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從容一笑，讓身邊侍女捧來了紅木盒子道：“按例每年都是陛下親自將這金蓮放入池中的，哀家看您身體有些不適，便讓平陽郡主代替您去放吧？”


    皇帝沉默一瞬，接著溫和的笑望向冉黛說：“郡主今日這身禮服穿的甚莊重，要代替朕，也算當得這一殊榮，去吧。”


    冉黛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出，怎麼突然就把她推出來了？穿著這麼重的東西要在這裏坐很久，一想到就已經夠頭疼了，現在還要出去展示自己一番，想想都累。


    想歸想，盒子都已經被太後放在她手裏了，皇命不可違。


    接了那金蓮，冉黛察覺到皇帝看著她的眼神有些不爽。


    太後的做法，讓在場的諸位大臣也跟著一愣，不少人低聲嘀咕著，還有人小聲問：“裴相，太後這樣做是不是不符合規矩？竟讓郡主代替陛下？”


    “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今日本來也不算是什麼特別正式的典禮場合，射蓮又向來是女眷之間的遊戲，太後當然做的了主，讓郡主去也沒什麼錯，要不是這些外國使臣來了，陛下都不一定會來，凡事勿要多想，更不要開口亂言。”


    裴相一派淡然的說罷，轉頭對身邊的兒子說：“郡主今日竟挺正常？那戚子淮還是對她很嫌棄？”


    裴霆燁看了坐在眾武將中的戚子淮一眼，依他的身份，應該在皇親看臺的，奈何他這人實在矯情，之前為了帶兵打仗，寧可屈居三品，不領駙馬太尉的一品俸祿，裝的多麼高潔似的，不過就是個冒煙的傻子。


    再看那已經走向水池的冉黛，裴霆燁露出一臉玩味的笑容，她走路姿勢都發生改變了，生怕摔倒或者走錯，一步步相當規矩，難道將軍府真有此等高人，能將以往無法無天的平陽郡主都給教育服帖了？


    拇指蓋大小的金蓮，還不及開放蓮花的十分之一大，輕飄飄的幾乎沒重量，但畢竟是金子，冉黛將它丟進水裏，以為會沉下去，沒想到它竟飄在了諸多開放的蓮花中間，這等鏤金工藝也是了不得。


    迴到座位，太後寵溺的笑著說：“剛才走了一圈，可看到外國使節團那邊有什麼順眼的男子了？”


    原來是這麼個意圖，冉黛無奈的沉了口氣說：“祖母，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報名的幾乎都是女子，僅兩名男子，一名是桂王，一名是大月氏的一名使臣，每人領六十隻羽毛或彈子，站去了池邊，等候開始。


    “射中一朵大蓮得彩一籌，中金蓮得彩五十，金蓮出水得彩一百！”


    池中總共有大蓮七七四十九朵，即便一人將全部大蓮射中，隻要另有一個人射中金蓮，就能獲勝，若能將金蓮彈起飛入金框，則獎勵翻倍。


    相鄰而坐的南境大祭司月滿和大月氏金刀王爺米伽妲目光一直遊移在皇帝和太後兩人身上，雖然兩個小國距離甚遠，畢竟都是使臣，說起通用語言沒有什麼障礙。


    “如此看來，皇帝完全就是一個擺設，太後才是真正執掌政權的那個人。”米伽妲肆意開口，月滿也微點點頭說：“他們並非親生母子，皇帝也有這個自覺，畢竟他是太後親自扶上去的，為了不被替換掉，確實活的謹小慎微。”


    米伽妲冷笑一聲，不再多言，心中已有盤算。


    羽毛箭看似輕巧，實際上很不好掌控，大月氏上場的使臣一身肌肉，健壯的像頭牛犢子，但也掌控不了那細小的羽毛，不管怎麼扔都到不得點子上，還有幾個姑娘力氣太小，丟出去的羽毛箭連蓮花的邊都夠不到。


    一番角逐下來，雖然滿場人都在不停喝彩，卻沒有一朵蓮花被射中，全都扔了個寂寞，最終，隻剩下桂王和南境的一位姑娘還沒出手。


    “你是有意想幫桂王挽迴顏麵，才加了那種石頭彈子吧？”太後輕聲笑著，輕蔑的瞟了皇帝一眼，往昏昏欲睡的冉黛嘴裏塞了一顆梅子，又指了指周圍看起來長的周正的男人，問她：“你覺得那邊的年輕大臣中，哪個長相更順眼些？”


    冉黛敷衍笑笑，她一個人都沒看過，哪知道誰好看，但太後的話也不能不迴答，環顧一圈發現也就戚子淮長的能入眼，再就是之前用馬車送過她的那位裴公子了。


    “他好看。”冉黛說，怕太後多想又補了一句：“不過他告訴我，他家裏妻妾眾多。”


    看著冉黛指的人，太後有些驚訝，心想這孩子還真是眼光獨到，嫁給戚子淮之前，讓她和裴霆燁接觸，怎麼都不肯，如今這是哪根筋開竅了？


    “朕倒是沒想到，平陽和裴相之子關係還不錯？”皇帝故意忽視了太後提起的關於桂王的話題，意味深沉的問了冉黛一句，眾人聽到卻都沒敢接話，畢竟這幾個人身份都太敏感了。


    誰接近裴相就是拉攏文官主要勢力，誰也不敢給自己扣這頂帽子，郡主就不同了，難不成太後也要拉攏裴相？


    “你呀，當初裴霆燁也是陛下想要給你指婚的人選之一，誰知道你非要去鑽戚子淮的牛角尖兒，如今多看看也好，裴霆燁是青年才俊，深得哀家的心。”太後低聲笑著對冉黛說。


    冉黛其實並顧不上這些，隻覺得脖子連著腰椎一起都快斷了，她就算不能立刻迴基地去，也要趕緊想辦法做個保護頸椎的東西出來，她之前的身體能扛幾十公斤的裝備長跑五十公裏不虛，可那是經過十幾年力量訓練的牛犢子一樣的健壯身軀，現在這雞崽子一樣的身子，實在是太拉胯了。


    終於輪到桂王和南境的姑娘了。


    “你是姑娘，我讓你十投，你先擲。”桂王說著將袋裏的石頭彈子扔掉了十個，這一舉動引得所有人都跟著唿出聲，有覺得桂王張狂的，也有覺得他很長顏麵的。


    黑衣彩領褂衣，百褶彩繡短裙配大圈銀飾的女子隻是淡瞄他一眼，連個微笑都沒有，顯然根本就不領他情。


    桂王得意的對看臺揮揮手，眾人跟著一聲驚唿，南境使節們表現的尤為興奮，起身大聲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