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昂終於明白,原來自己所追捕之人不是婉寧,她沒有犯錯,這讓他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可片刻他轉了念,婉寧這麼做是很明顯地在包庇燕妃,盡管她不知情,她也不能置身事外。
不禁仍要責備她。
“我的這些事不用你擔心,你不應該卷到這件事情中來。沒有搞清楚狀況,就隨意表露你的菩薩心腸。還好我對你熟悉,搶先發現是你,瞞過了我手下的人。若不是碰上我,你脫不了幹係,長十張嘴你都說不清楚。”
婉寧驚奇地問:“怎麼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私自探視甚至意欲釋放重犯,被發現後倉惶逃竄。我帶人追過來時,沒想到那個人是你!”
“不是我!”
高子昂瞅了她一眼:“這個重犯正是剛從李府抓迴來的,他意欲刺殺皇帝,無須審問,直接就是重罪。從李府上抓的人,你理應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還要卷進來!在這種情況下,你若真的包庇燕妃,罪加一等。就算皇上能證明方才你去了皇後宮裏,看起來事事跟你有牽連,皇上能不懷疑嗎?”
婉寧無辜地看著他:“我真的與此事無關。”
他從婉寧的眼睛裏隻看得到澄澈,從小時候起,這雙眼睛就純潔無比,最重要的是對他有著無窮的吸引力。他相信婉寧說的所有,當然相信她與此事無關了。甚至婉寧不說,他都清楚前前後後的這些事情都與她無關。
此時,她溫柔的眼神不斷射向自己,還有那麼一點哀求,方才燃起的憤怒總算平複了一些。
“現在清楚了,是燕妃想要釋放重犯,我甚至懷疑她串通宮外之人。探視、意欲釋放罪犯已是大罪。眼下不要跟她們走得太近。”
“哦,我知道了。”婉寧乖乖地應道。
高子昂心情轉好,伸手想要撫摸婉寧柔嫩的臉頰,卻被她躲開了。
“那現在事情如何解決?你會繼續帶人追蹤燕妃嗎?”
“你把她藏哪了?”
“她怎麼可能還乖乖躲在那裏,等著你們去拿她?她早就迴宮了,不信你可以帶人過去搜捕嘍。還是你要到燕妃宮裏問罪?”
“今晚的事,不會就這麼放過。你不是也說嗎?皇上還不希望燕妃出事,這次就放過她。但是意欲釋放重犯的事必須跟皇上有個交代,我會如實稟報皇上是燕妃的人,追到了燕妃宮裏人就消失了。我也不好再追下去,不敢冒犯堂堂燕妃娘娘。至於皇上怎麼想,如何想燕妃,想不想得到是燕妃本人,那就是他的事了。”
婉寧坐下細想,哥哥這麼做,既讓自己撇清關係,也辦了差事,還不得罪燕妃。但她不禁又心生一問:“皇上若執意追究又該如何?他會找燕妃問罪嗎?”
“皇上若不打算處置燕妃娘娘,按照他的意思,為了燕妃的顏麵,他希望此事得到圓滿解決。或者燕妃自己為了脫罪,她興許會找一個替罪羊。”
婉寧驚唿:“怎麼可以如此解決呢?任何人的性命都是性命。而且我覺得燕妃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你別擔心了,或許沒有這麼糟糕,揪出人來也不一定要死呀。”
隨後,兩個人沉默了許久。婉寧誤打誤撞第一次來到他的偏殿,他心裏還是很興奮的。宮中的規矩太多,擱在平時真的沒有任何機會在這裏相遇。
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些笑容:“你能不能把你的善良用對地方,怎麼什麼人都救?”
可是婉寧對他愛答不理起來。
他蹲下身子,伏在婉寧膝前,握著她的纖細白手,仰起臉問:“婉妹妹,你還不肯原諒我嗎?我隻希望你能像從前一樣,信任我,無論何事都有我呢!”
婉寧起身,邁出幾步後,被他一把拉了迴來:“你要去哪啊?”
“時間不早了,我該迴雲煙閣了。”
“你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出去。”
“我因何不能出去?燕妃早就迴宮了。”
高子昂霸道地說:“我說你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我的人還在。你現在出去,他們一定會想得到追捕的那個人就是你。”
“那你帶他們離開不就好了?”
他的心頭再次湧上來憤怒,目不轉睛盯著婉寧,看得她毛骨悚然。“你先在這裏好好休息,沒有動靜了再走。”
“我怎麼能夠在這休息呢?萬一有人進來碰見……”
一句未完的話澆滅了他心中的怒火:“原來婉寧不抗拒在我的宮殿休息,隻是害怕被人瞧見。”
他微笑著傾身襲來一個輕柔的吻,婉寧雙手抵住他的肩:“不可以!”
“不可以什麼?”他淡然笑道,“你受了不小的驚嚇,好好在此休息。除了皇上沒有人敢搜查我這裏。”
麵對眼前的男人,婉寧發現自己的意誌不夠堅定,心裏一番矛盾的揪扯。曾經說過要忘記,而他在心裏是一個根深蒂固、遮天蔽日式的存在,怎會輕易忘記?明明用盡四海八荒之力在努力努力地忘記他,今晚又撞在一起?她深陷懊惱。
婉寧對他是深惡痛絕又萬般無奈。可是她又怎麼會知道,在她眼裏偶然的相撞,並非偶然。
她又不得不承認,隻有跟他在一起,才獲得片刻的安寧,仿佛隻有他的懷抱才是最安全的。
婉寧知道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她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不能再見到他。
“婉妹妹,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迴來。你等我,不要在我看不見的時候走掉。方才說過了,你現在不能出去,他們正追得緊。你若離開,被逮到,還會連累我。”子昂哥哥像極了婉寧肚子裏的蛔蟲,他的話戳中她心中所想。
“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我走又如何?你何必在意。”
高子昂聽婉寧說這樣的話,心煩。剛消了的火,又被扯了起來,他走到婉寧麵前,直盯著她,想狠狠地衝她發脾氣。
婉寧臉上露出驚懼,後退了一步。
他好不容易強壓住怒火,什麼都沒有說,徑直走出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