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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星沉、天空開始發蒙、天快亮了。


    陳家麟木立原地,他把自己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他不關心什麼秘密門戶,什麼主人。


    他心裏隻有一個陶玉芳,她的影子,占據了他的全部思想。


    他分辨不出心裏是恨她怨她、還是愛她?


    他隻想再見她一麵,把話說清楚,然後迴鄱陽湖濱,撫育那孩子。


    短短的時日,所經、所見、所聞,使他對這詭譎萬端的江湖厭惡到了極點,若非為了陶玉芳,他不會走上江湖路。


    她仍在南昌麼?


    如何才能找到她?


    她來南昌何為?


    和煦的陽光,灑遍了大地,原野一片清新,但陳家麟的內心是一片灰暗,他似是仍置身在無邊的黑暗中,看不見一絲絲的亮光。


    一個無心的錯失,一個不意的遭遇,往往會改變人的一生。


    如果當初他沒湊巧碰上陶玉芳投湖,他沒救她,雙方沒有結合,他的一生,便將完全兩樣。


    但一切似乎早已注定,沒有人能改變既成的事實。


    他茫然地挪動腳步,失神地,像一個夢遊者。


    他不知走向何方,將要做什麼?


    “二哥,你讓我好找!”


    一聲唿喚,把他從迷茫中拉迴到現實,來的是吳弘文。


    他停了腳步,望著吳弘文苦苦一笑,他自己也不知道此笑為何,反正他心裏淒苦,不自覺地便表現了出來。


    吳弘文急匆匆地道:“二哥,你怎會來到這裏?”


    陳家麟反問道:“你又怎知我在這裏?”


    吳弘文吐了口氣道:“是於豔華姑娘告訴我你在城外,二哥,昨夜五更天,禦史府鬧得雞飛狗跳。”


    “我知道,孩子送迴去了沒有?”


    “送迴去了,二哥……”


    “我剛進入後花園便見有人影從內宅出來,我直追到此地,才發現是擄人勒索,我追對方把人送迴去……”


    “於姑娘說是你請她送孩子迴去?”


    陳家麟心中好笑,但不說破,順口應道:“是的!”


    吳弘文眉毛一揚,道:“對了,我剛才出城來此地時,發現了一件事,但不敢確定……”


    陳家麟:“什麼事?”


    吳弘文道:“我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像極一個人,因為她走的方向與我相反,同時是孤身一人,所以我被追上去看個清楚,事後愈想愈像!……”


    陳家麟道:“像誰?”


    吳弘文沉聲道:“武林仙姬!”


    陳家麟全身一顫,雙目登時睜得滾圓,激情地道:“她……朝什麼方向走的?”


    吳弘文皺眉道:“二哥,你為何如此激動?”


    陳家強大聲道:“別管為什麼,快說。”


    吳弘文道:“朝西落小路而去,不過,是不是她我不敢斷定。”


    陳家麟急匆匆地道:“三弟,我們城裏見,現在你別跟來!”


    最後一個字離口人已去了三丈。


    吳弘文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簡直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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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間修篁小築,從規模與結構看來,在當年必是相當幽雅精致,而現在卻是磚苔砌革,蔓竹不修,野藤上屋,顯得有些破敗。


    周圍一裏之內,沒有人家,破敗中又透著幾分淒涼。


    一個青衣女子,孤寂地站在柴扉後麵,目望荒野,時而發出一聲歎息。


    突地,她發現一條人影,朝這邊踽踽而來,走走停停,似在尋覓什麼?


    慢慢地,人影接近了,那頂若箬,那身打扮,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影子。


    她的眸子突然睜大了,嬌軀也發起抖來,她無力地攀住柴扉。


    仔細地看,口裏喃喃地道:“是他,他怎會尋到這裏來?”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淒絕地自語道:“天啊!他來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見他?不,不,不能……,讓他恨我到底!”


    於是,她跌跌撞撞地反身奔入屋中。


    堂屋裏,坐著一個貌相清矍的瞽目老者,一雙沒有神的白魚眼翻動著。


    “丫頭,你怎麼了?”


    “爹,他……他找來了……”聲音帶著哭腔。


    “誰找來了?”


    “就是他……我告訴您的那個人。”


    “你是說那打漁的?”


    “是的,爹,我……我該怎麼辦?”


    瞽目老人歎了口氣道:“孩子,你該見他,百日夫妻一世恩,他即使對不起你,夫妻總是夫妻……”


    青衣女子哭著道:“爹,他沒對不起我,是女兒我!……”


    “孩子,這話是你迴家時告訴我的,怎麼又變了?”


    “爹,我……我騙您老人家的,是我對不起他!”


    “嗨,那你更該見他,解釋清楚,我是個殘廢人,一切要你自己作主,噫!你怎麼哭了?”


    “爹,我……我不能見他,不能啊!……”


    外麵傳來了叩扉之聲:“裏麵有人麼?”


    青衣女子粉腮變成了蒼白,栗聲道:“爹,求您,千萬不能承認,打發他……走,說我已經……死了!”


    瞽目老者頓足道:“你是怎麼搞的?”


    青衣女子泣不成聲地道:“爹,如果……您承認了,女兒我……遠走高飛,永不迴家……”


    說完,從後門閃了出去,隨手又把門帶上。


    瞽目老者急叫道:“玉芳,你這是……迴來?”


    外麵的人影,越過柴扉,悄沒聲地來到堂屋門外。


    瞽目老者又喚了一聲:“玉芳!”


    站在堂屋門外的人影,閃電般衝入屋中。


    瞽目老者似是個武林健者,側身作出戒備之勢,沉聲喝問道:“是誰?”


    來人並不欺對方眼盲,拱手一揮揖顫聲道:“晚輩‘漁郎陳家麟’!”


    瞽目老者翻了翻白眼珠,道:“漁郎,打魚的?”


    “是的!”


    “賣魚鮮來了?”


    “不,晚輩是來找人的,請教老丈方姓高名?”


    “老夫殘盲之人,姓名早用不上,忘了,小哥找誰?”


    陳家麟內心激動如狂,但他仍勉強忍住,心裏想:“不知這老者是玉芳的什麼人,方才分明聽他喚了一聲玉芳。


    “聽門氣當是她的長輩或許是‘花月別莊’的同路人,自己已經報了名,他是故作不知麼?


    “抑或是陶玉芳沒告訴他……”


    瞽目老者又道:“小哥,到底找誰?”


    陳家麟咬了咬牙道:“陶玉芳!”


    瞽目老者臉色一變,道:“你找陶玉芳!”


    陳家麟道:“是的!”


    “找她做什麼?”


    “有重要事要當麵和她談。”


    “你來遲了,找不到她了?”


    “什麼,她……走了?”


    “不是走了,是死了!”


    陳家麟觸電似的全身一震,但隨即迴過意來,強捺住即將爆發的情緒道:“她竟然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瞽目老者期期的道:“是……幾天前吧!”


    陳家麟紅著眼道:“老丈,為什麼要騙晚輩?”


    “什麼?你說老夫騙你?


    “老丈剛才不是還在叫她的名字麼?而且……她才來不久……”


    “你怎麼知道?”


    “有人見她朝這方向來,若非老丈剛才叫喚了那一聲,晚輩可能便錯過了。”


    瞽目老者呆了一陣,歎口氣道:“小哥,你且請坐!”


    陳家麟在木椅上坐了下來,又道:“老丈,她人呢?”


    瞽目老者冷沉地道:“老夫說過她死了,哦!不,是她的心已經死了……”


    陳家麟一挫牙,近乎哀求地道:“老丈晚輩要見她一麵,說幾句話,別無所求,您老人家就……”


    瞽目老者搖搖頭道:“小哥,她要願意見你早見了你,你還是


    走吧!天下間任何事都得順乎自然,一絲一毫也不能勉強的,心去難留,你懂得老夫的意思?”


    陳家麟再也按捺不住了,像發了狂地叫道:“她為什麼不見我?她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


    瞽目老者道:“小哥,冷靜些,別太激動。”


    陳家麟陡地站起身來,狂聲道:“老丈,晚輩要無禮了!”


    瞽目聲音一冷,雙掌又作出戒備之勢道:“你想什麼?”


    “她不現身,晚輩要……”


    “屋子總共這麼大,你搜吧,不過,你不必枉費力氣,她早走遠了!”這時,在屋後的壁隙裏有一雙淚眼,正注視著陳家麟,但他不知道。


    陳家麟頹然坐了迴去,半晌才開口道:“她與老丈是什麼關係?”


    “我是她的長輩!”


    這話,顯然言不由衷,而且語焉不詳。


    陳家麟又道:“那老丈與‘花月別莊’又是什麼淵源?”


    瞽目老者臉上立起抽搐激動地道:“不許提‘花月別莊’,老夫不願聽到這個名稱。”


    陳家麟不由為之愕然,到底陶玉芳與老者是什麼關係呢?


    他說是她的長輩,什麼樣的長輩?


    聽口氣,這老者似不恥花月別莊的作為。


    藏身屋後的陶玉芳,突地移步後門邊伸手想推門而入,門一開,夫妻便可見麵,但當顫抖的手指觸及門板時,又縮迴去了。


    她在心裏大叫著:“我不能,我不能!”


    咫尺便是天涯,她鼓不起這份勇氣。


    她一步一步地後退,她不敢再看陳家麟一眼,再看她便不能自持了,而後果,也就相當可怕。


    陳家麟站起身來,用力一挫牙道:“老丈,煩您轉告她,說我陳家麟這輩子不會忘記她,但也永遠恨她!”


    說完,像喝醉了酒似的,踉蹌衝出堂屋門。


    出了修篁小築,陳家麟沿小路照來時方向走去,他感到身心俱疲,似乎連舉步都有些吃力,一種幻滅的悲哀緊罩心頭。


    他自問:“陶玉芳三番兩次,拒絕與自己見麵,已經情斷義絕,為什麼自己還不死心呢?


    “即使見了麵,又能說什麼?請求她迴心轉意?”


    一個失去了生之希望的人,行為乖僻也未可厚非。


    一場綺夢算是醒了,萬丈情絲也化作了飛灰。


    他想,自己本是漁家出身,還我本來麵目,迴湖濱舊居去罷,玉麟,算是這一場綺夢所留下的最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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