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j市的那天,天氣不是很好。
香港的天難得陰沉沉的,市民們紛紛穿上了厚外套打起雨傘,雨雖然不大,但航班還是延誤了一個多小時。
坐在候機室裏的葉三趴在行李箱上癱成了一灘泥。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從一點粵語都聽不懂發展到現在能辨認出一些日常對話,對這個可以說在她生命中隻是擦肩而過的城市,她竟然還有那麼一點不舍。
“別這個表情嘛。”陳乙丙伸手扯扯葉三的臉皮,用力把她的嘴角往上拉,“你這個樣子迴去,老板看見一定又以為我欺負你了!
葉三瞥了他一眼。
陳乙丙立刻縮迴手:“好啦好啦,我知道,上次是你幫了我,老板沒為難我也真是千年難遇!彼贿呎f話一邊朝四周張望著,“怎麼不見我偶像呢?他還沒來?”
“臣良?”葉三拿出手機,翻了翻短信,調出其中一條打開舉到他麵前,“喏,他已經提前一天迴去了。”
陳乙丙看了一眼短信,表情幾乎快要哭出來。
葉三皺皺眉頭:“不會吧你,隻不過是今天見不到,就這麼難過?”
“不是!”他吸吸鼻子,哀怨的看著她,“我跟他朝夕相對一個月,竟然連他昨天晚上走了都不知道,真是太失敗了。”
葉三翻了個白眼:“哦!
所以一坐上飛機,葉三就撐著腦袋望著窗外呆呆的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的原因,就連機艙裏的空氣都有些濕漉漉的,連帶著人的心情似乎都潮濕的似乎能擰出水來。
而且是發了黴沾了灰的潮。
這樣看來,天氣對人心情的影響真的是蠻大的,大到重逢的喜悅都不能衝散那種淡淡的憂桑。
葉三百無聊賴的用指尖在窗戶上沿著水珠滑落的軌跡輕輕的劃著,臉貼著玻璃,涼涼的臉,涼涼的玻璃。
她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不知怎麼的,心頭總有一種悶悶的感覺。
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坐飛機,收獲了一肚子的知識,卻因為李璟的離去而覺得自己平白背上了一條生命逝去的悲傷。
雖然她去世這件事表麵上與她無關,但她總覺得和自己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這些關係經不起細細推敲,一想起來就會讓心情更加沉鬱。
畢竟是堅持了五年的那樣一個女人,就這樣永遠的留在了異鄉嗎?她和他的丈夫,永遠都不能再見了。
身邊的陳乙丙似乎真的是被臣良的不告而別打擊到,從上飛機開始就一直戴著眼罩補眠,葉三在一旁看著,漸漸也有些困倦。
睡吧,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迴家了。
她最後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小人,把耳機塞進耳朵裏,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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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什麼時候開始喧鬧的葉三不知道,她隻知道,陳乙丙在一旁輕輕戳了戳她,而她緩緩睜開眼的時候,飛機上已經完全變了一個光景。
她取下耳機,瞬間喧嘩聲充斥了她的耳畔。
她下意識的想要伸出頭去看,卻被陳乙丙不動聲色的按住手腕。
葉三這才注意到,飛機上的喧鬧,似乎不是她之前腦子中猜想的因為天氣情況或者是遇到氣流波動那麼簡單。
他們兩個人連同坐在最靠走廊那一側的女生正好處在飛機整個機艙的中間偏前一點的位置,有點小動作也不會被人發現。
她朝著陳乙丙搖搖頭,然後緩緩伸長脖子,朝著機長室門那邊看去——兩個帶著麵具的男人站在門口,手裏還握著黑色的衝鋒槍!
其中一個人還一邊轉動身子,一邊大聲喊:“都不許動!不要說話!閉嘴安靜坐在椅子上!”
葉三驚恐的縮迴脖子,瞪大了眼睛。
是劫機?!
陳乙丙無聲的點了點頭,眼珠飛快的轉動著。
三分鍾前,在葉三還戴著耳機閉目養神的時候,座位上突然站起來三個男人,他們從站起來開始就帶著麵具,手裏拿著衝鋒槍,瞬間把所有乘客都嚇得驚慌失措。
他們穿著普通的衣服,臉上是不同顏色但是花紋奇特的麵具,手裏的槍一看就是真槍實料,在空氣中叫囂著屬於冷兵器的肅殺。
他們中的一個甚至就坐在陳乙丙的前麵,而他竟然絲毫不記得麵具下的男人的長相。
短暫的慌亂之後,劫匪很快控製了現場的形勢,並且控製了機長室。
坐在他左手邊的女生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臂,因為靠著過道,所以那衝鋒槍的劫匪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他明顯能感覺到女孩拚命忍住的嗚咽聲和手下突然加重的力道。
偏偏右手邊的葉三絲毫沒有任何感覺。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叫醒了她。
飛機上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學生,劫機這種事也隻是在新聞裏才能看到,自己經曆一迴,難免驚嚇過度控製不住自己。
坐在後麵的幾個女生湊在一起,每次麵具男人的臉轉向她們的時候,她們都會不自覺地小聲尖叫,當男人走向她們的時候,她們更是害怕的湊到一起,一邊縮著脖子一邊哆哆嗦嗦的說道:“不.....不要殺我們!不要過來!”
麵具男的衝鋒槍毫不留情的抵在其中一個女孩的額頭上。
“閉嘴!安靜一點!”他的聲音中沒有任何感情。
女孩們一邊哭著一邊點頭,強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男人滿意的繼續往前走,走到葉三和陳乙丙這一排的時候,葉三一下子抓住了陳乙丙的手,腦袋縮進衣領裏,裝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樣子,頭也不敢抬起來,也不敢和男人對視。
而陳乙丙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眉頭緊皺在一起,低著頭默不作聲。
男人的視線很快從他們臉上掠過,轉頭繼續向前。
“怎麼辦?”葉三的手指在陳乙丙的手臂上輕輕的畫道。
果然,她剛剛那種一直悶悶的感覺要有什麼大事發生的心情應驗了,這迴真是攤上事兒了,攤上大事兒了。
飛機上沒有手機,唯一可以和地麵取得聯係的機長室也已經被匪徒占領,F在機艙裏一共有三個人,估計機長室中還會有人。
最少四個劫匪,每個都配有衝鋒槍。
飛機機艙這麼狹小的環境,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誰都不能全身而退。
會法術的臣良也不在。
葉三想,這次,他們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收到葉三的信息,陳乙丙敲了敲她的手背,兩下。
一下是“yes”,兩下是“no”。
他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現在甚至連劫匪究竟是什麼意圖都不知道。至於劫機的原因,飛機要飛去哪裏,他們還能不能平安落地,一切的一切,答案都在這幾個男人手中的衝鋒槍上。
人再快,也快不過衝鋒槍,況且還是三把。
葉三沒有中過槍,不知道子彈打進自己的身體會是什麼後果,不過她初步認為,子彈打進去可能會疼,但她應該不會死。
她不會死,不代表周圍人不會。
她下意識的把手臂抱在胸前,摩挲了一下手臂。
等等,手臂?
她突然想起,在她被李璟綁架的那天,臣良似乎在那個男人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個印記!而那個同樣的印記,就在她的額頭上!那是個可以救命的印記啊!
葉三摸摸自己的眉心,沒有任何感覺。
當時臣良是怎麼說的來著?葉三絞盡腦汁的迴想。
有了!
臣良當時是說,如果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就能通過這個印記察覺到她有危險,並且定位到她的位置。
葉三頓時欣喜若狂!
不過很快,她發現了問題所在。
她輕輕轉轉眼珠,看向身邊一直交錯著在過道上巡視的持槍劫匪——問題就是,怎麼讓印記判斷她是處在危險之中?
她的身邊沒有任何利器,唯一的可能似乎就是與這些持槍男人正麵衝突,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然後呢?
這可是平流層的飛機,難道臣良可以瞬間出現在機艙中嗎?就算出現了,他曾經說過他的法術收地球法則的限製,他能不能全身而退並且拯救整個飛機上的人?就算是拯救了,那他該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動用這些非科學能解釋的法力?
而為了引來臣良而身處危險的自己,又如何能夠脫離危險的境地呢?
葉三剛剛的心情被一盆冷水一下子澆熄。
她現在無比的希望自己身邊坐著的是池仲景,最起碼她還能安心一點。
過了大約二十分鍾,機長室的大門再一次打開,裏麵走出一個帶著紅色麵具的人,他無疑是這群劫匪的頭目。
所有的乘客都不敢抬頭,有幾個大膽的一眼過去,接觸的男人的眼神,也嚇得縮迴了脖子。
“各位,非常抱歉,打擾了你們的飛行。”男人雙手握牆,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故意壓低了嗓音,語氣緩慢有力,一上來竟然先道歉,這讓葉三不禁抬眼,悄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似乎能感受到別人的眼神一般,立刻將頭轉向葉三這邊。
葉三也飛快的收迴眼神,心“砰砰砰”跳的飛快。
太恐怖了。
她似乎從那眼神中看到了自己被肢解的四分五裂的血腥場景。
就是這樣充滿殺氣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