻臚,掌諸侯歸義蠻夷,有丞,屬官有行人,譯官,別火三令丞及郡邸長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