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心狼人厲吼道:“英兒,你瘋了?”
曹月英顫巍巍地站起嬌軀,一抹口邊血漬,淒聲道:“我沒有瘋,他曾替我赴‘死城’換命之約,並收埋父骨,我欠他一筆恩情!”
宇文烈厲聲道:“曹月英,盛情心感,當時的事是在下自願而為,談不上欠不欠!”
“但事實終是事實?”
宇文烈想想對方吸吮人血的殘酷行為,心頭一涼,冷冷地道:“在下當初本意不是施恩望報,現在姑娘這麼一說,倒令在下內疚於心,在下生平不願受人恩惠,姑娘請吧!”
這句冷漠無情的話,深深地傷了曹月英的芳心,登時粉膊一沉,道:“宇文烈,你少賣狂!”
“在下語出本心,姑娘何必代人受過!”
“你是個冷血動物!”
宇文烈咬了咬牙,道:“姑娘還是請便吧!”
曹月英眼圈一紅,厲聲道:“宇文烈,你想死太容易了!”
宇文烈憤然道:“曹月英,你身入魔道,令先尊九泉有知決不會瞑目。”
這句話有如一柄利刃,直戳入她芳心深處,語意十分明顯,他責她不該投入吸血狂人的門下。曹月英嬌軀猛地一顫。
蛇心狼人老臉大變,陰側側地道:“英兒,你救了他一次,兩不相欠,這小於死有餘辜!”話聲中,手掌上揚……
曹月英一閃身,又擋在宇文烈身前。
“英兒,你這是算什麼?”
“師叔不能……”
“你敢?”
“師叔何必定要為庵主……”
“閃開!”
“師叔,我……我……”
“你怎麼樣?”
“我……愛他!”
蛇心狼人一窒之後,獰聲道:“可是我要殺他!”
曹月英悲聲道:“師叔,你就先殺死我吧!”
宇文烈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他想到曹月英的瘋狂行為,也想到那掛名妻子薑瑤鳳,他不能接受她的這一片情,那後果女可怕了……心念之中,寒聲道:“曹姑娘,你犯不著這樣,在下……”
“怎麼樣?”
宇文烈一橫心道:“在下並不愛你!”曹月英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返身就是一掌。慘哼聲中,宇文烈應掌栽了下去。蛇心狼人向前一邁步。曹月英淚流滿麵,再次擋在宇文烈身前。
人非木石,孰能無情,宇文烈深深地被她這一片癡情所感動。但他不能愛她呀,他已是結了婚的人,與其將來痛苦,不如現在絕了對方的心意……
蛇心狼人得須發逆立,半言不發,一掌掃了出去。
“砰!”慘哼再傳,曹月英仰麵栽倒在字文烈身上。她不敢還手,也不敢運功相護,先後兩掌,幾乎要了她的命。
蛇心狼人咬牙切齒地道:“丫頭,你真的願意為他死?”
“師叔成全吧!”
“反了,你竟敢叛師抗命!”
宇文烈五內皆裂,厲聲道;“曹姑娘,我……不什得你如此關愛……”
“我隻要聽你一句話,你愛我嗎?”
“我……我不能!”
“為什麼?”
驀地,蛇心狼人暴吼一聲,一把抓起曹月英,擲了出去。
“烈哥……我……愛……”絕望的哀號,曳空傳來。
宇文烈心如刀攪,一股奠名的力量,使他猛地彈起身形,閻王劍斜舉向上,那神情慘烈,淒厲,動人。
蛇心狼人出手如電,把抓住宇文烈持劍的手,另一手曲指抓向宇文烈的心窩,他想要把他開膛破腹。
“師叔,我……永遠恨你……”聲音傳自五丈之外,淒厲絕倫。
宇文烈雙眼一瞪,眼角滲出了血水。
蛇心狼人雙目緊皺道:“小子,老夫生平殺人如草,從沒有見過你這等倔強的人,也罷,你答應老夫一個條件,老夫放你走!”
宇文烈心念疾轉,在目前情況下,要追問出殺師兇手報仇日不可能,生命尚且懸在別人手上,而更重要的是不能讓曹月英因自己而喪命,當下咬緊牙關道:“什麼條件?”
“你愛英兒嗎?”
“這……”宇文烈後退三步,瞠目不知所對,他能愛她嗎?他已是有妻子的人,雖然那非本願,他心裏也不承認薑瑤鳳是妻子,可是名份上他不能不承認,他已親口答應了薑瑤鳳。
蛇心狼人緊逼著道:“說,你愛不愛她,一句話決定你的生死。”
“閣下以生死作要挾?”
“老夫沒有其他理由饒你不死,除了你愛她!”
“如此,在下的答複是:不!”話才出口,內心起了一陣絞痛,曹月英兩度把他從死亡邊緣拉迴,他欠了她一筆難償的恩,對方有愛情可感,但,他已沒有資格談愛,他有了妻子,他也不願去愛上第二代的吸血狂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五丈之外的曹月英身上,她已站直嬌軀,花容慘淡無比。
愛她?不愛她?
蛇心狼人逼近了一步,厲聲道:“你真的不愛她?”
“愛豈能勉強?”
“那你是決心不想活了?”
曹月英蹣跚地走近前,幽幽地道:“師叔,他口裏不承認,但他心裏愛侄女的,您,放過他吧!”
宇文烈痛苦地道:“曹月英,別為在下求情乞命!”
曹月英慘然一笑道:“宇文烈,何必因了維持空洞的虛名,無謂的狂傲,而輕賤寶貴的生命?”
宇文烈心頭一震,但一個人的個性是非三言兩語可以改變的鋼牙一挫,道:“在下生來就是這種性格!”
蛇心狼人怒哼了一聲,向曹月英道:“英兒,這種人值不得你愛……”
曹月英以哀怨的目光一掃宇文烈,幽幽一歎,道:“師叔,侄女不願意他死!”
“嘿,好吧,我把他交給庵主,生死憑他的運氣!
“那他準死無疑。”
“為什麼?”
“庵主的目的,是要從他口中逼問禁宮之鑰的下落,所以才要活口。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吐露半個字,最後必然的結局是死!
宇文烈咬牙冥思,對方一再提到庵主,那庵主必是殺害師父的兇手無疑。五湖遊商臨死前曾透露兇手近在咫尺,將來要追索決非難事,隻是眼前……
蛇心狼人陰側側地道:“英兒,你還提心他的死活?不許多嘴,否則我把他立斃掌下!
就在此刻,三人眼一花,似有什麼東西從身前掠過,但看不出是人還是什麼東西。一聲狂嗥,破空而起。宇文烈陡然一震。
曹月英口中發出一聲尖叫。
“砰!”蛇心狼人栽了下去,登時氣絕。
宇文烈亡魂大冒,頭皮發炸,以蛇心狼人的身手,竟然會遭人毒手,而且連兇手的身形相貌都不知道,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這猝下殺手的人,功力似已超出一般武林人的極限。他是誰?為什麼要殺死心狼人?
對於蛇心狼人之死,宇文烈毫不動心,以他對付淨衣幫十餘高手的殘酷而言,這種魔頭的確死有餘辜。隻是,他震驚於下手人的玄妙功力。
曹月英伏跪屍前,淚水滾滾而落。
宇文烈挪了挪腳步, 目光掃向了蛇心狼人的屍體,想探究一下他是如何致死的,一看之下,不由驚叫出聲,連退數步,渾身直抖。蛇心狼人眉目之間,現出一點米粒大的黑痕。不久前,荒山古剎中驚心動魄的一幕,閃現心頭。
蒙山三怪之二的人麵獸心與三手妖狐,夥同廟中和尚暗算自己,結果全部被殺,下手的是不知來路的黑衣老者宗一非,自稱奉命保護自己。
俗名梁伯通的真如和尚,不速而至,突遭殺害,死狀和蛇心狼人一模一樣。
黑衣老者宗一非見真如和尚慘死,也告自絕而亡,F在,同一個恐怖的兇手,又殺死了蛇心狼人。顯然,這和自已必有牽連,但,錯複雜的謎,連想也一絲頭緒的餘地都沒有。這不但離奇,而且恐怖。先後事件,造成了一連串不解之謎。
曹月英拭淚起立,咬緊玉牙,道:“你知道兇手是何任人物?”
宇文烈一搖頭道:“不知道!”
“想不到天下竟有功力高到不可思議之境的人物……”
“天下之在,無奇不有!”
“宇文相公,你傷得怎樣?”
“不要緊!”
“那你趕快離開吧!”
“為什麼?”
“如被庵中人知道,你將無法脫身!”
宇文烈心中一動,乘機道:“庵主是誰?”
“這……我也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
“我與家師今天才到荊山……”
“荊山……”
“不錯,離此不遠!”
“令師與庵主是什麼關係?”
“似乎是多年好友!”
“庵主是男是女?”
“當然是女的,這話問得出奇!”
“什麼庵?”
“息塵庵!”
“在荊山之內?”
“不錯!”
“曹姑娘,謝謝你的指點。”
“相公……”
“什麼事?”
曹月英眼中泛出似艾的神色,幽幽地道:“當初桐柏派因一部無字真經,被武林宵小弄得土崩瓦解,我也重傷將死。蒙你仗義代赴死城之約,換迴先父遺骨,並予安葬,此恩永世難忘……”
“過去的事,不必提了!
“不,我要說,在破廟之內,突被蒙山三怪和魔劍王平擄劫,幸被家師吸血狂人所救,為了報仇,我投入了他老人家門
下,我知道這點你不諒解我……”
宇文烈喘了一口氣,道:“姑娘的仇報了?”
“十去其八!”
“報了仇之後,姑娘作何打算?”
曹月英眼圈一紅,欲言又止,像是有難言之隱,久久才道:“我……沒有什麼打算,不過……”
“怎麼樣?”
“你會記得我這個人嗎?”
“會的!”
突地,曹月英櫻口一張,噴出了一口鮮血,嬌軀搖搖欲倒。若非為了她一片癡情,不計生死的維護宇文烈,她當不會被她師叔蛇心狼人擊成重傷。
宇文烈心中大是激動,忘其所以地一把扶住她的嬌軀,關懷地道:“曹姑娘,你傷得不輕!”
曹月英就勢往宇文烈身上一靠,淒涼無比地一笑道:“人生對我已失去了意義,我這所以活下去,是為了桐柏派之仇,先父被殺之恨。我最後的目的,是向死城索取血債,是否成功,就無法想象了。這點傷,要不了我的命!”
提到死城,宇文烈不由熱血沸騰。他父親神風幫幫主白世奇失陷死城。師父好友無情劍客被囚死城。師父遺命要找的女人楊麗卿,生死之謎也在死城。死城擄劫十二門派掌門,勒索十二種武功秘笈,如果這集十二派武學之精的秘笈,融會在少數人的身上,對武林危害之大,可想而知……
曹月英見宇文烈久未出聲,接著又道:“宇文相公,賤妾蒲柳之姿,不敢望你的青睬,隻望在你心裏,能記住……”
宇文烈激動地道:“曹姑娘,你的情意在下並非……隻是……唉!”
曹月英嬌軀一正,轉過麵來,逼視著宇文烈道: “相公,有你這一句話,小妹我雖死九泉也足告慰了!”那幽怨的眼色,悱側癡情的語句,和那口邊襟前斑斑的血跡,使宇文烈幾乎不克自持。一個聲音在他心裏大叫:我不是冷血動物,我並非絕情的人。然而現實超過了一切,他不能說任何表達情意的話,否則後果不堪收拾。他壓抑住奔躍的情緒,淡淡地道:“曹姑娘,盛情永銘五衷,我該告辭了!”
曹月英粉腮一變再變,終於忍不住撲向宇文烈的胸懷,激情地道:“烈哥,我不克自製,我愛你!”
宇文烈全身一震,無言地伸出也手臂,圍抱住她的纖腰。
他覺得有些意亂情迷。
就在此刻,一個嬌脆但卻冰冷迫人的女子聲音道:“宇文烈,你忘了身份!”
聲音入耳,宇文烈如遭雷擊,一下推開了曹月英。
一個肌膚賽雪欺霜,但麵容卻奇醜無倫的宮裝少女,已俏生生地站在身前。
她,正是強迫與宇文烈成婚的秘宮少於薑瑤鳳。
宇文烈麵紅筋脹,神情狼狽之極。薑瑤鳳會突然在此地現身,的確是宇文烈連做夢也估不到事。
曹月英愕然望著雙方,滿麵驚詫之色。她不知突如其來的奇醜少女,與宇文烈是什麼關係,但芳心之中,卻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意,她破壞了自己的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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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瑤風冷眼一瞟曹月英,轉向宇文烈道:“相公,你料不到我會在此地現身吧?”
宇文烈心中五味雜陳,尷尬地道:“的確大出意料之外!”
“你的獵豔手段,也大出我意料之外!”
這句話,不但宇文烈受不了,曹月英也感到萬分難堪;宇文烈俊麵陡變。
曹月英冷冷的道:“你是誰?”
薑瑤鳳一指宇文烈道:“你可以問他!”
“我偏要問你!”
“你愛上了他,是不是?”
“是又怎樣?”
“你找死!”
“哈哈哈哈,你口氣不!”
“要不要試試看?”
“你先說你是誰?”
“薑瑤風,宇文烈的妻子!”
曹月英如中蛇蠍,蹬蹬蹬連退數步,顫聲道:“你是他妻子?”
薑瑤風冷冰冰地道:“難道還會假?”
曹月英駭震迷惘的目光,瞟向宇文烈,她無法想象一個玉樹臨風般的美男子,會有一個奇醜無倫的妻子。
宇文烈俊麵因過分的激動而起了一陣抽搐,心中不知是恨,是怒,是屈辱。
薑瑤鳳冷哼了一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曹月英憤恨羞怒交加地道:“姑娘我叫曹月英!”
“好,曹姑娘,我警告你,你最好少自作多情!”
宇文烈痛苦地道:“是的,但……”
但什麼,他說不下去,也說不出來,他不能公開這隱秘。
曹月英的麵色變了,淚水,在眸子裏一轉一轉的,終於進出了一句話道:“烈哥,不管怎樣,我永遠愛你!”
薑瑤鳳鼻孔裏冷嗤了一聲,道:“不要臉!”
曹月英粉腮大變,殺機立呈,向前一邁步道:“你罵誰?”
“罵你!”
“你找死!”
“可能是你!”
曹月英內傷極重,這一氣憤交迫,哇的又吐出一口鮮血。
宇文烈劍眉一緊,想開口又不知說什麼好。
薑瑤鳳寒聲道:“曹月英,看在你重傷份上,你滾吧!”
曹月英慘厲地道:“你算什麼東西?”
“你當真找死?”話聲中,纖纖玉掌揚了起來。
宇文烈大喝一聲道:“你想做什麼?”
“怎麼,殺了她你心疼?”
“放屁!”
“你罵我?”
“罵你又怎麼樣?”
宇文烈隻覺腦內嗡嗡作響,一顆心如利刃穿紮,狂聲喝道:“憑母命又怎樣,我是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被迫成婚,這婚事……”
“怎麼樣?”
“我不承認!”
薑瑤鳳沉聲道:“相公,你忘了親口許諾不成?”
宇文烈雙目的裂痕,又冒出血水,身軀簌簌發抖。
薑瑤鳳素手一揮,慘號撕空而起,曹月英的嬌軀好像斷線風箏似的飛瀉而去。
宇文烈暴喝一聲,一掌劈向了他的妻子薑瑤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