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俠客對決,講究一對一公平,大家必須在屋頂,下麵一定有觀眾,兩個人手裏拿著劍,互相許下“如果我死了請好好照顧我的劍”的承諾。
然後就是一陣飛沙走石。
看現在的情形,兩個人對向而立,誰都不動,葉三一恍惚,還以為自己站在紫禁之巔看什麼世紀決鬥呢。
姚遠程帶著一幫刑偵大隊的站在後麵,葉三旁邊也有兩個消防員上來一左一右護著他。
趙曄雙拳緊握,目光灼灼的盯著對麵看不清臉的男人,腦子裏閃過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原本是想趁著扔刀子的瞬間爬到另一個窗口跳進去,沒想到卻在扔出的瞬間被人從身後懶腰抱住,大力拖進樓裏,導致他手一偏,刀子都飛錯了方向。
他的手下意識的扶在腰側,輕輕一揉——嘶,簡直是鑽心的疼。
他看向對麵的男人,咧著嘴,眼裏閃過一絲興奮——他愛死了這種疼!他愛死了對麵這個帶給他這種疼痛的男人!
此刻不遠處的葉三要是知道了他這種想法肯定恨不得衝上來直接撕了他。
消防員身形很高大,看上去比對麵一米八二的趙曄還要高五公分,再加上頭盔等一係列的裝備,看上去竟然比趙曄要高出半個頭。但奇怪的是,這些裝備並沒有讓他顯得笨重臃腫,他筆直的站在那裏,雙腳隨意叉開,看上去很隨意。
反倒是趙曄,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在緊繃著。
無數現象都在告訴他,他今天是逃不了了。
但是......他的目光落在對麵男人的身上——如果他注定下地獄,那麼他是否能夠帶一個可以與他匹敵的人一起呢?
一定很有趣。
想到這裏,趙曄的眼裏散發出餓狼一般的綠光,當然,他表麵上並沒有表現粗來,相反,他的雙手還插在褲子口袋裏,一派悠閑的樣子。
兩個人看上去都很悠哉,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很緊張。
看似矛盾,但也合理。
隻是周圍所有人都在為兩個人捏了一把汗。
一個剛上樓的警員看到此情此景,想也沒想就準備衝上去,卻被一把被身邊的同事抓住,示意他小聲點,不要說話。
警員納悶的看向同事,同事指指前方不遠處抱著手臂背對著他們的姚遠成和葉三。他順著方向看過去,兩個人正站在原地觀察著不遠處的情況,相同的是,他們倆似乎都沒有要上去幫忙的意思。
不過就在這時,原本背對著他們的葉三突然動作了!
隻見她轉過頭,齊下巴的短發從耳後到臉前。葉三伸手巴拉巴拉把它們捋到耳後,然後目光掃了一圈,悄悄對著站在她身後的他招了招手!
警員興奮把耳朵湊上去,隻聽見溫柔的女聲在耳邊輕輕響起——“去給我拿把凳子過來!”
“......”要不要給你再拿包瓜子啊魂淡?這可是抓犯人的現場啊!怎麼搞得像一群人在看戲一樣?
算了......他頹廢的轉身,隨便在樓上找了間辦公室,以警隊的名義“征用”一把凳子。當他看到他把那把真皮的老板椅從外麵拖迴現場,葉三麵不改色的盤腿往上一坐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另一邊,在對峙許久之後,兩個人還在一點一點消磨著周圍人的耐心。
在這段時間裏,趙曄一直努力尋找著對麵人的破綻。
當然,他也注意到了,周圍明明站滿了警察,卻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忙。他的餘光掃向葉三的方向——看到葉三正盤著腿坐在椅子上,目光像是被強力膠黏在站在他對麵那個消防員身上時的樣子,趙曄心裏突然升騰起一股煩躁。
四個半月,他與她相處了四個半月,也追了他四個半月,他從來沒在她臉上看見過這種表情,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目不轉睛的盯著一個男人。
趙曄眼裏閃過一絲陰霾。
他在原地停頓了幾秒鍾,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腳下突然啟動!不過目標並不是站在對麵的男人,而是不遠處盤腿坐在凳子上準備看好戲的女人!
小警員反應迅速,立刻衝到趙曄麵前企圖阻擋他的勢頭,卻在衝過去的那一剎那對上了趙曄陰冷的眸子,小警員被眸子中的狠戾嚇了一跳,動作在半空中頓了一秒鍾,就是這一秒鍾,他的小腿就被迎麵而來的男人狠狠的一腳踩了下去——“哢嚓”一聲,在場的所有人的心都顫了一下。
趙曄快,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他衝出去的瞬間,那個原本站在原地的男人也突然有了動作,就在趙曄兇狠的把小警員踢到一邊的瞬間,他的一隻手被身後的男人狠狠抓住,然後向後用力一折——“哢嚓!”又是一聲脆響,聽上去甚至比剛才趙曄踹警員時候的力氣還要重幾分!
周圍人心又是一顫,但看著趙曄瞬間扭曲的臉,也不得不在心裏大大的叫了一聲“爽”字。
男人鬆開趙曄的手腕,轉而去抓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曲起,手肘狠狠地敲上他的背心,同時,腳下輕輕一勾,“咚!”的一聲,趙曄就這麼毫無防備的重重的跪在了葉三麵前。
毫無防備,也沒有半分反抗的餘地。
幹淨利索,完全的壓製。
趙曄一隻手手腕脫臼,背心被男人被男人踩著,男人的另一隻腳站在他的小腿上,他整個人就這麼狼狽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而這一切的發生也僅僅隻是用了五秒鍾的時間而已。
隨後,幾個警員在姚遠成的示意下飛快的衝上前,將趙曄從男人腳下“解救”出來,順利的給他戴上手銬,並從他身上搜出了兩個針管,裏麵的液體葉三不想再看,自然有專門人員去檢驗。
而現在更重要的是......
葉三轉過頭,從座位上站起來,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這個男人。
幾個消防員也走上來——要知道,他們這次一共來了八個人,而現在,這八個人都站在後麵。
這個人是誰?
姚遠成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很多年沒見到你動手了,想不到還是沒有退步啊。”
男人慢條斯理的摘下手套,手一抬,準備摘下頭盔和麵罩——“等等。”對麵的葉三突然叫了一聲。
男人手下動作一頓,然後緩緩放下雙手。
葉三向前輕輕走了一步,仰起頭,抬起一隻手,手掌輕輕覆上對麵男人的側臉——雖然隔著一層厚厚的麵罩,但男人臉頰溫熱的感覺還是透過布料傳到葉三的手掌,她深吸一口氣,對上男人深不見底的眼眸。
那雙眼看似波瀾不驚,但葉三知道,那看似平靜背後,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葉三的耳根微微有些發紅,伸出去的指尖也在輕輕顫抖著。
“唰!”
毫不留情的將麵罩扯下來,然後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衝進男人的懷抱。
男人也沒有半分猶豫,結結實實的將女孩兒摟在了自己懷裏。
兩年。
他們兩個人,已經兩年沒有見過麵了。
兩年的時間,她無時無刻不再想念著他。
他也是。
男人的手臂不斷收緊,收緊,眼睛閉著,眼睫控製不住的顫抖。天知道兩年的時間,他有有多麼想把她像現在這樣抱在自己的懷裏,一秒鍾都不想離開。
他活了四百年,走過皇宮內院,市井古鎮,甚至連戰場他都上過三迴,從來沒有一次,他渴望一個擁抱勝過自己的一切,他開始第一次在意自己的生命是否還能延續,而這一切也僅僅是為了一個每天傻乎乎的等著自己的女孩。
也許從一開始,從他機緣巧合到那個村子,找到那口井開始,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
剛開始是好奇,好奇這個和他母親有一樣命運的女孩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命運究竟為什麼會選擇她們作為這世界上的唯一。
不過很遺憾,這個問題到現在他都沒能找到答案。
但是他卻知道了,這個女孩不僅是這個世界的唯一,而且也是他的唯一。
池仲景一隻手把頭盔摘下來隨手扔在一邊,然後手臂抱的更加緊。
他從前從不是這樣情緒化的人,但是他現在願意為她破這個例。
葉三把腦袋埋在池仲景的懷裏,鼻間充斥著的都是他熟悉的味道,再加上淡淡的福爾馬林的氣味,讓她實在沒忍住,在撲進去的那一瞬間就淚如雨下。
最後又沒控製住,直接在變成了嚎啕大哭。
像個小孩子那樣,在還沒來得及離開的警察和消防員麵前,甚至在還沒出門的趙曄麵前,嚎啕大哭。
後麵的同一個警局的警察們都嚇壞了。
姚遠成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管他們。
池仲景耳邊聽著葉三的哭聲,心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的抓住一樣,扯得生疼。
原本在他的世界裏,兩年,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和他之前經曆過的任何一個兩年麼有任何區別。
可是現在,他後悔,他自責,他甚至有點恨自己。
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
他感受著女孩的身體真實的在他懷裏,嘴角終於翹起一個幾乎不可見的弧度。