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菓子，糖藕片，悶鴨胗，醉小肚兒，都是你愛吃的。”太後生怕冉黛不夠吃，很快就堆滿了她的小盤。


    冉黛的味覺有被驚豔到，沒想到這大幽國王宮的廚子做飯這般好吃，就是分量少了點，這一桌子的菜換做以前，全吃了她都不一定能飽。


    太後心疼的說：“你這孩子，怎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一句話，軟刀子樣戳在冉黛的心口，曾幾何時，她唯一遺憾就是沒有感受過家人溫暖，做王牌保鏢賺再多的錢，見過再大的世麵，內心深處總有一個地方是空的，所以最終就算中彈身亡，都沒有人為她悲傷流淚。


    心裏第一次生出這樣溫暖的感覺，原來被祖母寵愛這麼幸福，泡在蜜罐裏一樣。


    “眼睛怎麼紅了？”太後問。


    “沒有，就是禮服太厚重了，穿著難受，一想到躲在您這裏可以暫時不用穿，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我就高興的想哭。”冉黛說著抹掉了還沒流出來的眼淚。


    “你啊，沒心沒肺的，明明還是個孩子，我後悔讓你嫁人太早了，戚子淮根本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太後一想起來就覺得心口堵：“不過也好，明日射蓮，京城名門望族已婚的未婚的男子都會來，而且南境和大月氏的王公貴族也來了，你且挑挑，有喜歡的我就去將他定了。”


    冉黛差點被噎著，她都還沒擺脫戚子淮呢，太後就想著給她安排下家了？已婚的都行？而且，射蓮又是什麼？


    遼闊的空場中央，幾個小太監終於將半人高，幾十米長寬的大池裏添補滿了水，水池盡頭有麵石牆，正中掛著一隻碗口大的純金小框，十幾大朵花勢正好的睡蓮被放入水中後，太監們都噓出口氣，這些蓮花由他們精心培育好一陣子了，明豔的很。


    下元節祭典第二天的重要活動便是射蓮，規則很簡單，每人二十隻羽毛小鏢，擊水中睡蓮，中最多的獲勝。


    “你們可要仔細著些！萬出不得半點差錯。”督促小太監的管事太監捏著嗓子，聽得身後一聲清朗招唿：“張公公。”


    循聲望去，一襲暗藍絲綢錦袍，純黑真絲皂靴的年輕男子正向他走來，柔和陽光下，他眉目如畫，五官精致，額鬢兩縷齊整的黑珠垂絛隨風逸動，那是正二品文官官帽配飾，能將配色老成沉悶的文官官服穿出如此風采的人，全朝上下也就裴相長子裴霆燁一人了。


    “奴才見過裴大人。”張公公趕忙行禮，心裏犯著嘀咕。


    下元節所有祭典事宜都由儀典司劉大人管控，和負責官員升遷的長史裴大人沒什麼關係，劉大人和裴大人關係一向不太好，裴大人此時來，怕是沒什麼好事。


    不過儀典司的太監們都是在宮裏當差的人，很會見風使舵，麵子上的事一向做的足，知道這裴大人得罪不起，便非常禮貌的問：“不知裴大人有何吩咐？”


    “沒什麼，就是順路經過，張公公操持祭典辛苦了。”裴霆燁對待這些宮人們向來客氣，出手更是大方，但凡是搭過話的，基本都有薄賞。


    張公公接了裴霆燁侍從給他的賞，跟著他繞池子走了一周，裴霆燁權衡了一番射羽的位置到蓮花的距離說：“所謂輕如鴻毛，羽毛那麼輕飄，又怎麼可能射的中這麼遠距離的睡蓮呢？”


    張公公淺笑著說：“往年確實也沒有什麼人能射的中，所以今年為了比賽的彩頭，陛下特許了另外一種彈子，石質的薄片，會沉重一些。”


    “哦？可否將明日用的彈子給我看看？”裴霆燁聞聲看向張公公，他雖有些不情願，最終還是呈了兩種彈子。


    一種是潔白的捆著金絲的羽毛，在陽光下閃閃好看，另一種則是塗了金色圖案的石片，薄薄的一片，倒是也不沉。


    裴霆燁仰頭望向已經擺放在高頂的金環，那可不單單隻是一金環，是大幽國唯三的免死金牌之一。


    “倒是有點意思。”說罷他便離去了。


    “裴大人這個時候過來，是不是他今年也準備要參賽？”小太監這才敢湊到了張公公身邊，又有人來嚼舌說：“明天鐵定熱鬧，南境和大月氏的人也要參加，到時候萬一真讓他們贏了，不光是給了他們各自留在京城的質子一張護身符，還打咱們大幽國的臉。”


    “他不可能參賽的，我覺得他是專門來看這些彈子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張公公微瞇眼看著離去的裴霆燁，讓身邊的小太監將裴大人來過的消息去告知了劉大人。


    下元節第二天，射蓮大會，數米高的看臺中央坐著皇帝和太後，東西兩側則坐滿了宮妃和皇親，南境和大月氏貴族使節在另一處臺子上，更外圍一點便是皇家衛隊和文武百官。


    祭祖一整天，要求不進水食，潛心修經，皇帝臉色和精神略有些不好，情緒卻很高漲。


    “桂王今日這副打扮，是準備要放手一搏？”皇帝看了一眼右側的兩位王爺。


    他們二人打扮的確實有差異，大幽國的貴族喜歡穿深色衣裳，端王一身正規祖製深色禮服，帽帶上沒有任何褶皺，衣袖整理的十分平整，謫仙一樣出塵不染，外界都傳他人如其服，表裏合一，尊禮懂規，實乃高風亮節一王爺。


    再觀桂王，一身天藍色亮紮眼的花哨便服，配雙橙黃色軟靴，手裏還捏著個綠油油的翡翠蟾蜍，色彩搭配也是難看絕了，融合一臉狡詐笑容，從麵相上看就知心術不正，更不要提皇親的威儀，早讓他丟光了。


    “皇兄，今日你就且看好吧，我一定將蓮花全都射中，不給那群蠻子任何機會，我大幽男兒向善射藝，為此我還專門請了師父練習了很久飛毛令箭的。”桂王說著比劃了一下，得意的瞟了眼遠處那些南境來的人，接著又狠狠瞪了戚子淮。


    他在南境遭了釘子，之後又在朝中失了麵子，都是拜這群人所賜，今日一定要把麵子賺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