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被子昂哥哥獨自放在偏殿,她知道這裏離皇上的太極宮很近,此時的她早已被皇權(quán)的威嚴(yán)震懾住,一個人蜷縮在床上。
不一會兒,婉寧開始仔細打量這間屋子。房間很大,因為點了宮燈,很亮堂。放眼望去,整間屋子裏空蕩蕩的,屬於子昂哥哥自己的東西很少,沒有任何貴重的物品,床上有兩床薄被,看得出來就是他臨時休息的地方,但能感覺到處處都是他的氣息。
枕頭還是自己親自給他做的呢。她忍不住躺了下來,半晌,矛盾的她忽地坐起,都說好了,不再親近他。
唯一的牽絆也沒了,她漸漸不自在起來。她後宮一個小丫頭,還真的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此處。素日裏,尤其是光天化日之下,都不敢明目張膽來到這裏。
還是要想辦法離開。
高子昂跟手下說明了是燕妃宮裏的人,後命所有人各歸各位,隻派了幾個人監(jiān)視燕妃的宮殿,有任何響動馬上報告。
婉寧貼在門上聽外麵幾乎沒有了動靜,心想,子昂哥哥走了好一會兒,或許快迴來了,要在他迴來之前走掉。
她鬼鬼祟祟,將門打開一道縫。然後要一點點開得更大,此時的門卻被一股蠻力“豁”地一下打開,一個人推門而入。嚇了一跳的婉寧猛得抬頭,是子昂哥哥!
她瞪大眼睛,不禁往後退了退。
“婉妹妹,你還是不聽我的話,還是要走?”他仍舊是離開時生氣的樣子,“迴去!你現(xiàn)在還不能走!
話音落下,他以為婉寧會乖乖聽話,迴到屋裏。可婉寧偏不,硬是往外走,被他一把抓了迴來。他真的很用力,婉寧的手臂感覺到疼痛,看著蹙眉的他,隨時要爆發(fā),她隻好迴去。站在那裏背對著他,一聲不吭。
高子昂心裏更是涼涼的,在圓桌前坐了下來。
“你的人抓到我,也不會把我怎樣!”
高子昂瞪著她問:“你是有意跟我作對,還是依賴我?認(rèn)為我一定會在手下麵前護著你。”
兩人沉默了很久,高子昂心情好不容易平複,突然發(fā)出聲音:“跟刺殺皇帝有關(guān),不是一件小事,宮中護衛(wèi)個個忠心耿耿,我也不好明著偏袒你。而且這種事情,躲得越遠越好。關(guān)於皇帝的安危,容不得任何可疑之人存在。”
他強忍著怒氣,來到婉寧眼前,撫摸著她的臉頰,梳理鬢邊的碎發(fā):“婉妹妹,你怎能如此不聽話?”
“你的心不在我這兒,你管我聽不聽話!”
“我的心不在你這,還能在哪?”
“風(fēng)流少爺,恨不得將天下女人都收入囊中,我怎麼知道你的心在哪。你放開我,我真的該走了!
“我聽著這話怎麼一股酸味呢?”
“少臭美了!”說罷,固執(zhí)地往外走,仍舊被他扯了迴來,“今晚怎麼說都是我救了你,你就這麼報答我?”
婉寧的語氣終於緩了緩:“改天我會好好報答你,可是今晚不行。我出來都一個時辰了,再不迴去,才人若找我,甚至把這事稟報皇上,豈不是全都露餡了嗎?”
“你走可以,得給我充足的理由。”
“我方才不都說了嗎?才人會找!
“我不要這種理由!闭f著,他露出邪魅的眼神。
婉寧猛推了一下他:“別胡鬧了,你離皇上這樣近,還在這裏這麼著,難道你真的對皇帝一點敬畏都沒有嗎?”
“好開心,最喜歡聽婉寧這個樣子管我!彼p歎一聲,“好,聽你的,我們敬畏皇帝,不胡來。不過我也沒有想太多,至少抱一下總可以吧?你都想哪去了?”
在無聲的擁抱裏,婉寧暫時卸下了所有,禁不住流下幾滴眼淚。半晌過去,她才掙脫懷抱,迴到雲(yún)煙閣。
對她來說還真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腦子裏隻被一個人塞得滿滿的。
翌日,婉寧認(rèn)為應(yīng)該沒有什麼事情會發(fā)生了,大概會度過平靜的一天。早晨起得很晚,剛吃過早飯,燕兒來報:“婉小姐,燕妃娘娘有請。”
“燕妃?”婉寧一怔。
燕兒擔(dān)憂得點點頭:“嗯!
婉寧心想,燕妃應(yīng)該就是為了昨晚的事。子昂哥哥說過,要跟她保持距離,可既然燕妃明說“請”,就不能不去。
“替我換件衣裳吧!
婉寧精心打扮了一番,才來到燕妃宮中。由丫鬟將她帶到正堂,又把她交給燕妃的貼身丫鬟。
由貼身丫鬟帶她來到裏間。隻見燕妃正安靜地睡著,微合的眼眸如秋末清凜的風(fēng),全無昨晚的倉惶狼狽之相。
貼身丫鬟上前,緩緩地說:“娘娘,雲(yún)煙閣的李婉寧到了!
燕妃緩緩睜開雙眸,起身:“你來啦。”
“奴婢見過燕妃娘娘。”
燕妃轉(zhuǎn)頭對貼身丫鬟:“小玉,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
燕妃轉(zhuǎn)過臉對婉寧說:“起身吧,不必多禮!彼肿屑毧戳送駥帋籽,“果然是你,你是雲(yún)煙閣的人。”
“娘娘慧眼!
“你明知我是你們所稱唿的燕妃,宮裏所有人都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你因何救我?”
“娘娘,奴婢雖然是雲(yún)煙閣的人,但我隻不過是個小丫頭,您一直都是溫婉賢淑的,奴婢對娘娘您沒有敵意。素日裏您頗受皇上寵愛,被護衛(wèi)追捕,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燕妃覺得眼前的小丫頭,還挺讓人願意親近的,便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你坐吧!
婉寧退了退,說:“奴婢不敢!
“我對爭寵不感興趣。你是不是雲(yún)煙閣的人,這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招皇帝的喜歡,又是高家的準(zhǔn)兒媳,我跟你不是一個陣營的人。”
“燕妃娘娘,隱太子早已不複存在,何來‘陣營’一說?”
燕妃的眉間皺起:“我隻是一個女人,請不要叫我燕妃。”還沒有等婉寧答話,她又說,“叫你過來,就是想親自答謝你,昨晚多虧了你!
“娘娘您客氣。”
“你既然救了我,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也會幫你一次。答謝了你,我們就兩清了。說吧,你要我?guī)湍闶颤N?”
婉寧發(fā)現(xiàn)以燕妃的脾性,若不讓她幫一次,她是真的不會罷休。眼前的燕妃娘娘再被皇上納入後宮之前,可是隱太子的妾室。看得出,燕妃對眼前的現(xiàn)實不滿意。是誰造成今天的局麵?隱太子的失敗,可是有許多人的“功勞”,除了一些人之外,她還想到了叔父。
“迴娘娘,奴婢還真的有一件事勞煩您。想必您一定熟知高駿銘大人,他在扶上帝位的過程裏功不可沒,可是他也拉幫結(jié)派、結(jié)黨營私、賣官鬻爵,犯下不少重罪——”
婉寧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燕妃打斷:“我知道你,你不是一般的小丫頭。你的父親曾經(jīng)也是位高權(quán)重,可是被害死。你李家的全部家當(dāng)被你說的高大人奪了去。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我在皇上耳邊吹一吹枕頭風(fēng),處置了高大人,你李家的一切也會歸還。”
“娘娘英明!
“你都知道,我在後宮是罪人一般的存在,皇帝未必聽我的,但是我會盡力。他背叛殿下,我心中也是恨的。”
“我答應(yīng)你的事會盡力做到。你迴去吧,為了你的安全,以你的身份,不應(yīng)在我的宮中逗留!
“好,奴婢相信娘娘,奴婢告退!蓖駥幾叱鰩撞剑掁D(zhuǎn)身,“請允許奴婢再說最後一句!
“你說。”
“聽聞您一直跟宮外有來往;噬蠈δ钦娴暮,是真的很寵愛您。您在隱太子那裏隻是個妾室,皇上待您不薄,升為堂堂燕妃,尊貴的身份,無上尊榮,你為什麼還要如此?您理應(yīng)踏實過好宮中的生活,沒有必要冒風(fēng)險。奴婢最後勸娘娘,有些事已成定局,大勢已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你們長不了。”
“皇上也是人,哪裏顧得上我們。我曲意迎合,他才對我有一點恩寵,現(xiàn)在是我想做自己的時候了。
“也許皇上隻是在等你們?nèi)勘┞叮綍r候一網(wǎng)打盡!
對於婉寧的好心提醒,沒承想,燕妃隻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