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我提議的項目,那就從我這裏開始吧。”看見白馬探點頭同意,越水七槻直接無視了時津潤哉的臉色,打了個響指,宣布了項目的開始。
早已等候在側(cè)的水無憐奈抬了抬手,甲板後方的攝像機等設(shè)備快速推進了過來。
在攝像頭的包圍之下,內(nèi)心對此頗為抗拒的時津潤哉不得不忍氣吞聲。
偵探們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但好歹工作人員還記得有這麼一個人,給他遞過來了座椅,讓他成功能在柯南的對麵落座。
雖然是坐小孩那桌,那到底是看上去平起平坐了起來,於是越水七槻點了點頭,開始了第一個故事。
“我的經(jīng)驗是各位當中最少的,沒有那麼多的案件積累,那就由我拋磚引玉好了。嗯,題麵是,‘一個富豪,居住在郊外的別墅裏,這裏風景優(yōu)美,氣候宜人,然而搬來後沒過半年,他的女兒自殺了。半年後,一個偵探路過此地。他到來後一周,家裏的女傭、管家和園丁相繼自殺了。’”
越水七槻掛起笑意,眉眼彎彎,然而眼眸深處不僅沒有絲毫笑意,某些深沉的情緒在其中醞釀不休。
“確實很曲折離奇。”服部平次捏著下巴,想了想,拋出第一個猜測,“他們的自殺都是真實的,這個謎題不摻雜靈異或者玄奇要素,對嗎?”
他玩這種遊戲的機會不多——主要是周圍的人也不愛和他玩推理類的遊戲——但規(guī)則還是基本清楚的。
按照海龜湯,或者說,情景謎題的玩法,由出題人給出題麵,其他人靠著針對題麵的分析向真相一步步收縮,這個過程就像是將被封在泥塊中的寶藏一點點洗刷出來一樣,答案往往會與直覺的猜測完全相反,確實是個很適合偵探的幕間遊戲。
“……是的。”越水七槻意味深長地停頓了幾秒鍾,點了點頭。
這不是她朋友故事的原版,但卻是可以預見的,一個蠢貨造成的未來。
如果沒有她,如果沒有心之怪盜……
“那這個題麵中的偵探,就是個至關(guān)重要的角色了。”白馬探恍然地豎起了手指,“是這個偵探圍繞女兒的自殺做出的判斷導致了這場悲劇是嗎?”
“是的。”
“到這裏都還挺好猜的。”唐澤偏了偏頭,知道自己此時應該扮演一個合格的攪局者,於是故作姿態(tài)地搖晃起手指,“接下來應該到重要的答案分支部分了,但越水小姐,我覺得你不會無的放矢,你會在開頭拋出這麼一個故事,一定是有原因的。讓我來個大膽一些的猜測,這個偵探並不合格,而且他的失誤直接導致許多後果是嗎?”
這句話簡直算不上是意有所指的程度的,這應該叫直給,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在第一時間轉(zhuǎn)動向了時津潤哉。
越水七槻發(fā)出了一串暢快的笑聲,並且在笑聲的結(jié)尾,用簡短的迴答迴應了他的想法:“說的沒錯,不愧是你啊,明智。”
從題麵的角度去考慮,這是個有點天馬行空的想法,但結(jié)合綜藝的現(xiàn)實情況,明智吾郎的這個猜測就有點厲害了。
他幾乎是直接點明了,越水七槻會提出這個遊戲,並且起頭,都是源於對之前序幕的那個插曲般的案件,對時津潤哉的表現(xiàn)極其不滿。
按照發(fā)言順序,接下來就應該是時津潤哉說話了,但氣氛尷尬到這個程度,他根本張不開口。
在他沉默了好幾秒鍾,始終沒有反應之後,柯南放下手裏的飲料,清了清嗓子。
“猜到了關(guān)鍵,就很簡單了嘛。偵探誤以為是園丁、管家或女傭中的一個人謀害了大小姐,對方以死明誌,選擇了自殺,對吧?”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推理,甚至說,在越水七槻開口沒多久,他覺得場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猜出了事件的大概輪廓。
也因此,他充分接收到了越水七槻朝著時津潤哉發(fā)送的嘲諷和不屑,稍微有點感同身受的他,難得讀懂了一次空氣,選擇假加入排擠人的行列,將時津潤哉的發(fā)言順序往後再擠壓一下。
“是的。小弟弟,你還是個小學生,但很適合做偵探呢。”越水七槻笑吟吟地點頭。
言下之意,在場有人是不適合做偵探的,她隻是不說是誰。
這下子,幾乎被指著鼻子唾罵的時津潤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很想繼續(xù)沉默,或者裝一會兒聾啞人,找個身體不適的借口,從這近乎凝固的氣氛中逃離出去,然而那麼多鏡頭、那麼多知名同行和媒體人的視線投注在身上,讓他的雙腳如同被灌了鉛一樣無法挪動。
他咬了咬牙,對著越水七槻譏嘲的笑意,一字一句說出了答案。
“偵探對三個人的行動造成了一些誤會,誤判了案件的真相,最終接連害死了三個無辜者……”
“是。”不等他說完,越水七槻就一口迴答,話裏話外針對的想法昭然若揭。
雖然對案件做了許多改編,但說到這裏,她想,即便是時津潤哉這種水平不足的人,也應該反應過來自己在指哪個案子了。時津潤哉再蠢笨,到底也是做出過成績的偵探,不至於駑鈍至此。
時津潤哉的反應如何,暫時無人關(guān)心,越水七槻的這個迴答就代表著第一層的湯麵已經(jīng)被揭開,他們要繼續(xù)剖析更深層次的邏輯關(guān)係了。
“被冤枉的人自殺,可以理解,另外兩個人自殺的話,那看來這個冤枉的理由就與他們相關(guān)了。”服部平次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起來,“這兩個人製造了偽證?或者不至於那麼嚴重,起碼幹擾了偵察?”
“是的。如果沒有因果關(guān)係,我當然不會都加進題麵當中。”越水七槻不否定自己在這裏的私心。
那兩個間接導致了這個結(jié)果的人,肯定是不至於僅僅因為愧疚就自盡的,但在她內(nèi)心,如果小薰真的沒有被救迴來,那她覺得他們是應該為此愧疚致死的。
“剛剛說,要從自身經(jīng)曆過的案子出發(fā)去設(shè)計,所以你說的案件確實是有現(xiàn)實原型的是吧?”白馬探摸著下巴,做出了一個額外的判斷,“女傭、園丁、管家……一般被誣陷的都不會是管家。園丁或者女傭吧。我猜是女傭。”
“正確,不過,冒昧地問一下,你為什麼會這麼推理呢?”越水七槻額外迴以了詢問。
“哦,一個粗淺的判斷。首先,富豪的女兒確實是自殺的,不存在兇手,這是一樁誣陷。在這三個身份的人當中,女傭當然是最容易受侵害的那個。”白馬探有理有據(jù)地解釋道,“這是郊外的別墅,環(huán)境相對封閉,那麼在這種簡單的人際環(huán)境中,管家一定是更接近主人地位的那個,比起被冤枉,更有可能出於職業(yè)道德的顧慮,隱瞞了信息。而園丁,大部分擔任這個職位的都是成年男性不是嗎?”
如果偵探非要從關(guān)聯(lián)人中抓出一個虛構(gòu)的兇手,最後被選定為祭品、被犧牲的,大概率是沒有什麼特殊職位的女傭了。
“厲害。您確實是個有豐富經(jīng)驗的偵探啊。”越水七槻輕輕鼓掌。
“過譽了。隻是在英國的時候,稍微見識了一些大家族裏的情況罷了。”白馬探擺了個苦惱的表情,“我確實很難理解,或許是因為我和家裏雇傭來的幫傭們感情很好的緣故吧。”
唐澤在開口帶節(jié)奏前,抽空斜了白馬探一眼。
是嗎,在這邊這種表麵資本主義底下基本是封建主義的地方,說別人的大家族封閉、人際關(guān)係單薄?真的嗎,我不信。
“女傭是被冤枉的犧牲者。像剛剛白馬說的那樣,管家由於立場迥異於普通幫傭,往往是隱瞞的那個角色。所以,他自殺是因為自己知道大小姐死亡的內(nèi)幕,卻出於各種原因沒有言明,所以在害了人命之後引咎自盡了?很合理的猜想,確實有很多管家扮演著這種角色,我近來接觸這種案件多了,也有類似的感悟呢。”
“完美正確。明智君,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知道我在說哪個案子了。”越水七槻彎起眼睛,同樣沒有吝嗇掌聲。
雖然他並不是真的在推理,明智吾郎可以算作是深知內(nèi)情,在故意裝蒙地作弊,但她對這位深諳言語的藝術(shù),很擅長煽動氛圍的協(xié)助人,還是非常感謝的。
沒有這位內(nèi)鬼在這裏帶節(jié)奏,她打到時津潤哉臉上的巴掌可沒辦法這麼快、這麼響亮。
“那看來,園丁就是更加接近迫害者的角色了。”柯南煞有介事地點頭,“園丁的話,應該和家族裏的很多人關(guān)係比較疏遠,不過,這種職位看似邊緣,其實相當關(guān)鍵,一個園丁,可以任意出現(xiàn)在這個家的所有地方。他說不定,是造成了偵探誤判的直接原因?給出了幹擾性的線索,或者,直接說出了與真相相違背的話?”
他的這個猜測有點寬泛,但總體上沒有超出園丁是造成結(jié)果的迫害者之一這個範疇,所以越水七槻在點頭的同時,詳細迴答了他的這個猜測。
“算是給出了幹擾性的線索吧。真相已經(jīng)基本浮出水麵,我也不讓大家漫無目的地亂猜了,我就隻問最後一個問題吧。園丁是個品行不端之人,由於富豪的女兒已經(jīng)死亡,她的房間空置了下來,園丁就利用了工作的便利,闖入了小姐的房間,偷盜她的遺物。所以,最後一個問題,時津先生。”
越水七槻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始終慢條斯理,抑揚頓挫的音律卻讓她緩慢而有力的聲音像是一道沉重的質(zhì)問。
“一樁獨立的小偷小摸,一個緘默不言的管家,一個無辜受害的女傭……導致三個人死亡的真正兇手,是誰呢?”
時津潤哉咽了口唾沫,對上越水七槻在遮陽傘的陰影當中尤為陰沉的雙眼,覺得喉頭仿佛被棉花堵塞,一時間喑啞地說不出話來。
信息具體到這裏,他已經(jīng)明白,越水七槻在說什麼了。
不管這個女人是從哪裏發(fā)現(xiàn)的這個案子,此刻的她,就是毫無疑問地質(zhì)問著自己。
他再次興起了逃跑的念頭,卻又再次被同樣的理由牢牢固定在了原地,像是已經(jīng)被釘在了泡沫板上的青蛙,隻能靜靜看著無情的屠刀靠近。
最終,時津潤哉有氣無力地垂下了頭。
“是偵探,是沒有能發(fā)現(xiàn)真相,導致了他人死亡的偵探。”
“bravo!”越水七槻打了一聲極其清脆的響指,與自己開頭的動作相唿應,反手抓起了桌上的飲料,裝作是酒杯那樣,抬起頭大喝了一口。
能給時津潤哉一個教訓,是她此行開始時早就預料到的。
可此時此刻,她的心情依舊極好,像是在烈日下喝下了大口的鹽汽水,一種舒暢讓她渾身都涼爽了起來。
“偵探麵對的是命案,依靠的是偵察,在這個過程中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疏忽和漏洞,都會造成不可預料的後果。給出結(jié)果的時候,一定要審慎,這就是我想要和各位分享的故事。”
抹去嘴角的水漬,坐直起來的越水七槻先順手上了個高度,然後瞥著時津潤哉紅紅綠綠的臉,將這個稍有變化的案件完整描述了一遍。
“富豪的女兒患有嚴重的抑鬱癥,經(jīng)常自殺、自殘,然而富豪不願意公布女兒的病情,擔心她會給家族蒙羞,於是將她送到了遠離家庭的這個遠郊別墅。她深受打擊,反複掙紮之後,最終還是走向了死亡,而目睹這一切的管家知道,這是富豪不願意公之於眾的秘密,所以當路過的偵探懷著探究真相的心情找上門時,他當然保持了沉默。
“小偷小摸的園丁因為數(shù)個月的盜竊都沒被發(fā)現(xiàn),行事肆無忌憚,在大小姐的閨房裏留下了出入的痕跡,偵探誤以為自己找了之前被遺漏的證據(jù),用這個作為依據(jù),告訴警方,兇手就是女傭小姐。”
說到這裏,她轉(zhuǎn)過頭,銳利的視線如刀一般,紮向了手腳發(fā)麻的時津潤哉。
“說來也巧,這位偵探發(fā)現(xiàn)的‘證據(jù)’,也是一些,被鋸斷的螺絲釘呢,園丁為了方便翻窗出入,鋸斷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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