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五警惕地盯著這一行人。
當頭一人頭戴巧士冠,身著紫色袖袍,白麵無須,這扮相應該是那些沒鳥的公公們慣常穿的。
側麵是小王爺宋懷仁和模樣像老壽星的文士,後麵則跟著歸元宗的姓邢的長老。
看情況,歸元宗的事似乎已經解決了,而且似乎借助了朝廷與畫院的勢力。
場上隻有宋懷仁認得趙五,他緊走兩步上前詢問道:
“趙真君,你這傷是怎麼弄的?那兩個正在打鬥的又都是誰?”
說是打鬥,其實是那個白頭發的怪異男子在發泄罷了,沒看被騎在身下的人腦袋都成肉醬了嗎。
趙五輕輕一歎,似乎對自己的傷很是不甘,“我這傷是被妄行道的人偷襲弄的,當時我已經穩勝,結果大意之下,卻被他一掌掃過……”
宋懷仁見他還要磨嘰下去,忙道:“真君這應該是皮外傷,將養幾日便可,那兩個早已決出生死的人是誰?”
話說那個無頭人真慘,腦瓜子都成泥了,還在被人鞭屍。
“嘿,你說他們呀,那個白頭發的你認不出嗎?那正是……”
“啊!”
突然一聲發泄似的怒吼傳來。
“師姐,我已為你報仇,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杜謙立地長吼,身上臉上都是暗紅色的泥巴,一對拳頭更是沁滿了鮮血,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那對閃著雷光的眸子轉向眾人,一頭白發隨身而動,露出的皮肉如粗刻的白玉,線條淩厲,又充滿和諧的美態。
這人,真如至邪妖神一般。
老天也似乎真感受到了他大仇得報的悲鳴,竟漸漸收了雨勢,隻剩零星的細毛。
杜謙緩步走向眾人,除了趙五與邢雲峰,其他人都下意識警戒起來,生怕對方突然暴起殺人。
行走間,白眸、白發漸漸褪去,換迴了本來樣貌。
宋懷仁不敢置信地抬手指著杜謙,“你,你是杜謙?”
杜謙近了十步便停下,不答對方的話,與眾人遙遙對視。
“嚴東樓已經被我殺了,你們,是來殺我的嗎?”
所有人再次震驚了:杜謙竟然殺了嚴東樓?
那可是六品神禦境強者,眼前的人明明是三品鍛身境修為,他怎麼可能殺得了嚴東樓?
莫非是趙五主攻?一定是了。
宋懷仁和煦一笑:“杜老弟在說什麼呢?哥哥我聽說你有危險,是特意來尋你的。”
“尋我?是尋我和師姐屍體的吧?”杜謙冷哼一聲,“可惜我沒死,可是師姐,師姐卻死了……嗚……”
說著,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男人話語漸漸模糊,那雙清亮的眸子中含的憤怒、懊悔、癡情,借著苦澀的鹹水一股腦湧了出來。
“江詩雨死了?”
數聲驚唿傳出來。
邢雲峰方才聽到杜謙的喊聲是又驚又喜,現在再次確定江詩雨真死了,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但他還是以極大的毅力忍住了,臉上反而露出了悲傷之情。
“代宗主,竟然,竟然去了?這,這如何是好?代宗主啊,老夫已尋人相幫剿滅了雲道宗的宵小,現已得勝,可你怎麼去了呢?怎麼就去了吶……”
說著,還裝模作樣地用手擦擦眼睛,至於是否真的流淚,眾人都心知肚明。
“邢雲峰!少在那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究竟怎麼想的誰不知道,大師姐死了,你自然能順利坐上宗主之位,恐怕這一切都是你一手計劃的吧?”
杜謙撩指邢雲峰,憤恨地道。
自從他看到魏景、宋懷仁一同前來,便明白個大概,邢雲峰怕是早與畫院穿一條褲子了。
甚至這次雲道宗來襲都有可能是他鼓動出來的,畢竟隻有宗門出現重大危機,師姐才可能隕落,他邢雲峰才有機會坐上宗主之位。
邢雲峰惱羞成怒,一張老臉也漲得通紅,“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設計害死代宗主,老夫為宗門矜矜業業,可曾有過一絲二心?老夫之心,天地可鑒!
是,老夫是請了畫院相幫,但我歸元宗已到了滅亡的邊緣,難道老夫要固守陳規,眼睜睜看著宗門滅亡不成?”
他說的擲地有聲,但話語中隻提自己對宗門的忠心,絕口不提江詩雨的死因。
杜謙冷哼一聲,
“我根本不在乎歸元宗被那個勢力掌控,宗主是誰也與我無關,更別說我與畫院有淵源在,便是將歸元宗賣給畫院,老子也可以完全不理會。”
他接著掃視宋懷仁、魏景等人,悲聲道:“雲道宗來攻,你們怕是躲在宗門的某處吧?當初宗門大陣被破時,你們便可現身;妄行道出現時,你們也可現身;最後的賭鬥時,你們依舊可以現身,可你們沒有!
你們明明能阻止師姐的死,甚至,你們就是盼著她死掉,師姐死了,你們才好順利接管歸元宗!對不對!”
宋懷仁與魏景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他二人雖然並未打算借他人之手除掉江詩雨,但正如杜謙所說,江詩雨的死,本來可以避免。
之前,隻需要早些現身,以實力壓製江詩雨讓出宗主之位即可,但也隻能怪邢雲峰釋放信號的時機太遲了。
“杜老弟,哥哥我真的不知你師姐有危險,若早知如此……”
杜謙揮手打斷宋懷仁,“不要再說了,我早已對你平安王府釋放了善意,但你們拒絕了,現在想來,你們籌劃招撫歸元宗不是一日兩日了吧。
雖然師姐不是你們殺的,但這裏著的每一個人,手上的沾了她的血!”
魏景眼看杜謙便要與他們決裂,趕忙勸解道:“徒兒,我們……”
苗公公卻揮手打斷魏景的話,“哼!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莫非朝廷做事,還需向你稟報不成?若不是魏院長說你如何天賦異稟,畫技高超,憑你方才的怨言,咱家早就滅了你。
跪下!效忠朝廷,可免你一死!”
他說著全身元力流轉,澎湃的真元洶湧而出,直接向杜謙壓了過去。
杜謙感覺一股恐怖的壓迫排山倒海而來,他立即腳底生根,沉腰頂顎,運起全身的力氣抵抗。
但八品窺天尊者的威壓,豈是他能抗下的,雖然憑借妖蠻血脈沒有被立即壓垮,但杜謙的身姿已經越來越低。
縱然不願跪在幾人的麵前,片刻後還是已雙手撐在了地上,整個身體如同隨時要坍塌的拱橋,搖搖欲墜。
最後,他牙根都快要咬爛了,一隻腿還是轟然跪在了地上,另一隻腿劇烈顫抖著勉強支撐。
跪下,隻是時間問題。
“哼,杜謙,歸順朝廷,生!但你若不肯歸順,甚至還心有怨念,那咱家便先除了你,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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