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暈和喝醉是兩個概念，前者是頭腦尚存幾分理智，身體已經無法控製，後者是身體無法控製，頭腦同上。


    辛默此時隻是有點頭暈，畢竟他跟趙芎之前鬧過矛盾，當初那兩個姑娘告訴他，趙芎睚眥必報，心胸狹窄，他一直記得，雖然這學期趙芎忽然開始對他表示出友好，這次生日聚會不好拒絕，但心裏還存著一絲小心，除了開頭幾杯喝的一幹二淨，後麵辛默能不喝就不喝，要麼就抿幾口，那些女生倒也沒為難他，所以現在還存著幾分清醒。


    有句老話說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可是有孩子要養的人啊，他要是有個閃失，孩子怎麼辦？


    然而，倘若有人下定決心要整你的時候，根本不會管你是真醉還是假暈。


    辛默喝口冰水，起身去衛生間。


    此時大家已經從熱鬧的大廳卡座，轉移到了包廂，燈光迷離，閃著暗色的幽藍光芒，夾雜著不停迸射的銀光，這樣熱鬧的氛圍，辛默從前不喜歡，現在也不曾愛上，腦袋有些漲疼的向外走去。


    “辛默，去哪兒？”


    “洗手間。”辛默按著太陽穴，迴頭抱歉的超問話的人笑一笑，打開包廂門。


    趙芎是這次聚會的主角，原本是不準備跟著辛默出去，隻是讓自己找來的人尾隨，可是他卻看到那個他追了兩三個月還沒追到手的女孩向辛默離開的方向而去，心裏不是滋味，放下篩子，一臉若無其事的起身離開。


    “你們繼續，我一會兒就迴來。”


    “好，快去快去，就你事兒最多。”除了親信的幾位，其餘參加聚會的男男女女並不知道趙芎要做什麼。


    辛默擰開水龍頭，捧起水拍臉，這讓他又清醒幾分，甩甩頭，心中想著，希望酒精不要太快發揮作用，剛準備抽出旁邊的擦手紙巾，已經有人將紙巾遞過來，辛默扭頭看去，伸手接過，“謝謝。”是趙芎請來的朋友，似乎傳聞趙芎喜歡她。


    他所在的衛生間的洗手臺是公共區域，左右分別是男女衛生間，中間則是洗手和烘幹區，所以這個女孩出現在他旁邊幫他遞紙，倒也沒什麼好驚奇的。


    “你和趙芎是好朋友？”女孩似乎很好奇的樣子。


    辛默擦擦手，把紙巾扔進垃圾桶，笑了笑：“我們是同一個專業的同學，關係還算可以？”其實他自己也不確定，因為他分不清趙芎這個人的真情假意，但他並不去糾結，因為他不在乎。


    “這樣啊！”女孩點點頭，從包包裏抽出筆記本和筆，有些害羞的遞給辛默，“可以幫我簽個名嗎？我很崇拜你，你的專業技能太棒了！”上學期的試煉，她可是看了全程直播，辛默的操作和技能知識的運用，簡直讓她膜拜，還有，辛默長得實在是讓她無法形容的好看，很早就想來找他簽名，卻一直沒機會，沒想到能在趙芎的生日會上碰到他。


    辛默一愣，微微一笑，拿起筆，在她遞過來的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一邊寫一邊說：“謝謝，大家一起加油。”


    “嗯啊，那我先迴去了，朋友還在包廂等我。”女孩心滿意足的收好本子，小心翼翼的放進包包裏，眼睛明亮如星光，顯然高興壞了。


    “去吧，我等一會兒再過去。”一想到要迴到包廂，他就頭疼，一會兒要想個借口，先走才行，不然他真是待不下去了。


    後麵跟來的趙芎隻看到辛默在給程苒寫東西，卻不知道寫得是什麼，他以為辛默把自己的聯係方式告訴了程苒，一想到他追程苒這麼久，都沒見過程苒露出那麼小女孩的嬌態來，本來就嫉妒的趙芎這下更是整個人都被點爆了，他站在洗手間的外麵，並沒有走進去，而是讓早就準備在一旁的幾個朋友進去。


    原本他還有些猶豫，現在一點猶豫的心思都沒了。


    程苒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小的舉動給辛默帶來了怎樣的麻煩，她從另一個出口離開，隨即有幾個身高馬大的男生一臉暴戾的走進來，將辛默前後左右圍住。


    趙芎決定給他難堪，讓他以後在學校裏都抬不起頭，不是愛出風頭嗎？


    在他眼裏，辛默那次迫不得已卸去偽裝的舉動就是故意耍風頭，愛顯擺，所以，他看他很不爽。


    辛默看一眼左右將他圍住的人，“有什麼事嗎？”


    “把衣服脫了。”


    辛默一動不動的看向發言的人，讓他脫衣服的家夥同時舉起了手裏的攝像腕表。


    有什麼比校園明星人物被人圍在衛生間戲弄惡搞更勁爆的？趙芎已經打算好了，等到裏麵的人拍的差不多了，就假裝來找辛默，然後將他救出來，這個笨蛋一定會感恩戴德。


    “我叫你把衣服脫了，你聽不懂嗎？臭小子！”故意露出兇神惡煞的表情，企圖震懾在他看來比較瘦削的辛默。


    辛默在心裏嘀咕一句：到底誰是臭小子……不好好在酒吧玩，竟然來惡作劇？


    “能給我個理由嗎？”辛默一臉好好先生的問道。


    大概是沒想到辛默還有閑功夫跟他扯，比較壯碩舉著攝像儀的男生虎目瞪大，“看你不順眼這個理由夠嗎！”


    “那我看你不順眼，是不是也得對你說，把衣服脫了？”他的迴答叫壯碩男的朋友忍不住嗤笑出聲，壯碩男瞪他們幾眼，向辛默走近幾步，拎起他的衣領，將他扯得離開地麵，辛默腳尖勉強能觸碰到地，壯碩男拎著辛默將辛默晃了晃說：“臭小子，敢耍我？”


    誰知道辛默不懼怕反而非常生氣的伸出手，狠狠敲在壯碩男的頭上：“你個臭小子！社會渣滓，敗類！”他生氣了。


    “阿西吧——”壯碩男鬆開辛默，抱住自己疼得快失去知覺的頭，嘴裏罵著髒話，等他緩過勁兒的時候，辛默已經退開幾步。


    等在外麵的趙芎心裏窩火，這群飯桶，辦事也太不利索，磨磨蹭蹭的，他都等得不耐煩了。


    壯碩男萬萬沒想到，辛默竟然敢打他，等他緩過勁兒來，一個手勢揮過去，辛默就被架起來，壯碩男指使另一個去脫辛默的衣服，自己舉起手腕拍攝，他可沒忘記金主還在外麵候著呢，再不拍，尾款可就要打水漂了。


    “給我脫，脫完拉到隔間，準備好的冰塊塞進他的下麵！”壯碩男說完嘿嘿笑了起來。


    他的同伴聽到笑聲，跟著不懷好意的打量辛默的身體，雖然他們不是同性戀，但並不反感這種捉弄方式，反正達到侮辱的目的就行。


    壯碩男剛看到同伴把辛默的衣服掀起來一些，背後就被人忽然撞擊，身體踉蹌幾步，氣得牙齦疼，惱羞成怒的扭頭看去，卻發現竟然是趙芎砸在他的背上，趙芎此時有些發愣的跌坐在地上，壯碩男也目瞪口呆的看向他，眼神緩緩向上移動，隨即看見個身材挺拔，眼神冷淡仿若千年寒潭般的男人，男人劍眉星目，西裝筆挺，一點都不像是來酒吧找樂子，倒像是來視察一般，周身氣場超然，那不含半點感情的神情讓人心生畏懼，李堯下意識縮縮腦袋，想要確認腦袋還在，而不是被對方給割了下來。


    趙芎可顧不得那麼多，被一腳撞進來，任誰都火大，立即爬起來，指著對方：“你他碼是不是有病？！”


    壯碩男看到趙芎都不怕，自己也挺直脊背，往前跨幾步，跟趙芎站一塊，怒目道：“小子嘿，找揍？沒看到正忙著呢？”


    不等對方迴話，隔間敞開的門內，辛默嚷嚷道：“你怎麼在這裏？”


    對方無視趙芎等人，而是微微挑眉迴答辛默：“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


    辛默歪頭一想，露出個生氣的表情，“你竟然偷偷跑出來玩！”又趁鳳先生不在，偷偷跑出來浪。


    到底是誰偷偷跑出來玩，還被發現讓人堵在廁所裏欺負？如果不是他今天恰好過來這間酒吧，也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一想到這裏，鳳夜的眼神更加陰沉，仿若寒冰利劍，揮向趙芎等人。


    趙芎往旁邊走開幾步後，來迴在辛默和這個一看就和他們不是同齡人的男人身上掃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破罐子破摔道：“李堯，連他一起揍！”李堯是壯碩男的名字。


    他們人多，揍個形單影隻的成年人，並沒啥顧慮的，李堯眼神示意同伴過去抓人，不等他的同伴靠近，洗手間外嘩啦啦湧進來一幫黑西裝黑墨鏡，比他們還威武高大的一群人，迫於形勢，準備上前的李堯等人心生怯意，悄悄後退，靠近另一個出口，不等他們靠近，另一邊的出入口同樣湧進來一群黑衣人，帶頭的正是宿柏。


    宿柏麵無表情的掃向這些十□□歲的男孩，心裏已經為他們點上了蠟燭。


    有句話說的好，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鳳夜像是沒看到湧進的新人，旁若無人的走向還站在隔間裏表情呆呆仿佛在生氣的辛默，伸出手將他拉出來，聞到一股果酒和啤酒的味道，微微皺眉說：“又喝酒了？”


    辛默任鳳夜拉著往外走，腦袋越來越像漿糊，原本鼓著臉的他點點頭如實道：“不多不多，隻喝了一些而已。”


    “一些是多少？”


    “大概六七杯。”辛默伸出兩個手，六根手指給鳳夜看。


    雖然不是辛辣度數高的白酒，喝這麼多杯，依照辛默的酒量，大概現在不醉，一會兒也會醉，這般想的鳳夜其實並不能確定現在的辛默是醉了還是沒醉，畢竟他還知道什麼是六。


    辛默像是將趙芎還有那些圍堵他的人遺忘了般，同鳳夜一樣無視了趙芎略顯複雜的注視，趙芎原本準備拉住辛默，不等他靠近，就被身後的黑衣人按倒在地，他腦袋現在暈乎乎的，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事情的走向成這個樣子了？


    “你醉了。”鳳夜見辛默無動於衷，確定道。


    辛默乖乖的重複：“你醉了。”


    鳳夜露出個久違的笑容，暗自搖搖頭，將辛默的手腕握的更緊，辛默說完後，伸出沒有被握住的左手，姿態非常自然的拉住鳳夜的衣袖，被酒精染紅的臉貼在他的肩膀上，舒服的哼嚀一聲：“我好喜歡你。”


    饒是向來鎮定自若的鳳夜也有些氣息絮亂，腳步頓住，扭頭垂眸看向貼在他肩頭的少年，聲音輕緩低沉的詢問：“你說什麼？”


    “喜歡你。”


    “我是誰？”


    “你是……美人啊！”


    “美人是誰？”


    “嘿嘿，美人是我給鳳先生取得外號！”


    “你喜歡誰？”


    “鳳夜鳳先生！”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辛默抬起頭看著走廊的前方，露出慌張的表情，帶著一絲羞赧，“我年紀都這麼大了，告白這種事……怎麼做的出來？”說完還幽幽的歎了口氣。


    “……”


    果然不能相信一個酒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