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夜的時間,襄嬪和寧貴人竟然死了。昨夜因著搜宮而驚駭莫名的妃嬪們,在第二日的時候就聽到了宮裏頭傳出來的消息。說襄嬪指使寧貴人拿毒藥謀害密妃,皇上盛怒之下將其賜死,而寧貴人在被關入慎刑司認罪之後,也撞牆自盡。
眾人唏噓的同時,目光又轉到了密妃的身上,聽說那毒藥甚是厲害,密妃娘娘的容貌已是毀了。
一早上的功夫,宮裏頭早有流言傳的繪聲繪色,說皇上昨夜雖是歇在祈祥宮,可並未與密妃娘娘同塌而眠。一時間,所有人都下意識覺著,密妃怕是要失寵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眾人的猜測,之後的幾天,康熙也沒有再翻王密蘅的牌子,隻是在下朝之後去祈祥宮裏坐上一坐,或是命內(nèi)務府賞賜一些東西下去。
不管這賞賜有多少,眾人依舊認定密妃當真是失寵了。皇上時常去看,並賜下東西,不過是顧及著往日的情分,若真是一點兒都不介意她的容貌,怎麼好端端的就不宿在祈祥宮了。
分明,皇上這心裏頭,還是在意的。
隻要在意,密妃便再無翻身之日了。
祈祥宮裏。
王密蘅麵色如常的坐在軟榻上,伸手接過秋梅遞過來的藥,聞了聞。
當真是苦澀至極,隻聞著,就知道難以入口了。
她皺了皺眉,在心裏頭為自己哀悼了一會兒,才端起藥碗,幾口就喝盡了。
沒辦法,太醫(yī)說了,她體內(nèi)的毒素得慢慢排除,至於她這臉上的紅印子,也隻能等毒素排除後看老天的意思了。
一句話,想要好,難。
不過,對他來說難,對開了金手指的王密蘅來說,就是泡泡泉水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那夜,她借口心情不好執(zhí)意沒讓康熙和她睡在一處,就是為了趁著沒人的時候到空間裏泡泡靈泉,沒想到,隻泡了半個時辰,臉上的紅印子就沒了。
王密蘅自然不敢將這麼快就好了的事情聲張出去,就拿了空間裏的筆蘸了些藥水畫了上去,看上去和之前一模一樣,還不容易洗掉。
隻等著過些日子,等太醫(yī)的藥喝的差不多了,再拿“真麵目”見人。
她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她有什麼不對,把她當妖怪看了。
畢竟,這宮中太醫(yī)醫(yī)術精湛,太醫(yī)都說好不了了,她偏偏不僅好了還好的那麼快,這要是傳出去,非得鬧出什麼事情來不可。
她生來最怕麻煩,當然不可能給自己尋不痛快了。
等到過些時候,就算是覺著意外,眾人也隻能說是太醫(yī)醫(yī)術高明,或者是她福澤深厚,合該有個好相貌。
待王密蘅喝完藥後,就將空碗遞給了秋梅,秋梅偷偷地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王密蘅抬起頭來,含笑說道:“好了,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去收拾收拾皇上賞賜下來的那些東西。”
不過幾日的功夫,她宮裏頭就被康熙賞賜下的東西堆的滿滿的,都快要放不下了。
雖說康熙向來大方,可這麼大方,實在是讓人汗顏。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將內(nèi)庫的好東西全都搬來了。
對於康熙的這番舉動,王密蘅自是欣然接受,就當,是提早給女兒攢嫁妝了。
聽著王密蘅的話,秋梅忍不住道:“主子倒是想得開,您都不知道如今宮裏頭的人怎麼說主子。”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一邊伸手拿了塊兒點心咬了一口,一邊問道:“怎麼說?”
王密蘅的聲音聽起來既平靜又自然,還帶著一點兒八卦的味道。
一時間,秋梅真不知道該高興自家主子想得開還是該生氣自家主子太想得開了。
秋梅苦笑一下,迴道:“宮裏頭的人都說皇上嫌棄主子,好幾日都沒翻主子的綠頭牌,雖說賞賜了東西,卻隻是皇上念著往日的情分。都說......說主子您失寵了。”
若是放在以前,這些話秋梅也是一丁點兒都不放在心上,畢竟,皇上對主子怎麼樣,別人不清楚身為主子的貼身宮女她還能不清楚。皇上不是看重主子,而是把主子放在了心上。
所以,無論旁人怎麼說,她都覺著皇上對主子是極好的,不會真的厭倦了主子。
可如今,主子的容貌有了瑕疵,她心裏頭就沒那麼有底氣了。
自古以來,女子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更不用說,後宮裏這麼多美貌的妃嬪,等到開春兒,又要選新人進宮了。
如此一來,主子還拿什麼去留住皇上的心。
隻想著,秋梅就覺著心裏頭很是害怕,不敢想真到了新人進宮皇上有了新寵的那一日,主子又該如何立足。
聽著秋梅的話,王密蘅一點兒都沒有覺著詫異,雖說不能妄測聖意,可宮裏頭從奴才到主子哪一個不時時刻刻揣測著康熙的心思。如今,康熙好幾日都沒翻她的牌子,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坐實了她失寵的事實。
王密蘅無奈的笑了笑:“好了,別亂猜了,你家主子有那麼容易失寵嗎?”
若是她猜得沒錯,康熙這些日子不過來,怕是顧及著她的心情。
那天晚上,她可是裝作心情不好,深受打擊才和康熙“分床而睡”的,這幾日,康熙每每過來,話裏話外都安慰著她,想要哄她開心。她隨口說了一句悶,他就讓內(nèi)務府送來那麼多東西,說是讓她閑來賞玩兒,省的成日裏胡思亂想。
所以,王密蘅知道,她在康熙麵前還沒失寵,至少現(xiàn)在沒有。
當然,隻要她願意,以後也不會有。
兩人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這點兒默契還是有的。雖然,康熙一點兒都沒為他不翻她牌子的事情解釋。
見王密蘅這樣說,秋梅也不好再說什麼,實在是再說什麼都沒用,全得看皇上的意思。
好在,主子格外想得開,隻要想得開就都好,不然,這日子還怎麼過。
隻盼著皇上能一直都念著往日的情分,即便不宿在祈祥宮,也時不時過來坐坐。
這樣,宮裏頭的那些奴才才不好見風使舵,作踐了人去。
“主子,奴婢瞧著內(nèi)務府昨日送來的珊瑚手串很是好看,奴婢拿來給主子瞧瞧。主子嫌那些首飾戴著重,這個卻是極好的。”
王密蘅點了點頭,便吩咐她下去拿了。
那串紅珊瑚手串她也瞧過,青金佛頭,鬆石隔珠,翡翠雙喜背雲(yún),單喜墜角,瞧著就是極為講究的。
王密蘅笑了笑,輕咬一口手中的點心,味道很是不錯。
深夜
乾清宮外
李德全領著一名太醫(yī)進了殿內(nèi),康熙正坐在龍案後看著麵前的一份奏折,聽到腳步聲,也沒有抬頭。
李德全站在那裏,不敢輕擾,示意了太醫(yī)一眼,正準備退到一旁,康熙卻突然開口道:“這幾日,貴妃的胎可還好?”
聽著這話,周太醫(yī)急忙跪在地上,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李德全在宮裏頭當了多年的差,可不是那種沒有眼力見兒的奴才,沒等康熙吩咐,就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李德全離開後,周太醫(yī)這才迴道:“迴皇上的話,一切如微臣先前迴稟,貴妃腹中的胎兒,是個死胎。若是微臣診斷沒錯,貴妃的情形已經(jīng)很是危急了。”
康熙坐在龍椅上,像是沒有聽到一般,良久才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周太醫(yī)這才跪安,站起身來,朝殿外走去。
一時間,殿內(nèi)隻留下康熙一人。
康熙手中拿著一本奏折,目光卻是沒有落在奏折上。
前些日子,周太醫(yī)就迴稟他佟貴妃的胎像異常,乃是因為先前服用了含有水銀的虎狼之藥。
如今,卻已然成了死胎。
這些,都是他默許之下的結果。
康熙靠在椅背上,將奏折擱在案桌上,拿起放在右手邊的茶盅抿了一口。
佟家需要一個帶著佟家血脈的皇嗣,卻是他最難容忍的。
如今,腹中胎兒成了死胎,以後再難有孕,佟家也就斷絕了圖謀皇嗣的心思。
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到如今他還能留著佟氏貴妃的位份,已經(jīng)是恩寵之至了。
這宮裏頭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佟氏圖謀皇嗣,朝宮外取藥,他豈會不知?
那藥,即便是良方,到了佟氏手中,也就成了虎狼之藥。這些,隻因為他所不容。
正因為如此,他才千般忍耐,留著她貴妃的位份。
也是因為這些,那日謀害密妃之事他才草草了之,讓襄嬪和寧貴人賠了性命,卻沒讓人深查下去。
一來是不好讓佟家太過難看,二來是因著心裏的一絲愧意。
畢竟,是因為他的不容,佟氏進宮多年,才沒有誕下一個皇嗣。包括已逝的孝懿仁皇後,至死都是膝下淒涼。
這些,隻因為一個佟姓。
康熙正想著,就聽著一陣腳步聲,李德全輕手輕腳從殿外進來,臉上帶著一絲慌亂,迴稟道:“皇上,貴妃娘娘發(fā)動了。”
說完這話,李德全不著痕跡地瞅了一眼康熙的臉色,心裏暗暗想著,這些日子,皇上時常傳召周太醫(yī)過來,明著說是看重貴妃的胎,可這實質(zhì)上,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