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散?”聽著那太監的話,襄嬪立時就變了臉色。
她分明,尋了借口,沒有給佟貴妃“朱顏散”。
莫不是......
想到此處,襄嬪心裏頭驚駭莫名。
沒等她開口,就見有太監從櫃子裏翻出一隻雕工精巧的檀木盒子。
打開一看,盒子裏赫然放著一個熟悉的白玉藥瓶。
襄嬪腦子裏轟然一聲,短短的一瞬間卻是明白過來,是有人要陷害她。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恰恰就是佟貴妃。要不然,怎麼會是承乾宮的總管太監過來搜宮。
看著襄嬪麵色大變的樣子,那太監的眼睛裏掠出一抹不屑,細聲道:“勞娘娘跟奴才走一趟吧!
“不,不是這樣的,本宮是冤枉的!毕鍕遄谝巫由,麵色慘白,忍不住辯解道。
“這話可和奴才說不著,娘娘還是到皇上麵前去說吧。”那太監的話音頓了頓,上前一步,小聲說道:“貴妃娘娘命奴才提醒娘娘一句,娘娘可還記得的當年的僖貴人。”說完這話,那太監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警告。
“僖貴人”這三個字一出來,襄嬪的臉上立時就掠出幾分驚駭。
怎麼會,當年那事她做的極為隱秘,怎麼會被佟貴妃知道。
襄嬪的嘴唇微微顫抖著,臉色蒼白,幾乎癱軟在地上。
那太監見著襄嬪這個樣子,心知目的已經達到,便示意了身後的太監一眼,將襄嬪給“扶”了出去。
這邊,祈祥宮裏卻是一片死寂,康熙坐在椅子上,佟貴妃,德妃,宜妃,榮妃四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頭。
他不開口,眾人自然也不敢說一句話,隻等著“搜宮”的奴才迴來。
隻聽得一陣腳步聲,李德全掀起簾子走了進來,跟在身後的是承乾宮的總管太監,他手裏捧著一隻托盤,托盤中放著的藥瓶竟然和方才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李德全在康熙的耳邊小聲低語了一句,就見著康熙的臉色愈發陰沉了。
眾妃嬪站在那裏,見著康熙的臉色,心裏頭也忍不住一陣發虛。
這東西,到底是從哪裏搜出來的。
“皇上,可還要查驗?”問這話的是李德全,說這話的時候,李德全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這一晚上的,驚動了多少人,除了太後那裏,怕是都睡不著覺了吧。
康熙聞言,揮了揮手,麵上閃過一抹厭惡。
德妃不著痕跡地抬起頭來瞥了一眼臉色愈發不好的皇上,心裏頭隻道,這佟貴妃還真是好心思,也不知道,尋了哪一個當了替罪羊。
這一晚上的,也就她鬧騰的的厲害。說什麼搜宮,還不是順了自己的心思。偏她是這後宮裏位份最高的妃嬪,她出麵,誰也說不得什麼,更何況,還有皇上的旨意。
李德全明白康熙的意思,卻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襄嬪娘娘還在外頭候著,皇上可要親自審問?”
康熙朝殿外瞥了一眼,目光裏滿滿的都是寒意,沒等康熙開口,就見佟貴妃的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跌倒在地上,幸好身旁的宮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身子重,先迴去歇著吧,一切要以皇嗣為重!笨滴醴愿赖馈
“是,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聽著康熙的話,佟貴妃也不多言,隻微微福了福身子,任由宮女扶著轉身朝殿外走去。
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眾妃嬪心裏頭又是一番感慨,肚子裏有了塊兒肉就是金貴,皇上都在這裏,她卻呆不得,也不知道,是真的身子不適還是故意在皇上麵前裝柔弱,惹得皇上憐惜。
不論眾妃嬪心裏怎麼想,都無法改變佟貴妃是後宮裏位份最高的女人,如今還有著身孕,身子自然是尊貴非凡。
“你去,替朕問她一句,此事可是她做的!笨滴醭林樂愿赖溃@然是連見一麵都不肯了。
眾人聽著皇上的話,真是各有心思,前些日子皇上不還寵著襄嬪,如今卻連當麵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她了。
帝王之心,當真是瞬息萬變,卻也印證了皇上對密妃的看重。
這宮裏頭看著繁華尊貴,可那骯髒事不知有多少,為此送命的更是數都數不過來,皇上卻獨獨為了密妃,肯這般大張旗鼓的搜宮。
這樣想著,眾妃嬪心裏頭就有些不是滋味兒了。可如今密妃的臉被毀了,無論皇上怎麼看重她,終究是無用的。
後宮妃嬪多是以色事人,這臉便是最要緊的,皇上這會兒雖存著幾分憐惜,可誰能保證,這憐惜之情不會隨著時間一點點消散呢?
這天下間,哪個男人能看著一張“殘敗”的容顏,這會兒的雷霆之怒,不過是一時的不忍和憐惜罷了。
佟貴妃從殿內出來,就見著站在那裏麵上沒有一絲血色的襄嬪,眼睛裏閃過一抹寒意。待走到她跟前的時候,隻低聲說了句:“別怪本宮心狠,全當是你賠了僖貴人一條性命吧,別忘了,當年妹妹害的可不僅僅是僖貴人,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這謀害皇嗣,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妹妹隻需想想就明白該如何做了!
說完這話,隻冷冷看了襄嬪一眼,就和襄嬪擦肩而過。
佟貴妃剛一離開,襄嬪雙腿一軟,當即就摔倒在地上。她的臉色慘白,身子微微顫抖著,想要唿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她輸了,而且是輸的一敗塗地。
卻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被佟貴妃算計了。
當年她和僖貴人是同一批入宮的,甚至還分到了同一個宮裏,隻是,這僖貴人生的甚好,入宮沒多久就深得皇上寵愛。而她則是進宮一年多了還沒被翻過牌子,最後,還是這昔日的好姐妹拉了她一把,這才被皇上寵幸了。
可縱然如此,皇上待她卻不如待僖貴人的一分好。每每見著皇上對僖貴人的好,她心裏頭就忍不住嫉妒。論相貌,論家世,她哪點兒比不上她這好姐姐,可皇上卻隻看得到她的好。
她在皇上眼中,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麵的陪襯。
等到僖貴人有孕的時候,皇上甚至承諾她若是誕下皇子就晉封她為嬪位,那個時候,她心裏頭的嫉妒和羨慕怎麼也壓不下,終於是忍不住下了狠手,用那毒將她這好姐姐給害了。
誰曾想,她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卻還是被佟貴妃抓住了把柄。
她若不承認是自己害了密妃,那當年僖貴人之事就會被人翻出來,到時候,平白多個謀害皇嗣的罪名,便成了株連九族的重罪。
襄嬪癱軟在地上,目光裏盡是絕望之色,她不知道,短短一日的功夫,她怎麼就無路可走了。
這個時候,李德全掀起簾子出來,走上來尖聲問道:“皇上問:謀害密妃一事可是你做的?”
這聲音就像是一道催命符,襄嬪強撐著直起身子來,跪在地上,聲音裏沒有半分的力氣,良久才吐出一個字來:“是。”
李德全聽了這個“是”字,眼睛裏也不免閃現出一抹詫異。他還以為,這襄嬪會為自己辯解幾分,卻沒想到,會這麼容易就認罪了。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著也在情理之中。那毒藥都呈送到了皇上麵前,可見是抵賴不得的,襄嬪若是個聰明的,這個時候就不該鬧騰,平白的讓皇上厭棄。
不過,縱是如此,她也逃不過一死。
李德全若有所思的看了襄嬪一眼,轉身迴去複命。
隻得了康熙冷冷一句話。
“用此毒物謀害宮中妃嬪,罪不可赦,賜死!
天威震怒,便是一句話就能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
慎刑司
寧貴人被關在陰暗的宮室裏,隻用了幾件刑具,就將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隻說,是心生嫉妒,又受了襄嬪的指使,才想著謀害密妃娘娘。
寧貴人滿臉血汙,身上都是駭人的鞭傷,慎刑司裏沒有窗戶,四處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
寧貴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劃落下來。
被送進慎刑司的時候,有個婆子在她耳邊說了句話,說要想保全她母家,就供出幕後主使是襄嬪。
寧貴人聰明了一世,卻隻因一時糊塗,就斷送了自己的一切。
這黑漆漆的慎刑司,就是她在人世間最後的安身之地了。
忽然,一陣響動聲,門打開了,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寧貴人眼睛生疼,她反射性的閉住了眼睛。
“貴人,娘娘說,您該上路了!
說著,一把將她扯起來,按著她的頭狠狠往牆上撞去,直到她滿頭鮮血,昏死過去,那婆子才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黃泉路上可別怨恨奴婢,這後宮裏,不中用的人就隻有死路一條。”
同一時辰,襄嬪看著桌上放著的白綾,滿心的絕望。
這白綾是皇上剛剛賜下的,說是念著她昔日曾誕下過皇嗣,便留她一個全屍給她最後的體麵。
體麵?
人都要死了,哪還有什麼體麵?
襄嬪的嘴角現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綾,用力一拋。
她這一生,就這樣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