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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此處,如瑾卻也說不下去了。


    這一如既往四個字,表達得有些矯枉過正,那些幫助畢竟是給人家添麻煩的,她不能為了解釋今日的事就厚著臉皮讓人家繼續幫她。


    頓了一會,如瑾從地上站了起來,低聲道:“即便我跪上三天三夜,也不能表達感激之萬一,請先生念在我太過著急母親的份上,不要嫌棄我粗俗。”


    淩慎之靜靜對窗站了一會,心底終是無聲的歎了口氣。


    她的解釋他聽懂了,孝母之心,他又何嚐不明白。隻是……他亦想不通心頭突然的煩躁來源於何處,或者是可以想通,卻沒讓自己想通。


    他轉過身來,入目便是如瑾略顯蒼白的清瘦的臉。


    幾乎是陪著秦氏熬了一整夜,焦慮勞神,她原本就不豐潤的麵頰更顯得憔悴了。少女的容顏像是經了夜霜的花朵,明明受了損傷,卻有不肯屈服的倔強。雙唇失了血色,一雙眼睛卻明亮的迫人,帶著歉疚和擔憂看向他。


    淩慎之突然想起了池水胡同的那個晚上,她脖子上帶著傷,流著血,目光卻是冷冽決然的,與此時此刻的軟弱情緒全然不同。


    他的心裏似乎被什麼撞了一下,立刻轉開了眼睛,看向仍然跪著的丫鬟們。


    “讓她們都起來吧。”他轉移了話題。


    如瑾立刻就覺察到了他的變化,他的聲音裏已經沒有方才的惱意了,又恢複了以往的態度。


    “多謝先生。”她鬆了口氣,臉上不由便帶了笑,揮手讓丫鬟們全都起身。


    自有碧桃機靈的開了口,“太太勞累過度正在睡著,大家各自做事去,聲音都輕著點。還有,口風要緊,知道麼?”


    最後一句是用嚴厲的語氣說出來的,丫鬟們全都齊聲應是。論地位,同是一等大丫鬟,碧桃可比不上金鸚等服侍老太太的人尊貴。但如今藍家內宅裏當家做主的人可是如瑾,碧桃又是如瑾身邊第一等心腹之人,自然能夠使喚動其他丫鬟。她發了話,連秦氏跟前的飛雲都要忌憚。何況淩慎之入內宅之事非同小可,隻要不傻,沒人敢胡亂往出說。


    於是丫鬟們各自散去做事,有進去幫著孫媽媽的,有出去準備食水藥物的,外間裏便隻剩下了如瑾碧桃和淩慎之。


    孫媽媽抱了繈褓中的小女孩子出來,徑直走到淩慎之跟前:“先生是恩人,看一看我們七姑娘吧,姑娘給您謝恩了。”


    她抱著孩子朝淩慎之深深福禮,相當於這孩子朝恩人道謝了。


    這本不合規矩禮法,但孫媽媽可算是除如瑾之外最關心秦氏的人了,隻要秦氏得救,她才不管別的,隻認準了淩慎之是恩人。


    淩慎之剛對如瑾的舉動稍微釋懷,猝不及防又被孫媽媽行了個禮,無奈作揖還禮,對秦氏跟前的人給予了相當的尊重,“不單是在下的功勞,夫人母女平安,也要感謝接生嬤嬤的推拿手段。”


    孫媽媽還要說什麼,如瑾知道淩慎之不適應這個,連忙將話岔開,請淩慎之進去又給產後昏睡的秦氏診了一次脈。


    出來後如瑾將他請到了東間寫藥方,產房那邊畢竟血腥氣太重,丫鬟們出入又多有不便,秦氏沒了危險,不好讓他在那邊久留。


    “令堂沒有大礙,但這次氣血確實受了損傷,恐怕要調理許久才能得好,這些方子且先用著,過一段若是方便,我再來看一次斟酌新方。若是不方便,派人將令堂的情況說與我聽也可。”淩慎之又寫了幾個產後滋補的藥膳方子,讓配合著適才的藥方一起使用。


    如瑾明白不同的階段要用不同的方子調理,見他依然肯繼續幫忙,忙說:“沒有什麼不方便的,隻是若有下次,恐怕還得委屈先生悄聲潛入。”


    “這個無妨。”淩慎之倒也看得開,一口答應。


    “先生厚待,無以為報。”如瑾除了感激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方才碧桃拿了診金來,淩慎之並沒有收。


    “你不必不住口道謝,治病救人本就是我該做的,不然我學這些醫術作甚。”淩慎之對如瑾的感激總覺不舒服,淡淡一笑,說道,“我不收診金,是因為我在幫朋友,而非普通的行醫出診。若你非要酬謝那些阿堵物,一開始我便不會上門應診了。”


    朋友?


    如瑾一愣。


    她從來沒拿淩慎之當過朋友。此時驟然聽他說出這兩個字,一時百感交集。


    淩慎之這樣的人,幹淨,聰慧,善良,其實她以往交友也是會結交的。但因為彼此之間有男女之防,她一時沒往這方便去想罷了。而且從最開始她便虧欠著他,愧疚與感激的情緒太重,她也從沒想過拿對方當朋友。


    可是此時聽了他的話,她也有了頓悟的感覺。


    若不是朋友,誰還會這樣幫她呢。


    唯有十分真摯誠懇的結交,才會這般不計報酬的屢屢相助。


    “能被先生當做朋友,是我的榮幸。”她鄭重說。


    這不是客套話,她真是覺得他好。從青州閨閣裏第一次相見,她就被他超然灑脫的氣質折服。他那麼一塵不染,而她自己卻要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她從心底厭惡那些勾心鬥角,沾了那些,覺得自己已經不幹淨了。


    她是侯門小姐,他不過一介布衣,可在這方麵,她覺得自己是遠遠不及他的。身份懸殊,她卻不敢將之視為友人。


    所以他一句“幫朋友”,讓她頓感溫暖。


    可沒想到,淩慎之卻也說:“與小姐為友,才是淩某的榮幸。”


    如瑾苦笑搖頭:“我不及先生多矣。”


    淩慎之的眼睛垂了下去,清朗的麵容染了一層淡淡的哀痛,“能舍身救母,是淩某不及小姐多矣。”


    如瑾**覺察到了他的變化,那轉瞬即逝的哀傷,讓她直覺他身後必有故事。可他的言語涉及母親,許是家中的事情,她不便深問,隻能關切看著他。


    淩慎之卻是很快抬頭笑了,朝窗外看了看,說道:“好了,時候不早,我還是在天亮前出去得好。令堂的身子請仔細調養著,若有問題,隨時派人給我去信,我還是住在那裏。”


    如瑾看看銅漏,知道天馬上就要亮了,到時園子裏有了來往的人,悄悄出府會費些勁,便也不挽留他,起身相送:“勞煩先生一夜,請迴去好好休息。”


    淩慎之一揖出門,如瑾送到院門口,看見崔吉從陰暗的花木叢中無聲出現,帶著淩慎之很快消失了。


    東方天際已經露出些微晨光,黎明前是最冷的時候,初春的清晨寒氣仍是透骨。可是看著滿園子已經返青的花木,如瑾知道滿園春色的時光不遠。她一點都不感到寒冷。


    “母親,您醒了!”


    迴到屋子裏,昏睡的秦氏張著眼睛,正讓乳母將孩子抱給她看。


    見到麵帶憔悴的女兒進了屋子,秦氏將目光從小女兒身上移開,朝如瑾歉意的虛弱一笑。


    “對不住你,是個妹妹,以後恐怕還要靠你幫襯。”


    秦氏是真的感到愧疚,否則清醒過來和女兒的第一句話也不會是這個了。可是聽在如瑾耳中,卻感到十分痛惜。


    母親沒有生下男孩子,常理來說,是該擔心侯爺那邊的不滿和日後爵位的繼承,但身為正室侯夫人,她現在擔心的卻是不能幫襯女兒。可見母親已經對藍澤徹底死了心,心裏唯有骨肉了。


    “您說這個做什麼,即便是個男孩子,等他長大能幫襯我的時候,我也快和您一般年紀了,難道我還能厚著臉皮求幼弟接濟麼?要我說呀,生女孩子才是真好,唯有女孩貼心,是不是?”


    如瑾笑著坐到了床邊,一手握住母親,一手去撥嬰兒的繈褓,“您看,她睡得可香了,多乖。”


    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尚未長開,皺巴巴的,很瘦小,隻有那麼一點點,剛出生之後哭了一陣,又吃飽了肚子,此時躺在乳母的懷裏睡得正香。如瑾方才忙著照看母親,然後和淩慎之說了半日的話,還沒能好好瞧一瞧新添的妹妹,此時近前看了,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是她除了母親之外,最最親近的人了。


    那樣小,帶著奶氣,讓她忍不住就想照顧嗬護。


    孫媽媽在一旁笑著說:“七姑娘簡直和當初的三姑娘一模一樣,那眉眼,那神情,果然就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妹,別人再不會這樣像的。”


    秦氏聽了,也不由笑了,“是啊,真是另一個瑾兒了。”


    我小時候是這樣的嗎?如瑾詫異地看著嬰兒,紅紅的皺皺的,她實在不敢相信。可是越看,越覺得那睡夢中的小臉十分親切。


    她從乳母懷中接過妹妹,抱在臂彎裏輕輕的搖著,讓原本還擔心她摔著孩子的孫媽媽驚歎不已:“三姑娘竟懂得怎麼抱孩子,還會托著孩子的頭和腰呢。”


    如瑾笑笑沒說話,她自然知道,當年在宮裏的時候,曾有一位還算交情不錯的宮嬪生了小公主,她抱過好多次的。隻不過……那孩子不滿百日就去了。而她,也在失寵後被人指責與那小公主的早亡有關。後來她被認定為居心叵測的罪臣欲孽,想必也是有這條罪狀在裏頭的。


    想到這裏,她低垂的眼眸不由現出寒意。


    隻是一轉瞬的工夫,懷中的妹妹卻微微張開眼睛,響亮大哭起來。


    “呀。”如瑾嚇了一跳,趕忙輕拍嬰兒的小身子,晃著胳膊試圖安慰,可是嬰兒卻越哭越厲害。乳母接了過去,說大概是要喂奶了,但還沒等她將孩子抱去一邊,小家夥卻平靜了下來,沒一會就重新入睡。


    別人都沒在意這件小事,可如瑾卻心有所感。莫非是方才她無意中迴想前世時,外露的恨意被小妹妹感覺到了麼?她聽年老的宮女說過,小孩子眼睛幹淨,能看見大人們看不見的東西,是不是也能**覺察到別人異常的情緒呢。


    想到這裏,如瑾趕緊定了定神,將不知不覺湧上來的迴憶從腦海中清除掉,繼續和母親說話。那些前塵往事已經過去,她深埋心底便可,不能讓它們影響她現今的生活。


    秦氏產後虛弱得緊,說了幾句話便又昏睡過去,怕吵著她,乳母和丫鬟將孩子抱到了東間照顧。孫媽媽就輕聲請如瑾去了外間。


    “姑娘,按理說這事不該問您,不過太太不能勞神,侯爺那邊又……七姑娘的洗三禮您看怎麼辦才好呢?”


    孩子出生第三日要進行三朝洗禮,雖不必似滿月、百日那樣大辦,但也是很重要的儀式。所謂人生洗三,入土接三,出生後的第三日和亡故後的第三日是人的兩個重要日子,不能輕慢的。秦氏虛弱不能理事,孫媽媽雖然可以操持,但畢竟不是主子,家裏還是要有人拿主意的。


    最該表達建議的是藍澤,可是秦氏產女的消息早就傳給前頭了,到現在都沒見個迴話,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迴事。


    “侯爺怎麼說?”如瑾問。


    孫媽媽低了頭:“侯爺病重。”


    如瑾也知道自己問得多餘。再病重也不是老太太那樣的人事不知,妻子為家中添了人口,他連個最起碼的問候都沒有。這樣的人,也唯有當他是不在了。


    “聽說京裏的人家辦洗三,是要邀請親友之中兒女雙全的太太前來主持的?”這是如瑾在宮裏時聽別人閑聊得知的。青州那邊的風俗是請專門的吉祥嬤嬤上門辦禮,青州城裏有那麼一兩個專為大戶人家辦洗三的熟手婦人,但是京城這邊不同,孩兒洗三不能由外人主持,需從親友中請位有福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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