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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奇形怪狀的白發老嫗,陡然現身入場。所有在場的少林高手,全為之窒住,邱雯淒喚了一聲:“師父!”


    老嫗拐杖咚咚叩地,顫巍巍地走到那具紅漆棺木之前,才停下身形,目中碧芒熠熠,一掃現場,凡接觸到這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索,寒氣股股直冒。


    這老嫗,正是南昌城外亂葬崗古墓之中,求宇文烈以修羅神功衝穴的怪人。


    空空祖師麵露駭極之色,口唇不停抖動,似乎想說什麼又不敢出口的樣子。


    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厲鬼般的怪老婆子,是什麼來路。


    少林掌門無垢大師合什道:“施主何方高人?”


    老嫗怪眼一翻,聲音比鬼哭還要難聽:“身為各大門派之首的少林方丈,竟然這樣孤陋寡聞,老身做個樣子你看!”身形一晃,又迴到原位,像是根本不曾移動過似的。


    “哇!哇!哇”三聲淒厲的慘號過處,原先準備出場的羅漢堂弟子之中的三個,陡地彈起兩丈高下,墜地氣絕,灑落了一天血雨,三人死狀一樣,額頭上三個洞。所有少林弟子,全為之驚魂出竅。


    無垢大師脫口唿道:“三星過戶,神仙卻步,施主是鬼婆?”


    “嘿嘿,算你還有點見識!”


    鬼婆兩字,震得所在場的人亡魂大冒。一甲子之前,武林中出了三個傾古淩今的人物,孽道、鬼婆、不死仙,統稱為一正二邪,已數十年不現江湖,一般傳言,三巨孽業已物化,想不到二邪之一的鬼婆會現身少林,看來這場血劫是無法挽迴的了。


    無垢大師窒在當地,半晌無言。血腥的恐怖陰影,罩上了每一個寺僧的心頭。


    鬼婆雙眼碧芒灼灼,令人不敢正視,側身向青衣蒙麵客道:“你是誰?”


    青衣蒙麵客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不自然的道:“在下誅心人!”


    “與少林是何淵源?”


    “談不上!”


    “為何要替少林賣命?”


    “為所當為而已!”


    “你找死!”聲落招出,眾人隻覺眼一花,“嗤”挾以一聲驚唿,誅心人暴閃丈外,一隻左袖,齊肩被撕落,臂上留了五條血槽。


    鬼婆怪笑一聲道:“果然有兩下,能逃脫老身一抓,饒你不死,滾!”


    誅心人全身簌簌而抖,兀立不動。


    鬼婆怒哼了一聲,唿的一掌劈了過去。


    誅心人挫身揚掌疾封。“轟!”然巨震聲中,勁氣斯空狂卷,誅心人身軀一個踉蹌,蒙麵巾飄拂之下,射出了一股血箭,顯然已是受傷不輕。


    少林五老僅存的三老,齊齊悲唿一聲,撲了出去。


    “哇!”慘號再起,三老撲出去的身形,倒飛而迴,血如噴泉,灑落一天紅雨,屍身墜地不起,每一個人的前額上,駭然又是三個血洞。


    少林五老在寺中堪稱特流高手,三老聯手竟然走不出一個照麵,的確駭人所聞,少林寺開派以來,這種情況恐怕是破題兒第一遭。四周爆發出一片哀號之聲,充滿了悲憤激越之情。


    無垢大師陡地轉身麵向大雄寶殿合什躬身,悲聲道:“弟子不肖。不足以禦侮卻敵,祖師垂鑒。”


    祝禱畢,迴身大步向場中央欺去,麵上一片凜然之色。


    達摩院住持悲唿一聲:“掌門人不可!”橫身攔住去路。各院堂主持及諸護法,不約而同地舉步湧向場中,看來每一人都存了玉碎之心,準備為門派而奉獻生命了,這是明知不可為而為。


    鬼婆獰笑一聲,向邱雯道:“雯兒,時候到了,放手的做吧!”


    邱雯應了一聲,粉腮倏罩恐怖殺機,向前挪動嬌軀。場麵,在黑衣少女邱雯挪步之間緊張到了極限。


    眼看一場血腥的屠殺,就要在這武林聖地上演。這不但是執武林牛耳的少林所未有的恥辱,也象征著近代各大門派的沒落。


    就在此刻,一聲梵唱悠然傳出,像在酷熱的炎夏,突然聽來的一陣和風,使充滿了暴戾殺伐的場麵,籠上了一層祥和,氣氛隨之改觀。


    邱雯不期然的止住了前欺之勢,扮腮殺機頓消。


    四周的少林弟子,齊齊俯首合什。


    各院裏住持和護法弟子,紛紛退向兩側,肅然垂首。


    無垢大師迴身頂劄合什,誠謹的道:“十八代掌門弟子無垢,恭迎祖師佛駕!”


    鬼婆醜怪的臉上,也泛起了一重迷惘之色。


    一個枯瘦的老僧,垂眉闔目,寶相莊嚴,出現在大雄寶殿前的階沿之上,幹癟的口唇一陣翕動,發出一串沉緩而祥和的語音道:“除無垢之外,所有本門弟子,一律退下!”


    震耳佛號聲中,少林弟子如潮水般退出下去。剎時走個罄淨。場中,剩下無垢大師、鬼婆師徒,一具棺木外加八具屍身。


    空空祖師和誅心人已在少林弟子退下之際悄悄地出了少林寺。


    鬼婆突地桀桀一陣怪笑道:“普淨,你還沒有死?”


    “我佛慈悲,施主竟欲何為?”


    “普淨,慧悟被殺,是否你下的諭令?”


    “是的!”


    這是你少林家事,老身不管,慧悟俗家妻子毒觀音唐琪一屍二命,也是你下的諭命!”


    普淨大師全身一顫,枯瘦的麵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沉聲道:“施主可肯聽老衲一說根由?”


    鬼婆陰陰地道:“講吧!”


    “十五年前,老衲正值出關,掌門師侄慧果轉報,遊方在外的普化師弟子慧悟六根不淨,犯本門大戒,當即由老衲命慧覺持綠玉令前往處理,慧悟竟然敢抗令,是以慧覺才種下這惡因……”


    邱雯麵上重視殺機。


    鬼婆嘿的一聲冷笑道:“那你是承認傳令殺人的了!”


    “老衲話未說完!”


    “快講!”


    “慧覺向慧悟下手,是執行本門戒律……”


    “老身隻問一屍二命這一節!”


    “那是出於誤殺?”


    “不錯,慧覺與慧悟交手正烈之際,毒觀音唐琪突然身橫介入,致慧覺收手不及而傷了她!”


    “唐琪業已懷孕,一屍二命,你說得好輕鬆!”


    普淨大師麵上痛苦之色更甚,聲音滯黯的道:“孽徒慧黨事畢迴山,稟陳一切經過,深深疚悔,自禁後山五年,最後自斷心脈以贖罪愆……”


    邱雯突地愴唿一聲道:“先父母慘死血債,難道憑幾句話就可以消解?”


    普淨大師念了一聲佛號,道:“慧覺自責以死贖罪,今天本門弟子九人伏屍,這難道不是血?”


    “不夠,我要十倍索還!”


    “施主應念天心……”


    “小女子不是來聽禪!”


    “請聽老納說完,佛門最重因果,推根究源,老納難辭其咎,願以身了結這一段因果,施主意下如何?”


    鬼婆怪眼一翻道:“普淨,好主意,你知道這丫頭決奈何不了你,告訴你,老身決不置身事外!”


    “阿彌陀佛,老衲早已封戒,盡管出手就是,老衲不會還手!”說著,徐步走入院地之中,就地跌坐,闔目不語。


    無垢大師悲聲道:“師祖,弟子不肖,請以身代!”


    “無垢,我要你留下是為你的身份,不許多言!”


    “師祖……”


    “退在一旁!”


    無垢大師激動得渾身戰抖,又不敢不聽命,俯首退了三步。


    場麵被罩在一層慘霧愁雲之中,少林僅存的高僧,竟要以身結果。


    鬼婆凝注了普淨大師片刻,轉麵向邱委道:“雯兒,下手!”


    邱雯一咬牙,舉步向普淨大師身前欺去。


    掌門無垢大師陡然橫身普淨大師身前,厲聲道:“邱施主,本座來了結這段因果!”


    普淨大師雙目一睜,怒喝道:“無垢,你敢抗命?”


    “弟子不敢!”


    “如此退下去,並曉諭本門弟子,這公案到今日算了,以後不許尋仇?”


    “弟子請以身代?”


    “不行!”


    “如師祖執意如此,弟子忝為掌門,無顏以對曆代祖師與各代弟子,請許可弟子先祖師……”


    “無垢,上代掌門慧果命喪死城,此乃本門不幸,也是我罪孽深重所致,你不思振興門派,而表現這愚行,實屬大不智,我命令你退下!”


    無垢大師麵上肌肉一陣抽搐,眼中竟然閃動著淚光,緩緩移開身形。


    邱雯已欺身到了普淨大師身前伸手可及之處,纖掌徐徐上揚,為了血仇,她不惜掌劈這殉身了因的高僧。無垢大師雙手合什,朝大雄寶殿方向跪倒。


    驀地,一聲斷喝,倏告傳來:“住手!”聲落人到,一條身形,疾奔而至,落入院地中央。


    來人,赫然是一個紫巾蒙麵,身著紫色長衫的怪人。他,正是趕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宇文烈。


    邱雯不期然的收掌後退了一步。


    普淨大師與無垢大師同時駭然注目。


    鬼婆怪眼一膘,獰聲道:“來人報名!”


    “啖鬼客”


    這時在場的人,同樣的疑問,誰也不曾聽說過這一號人物。


    “你可知老身是誰?”


    “兩邪一正之一的鬼婆,不錯吧?”


    “一點不錯!”鬼婆反而一愕,這名不見經傳的蒙麵人,明知她的來曆,竟敢現身橫岔一枝,的確令人感到意外,鬼婆兩個字,在六十年前,可說能遮半邊天,沒有不聞名而喪膽的。


    “你膽子不小?”


    “好說!”


    “現身何為?”


    “準備做個和事佬!”


    “和事佬?”


    “哈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老身麵前,你也配說這種話,若是五十年前,你早已沒命了,念你無知,自殘一臂,滾吧!”


    宇文烈冷冷地道:“論年齡,在下尊你一聲前輩,說話不宜太滿!”


    鬼婆陰惻惻地重重的一哼,道:“好小輩,你聽說過‘三星在戶,神仙卻步’這句話沒有?”


    黑衣女邱雯陡地一挪嬌軀,欺到宇文烈身前,寒聲道:“閣下是找死來的?”


    “未見得!”


    “那就試試看!”素手一揮,劃出了一掌,這一掌不但快逾電光石火,而且奇詭得令人咋舌。


    宇文烈以更快的速度,彈退三尺,道:“在下不想打架!”


    邱雯一招落空,既驚且怒,粟聲道:“但姑娘我卻要你死!”欺身上步,唿的又是一掌。宇文烈不閃不避,身軀反而向前一迎。“砰”然一聲大響,一掌擊正前胸,雙方各退了一步。


    無垢大師麵色為之一變。


    邱雯心一寒,她做夢也估不到對方竟然能硬承她斷金裂石的一掌。


    不可一世的鬼婆也不由為之動容,憑這一手,足以證明“此馬來頭大”。


    字文烈仗著九忍神功與修羅神功護體,硬接了對方一擊,心中也著實暗驚對方內力雄渾。


    鬼婆怒哼一聲,道:“好小輩,竟敢在老身前賣狂,你死定了!”說話聲中,身軀向前一挪……


    普淨大師一代高憎,當然不願別人為少林流血,凝聲喝道;“施主且慢!”


    鬼婆一瞪眼道:“普淨,你得慢一步!”


    “老衲不願別人因這段公案流血!”


    “這由不得你了!”


    無垢大師栗聲道:“施主欺人太甚!”


    鬼婆一頓手中拐杖.道:“這裏沒有你說活的餘地!”


    無垢身為一派掌門,豈能受得了這句極盡侮辱的話,連臉都氣青了,口宣一聲佛號,身形已欺了出去……。


    普淨大師陡地站起身來,大聲喝道:“無垢,不許妄動!”


    同一時間鬼婆已舉掌斜斜揮向無垢大師。


    “老前輩行事太過份了!”隨著話聲,宇文烈雙掌一揚,從橫裏猛撞過去。


    “隆!”然巨響中,勁氣激卷成渦。字文烈反震得身軀連晃。


    無垢大師卻被兩股排山勁氣交擊的偏鋅,震得倒退三步。


    鬼婆白發根根倒立,眼中碧芒大盛,滿臉俱是猙獰之色,那樣子像是要擇人而噬的惡鬼,一目不瞬的注定宇文烈。


    宇文烈胸有成竹,冷冰冰地道:“老前輩,普淨大師有道高僧,年已百歲開外,難道真慘死令徒掌下?”


    “放屁……”


    “同時這段公案當事人慧覺大師,業已引咎自決而亡,今日五老三僧橫屍,難道還抵不上一個毒觀音唐琪?”


    “你說夠了沒有?”


    “就是這麼幾句話……”


    “你知道你將如何死法?”


    “老前輩如何對付晚輩?”


    鬼婆毗牙咧嘴地道:“老身要把你一塊塊的撕碎!”殘狠惡毒,莫此為甚,令人聞之毛骨皆悚。


    鳥爪也似的手爪,緩緩揚起……


    宇文烈栗聲道:“且慢動手!”


    “什麼,你還是怕死的?”


    “怕死未必,隻是要先向老前輩討點舊欠!”


    “舊欠,老身欠你什麼?”


    “諾言!”


    “諾言?”


    “不錯!”


    “你說說看?”


    宇文烈以傳音入密之法道:“晚輩宇文烈,不久前在亂葬崗古墓之中,曾以修羅神功助老前輩打通閉阻經穴,晚輩無意挾恩求惠,不過既蒙許諾準許晚輩提出任何一種要求,以作交換,晚輩現在就提出要求,願能揭過這段過節!”


    鬼婆驚怔的道:“你……你就是……”


    宇丈烈冷靜的道:“不錯,晚輩身份目前暫請守秘!”


    場中除當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雙方是在弄什麼玄虛。


    鬼婆一頓拐杖道:“雯兒,我們走!”


    邱雯駭然注視了宇文烈一眼,萬分惶惑地道:“師父……


    走?”


    “嗯,這段過節揭過算了!”


    “弟子不懂?”


    “離開再說!”


    無垢大師茫然地注神著這神秘人的紫巾蒙麵人,不知所語。


    鬼婆目光再度掃向宇文烈道:“小子,從此互不相欠,下次見麵時當心你的小命!”


    宇文烈冷聲道:“在下記住了!”


    普淨大師低眉合什,向宇文烈道:“少施主為本門解危老衲衷心感激!”


    宇文烈抱拳道:“不敢當大師如此讚譽,適逢其會而已。”


    無垢大師也合什道:“本座代表少林向施主致謝!”


    “不敢當。”


    邱雯含著淚水,憤聲道:“師父,血仇就這樣揭過了?”


    鬼婆粗聲暴氣的道:“不許多言,為師自有主張,走!”走字聲中,一手抄起了那紅漆巨棺……


    普淨大師宏聲道:“施主慢走!”


    鬼婆寒森森的道:“普淨,錯過今天,我們會再見的!”


    “不必了……”


    “什麼,你要當場解決?”


    “老衲為了這一念之因,遲遲未能正果,佛說孽海無邊,迴頭是岸,希望施主上體天心,從此解了這冤結,功得無量!”


    “普淨,我老婆子不懂什麼天心地心,隻知我心人心,用不著饒舌了!”


    普淨大師原地盤膝而坐,沉聲道:“無垢?”


    “弟子在!”


    “少林名聲不可墜,失經必須索迴!”


    “弟子謹受命!”


    普淨大師闔目垂簾,手捏佛訣,枯瘦風幹的皺麵泛出一片異樣的紅光。


    無垢大師見狀,麵目失色,悲唿一聲:“師祖!”


    鬼婆怪臉一變,大聲道:“好一個烈性的和尚,普淨,一切就此揭過了,走,雯兒!”


    數百斤重的棺木,托在她手中輕如無物,聲落,人已到數丈之外,內電般出寺而去,邱雯迷惘地瞪了宇文烈一眼,也跟著離開。


    宇文烈黯然一歎,舉步悠悠出寺。他本是參與武林大會而來,想不到逢上這奇變。與會的各門派代表,有的中途折返,沒有一個人上得嵩山。顯而易見,這是死城的傑作,使武林大會無聲地夭折。


    出了山門,身後傳來悠長而淒厲的鍾聲。


    喪鍾!一代高僧普淨圓寂了。


    這位佛門高僧,為了杜絕少林後患,最後仍以身殉,是因果?還是劫數?


    宇文烈心情十分激動,當初在亂葬崗墓穴之中,如果他知道對方便是兩邪一正之一的鬼婆,說什麼也不會出手給對方打通閉阻經脈,這無異是助長了魔道的氣焰,無疑的也將替武林帶來了可怕的後果。


    一路下山,他的步履顯得有些蹣珊,像一個普通的山行客。看來,要集合武林正義的力量,以消滅死城,是完全不可能的了,想不到名門派,沒落到這種地步。難道武林的末日真的要來臨了嗎?”


    而他自己,目前又將何去何從?父親白世奇仍然生死不明,以他自己的功力,在武林中已可算得上出類拔萃的人物,然而再闖死城,無異飛蛾撲火。


    禁宮之鑰已落入死城令主之手,對妻子與丈母娘,如何交代……


    心念之間,耳畔突傳衣袂飄風之聲,舉目望去,一條黑衣人影,飛縱登山,已快到了身前。下意識中,他對黑衣人有一種敏感。


    “站住!”人影隨著喝聲剎住來勢,赫然是一個滿麵戾氣的黑衣漢子。


    黑衣漢子乍見紫巾蒙麵人阻路,先是一怔,繼麵獰聲道:“閣下何方朋友?”


    字文烈陰冷地道:“啖克客!”


    “什麼,啖鬼客!”


    “不錯!”


    “有何指教?”


    “報上姓名來曆!”


    “朋友是從少林寺下來?”


    “嗯!”


    “是少林弟子?”


    “這你管不著,快報出來曆!”


    “朋友莫非找死!”


    宇文烈雙睛一瞪,道:“看來你是死城門下?”


    黑衣漢子嘿的一聲冷笑道:“是又怎樣?”


    “這決定你的生死!”


    “哈哈,朋友好大的口氣,何不露出本來麵目?”


    一句話,觸動了宇文烈的刺心隱痛,死城在他額上烙了火印,使他永遠無法見人,這種恨,的確是山高水深,登時殺機狂熾。栗聲道:“來少林何為?”


    “你不配問!”


    “鼠輩,納命來吧!”伸手使朝黑衣漢子抓去。


    黑衣漢子怪笑一聲,右掌開山劈?,猛擊而出,左手18溉緄叮截向胸腹之處的七坎大穴,一招二式,淩厲狠辣,足可當武林一流高手?br />


    他隻攻不守,攻敵之所必救,認定對方非撤抓自保不可,其實,他錯了。宇文烈原式不變,照樣抓出。


    “砰!”黑衣漢子一掌印上對方胸膛,如擊敗革,心中立感不妙,另一手也在同一時間截正七坎死穴。一聲悶哼,黑衣漢子左邊肩胛被抓個結實。頓時亡魂皆冒。他做夢也估不到這紫巾蒙麵人竟然掌指不傷。


    字文烈另一手也搭上了對方右邊肩胛,冰寒的道:“現在你可以說此來的目的了!”


    黑衣漢子額上汗珠滾滾而落,厲聲道:“朋友,你敢與死城為敵?”


    宇文烈嘿嘿一聲冷笑道:“兔惠子,很抱歉,本人專找死城之鬼,殺而啖之!”


    黑衣漢子麵如死灰,猶自強嘴道:“朋友,你這樣做走不出三裏路,會有人收拾你!”


    “那是最妙不過,本人渴望流人之血!”


    “朋友,你沒有考慮到後果?”


    “什麼後果?”


    “少林將化劫灰!”


    字文烈心頭一震,死城遷怒少林,是很可能的事,但自己如果放過對方,死城也不會放過各大門派,而少林必然是第一目標,對方此來,無異說明死城的魔爪已伸向少林,心念之中,故意陰陰一笑道:“那不關本人的事!”


    黑衣當於全身一顫,道:“你不是少林弟子?”


    “風馬牛不相及!”


    “那你……你……”


    “快說,此來目的是什麼?”


    黑衣當子慘厲的道:“我死,你也活不了,等著瞧吧!”左臂一彎,左手小指向口內送去……”


    前車之鑒,宇文烈頓時了然,在仙霞嶺附近,八十五號秘探在迫供之下,就是吮左手小指自殺而死,當下五指一用力,黑衣漢子慘哼一聲,左臂虛軟下垂。


    “你是秘探總監屬下?”


    黑衣漢子麵孔一陣歪曲,嘶聲道:“你……到底是誰?”


    “啖客鬼!”


    “沒……聽說……”


    “現在知道也是一樣,你說是不說?”


    “不”半聲怪號傳處,紅光迸現,黑衣漢子雙臂被活活撕下,倒地氣絕。


    宇文烈扔去斷臂,探手黑衣漢子懷中一摸,摸出一麵小圓牌,一個封套。


    圓牌上一朵蓮花,花心中一個四字,他所猜不錯,對方是死城所屬“秘探總監”手下秘字第四號。


    再看那封套麵上寫的是:“少林掌門方丈親啟”八個字,封套左下角,蓋了一個蓮花印記。


    封套內,可能是一個恐怖的秘密。撕開封套,裏麵是一張柬帖,寫著:“武林紛爭不息,源於各自為政,道分黑白,派分門戶,實則盜名欺世,異已自私,本令主鑒於中原武林亟應一統,群策群力,宏揚武道,以符萬流同宗之旨,於是發起萬流歸宗大會,推遷共主,會期訂於下月望日,希貴方丈率同門人代表十人,持掌門信物,按時與會,如逾時不參加,視同絕於中原武林,毀滅隨之。”柬末署名是死城令主。


    這無異是死亡通牒,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死城已露出猙獰麵目,準備稱尊武林。當然,這通牒無疑的也同時送到了其他門派幫會。


    字文烈熱血沸騰,鼻中似乎已嗅到了血腥的氣味。


    道消魔長,武林莫非要真的麵臨末日?


    一陣響聲.樹叢中冒出一個人來。


    字文烈殺氣未退的目光一掃,冷喝道:“誰?”


    一條人影,幽靈般的一閃而至,身法之奇,快,驚世駭俗。


    字文烈心中微微一震。來人,是一個村俗打扮的俊美少年,他,正是空空祖師的傳人歐陽治,他曾奉師命傳少林所發的武林帖與宇文烈,宇文烈衣著已改,紫巾蒙麵,嗓音也憑深厚的內功改變,說什麼他也認不出來。


    字文烈見了歐陽治,倒是一怔,心知對方在此現身,決非無因,但他不願暴露身份,心目中的自己,業已死在死城了。


    歐陽治一掃視道上的殘屍,麵上微露駭色,一抱拳道:“閣下何方高人?”


    “啖鬼客!”


    “哦!這……在下第一次聽到!”


    “嗯,你似乎很自負閱曆豐富?”


    “這……在下不敢!”


    “你身手很利落!”


    歐陽治麵色微微一變,道:“閣下掌裂死城秘探,在下十分欽佩!”


    宇文烈心內暗自好笑,故意冷漠地道:“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歐陽治尷尬的一笑道:“閣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我以為你看中了我身上什麼東西!”


    歐陽治駭然了,對方已暗中點出了他的身份。


    宇文烈接著又道:“你是偷兒老祖的傳人?”


    歐陽治自問眼皮極雜,見聞小薄,就是想不出當今武林中,怎會有這麼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怪人,“啖鬼客”三個字更是聞所未聞,而更奇的是對方一口便道出自已的來曆,心念之中,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惑然道:“閣下何以知曉區區來曆?”


    字文烈嘿的一笑道:“我還知道你叫歐陽治!”


    歐陽治更是駭異莫名,他師徒倆平時極少公開走在一道,而自己向來也極少對人報名道號,對方是如何知道的呢?


    “閣下到底……”


    “我與今師是朋友!”


    “哦!可是從未聽家師提起前輩尊號?”


    “也許事有未可對人言!”


    “是!”


    “你來少林做什麼?”


    歐陽治一指宇文烈手中的柬帖道:“為此而來!”


    字文烈心中一動.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死城柬帖,要想迫各門派訂城下之盟?”


    “你的目的是什麼?”


    “奉師命傳語各門派屆時出席,以免發生血腥慘案……”


    “令師讚成此舉?”


    “不!”機警的把目光朝四下一掃,壓低了聲音道:“家師與一個叫誅心人的前輩,正籌對策!”


    “哦!”提到這青衣蒙麵的誅心人,宇文烈內心大是激動,這在他是一個難解的謎,前後兩誅心人似乎同出一源,而且都對他異乎常情的關懷,也好象都明白他的身世,的確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歐陽治又道:“嵩山百裏範圍之內,都有死城的密探活動,武林大會流產,就是他們的傑作。”


    “這我知道。”


    歐陽治鄭重地道:“武林浩劫就在目前,前輩是否打算有所作為?”


    字文烈哈哈一笑道:“啖鬼餐妖,這便是我的作為!”


    “前輩功力通玄,但大廈將傾,獨木焉能……”


    “你的意思要我與老偷兒等聯手合謀?”


    “正所願耳,不敢請耳!”


    “嗯,你口鋒不錯,令師現在何處?”


    “由此東去的五虎嶺朝陽觀中!”


    “好,我這就去找他!”


    歐陽治訕訕一笑,期期艾艾的道:“前輩……晚輩想……”


    宇文烈索性前輩裝到底,大刺刺地道:“什麼事?”


    “晚輩想……想……”


    “想什麼?”


    “想請賜給那塊牌號!”


    “這個?”


    “是的!”


    “連柬帖一並拿去吧!”


    歐陽治笑嘻嘻的雙手接過柬帖和那塊秘字第四號的圓牒,恭施一禮道:“晚輩就此謝過!”


    “不必了!”


    “前輩請便,這殘屍由晚輩收拾!”


    “你索取這號牌何用?”


    “這個……前輩日後自知!”


    字文烈略一思索,倏有所悟,冷聲道道:“老偷兒易容之術,天下無雙,有其師必有徒,我明白了,不過我警告你,死城不乏絕頂好手,你得特別謹慎,別偷雞不著蝕上一把米!”


    “敬謝指教!”


    “我走啦!”字文烈身形一彈,如一溜輕煙般向山腳飄去,風中豪情萬丈,他亟需要與空空祖師和那後來的誅心人見麵,死城所召集的萬流歸宗大會,關係著整個武林的命運,如果應付不當,勢將遍地魔焰,在這大前提之下,個人恩怨情仇,似乎顯得次要了。


    他不期然地想到了鬼婆師徒,如果他師徒被死城利用的話,武林的命運就更加危殆了。


    一正二邪之中,不死仙翁與鬼婆又先後現身江湖,另一邪孽道不知是否尚在人間?


    不死仙翁精通先天易理之術,不知對當前危機,是否也有所打算?


    下得嵩山,已是萬家燈火的時分了。他到鎮上尋了宿頭住下,用飯之後,一個人倒在床上,靜靜地思索,他須要徹底地把思想整理一遍,以決定今後的行止步驟。


    時當子夜,萬籟俱寂。宇文烈忽被一陣輕輕的剝啄聲驚醒。奇怪,深更半夜,誰來叩房門?


    “誰?”


    “我!”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子聲音。


    “姑娘找誰?”


    “找你!”


    “姑娘知道在下是誰?”


    “你不願我說出你的名字吧?”


    宇文烈這一驚非同小可,目前,除了鬼婆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門外莫非是鬼婆的傳人邱雯,她怎知自己落腳在這小旅館中呢?當下懷疑的道:“姑娘不會找錯人?”


    “不會!”


    “可否先示芳名!”


    “見麵你就知道!”


    字文烈無奈,隻好穿衣起床,照蒙上那方紫色絲巾,彈去燈花,把油燈撥亮,然後拉開門栓。房門一開,一個黑衣蒙麵女子閃身而入,隨後帶上房門。


    “呀!是你!”宇文烈大感激動,來的正是救他出死城牢房的那神秘少女。


    “請坐!”


    蒙麵女毫不客氣的側身朝桌旁椅子上落座,幽幽地道:“晚上你還蒙麵?”


    “彼此,姑娘上次援手之德,在下沒齒難忘,可否請示真麵目?”


    “時機未到!”


    “請教芳名?”


    “以後再說吧!”


    宇文烈不由一窒,對方為什麼要如此神秘?當初她為什麼要救自己。她怎會出入死城而無阻?目前她又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蹤?


    謎,難解的謎?如果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以他的性格,不揭下對方的麵巾,也下了逐客令。


    “姑娘深夜光臨,必有指教?”


    黑衣蒙麵女一頷首道:”當然!”兩縷眸光,從薄如蟬羽的麵紗中隱隱透出,精湛但極為柔和。


    宇文烈忽想起一件事來.低聲道:“姑娘對死城似乎十分熟悉?”


    “怎麼樣?”


    “在下想請問一個人的生死下落。”


    “誰?”


    “白世奇!”


    蒙麵女嬌軀似乎微微一震,道:“你打聽這人做什麼?”


    “這……在下係受人之托!”


    “他沒有死,我隻能這樣告訴你!”


    宇文烈大是激動,顫抖著聲音道:“他尚在人世?”


    “不錯!”


    “現在何處?”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姑娘也在找他?”


    “嗯!”


    “那又為什麼?”


    “我不能告訴你!”


    字文烈大感失望,但既知父親尚在人世,失望之中仍有無限的喜悅,“白世奇”三個字在武林人的心目中,是巨奸大惡,二十多年前他在武林所造的血劫,至今深印每一個武林人的心頭,然而骨肉天性,父子終歸是父子,他必須找到他,一方麵澄清身世,另一方麵,揭開母親含報以歿之謎。


    蒙麵女子一頓之後,接著又道:“我們來談正事!”


    字文烈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對了,請姑娘說明來意!”


    黑衣蒙麵女了沉默了片刻,似在考慮一件重要的事情,然後才沉聲道:“我受人之托,給你送一件東西來!”


    宇文烈不由一震,道:“什麼東西?”


    “你最迫切要得到的東西!”


    “姑娘受何人之托?”


    “一個癡愛著你,為君憔悴為君愁的人!”


    “是……女的”’


    “難道還男的?”


    “她……是誰?”


    “白小玲!”


    “哦!白小玲!”一個絕世姿容的綠衣情影,立時浮上宇文烈的心頭,然麵,接著而來的是椎心的痛楚,他不但有妻子,而且容貌已毀,此生難以見人,尤其甚者,她母親似乎與他來謀一麵的父親白世奇有極深的仇,這些,使他對這份愛情沒有半絲考慮的餘地。他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黑衣蒙麵女訝然道:“噫,你怎麼了?”


    “沒有什麼!”


    “憑心迴答我,你愛她嗎?”


    “愛,但我不能!”


    “為什麼?”


    宇文烈沉痛的道:“姑娘,我的臉……”


    黑衣蒙麵女淡淡的道:“她不是愛你的麵孔,是愛你的人!”


    宇文烈內心一陣抽搐,激動地道:“她……知道我的臉……”


    “知道,她不在乎,這更堅定了她對你的愛!”


    字文烈激動萬分地叫道:“不!不!我不能!”


    黑衣蒙麵女聲音忽地變得激動,顫抖地道:“你……忍心讓她失望而死?”


    “死?”


    “不錯,她為你而活!”


    “不!不要……宇文烈早已死了,死在死城的牢房中!”


    “可是你並沒有死!”


    “與死又有什麼分別?”


    “不是男子漢應有的氣概!”


    字文烈激動得全身籟簌而抖,他不能忘記溪水中照見自己額上焦爛的烙痕那一剎那的感觸,比死還難受的感觸,像囚犯在公堂上聆聽被宣判死刑。


    “姑娘,我們是否可以不談這些?”


    “好,不過我告訴你,不談並不能解決問題,你慢慢地考慮吧!”


    “在下沒有任何可考慮的了!”


    “也許有那麼一天,現實會改變你的觀點!”


    “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什麼意思?”


    “原因不止這一點啊!”


    “說說看?”


    “我已有妻子!”


    “她明白這一點。還有?”


    “她母親與先師有仇!”


    “業已放棄了。還有?”


    “還有就是……”他幾乎脫口說出她母親與自己的父親極深的仇,一想不妥,自己的身世還不到公開的時候,話到邊,頓然止住。


    “還有什麼?”


    “不說了!”


    “你有難言之隱?”


    “在下不否認。”


    “我不逼你說你不願說的話,現在東西拿去!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長形小包,遞了過去。


    宇文烈激動不已地接在手中,道:“我可以打開它?”


    “當然!”


    宇文烈撕開了包布……


    “呀!”他驚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床沿,雙目大張,全身抖個不住。布包中,是那半片被劫的禁宮之鑰。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禁宮之鑰被死亡使者從他妻子薑瑤鳳手中搶走,後來事實證明死亡使者是死城屬下的金牌級高手,就是說這被視為瑰寶的禁宮之鑰,已落入死城。白小玲如何能到手的呢?這確實是匪夷所思的事,令人難以置信。


    黑衣蒙麵女道:“你很感意外?”


    宇文烈顫聲道:“不但意外,而且驚奇,在下的確料想不到!”


    黑衣蒙麵女幽幽的道:“這東西得來不易,她冒了生命之險!”


    “在下永遠記住一份盛情。”


    “好說,為了你,她可以做任何事,即使要她去死!”


    宇文烈閉上了雙目,愴然道:“我欠她的太多了,我能給她什麼呢?”


    “她對你有一個要求!”


    “要求?”


    “是的,是請求,不過你別誤會她是因了這禁宮之鑰而提條件。”


    “是,在下不會這樣想!”


    “她對你唯一的請求是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之下,不要對她母親下手!”


    宇文烈陡地立起身來,脫口道:“我根本不是她母親的對手!”


    “但,白小玲有這個請求!”


    ”這……”


    “你不答應?”


    宇文烈心頭電轉,白小玲的母親,已放棄了對師父的舊仇,雖然她與師父是何仇何恨,自己根本不知道,既已放棄,就算揭過了,至於與父親之間的仇,目前父親下落不明,那仇隻算是一件懸案,對自身的遇害,看在白小玲份上,也可以不計較,唯獨逼死恩人誅心人何以甘願頂白世奇之名而自決,為什麼不分辨?但,這仇卻不能不報,可是白小玲對自己恩至義盡,又怎能下手殺她母親呢?一時之間,他啞口無言。


    黑衣蒙麵女再次道:“你不答應?”


    宇文烈痛苦萬分的道:“姑娘,在下左右為難!”


    “說說看?”


    “一切恩怨都可不計,隻有她母親迫殺誅心人一節,在下不能忘情,否則將是不義!”


    “誅心人代人受過,用心難明,他是自願死的呀!”


    “可是他是在下的恩人,大丈夫恩怨分明!”


    “如此說,你是不答應?”


    宇文烈把心一橫,道:“在下將來有自處之道!”


    驀在此刻,一聲淒厲的長嘯,自遠而近,接著是四五聲應和,傳自不同方向。


    黑衣女子陡地離座而起,一掌扇滅了燈火。


    宇文烈大感駭然,粟聲道:“什麼事?”


    “禁聲!”


    又是一聲長嘯,已來到旅館屋麵上。


    宇文烈正待開口.黑衣蒙麵女以惶急的聲音道:“不好,我的行蹤業已敗露!”


    字文烈不由心頭劇震,那怪嘯是何人所發?黑衣蒙麵女所謂行蹤敗露是什麼意思?她是被追蹤還是……


    心念未及,黑衣蒙麵女沉聲道:“我出門之後,你立即從後窗出去,離開這小鎮,愈快愈好!”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照我的話做!”


    “要在下逃走?”


    “這不是逞意氣的時候,如果那東西再度失落,將永遠無法尋迴!”


    “對方是為了這東西而來?”


    “不錯!”


    “在下豈能讓姑娘去擔風險?”


    “宇文烈,我求求你,照我的話做!”


    “姑娘言重了,在下隻是……”


    “別了,但願還有再見之期!”言下,十分黯然,大有重見難期之概。


    字文烈心中一動,道:“對方到底是何等人物?”


    黑衣蒙麵女欲言又止,最後頹然一歎,淒然道:“別了,盼自珍重,千萬照我的話做!”聲落,輕輕把門拉開一條縫,略一張望,電閃般飄出房外。


    房外傳來數聲飄落之聲,顯見來的不止一人,接著一個人陰冷的聲音道:“請小姐立即迴駕!”


    宇文烈大是駭然,看來蒙麵女和來人是一道的,而且來人是些下屬,但她為什麼如此驚惶呢?


    “你們做什麼?”是黑衣蒙麵女的聲音。


    那陰冷的聲音道:“奉令尋人!”


    宇文烈本待要看個究竟,但想起黑衣蒙麵女焦急的叮嚀和身邊禁宮之鑰的安全,對方既與她是一道,當然不至有何兇險,如果自己行藏敗露,勢將又重演以往被人追的故事。心念之中,啟開後窗,無聲無息的飄身而出。身後,傳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心念數轉之後,仍向五虎嶺朝朝陽觀奔去。


    朝陽觀,建築在五虎嶺主峰之上,香火早絕,破敗不堪。


    日影西移,觀前來了一個身著紫杉,紫巾蒙麵的怪人,他,就是宇文烈,據歐陽治所說,空空祖師與後一出現的誅心人,寄身在這座觀中。宇文烈毫不猶豫向觀內走去。


    入目一片破敗荒涼的景象,隻見蛛網塵封,蓬嵩蔓延,破扉殘欞,陰森至極。宇文烈雙目緊蹙,拔草分蒿而入。轉過一重院落,眼前是一間氣派猶存的大殿。


    突地,一股血腥之味,撲鼻而來目光所及,幾乎驚叫出聲,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隻見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倒臥血泊之中,男女死狀一致,全被破腹開膛,肝腸撒滿一地,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從血液凝結的情況判斷,死者被害的時間,總在半天左右。是誰,以這種殘酷的手段殺人?


    他繞殿一周,毫無蛛絲馬跡可尋,殿地灰塵盈寸,淩亂的腳印,清晰可見,顯然雙方曾經交過手,但迴合不多.僅是追逐幾個照麵而已。


    他的目光,再次掃向兩具血淋淋的殘屍。


    “呀!”他駭然驚唿了一聲。死的,赫然是舫童冷子秋和轎女嶽小筠夫婦。


    彩轎畫舫為什麼慘死此間?兩夫婦功力相當不凡,是什麼人下的手?往事,閃現心頭。記得在替曹月英赴死城換命之約返來,在破廟中埋葬了桐柏老人,事畢出廟,首次見彩轎與畫舫比拚內力,夫妻因了自己下落不明的父親白世奇之故反目,二十年來,每年一會,後來由已死的誅心人解釋發當年誤會,夫妻和好如初,曾幾何時,竟陳屍這朝陽觀中。


    他連帶想起了被不死他翁帶走的曹月英,先因為急於報桐柏派血仇,錯投吸血狂人門下,幾乎喪命。後來,又慘被死亡使者奸汙,遭遇之慘,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世事無常,出道以來,人事滄桑,盡都是些血淋淋的故事。


    歐陽治說,他師父空空祖和後來的誅心人住在這觀中,當然不會假,但人呢?難道轎舫夫婦是他們倆下的手?如果是,為什麼呢?兩人都非窮兇極惡之徒呀!


    驀地,他瞥見屍旁似有一張陳舊的絹質紙殼,隨手撿起來一看,是一頁封麵上赫然寫著:“鬼王禦魔錄”五個觸目的篆字。鬼王禦魔錄?他猛地省悟兩夫婦慘死的原因。


    他想起不久前,彩轎與畫舫因急於要尋仇人——自己的父親白世奇,曾以這本秘錄向五湖遊商交換白世奇的下落,正在進行交易之時,秘錄突被一條瘦小的人影劫走,那人影,與後來從自己懷中奪示禁宜之鑰的,同屬一人。他,證實就是空空祖師。自己上次與空空祖師見麵時,竟忘了問此事。


    極有可能,轎舫夫婦聞訊而至,向空空祖師索討鬼王禦魔錄而慘遭殺害,這太有可能了。記得在亂葬崗,數十高手慘死空空祖師的奪命椎之下,那種手段,夠殘忍,照此而論,他把彩轎、畫舫夫婦破腹開膛,當然做得出來。這種人.還奢談除魔衛道,以正派人物自居,的確令人發指。


    轎舫夫婦,生平沒有什麼惡跡,與自己也談不上仇恨。劫物於前,殺人於後,這種人該殺。


    他感到江湖風波的險惡,人心的詭詐,武林中多的是假冒偽善而心可誅之徒。


    於此,他想到與空空祖師一道的青衣蒙麵客。青衣蒙麵客自稱誅心人,而且是真的殊心人,前此被白小玲的母親迫死的誅心人反而是冒他之號,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令人不解的是兩個誅心人行為如出一轍。後者的武功較前者為高,對自己的身世與所有與自己的有關的事,他都了如指掌,這是個難解的謎。


    掩飾本來麵目,有的是為了不得已的苦衷,有的卻是為了便利作惡。照物以類聚的邏輯來說,後來現身的誅心人用心大是可疑。思念及此,不由打了個冷顫。


    基於人類彼此的同情心,他在殿前院地中埋葬了轎舫夫婦。他把那頁鬼王禦魔錄的封麵藏在身邊,然後掉頭出觀。


    心中轉念道:“目前應該迴轉山腹密宮,把這半片禁宮之鑰交與妻子薑瑤鳳,算了一件心願,交代當時諾言。但,自己容貌已毀,難以見人,以什麼方式送迴去呢?言語上又如何交代呢?宇文烈這名字已經死了,但薑瑤鳳總是自己名義的妻子,難道要她毫無代價的守寡一輩子?思念之中,他感到一陣被撕裂般的痛苦。


    誰令為之?孰令致之?


    死城——這仇恨盡三江四海之水,也無法洗淨。


    甫出觀門,隻見四個黑衣人,兀立觀前,目光遊掃之下。


    目力所及,盡是幢幢人影,顯然朝陽觀已經被圍了。


    難道又是死城屬下?一股殺機,衝胸而起。


    黑衣人之一冷冷地道:“朋友報名?”


    “啖鬼客。”


    “不錯!”


    “老偷兒何以龜縮不出?”


    宇文烈心中一動,對方是圍搜空空祖師而來。


    “幾位都是死城屬下?”


    “嘿嘿,告訴你無妨,爺兒們正是死城屬下!”


    宇文烈不由哈哈狂笑起來。笑聲中含著無比的怨毒,也有著恐怖的殺機。


    四黑衣人麵色為之大變。


    其中那為首的道;“朋友,死到臨頭,還有什麼好笑的?”


    宇文烈笑聲一斂,目中殺芒大熾,冷森森地道:“死城小鬼碰上了啖鬼客,結局如何,不問可知!”


    四黑衣人同時發出了一聲冷笑,那為首的暴喝一聲:“朋友,躺下吧!” 出手如電,詭異絕倫地劈向宇文烈當胸。死城屬下,可說無一庸手,可惜碰到的是天字弟一號煞星。


    “哇!”慘號聲中,黑衣人身軀飛彈而出,栽落五丈之外。


    另外三人,亡魂皆冒.他們看不出這紫巾蒙麵人如何出的手。


    “並肩子上!”其中一人大叫一聲,三人同時撲了過去。


    字文烈神功護體.根本鐵須顧慮對方用何招式,如何出手,揮手便是殺著。


    三聲慘嗥,先後響起,隻一個照麵,三黑認人全部陳屍觀前。


    十數條人影,聞聲而至,當先是一個短發如刺狠的精悍老者,手中持著一根酒杯粗細的旱煙管一橫,陰陰地道:“朋友好身手!”


    宇文烈吸的一聲冷笑道:“好說,殺你們這批魑魅魍魎,大概還不成問題!”


    短發老者怒哼一聲,旱煙管挾風銳嘯,橫掃而出。


    宇文烈右臂一伸,“砰!”旱煙管直蕩開去。所有的黑衣人全部直了眼,短發老者心膽俱寒。這一擊足可碎石裂碑,而對方竟然以肉臂硬擋,的確是駭人聽聞。


    但這老者確非庸手,就在煙管被蕩開之際,左掌已快逾電光石火地切向宇文烈當胸,這一切,挾以畢生功力而發,勢道令人咋舌。


    “砰!”又是一聲驚人大響,掌鋒已結結實實的切正胸腹之間,但如擊敗革。絲毫不受力,一股反彈暗勁,使他連退了三四步,頓時驚魂出竅,脫口道:“九忍神功!”


    宇文烈心頭一震,萬虺穀怪老人傳他這九忍神功,今天第一次被人叫破,顯然對方見聞極廣,當下冷冰冰地道:“你說對了!”


    “你……是追魂判古庸門下?”


    一句話,解開了字文烈心中之謎。原來萬虺穀中,被楊麗卿殘害的怪老人,是追魂判古庸,古有一字之師,追魂判古庸傳他九忍神功,當然能提得起一個師字的尊稱,當下冷冷的道:“不錯,現在拿命來!”短發老者麵色慘變,口中發了一長聲淒厲如鬼號的怪嘯。


    宇文烈不由一窒,這嘯聲並不陌生,昨夜在嵩山腳下的小鎮中的旅館裏,就曾聽到過,那發怪嘯聲的人,稱黑衣蒙麵女為小姐……心念及此,不由激泠泠打了一個冷顫。如此說來,黑衣蒙麵女是死城之主女,這大不可思議了。


    她為什麼要敕自己?她為什麼不惜出手殺死待決牢的獄卒,而救一個是她敵人的陌生人?殺人劫獄,等於叛逆,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難怪她熟悉死城秘道,來去自如。


    她為白小玲表白情愫,代白小玲送迴了業已落入死城的禁宮之鑰,那她與白小玲是什麼關係?白小玲怎會得到禁宮之鑰……這一切,像迷霧,使他渾然入迷。


    他忘了眼前置身何地,忘了環伺的敵人。


    “唰!”刺耳破風聲中,短發老者的旱煙管電閃襲到。


    “撒手!”反手一抄,旱煙管已撈到手中,一振腕,短發老者虎口盡裂,旱煙管到了宇文烈手中,這動作快得簡直不可以思議。


    短發老者淒哼一聲,踉蹌了一大步,額上汗珠滾滾而落。


    十幾個黑衣人,齊齊驚唿了聲。


    字文烈寒聲道:“看來閣下是死城銀牌級高手,躺下!”黑芒一劃,用的竟然是閻王劍的那一招獨門殺手。


    “哇!”慘號破空,血花飄濺,短發老者腦血飛迸,栽了下去。十幾個黑衣人散魂失魄,麵如死灰,但懾於戒律,仍發一聲喊,亡命的撲上。慘號再傳,三條人影劃空飛栽而出。


    “退下!”聲音冷漠得不帶半絲人味。十幾個黑衣人,如逢大赦,飛快的抽身而退。


    字文烈抬起殺機重重的目光一掃,一個麵如僵屍般的白袍怪人,已站在身前兩丈之處,不由冷哼出聲道:“死亡使者,幸會!”


    他雖然幾次和死亡使者照麵,也曾力斃奸汙曹月英的那使者,但對方的臉孔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他不知道死城究竟派出了多少使者,也不知道現在麵對的是否見過,隻知道死亡使者功力奇高,屬於金牌級,幾與自己不相伯仲。


    死亡使者一陣怪笑道:“在你未斷氣之前,迴答本使者幾句話!”那口吻,像是宇文烈已是他掌中之物。


    宇文烈性雖孤傲,但他不反對和對方問答,他要從話風中知道更多的事,當下冷漠的道:“問吧!”


    “你叫何名?”


    “啖鬼客!”


    “哼!單憑這名號就該死,何人門下?”


    “無可奉告!”


    “老偷兒是否隱匿觀中,還中已聞風而逃了?”


    “無可奉告!”


    死亡使者怒哼一聲,道:“現在拿命來!”話聲中,伸手便抓,這一抓,玄奇詭辣得到了家,使人有無從捉摸,也無從閃避招架之感。


    宇文烈手中奪自短發老者的旱煙袋,尚未棄去,順手又施出了那一招獨一無二的閻王劍絕招,以攻應攻。


    冷哼聲中,死亡使者收手暴退,僵冷的麵目,居然出現了一絲駭色,他看不出這一招是什麼來路,隻覺得淩厲詭辣,為生平僅見的厲害殺著。


    字文烈對死城中人,可說很深似海,怨結如山,一抖旱煙管。猛攻過去,仍是那一招閻王劍絕學。


    二招之下,死亡使者連退了十來步,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徒手硬搏,一時之間決分不出高下,現在一煙管在手,情形就改觀了。為了不暴露身份,那隻閻王劍他用布裹了背在背上,棄置不用。


    轉眼又是三招,死亡使者險象環生。


    突地,一股其強無比的勁風,從背後襲來,宇文烈大驚收勢迴顧之下,赫然又是兩各死亡使者現身,頓時寒氣大冒,三名死亡使者聯手,他自忖決應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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